《魑魅魍魉魁》免费试读_五斗魁

第一章 冥界有城

太多事情不知为何就发生了，更不知从何说起。愚钝如我，更不明白该怎么解释给所有人听。好在我无需这么做。

一个男人搀着一个烂醉的女人走过来，男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他们身后浮现一名女子，女子举起旁边垃圾桶里的酒瓶，对准了男子的后脑。我飞身下去，运起泰山诀定住女子，接着用符咒把我和女子传到冥界。

女子狠狠瞪着我，我对她说：“跟我走。”解开她身上的泰山诀转身，她狠狠一把拍下，手掌透过我的后颈，她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早已经空了的手。

我面对她：“阳间的东西是不能带来的，还有，鬼要这么打。”我狠狠敲了女鬼一个脑瓜崩，她捂着头大声喊痛，我取出生死薄：“我不介意就地办公，你叫什么名字。”

她捂着痛处抬头，依然愤怒：“你是什么人啊！”我回答：“是鬼，鬼吏。”她啐了一口：“呸！什么狗屁鬼吏，你知道刚才那个女的会怎么样吗？！见死不救没种还不让我救！装瞎两秒能怎么的！臭男人！还一个护一个！”

她又往我身上拳打脚踢，没用后狠狠甩了一巴掌过来，继续恶狠狠盯着我，我静静看着她：“当初混沌初开，万物长成，彼此不容，杀伐不断。盘古大神悲愤之下牺牲自己将万物全幻化成浮念，诅咒众生单念无智，不容他念不可成身。历经万世，万物各自又找到了自己新的方式存在世间，十凶之乱，蚩尤战祸，封神之战……无数生灵涂炭，冤魂铺天盖地，女娲后裔不忍，举一族之力结创世阵在界外之界创了冥界让灵魂归宿。然而，这导致万物万念失衡，跟着不甘消失的凶灵聚化成鬼万，撕开了冥界作乱人间，鬼神联军镇压，立冥法，让众魂有转世之机，以平衡三界万物。十王，孟汤，忘川，轮回……我们不知历经了多少先贤牺牲才得到现在的安稳。阴阳陌路，无论什么都不能成为我们越界示强甚至干预支配的理由。”

她气呼呼一甩手：“听不懂。”她指了指我手上的生死薄：“你不是有那个了吗？还用问我？上面不是都有。”我把空白的生死薄转给她看：“生死薄只是为了记录你们生前的人生。”

她看了一眼，嗤之以鼻：“那还要来做什么？”我有些恼怒：“你知道文字的力量吗？你知道人言的分量吗？以生命制生死薄的鬼，因生前受人诽谤致死，死后众文书把他贬成罪人，当时所有鬼神都以为他罪有应得，罚他受了三十年刑，直到知情人亡，下到冥界说出来，鬼神羞愧将他放出，他早已万念俱灰，留下‘夫无愧天地，天地不容；愿以吾身吾念，明后者志，不为言文曲名。’化生死薄竹简，闻魂名，录生事。众神降三天孟婆雨，消掉他的所有存在；众鬼立督查司，册生死薄，加言过刑。这是你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后机会，人间的口舌说不定已经把你渲染得千娇百媚了。”

她有些不悦，但还是松了口：“苏阳。”生死薄现出墨文，我翻开最后一页：恶言，妄言，罔寿，淫财，罔食。苏阳探头，气愤道：“那个‘淫财’是什么意思？！”我取下那一页，把生死薄递给她：“就是过于贪恋钱财。生前世人十不离九。”她接过：“什么意思啊。”我伏低身子，画起传送法阵：“生死薄也是定生前罪过的依凭，你没有大罪，我带你见一个鬼吏。女鬼。”

我带着苏阳传到远离奈何桥的忘川河边，彼岸花依旧开了一岸，忘川河静静流着，浑浊泛黄，苏阳被大片的彼岸花吸引：“哇~好美啊！这就是彼岸花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这么漂亮的彼岸花呢！”苏阳俯下身，似乎在闻花香，大力吸了两口后，一脸茫然，我提醒她：“我们是鬼，没有呼吸的。别被生前的谎言蒙蔽了。”她白了我一眼，不爽的起身，河面一盏渔灯靠近，一名红衣女鬼驾着一艘小船靠岸，她是忘川河引渡使——游衣。游衣终年摆渡忘川河上，渡起那些小看了忘川河千年之约的灵魂，我从未见她说话，也从未见她脸上有过波动。我领着苏阳上船，船尾已经有两名乘客了，她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色彩，我从她们身上的魂响只听到一片空洞。

游衣默默驾船掉头。“贪财就贪财，为什么要写淫财。”苏阳为了打发寂静带来的不安，小声问我。我回答：“贪财，是指以手段牟私；淫财，是并不以自身为出发点，但是过分依赖财物。说白了就是想捞钱，又没法捞，还不要脸的捞。”

苏阳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因为被说中，气鼓鼓板着脸，想骂骂不出，别过头去。我继续说：“这样的鬼我见的多了，至少从不是以私为起点，这样的罪刑是基本可以忽略的。”

苏阳似乎有些哽咽：“别说的好像我们愿意一样……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做着鬼吏高高在上的样子，有本事别让这种事发生啊！”她转过头，眼泪涌出，强止泪水的脸跟所有鬼一样难看，她指着我，歇斯底里：“你们能做到的！是不是？！你们明明是可以不让我们活得那么痛苦的是不是？！你们呢？！眼睁睁看着我们像傻瓜一样！做着连傻瓜听了都想笑的梦！等着我们来到你们面前狠狠的嘲笑一番，然后若无其事说这是罪！”她揪住我的衣领，切切实实的揪住：“你们不敢做，也别阻止我啊！”她狠狠一巴掌甩到我脸上，这一次切切实实的打在我脸上，很疼，她挥起拳头，边打边哭：“生前想做的事，死后好不容易可以做，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为什么……诶？我刚才打到你了……”

她回过神，手再次透过我的衣领，她赶紧再打我，又透过去……她茫然在我身上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我坐直：“这种机会你们也有的。生死薄之所以是存在的，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有命运存在；之所以是空白的，是为了让你们书写命运。轮回是没有办法公平，可是就算我们写了一页，故事就结束了吗？先辈们是修行过来的，所以也希望我们修行下去吧。念，太复杂，太善变。我们还没有做好安逸不荒淫的准备，最好不要让自己安逸下……来~哎！”不知觉早已经到了岸边，游衣看来厌烦我们赖在船上，操控忘川河水卷起浪花把我冲上岸，河水沾到的地方卷着千万种苦痛塞进灵魂深处，我尽力咬紧牙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河水强劲的吸力扯着我的下半身，好厉害！挣不掉！我当机立断自断腰部，眼看着魂体被河水吞噬，而苏阳被游衣轻轻送在旁边，然后静静离去。女人啊……我心里苦笑。我飘起来，领着苏阳前往冥界城，苏阳讪讪跟着：“这样都不死。”

来到城门前，守卫迎上来：“米文簿，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另一名守卫偷笑：“看来是做了什么大任务。”我照实回答：“游衣帮我洗了一下身子。鲤鱼在哪里？”守卫指了一下：“舞台。”我道谢，带着苏阳进门，门后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建筑，旧时的茅草房，瓦片房，全木房，青石房……现代的水泥楼，玻璃楼，水晶塔……还有许许多多不知材质的奇形怪状的建筑毫不客气的杵在地面，画出一副令人费解的作品。道上的鬼魂或追逐嬉闹，或静坐沉思，也有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儿叫卖的，竟真的有围上去挑选一番而后“买走”的鬼。枯燥的冥界生活，总要有鬼打破，因为真的有太多的鬼需要借着一些东西，来打发觉得遥遥无期的轮回。也有一些鬼例外，他们似乎对永生的兴趣更大于已死的感觉，他们利用似乎无尽的时间去想他们生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甚至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实验。

“米叔叔，米叔叔！”一个小鬼向我飘来：“你的腰怎么没啦？痛不痛？”我摸摸他的头：“现在不痛了。你不去看电影呐？”小鬼叉腰：“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做‘蚕卫’！”一个细长的鬼影落在小鬼身后，他弯着蛇一样的脖子看着小鬼，用阴沉的声音问：“是谁~在说想做蚕卫啊~”小鬼被吓了一跳，“哇！”一声后跳到那鬼怀里，那鬼一把抱住，伸直长长的脖子大笑：“啊哈哈哈……就你这样的小屁孩，当鬼兵都没人要。”小鬼挣扎着，细长鬼的双手捂住了小鬼的嘴，小鬼叫不出，四肢乱蹬，碰不到细长鬼的实体，却也脱不出来。细长鬼猛地把脸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米叔叔，很厉害的伤口啊。是旁边这个女鬼干的吗？她捏着你的把柄了吗？别怕，现在我在这里。马上收拾掉她，今晚我们先奸后杀如何？”我有些无语：“这是我自己自断的。”细长鬼眼睛贼溜溜一转：“嗯？！原来米叔对这种类型的把持不住？还要自断下身保持清醒。我有一处僻静之所，随便你用，不要压抑自己我帮您把风。”我转身离去：“我没你这么悠闲。”细长鬼看着我走远：“悠哉悠哉的不好么？”

苏阳问我：“那人…那鬼谁啊？这么长那样？”我说：“他叫未逍，蚕卫，战魁。”苏阳茫然看着我，看来她看出我心里有些杂烦，不再说话。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冥界有三个地方不允许使用任何法力，一是忘川河，二是冥狱，这两处都是因为有强大的念力干扰。最后就是这冥界城了，而原因，就是蚕卫。他们肩负守卫城中治安，不论什么人以什么借口在城中使用法力，都会被他们即刻抹杀。”苏阳问：“蚕虫的蚕吗？就是吐丝那种。怎么叫这么一个名字……”我点头：“是那个蚕。相传螺祖死后，冥界尚未太平，适逢蚩尤余乱攻打冥界城，企图解放蚩尤一族魂魄借轮回道重生，当时天神与修罗交战，无暇救援，大军压境，城中缺兵少将，螺祖立门前大呼：‘贱身知蚕，置己死地，而后羽成！贱身不如蚕！敢与职责加身，身先士卒！’然后与守军迎敌，城中男女老少奋起，纷纷加入，乱战之后以惨烈伤亡挡住攻击，螺祖也战死，余下的人大概学习了鬼力运用，在守将带领下与乱军决战，击败了乱军。带着残部五百一十三人回城，将军感念螺祖，改披蚕衣，纹蚕蛾，诏令‘吾不及蚕，此刻成兵。’立蚕卫，无论什么鬼，只要有军人保民安邦的职责，都可以成为蚕卫。此举确实辉煌一时，蚕卫也是俊杰辈出，锋利的一面终于展现出来，安定的天下，不安定的心浮现出来，蚕卫之间产生了分歧，两派在城里开战，最终未逍所在的阵营获得了胜利，然而他的启蒙老师，爱人和奋斗了多年的许多伙伴也在一战中消逝，无辜的居民也大受殃及，众鬼的怨恨和谩骂让未逍和大部分蚕卫心冷退隐，认为蚕卫的存在是错的。直到城外再次集结了乱军，一百八十二名蚕卫激战三千乱鬼，杀敌两千多，等来救援消灭了乱军，医治无望的原蚕卫统领牛不息找到未逍，据说交了两卷鬼书给他，之后，未逍再次聚集了蚕卫，那之后的蚕卫定了很多规矩，渐渐焕发昔日的荣光。”苏阳看着我：“你也是蚕卫？怎么知道那么清楚？”我摇头：“不是。蚕卫经未逍改革后，挑选者必须符合‘蚕之书’和‘兵之书’的标准，否则就算披蚕衣纹蚕蛾也会被蚕卫全员追杀逼退。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读了鬼吏们留下的历史。”前面开始变得喧闹起来，隐约可以看到一簇簇鬼魂堆叠在一起，围着几个演员看得津津有味。舞台到了。

第二章 有医孟婆

穿过人群，我举手亮起集结萤火。苏阳看着目不暇接的表演，拉了拉我，入迷地看着热火朝天的舞台：“哎哎这是什么地方，真好玩。你看你看~哇！这特效！哇~好帅~”

我搜寻着鲤鱼：“舞台，冥界城外城，一群戏精一手建立的消遣之地。由于需要使用法力，原本是被蚕卫极力禁止的，十王认为这方法有利影响，正面方面较多，所以开放这片为城外城。允许艺人在此传播各种文化。”

苏阳压根没注意我的话语。眼前一花，一位穿蓝色汉服的女鬼出现在我眼前，她左袖绣着鲤鱼吻月，右袖绣着飞燕穿柳。她叫燕子，鬼吏鲤鱼一员。鲤鱼大多负责把冥界城里符合轮回条件的鬼送入轮回，想逮住那些刑满又赖着不走的鬼可不容易，他们仗着蚕卫镇压法力，在偌大的城里乱窜，人手不够的情况下，鲤鱼们围不住这些滑头，只能来舞台这里找代替者，或者请求蚕卫帮助，又有时运气好，闲逛的时候捞到一两个大意的鬼。

燕子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哇！人间的鬼那么厉害！能把你伤成这样？我马上送你去孟婆那里。”我抬手阻止燕子画传送阵：“不，是游衣用忘川河水扯住了我，我不得已自断的。你先处理一下我带回来的小鬼，我自己去孟婆那。”我指了指苏阳，燕子看了一眼：“你确定她可以吗？”我画起传送阵：“那就看你们的了，我只能做到这里。”

一只脚猛地踏碎我快完成的法阵，一阵嘲笑传进身体：“哈哈！五斗大哥你法阵还是那么慢啊！”龙小玉，督查司司前护卫。我抬头：“小玉，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面前蓝色牛仔裤，牛仔外套，白色T恤，运动鞋，腰悬佩剑的女鬼叉着腰，居高临下：“司长姐姐让我看着你，顺便看看你怎么做事。说白了就是监视你的意思吧。”我有些无奈，果然她们根本不理解现在我们身负的事件多大，多难……我平复心情：“随你怎么理解，现在我需要去药庐，可以吗？”

小玉拍手：“好呀，可以见见孟婆跟梦梦，出发~”她手指转了一圈，传送阵结成，一下就把我们送到药庐里。传送法阵术式需要特定的魂力符号写的非常清楚，否则误差可以很大，她对冥界的熟悉程度确实比我好太多，事实上，传送法阵我算的上最差那一个。

药庐门帘外各色各异的碗翻飞着不断往来于等待转生的鬼魂群跟药庐旁巨大的水车带动的孟婆汤瀑布之间，有的碗性子急，直来直去，也懒得去瀑布接，只一个猛子扎进瀑布下汇集的汤湖，又“嗖”地直飞到鬼魂前，等着他们捧起，喝下。外头监管的药女嗔怪道：“哎呀，你慢点！每次都洒出来那么多！”

屋内要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的多，这里面是神农结的空间法阵，跟人间的一个大陆大小还是有的，里面摆满了各种冥界药草，有两名药女俯身其中，小心照料着并一一记录。小玉跟她们打招呼：“叶叶，小凝，婆婆跟梦梦在么？”

她们转头：“小玉姐，婆婆跟梦梦姐在解忧林呢。你等着，我去给你们叫。”一名药女转近后面的帘子，小玉靠过去：“小凝，怎么她们还是有事没事就去林里呀？”

小凝摇摇头：“有些资历的姐姐们都会被叫进去，婆婆只叫我们认药材，做做功课，每天就上6到8小时的课。让我们安心学，等我们可以了也会被叫去，不需要问那么多。”

小玉摸摸下巴：“搞不懂，当初我就是觉得学医道太难了，不然我也想跟婆婆一样，武功又高，医术更好。哦，对了，你学的怎么样了？”

小凝有些难为情：“也没有学到多少啦……不然也不用还在这里认药。”小玉又问：“那疗伤呢？我给你带来一个病号，你试试手？”

小玉指了指我，小凝看了过来，压低声音：“他伤得那么重，我，我还没假体考试呢。不行的~”小玉敲敲小凝：“怕什么，又死不了，谁没第一次呐。”

我飘过病床：“过来吧。医道誓言都忘了吗？如果治好了，我来告诉你解忧林的事。”小玉拉着小凝过来：“这你也知道？快快，小凝快给他看看，我也想知道~”

小凝犹豫了一下，开始检查我的伤势，门外喧闹了一阵，外面的药女送着一男两女进来，两名女鬼药女衣着，绣有畜生道纹；男鬼面目清秀，一身白袍，右肩绣着畜生道纹，手握长剑，剑非凡品，我仔细确认了一下，名剑“炼渊”，“黎妖~”小玉一脸花痴：“哇哇~是真人耶~好帅~”

小凝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进来的美男，有些呆呆的问：“请……请问你找谁？”黎妖看了一眼我，行个礼：“阎罗殿前护卫黎妖，受丽姬所托，指派两位医女给孟婆，顺便代她向孟婆老师问好。”

黎妖转头：“不要打扰他们，我们去外面等候。”我不以为然：“不需要。你带来的不也是医生？可以劳烦一起救治一下吗？”黎妖微笑：“当然可以。”说完礼貌地请两名医鬼上前，自己退到一旁，小玉上前去搭话，三名医鬼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口，小声嘀咕：“看起来不像外伤……”

我抓抓耳朵：“忘了说了，是自断的。复生就可以了。”“说的还挺简单，”梦梦不知何时已经跟叶叶出来，她一脸阴云说道：“这家伙的魂力连我也摸不透，你们都试试吧。治不到灰飞烟灭师父都能救他。”

黎妖上前做礼：“我是……”梦梦冷冷打断：“知道了，师父还有一点事忙，等着吧。”黎妖不愠不火：“梦梦医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梦梦白了黎妖一眼：“有话就说吧。”我碰碰梦梦：“去吧。”梦梦转头，眼里带着怒火，我静静看着她：“孟婆也做不出后悔药。”

梦梦稍稍平静下来，跟着黎妖出去。医鬼门轮流替我诊魂，运魂复生，结果一一失败。有点意料之中，看着有些茫然和愧疚的医鬼们，我不知能说什么。一只手在我肩上温柔地捏了一下，孟婆温暖慈祥的声音传出来：“都多久了，还抓着一无所有的念头不放呐，真是会难为小姑娘。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我默默回答，声音有点小：“又不是致命伤。”孟婆魂力注入我的魂元：“又说蠢话。”梦梦跟黎妖从外面回来，梦梦看起来轻松多了，孟婆好看的脸上露出笑容：“呀，今天来了那么多好孩子呀。万人迷老妖。”

黎妖行礼：“前辈说笑了，晚辈受丽姬所托，派来两位医女协助。浮绿，洁漪。”两名医女行过见面礼，孟婆笑眯眯连声说好：“难得小丽这份心，不过我这里可是要吃些苦头的。”两名医女都表示已经做好准备，孟婆点点头：“先跟着梦梦，我闲时会找些故事讲讲，喜欢的话可以来听听。不用勉强。”

孟婆看看我开始生成的魂络和魂体：“你们来说说，这个臭小子的魂力怎么样？”小凝犹豫了一下：“患者的魂力阶段应该是在魍一级……可是魂元魂络的运行，好像……好像有，却抓摸不到。”其他医鬼也附和：“注入各种魂力也没反应，但是也没有排斥……”

孟婆点点头：“确实是诊到源头，你们做的很好了。”说完狠狠拍了一下我的头，话匣子打开：“要怪就怪这臭小子嘴刁！这小子的念，是一无所有，你们说说，这世上善念何止千万？不济也取个平念也好吧？恶念你别想！第一个灭了你！怎么就弄个一无所有出来？想显摆你超脱于外啦？还是证明冥界一无是处啦？医道复生，需要医者的魂力运行到跟患者的魂力相当的水平，修复魂络更是要让医者魂力跟患者魂元共鸣，才能注入魂力催动魂元运转生成。而魂力借由灵魂的念产生，就是说，医者要对患者的念有同样的感受，才有可能运用魂力医疗，不够深刻，不能熟练运用的念，不足以修复魂元和魂络。感同身受不容易，全记住基本不可能，更不想遇上像你这种刁钻的怪念头！你以为帮助不了患者我们真的很好受？唉，这臭小子也是笨！少少做了五六百年鬼吏了吧？还是魍一级。当初刚进鬼吏学训，他比谁都努力，可是还是最差那一个，然后他又钻进书楼，说从先贤前辈那里吸取经验，同一批鬼吏他还教出一个魁来！自己倒还在魅那块打滚，其他人早早被提上岗，就他一个结业了派去守门，还被小鬼欺负。后来也不知是小然心善还是他的同学慈悲，破格让他进了督查司，一路摸爬滚打到文簿，咬着一无所有的念头愣到现在。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念头，也只有你这一个傻小子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情，每次都拼尽自己那点魂力；也只有你一个，会为了一件事情的真相，去翻上百本文书，一件事一件事连起来证明给所有人看……不自量力，还那么难救，你知不知道？这次死掉，就真的消失了。”孟婆说道最后，掉下几滴眼泪，我静静听完，转头冲她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都说不是致命伤了。”

孟婆治好我，一下把我打下床：“滚滚滚！下次别来了。”我捂着头站起来：“也别每次都当着别的鬼说我的事了行不行？”

梦梦偷笑着：“每次想起这些事就想笑~不过你别说，还就你说什么事都一套一套的，最后还促成了舞台，差点被拉去当编剧顾问。”

不愧是当今第一医魁，我稍微活动了一下：“那是他们唯一留下的东西，我只是不想我消失之后，也跟太多鬼魂一样，根本没有存在过。”

孟婆撇撇嘴：“鬼吏史上最弱的传奇就是你了，盖起来还来不及呢！赶紧喝了孟婆汤投胎，我也省些心。”我如实说出：“等孟婆汤的隐患没了，我会尝一尝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孟婆汤的隐患？”孟婆眉毛挑了一下：“喝不死你。说给她们听听吧。”我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婆坐了下来：“说说吧，人老了，我也不记得很多事情了。”我不再推辞：“当初神农创解忧林，致力研制能平衡三界秩序的药物，收了两名女弟子——孟皎雪，也就是孟婆；还有一个，叫景天霏。神农死后，两名弟子终于研制出让灵魂切断万世过往的神药，孟婆汤。可是，景天霏渐渐发现，忘断过往并没有让人间变好，历经万种刑罚的灵魂在喝下孟婆汤后完全忘记了罪恶，轮回之后依然被现实挤压着，滋生恶念。景天霏上书，请求刻下魂烙，警醒世人。孟婆却认为受完刑罚，就该一视同仁，不能再因一时之过令其新生蒙尘；道法讲究顺应自然，人鬼有别，不应混淆界线，人间的事应该由人们自己修行成道，而据外之物只要相信一切会越变越好就可以了。师姐妹在十王前各抒己见，最后十王决定支持孟婆的决策。景天霏负气调去冥狱，期间多次因滥刑受罚。跟着忘川河事发，景天霏自认为留下‘爱’或许能让人间改变，于是景天霏私自修改解忧林阵式，在解忧林里加入药草，让轮回的灵魂记起前世姻缘，灵魂甚至可以留下魂记约定来世，一时间鬼民为争抢姻缘闹事，带魂记轮回后的不稳定因素让很多姻缘断开，三生情缘纠结更是令当事人不知所措，人间秩序受到巨大影响。最后众鬼神进入人间，灌忘情水，施遗忘咒，显圣疏引……大费周章才逐渐稳定下局势。景天霏被孟婆收服，孟婆求情饶景天霏不死，打入无极之地……然而孟婆汤被毁，孟婆需要重新修复解忧林阵式，并进入解忧林，一味药一味药去核对。一直到现在，还偶有魂记，前世入梦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