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黄泉祭》: 深宅重楼夜沉沉

时间:2019-03-12 22:27:05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雪落风流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深宅重楼夜沉沉

月朗星稀,萤飞蛙鸣,山野间一片宁谧,除了蚊子有些恼人,倒也是一派祥和的乡村夜色。

陈棺生双腿交盘,闭目垂帘,手结定印,对月缓缓吐纳。莫看他年方十六,定心却颇为了得。别的先不说,你只瞧他坐姿端正,直而不僵,松而不散,神情祥和而平静,便可见一斑了。

要知道盘膝正坐,等闲人便是十分钟也难以坚持,何况一座便是一个多时辰,没有长期习练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不觉明月西斜,陈棺生眼皮微微一动,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望着西沉的冰盘,不由自主地摇摇头,道:“又白坐了这么久,明晚肯定不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长身站起,下意识地望了望左手边乌沉沉的荒村,心想:“这地方到底有啥玩意,搞得这么神秘?“

少年人好奇心旺盛乃是人情之常,十五六岁正值青春躁动时候,更是了不得,一旦有了什么好奇处,便非一窥究竟不可,何况他养父把这荒村说得如此厉害?

书中暗表,陈棺生的养父陈十三是远近驰名的阴阳先生,手底下颇有几把刷子。三年前,十多里外的留陵垭出了一桩非常厉害的凶事,不少阴阳先生都不敢接,事主无奈之下就找到了陈十三。

陈棺生好奇心起,便缠着养父带他去开开眼界。陈十三实在拗不过他,便提了个要求,到时候无论看到啥,都只能坐着不动,也不许闭眼,否则以后就绝不带他看任何热闹了。

陈棺生当场便答应了,倒不是他天生就胆大包天,而是他压根就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鬼怪。

答应起来倒是干脆得很,等到真的看到了,他立即就后悔了。

他永远忘不掉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

陈十三当时叫他搬了条长凳坐在院子里头,不管看到什么,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能站起来更不许跑。

那天晚上的月亮就跟今天晚上一样的圆,如果说有些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那晚的月光带着些淡淡的红。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刮了一阵好大的红毛旋风,吹得人打从心里头冒凉气。这旋风来得快去的也快,风停之后,一个浑身血嗞糊啦的女人站在离陈棺生五六步远的地方,用一双通红的眸子冷冷地打量着他。

陈棺生长了那么大,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厉害东西?当时只觉得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恨不得化作了蹿天猴,带着尖叫慌不择路地飞到九霄云外去。

那女的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伸着鼻子嗅了嗅,裂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了桀桀怪笑,一个箭步便窜到了陈棺生的面前。一双亚赛铁钩子的双手带着中人欲呕的腥气,狠狠地掐住了陈棺生的脖子,满口的獠牙便往他脖子上咬了过去。

陈棺生倒是想跑来着,无奈这女的身形如电,力大无穷,此刻便是想跑也来不及了。眼看着他立时便要丧生在这女人的利齿獠牙之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铮然一声龙吟,一道淡紫色的飞芒射中了这女人的眉心,这才让陈棺生得了性命去。

那女人被这道突兀而至的飞芒击中,顿时如遭雷击,口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狠狠地把院墙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陈十三站在他旁边,揶揄道:“怎么样,还想不想继续看下去?放心,咱爷俩什么话不好说,只要你认个软,之前的话便算我从来没说过。“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坚决不低头。

陈棺生硬着胆子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了的话怎能不算?“

陈十三哈哈一笑:“这话听起来怎么透着一股心虚的味道?“

陈棺生正要反唇相讥,却见那女的浑身血气蒸腾,一头长发根根竖起,活像个倒着放的大笤帚,叫道:“胡汉三又杀回来了。”

陈十三转过身去,随手挽了几个剑花,正色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出身哪朝哪代,不过既然得了几分修行,便该知道人间不能乱闯。今夜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借着明亮的月色,陈棺生这才看清楚。那女的虽然阴森可怖,一身衣衫朽坏,但却大体可辨,浑不像今日服饰风格。

那女的显然被激怒了,居然口吐人言:“死,你们全部都该死!”

陈十三脸色沉了下来,手中长剑腾起了淡淡的紫色光华,整个人渊渟岳峙,淡然道:“我本可怜你百年成灵,今日成就得来不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就休怪我无情了。”

话音落下,陈十三手中长剑紫气大盛,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有片片紫色飞芒穿梭纵横,将那女人围在了垓心。

那女人顿时如临大敌,浑身血芒大盛,拼命招架那奔腾而来的紫气剑芒,口中厉啸连连。无奈那紫气剑芒看似如雪花般轻柔,但每一片却如山岳之重,几个呼吸之间便呈败象了。

陈十三喝问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那女的此刻凶性大发,哪里顾得上性命堪忧?只是本能地调动了最大的力量,死命抵挡剑芒侵袭而已,但从她偶尔瞥来的目光之中,陈棺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是怎样的目光啊,冷冽,无情,充满了恨意与杀气。

他本想转过头去不再看,却碍于之前的狠话,只得麻着胆子瞪大了眼睛,心里把诸天神佛都拜了个遍。

陈十三长叹,道:“卿本佳人,奈何成魔,今夜只得辣手摧花了。”

陈棺生在心里大骂:“死老头子,这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怜香惜玉,就算是要怜香惜玉,那也得对方是个人不是?这娘们也不知道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老鬼,还卿本佳人,你脑袋是秀逗了还是短路了?”

他肚子里骂得着实厉害也着实痛快,但这番话却半个字也不敢出口,不然的话,他就只能祈祷自己被这女的给咬死,否则回去那一顿大菜他保证吃不了兜着走。

陈十三自然不知自己这养子正在肚子里骂自己,只听他长啸声中,陡地一个旱地拔葱,一跃五六丈高,手中长剑紫芒大作。半空里一道金蛇裂空而落,正中那女人的顶门。

只听一声轰然雷鸣,那女的眨眼间便被天雷击成了一段黑灰。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陈棺生的脑海里,以至于回去以后便缠着义父教他这一手仙术神功。

陈十三给了他一个脑鏰,挖苦道:“爬都没学会就想学飞了,想修成我这一手九霄罡雷剑,你最起码先得练上三年的基本功,然后再付出十年以上的苦练这才有可能。”

少年人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帅气的一幕,哪里经得住诱惑?当场便保证一定要狠下苦功修炼,必定不负义父所望。

于是乎陈棺生就从十三岁开始跟着他义父学练所谓的神功了。

三年下来,陈棺生除了一屁股便能不言不动地坐上三四个小时之外,其他一无所得。

按照他的想法,三个月便能入门学习道法的,结果除了坐还是坐。坐坐坐,屁股破,坐来坐去不过如此而已,很多时候陈棺生甚至在怀疑义父是不是根本就不像教自己真本事,要不然自己怎么整整练了三年的入座养气都一无所得呢?

嗯,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无所得,每次散座之后,他都觉得浑身精力澎湃,恨不得立即找人打上一架这才舒服。尤其是最近一年多以来,身体里仿佛潜伏了一头发情的公牛,瞅谁都他娘的不顺眼。

他前阵子跟同学口角的时候,把人拎起来扔到了学校的化粪池里,为这事他还背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

这事自然是被义父知道了,因为给他处分的时候把他也请去了,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叮咛他要好好管教。义父当然要好好管教了,这管教的后果就是拇指粗的桑树条硬是打断了七八根,陈棺生十分怀疑自己现在像不像一种非洲大草原上一种叫做斑马的动物。

实话说,陈棺生一直到现在都十分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心问口,口问心,依然是找不到所以然,索性也就不想了。

站在山梁上,陈棺生又望了一眼那座乌沉沉的荒村,冲动的毛病顿时又一次犯了。

这座荒村与陈棺生生活的村子只隔着一道山梁,说是一座荒败的村落,实际上是一处好大的宅院,原来是当地一个大地主的庄园。

据村子里的老人说,这地主姓刘,解放前可谓是家大业大,方圆数百里的田地山场都是刘家的产业。拥有这么大的产业,那庄园自然是极为气派的。解放后刘家被打了土豪,所有的田产都被充公,刘家的家丁仆人翻身做了主人,房产什么的便归了他们。

老刘家虽然也留下了些房子,不过与之前的光景自然是比不得了。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刘家人解放后日子固然苦了些,好在刘老爷为人还不错,解放前四处修桥补路,赈济穷苦,得了个刘大善人的名号,在当地颇得尊重。所以四方乡邻并没有为难老刘家,日子也还是过得去。

没过多久,刘老爷老胳膊老腿没架住折腾,半夜三更死在了老宅子里。

刘老爷死后没多久,刘家村就开始闹鬼,但凡住在那里的人都声称看到刘老爷了,时间一长受不了,便纷纷搬离了,从那以后刘家村就荒了下来。

改革开放以后,也有人曾搬回去住过,但住了没多久便不明不白死在那里,死相非常难看,仿佛是被什么野物给咬破了脖子。为这事上头还派出了专案组,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为此还死了两个办案的警察。

总之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刘家村闹凶的传说便四处传开了。

陈棺生在知道义父的本事以后,也曾就这事问过,义父只是摇头叹气,什么也不愿说,只是警告他没事绝不要去那座荒村。

越是不说,陈棺生便越是想知道这远近驰名的凶村到底有什么,之前被那女僵尸吓破了胆,他自然是不敢去的,但最近这年把光景这种冲动愈来愈强,到了今夜便顾不得义父的警告了。

为了防身,今夜出来的时候,趁义父出去吃酒的空档,还把他那把紫薇剑偷出来带在身上。有了这把连僵尸都可以炸成飞灰的宝剑,就算真有个把鬼怪,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感受着紫薇剑上传来的瑞气,陈棺生倍觉心安,借着依然明亮的月光,迈过蒿草丛生的小径,不多时便来到了刘家村的村口。

村口立着一座斑驳的汉白玉牌坊,上书“忠耿耀世”四个遒劲的大字。

听义父说老刘家祖上曾是顺治朝的忠臣,而且曾经出现过父子同朝为官的盛况。康熙皇帝年幼时候,鳌拜弄权,老刘家的祖先为了参倒鳌拜,不惜以死相谏。

无奈那时节康熙不过年方十五,鳌拜权势熏天,反参了他一本,当朝判死。这位眼见事不可为,以头撞柱而死。康熙亲政之后,御笔亲题了这块匾额,用以褒奖老刘家这位祖先。

陈棺生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难怪老刘家在运动中被整得那么惨,就冲这牌坊也绝落不了好哇。”

当下里也不多想,举步越过牌坊,沿着早已野草丛生的道路往村子里走去。

刚刚越过牌坊,陈棺生便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你道怎的?

却原来站在牌坊外还不觉怎么,但一越过牌坊,气氛便陡然阴森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寒意。这寒意不同于普通的那种冷,而是从心底里冒将出来的,这村子就仿佛是一个择人欲噬的怪兽,狞笑着等待猎物上门一般。

陈棺生心中微微奇怪,连忙又退到了牌坊之外,真是古怪之极,那中阴沉森然的寒意顿时便消失无踪了。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那牌坊仿佛划开了村里村外的界限一般。

陈棺生不由得大为好奇,心中暗道:“真是奇哉怪也,难道这地方真有什么古怪不成?”

第二章 荒草掩墟坟

正如民谚所说的那样:宁在坟圈子里坐,不走空屋门前过。

经年荒败的村落废墟,必定有什么必须荒败的理由,这样的所在要么邪物盘踞,要么瘴气深沉,总之若非是知根知底,夜行荒野的时候,宁愿在坟场里坐卧歇息,也决不要贸然乱闯荒村废刹,否则凶险难料。

陈棺生自幼儿长在乡下,这些民俗谚语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却不能以常理去揣度。你看他一边厢借着微微暗淡的月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废屋,一边厢在心里暗暗赞叹:“真是好大的庄园啊。”

你道他怎么这么说?

却原来所谓刘家村,实际上就是当年的刘家大宅在犁庭扫穴,拆墙划院以后形成的,但是大体上依然还能看得出当年的痕迹。

就比如村落中央的小广场,其实就是拆掉了刘家大宅的大门形成的。

站在一处掩映在荒草中的土丘上,陈棺生游目四顾,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义父说得那么厉害,真的到这一看,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正得意处,忽觉脑后有个声音问道:“小伙子,这大半夜的,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陈棺生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警察模样的人站在离他大约两三米远的地方,面带不解之色。

这警察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年纪,相貌倒还英俊,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陈棺生没好气道:“你这人也真是,不声不响地跑人后面去打招呼,换做了胆子小的非给你吓神经了不可。”

“你胆子倒真的不小。”警察淡淡道:“不过能不能劳驾你从我房子上下来啊,看你个子小小的,分量却着实不轻,把我房子都踩漏了。”

陈棺生不解:“我几时踩到你家房子了?”

警察:“你脚下的不是?”

“我脚下就是个土包啊。”陈棺生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时候成你家房子了,你又不是鬼,偏喜欢住地底下。”

警察:“我就是鬼啊,鬼不住地下住哪里?”

“你是鬼?!”陈棺生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是个大活人,偏说自己是鬼,好吧,你说你是鬼,那怎么证明?”

警察像一溜青烟一般飘了过来:“这个怎么样?”

陈官生被吓得一个筋斗便从那土丘上翻了下来,二话不说,锵啷一声便拔出了紫薇剑,剑身紫气蒸腾,散发出一阵阵的祥和瑞气。

警察显然十分忌惮这把剑,并没有继续对他做什么,只是站在那土丘顶上说道:“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却原来有这么件宝贝护身。不过小伙子,听我一句劝,现在趁他还没醒过来,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是找刺激的所在。”

陈棺生见他忌惮自己手中的宝剑,胆子顿时又大了起来:“我要是不走呢?”

“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警察顿时有些不高兴:“我好心劝你,你倒把我的话当驴叫了。”

“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您嘞。”陈棺生胆子更大了:“这又不是你家开的,咱们人不犯鬼,鬼不犯人,各走各的道,谁也不招谁!”

话刚说完,陈棺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也不知怎么的,心底里没来由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的感觉,原本清冷淡淡的月光,陡然间变得有些灼人。

警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本来不想看你像我当年那样,年轻轻地便平白送了性命,现在好了,你便是想走只怕也走不得喽。”

陈棺生这时候可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兴致了。

人和动物天生而来便有一种对危机的敏锐直觉,尤其是性命危急的关口,就算此刻还不曾看见什么,但是陈棺生却有一种再不赶紧逃命便要大难临头的感受。

这种感受是如此的迫切而紧急,以至于他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冲进了旁边一间废弃的空屋里头,深深吸了一口长气然后闭住了呼吸,趴在窗户旁边,偷眼往外看去。

才刚藏好,耳边便听到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响彻夜空,伴随着这声尖啸,一个人影犹如夜枭一般从天而降,站在了那警察的面前。

这人看上去不知有多大,须发皆白,样子倒算得是慈眉善目,可一双眸子闪烁着绿幽幽的鬼火,唇边两对獠牙,那脸上犹如刻着几个“我是僵尸“的大字。

这僵尸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死在老宅祠堂的刘老太爷。

刘老太爷伸着鼻子嗅了几嗅,蹬着一双鬼眼,问那警察道:“人呢?“

警察:“跑了。“

“往哪跑了?!“

“当然是往村外跑了。”警察冷冷道:”难不成还留下来等着成为你的血食?“

刘老太爷:“你以为他能跑得掉?”

“我不知道。”警察摇摇头:“跑得掉是他的造化,跑不掉是他的命。”

闭住呼吸之所以能瞒得住僵尸的感知,源自于僵尸的一个先天缺陷,那就是有魄无魂。正因为有魄无魂,所以僵尸能见魄却不能见魂。按照中医五行理论,肺属金藏魄开窍于鼻,只要闭住呼吸,僵尸便见不到了。

刘老太爷又伸着鼻子嗅了嗅,冷哼一声:“跑得倒快!”一时间显然有些羞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腾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陈棺生见刘老太爷飞走,心中略定,长长喘了一口气,自语道:“真是好险。”

话刚说完,身后一个低低的冷笑声传来:“果然是好险。”

这声音不是刘老太爷是谁?

陈棺生更不回身,一个筋斗就从窗户上翻了出去,这还没完,连滚带爬地又冲出了十几步远,赶紧又闭住了呼吸,这才敢转身去看了。

只见刘老太爷早跳出了窗户,站在陈棺生不过几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些戏谑的笑容,犹如盯着猎物的猫:“跑啊,怎么不跑了,虽然你最终还是跑不掉,但多跑一阵是一阵嘛。”

陈棺生大骇:“你怎么能看得到我?”

刘老太爷:“我看不见你啊,真的,我一点儿都看不见。”

陈棺生心知这刘老爷猛恶无比,此刻不过是戏耍自己而已,只得硬着胆子又把紫薇剑拔在手里,语带威胁:“知道这是什么剑吗?你肯定不会知道,而我也肯定不会告诉你,这把剑当年可连僵尸都炸成了飞灰。”

“如果你真的会用的话。”刘老爷嘿嘿一笑:“不过你就算会用又怎样,这些年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老夫没杀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听他语气流畅,陈棺生这才想起来。

义父曾和自己说过,一般僵尸魂魄不齐,更不会说话,就算会说话也不过只是简单的几句而已,闭住呼吸的确能瞒得住;但要是遇上了真正能开口说话的僵尸,那就不是普通的僵尸了,而是鬼尸。

所谓鬼尸,就是死时有冲天的怨气,以至于阴魂不愿升天而被这口怨气封闭在尸身之中,又因葬身之地风水混乱险绝,尸骨不化,日久而成僵。

这种鬼尸因为具备僵尸的特性,所以极其嗜血;原本神识未散,又具有生前的所有知识记忆,狡诈异常,十分不好对付。

一念间想到这些,顿时自怨自艾起来,心中暗骂自己莽撞,这下好了,遇着这样的狠人,自己性命只怕要交代在这了。

转念又想,管你什么鬼尸恶尸,打人不过先下手,老子年轻力壮,又学过不少功夫,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怕他怎的?

老祖宗也说过,遇鬼莫怕,可战之,能胜则是我命不当绝,合该长命百岁;若输了,那也不过与他一般,有何惧哉?

一想到这里,当下更不犹豫,手中紫薇剑一起,左手剑诀一煞,跨步斜身,一剑分心刺出。

刘老太爷成就鬼尸多年,往日里无论是谁,不管他胆子再大,一看到自己魂儿便飞了半边,从没遇到过还敢抢先下手的,吃惊之下,连忙一个闪身,朝左边让了开去。寻常武器他倒也不怕,可这紫薇剑哪里是寻常兵器,剑身瑞气腾腾,正气万方,正是他这种阴鬼之属的克星。

没成想陈棺生错身拧腕,紫气成弧,竟然把刘老太爷半边身子都圈了进去。饶是刘老太爷身为鬼尸这种尸中异类,也闹了个手忙脚乱。

那原本因为陈棺生必死无疑的警察鬼魂,此刻也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陈棺生看上去年轻轻的不过十六七光景,手底下竟然有这样几把刷子,不由得暗道侥幸。这要是换了自己,只怕不出几招便被斩个魂飞魄散了。

眼见着刘老太爷难免断臂之厄,忽地身上腾起了一道幽绿的光华,只听扑地一声闷响,那光华与紫气剑圈撞了个结实。陈棺生整个人如遭雷击,蹬蹬蹬地一连退出了七八步,喉头一甜,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确有几分功夫,但在这之前一来并没有下苦功去练习,只是学会便算;二来也的确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更不晓得鬼尸有多厉害,只不过是情急搏命而已,一招过去就吃了一个爆亏。

刘老太爷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嘿嘿一声尖啸,整个人冲天而起,浑身绿芒大作,口吐幽绿尸气,带着一股中人欲呕的腥风,闪电般朝陈棺生扑击而下,一双钢钩似的鬼爪直插陈棺生的脑门而来。

与此同时,陈棺生只觉四面空气变得极其粘稠,犹如枷锁一般将自己狠狠钉在了原地,便是想躲也躲不掉。

“完了!“陈棺生除了闭目待死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的选择。脑海中犹如多幕剧一般闪过了过去种种,尤其是自己不听义父警告,贸然跑到这阴森死地寻探什么究竟,死在顷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面对死亡的威胁,自己照样脆弱胆小。

之所以敢冲动之下跑到这种地方来,根本上还是自己那所谓的不信邪吧。

“刘老先生,手下留情。”也是陈棺生命不该绝,危急之际,那警察突然闪身拦在了他身前。

刘老太爷被这突兀的一嗓子喝得浑身一震,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停在了空中,冷然道:“你想拦我的路?”

警察摇摇头:“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便怎么样?”刘老太爷脸上戾气充盈:“当年逼得我一条索儿了却残生的,不也是一帮半大小子吗?”

那警察道:“那也和他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这孩子与你并无冤仇,你何苦非得置他于死地不可?”

“无冤无仇?”刘老太爷凄然长笑:“这世界上的冤仇,本来就难说得很。想当初那些逼得我生死两难的人,哪一个没有受过我刘家的恩惠?最终恩将仇报的还是他们。你趁早给我让开,如若不然,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警察微微叹了口气:“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会怕死?你能杀我一次,也不介意再杀我一次,但是爷爷,我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了。“警察说完,冲上去一把便狠狠保住了刘老太爷,同时转过脸对陈棺生喝道:”还呆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只要能跑出那个牌坊,你就安全了。“

陈棺生如梦初醒,原本禁制住自己行动的法力,此刻早已不知去向,他也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转身沿着来路,撒丫子便跑,恨不得爷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刘老太爷顿时怒极:“不肖子孙,还不给我滚开?“说着一把挥起了一阵阴风,将那警察的鬼魂定在了原地,紧接着转身便朝陈棺生飞去。

陈棺生此时才跑出了不足百米的样子,但刘家村并不大,方圆也不过两里而已,几分钟便能跑出去。眼看着出口在望,忽觉背后阴风大盛,百忙中回头一暼,只见刘老太爷脸色铁青,双目鬼火熊熊燃烧,一对獠牙在月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正从半空里朝自己扑下来。

陈棺生吓得三魂幽幽飞天外,七魄茫茫着地滚,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脚下生风,飞也似地朝村口那牌坊跑了过去。

可越是想快,就越是快不起来,何况这村中道路早已是荒草丛生,草窠里不是碎石便是荆棘。这才是越忙越错,脚底下不知踹到了什么东西,扑地摔了一个嘴抢地。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双铁钳一般的大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不用说,下一刻那满口的利牙便要朝自己脖子上咬过来了。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蹬鹰,随手从地上抓了个罐子,反手便朝后面砸了过去。也不知怎的,刘老太爷发出了一声惊惶至极的厉叫,眨眼间便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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