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一生》——飞翔的王八

第一章 病人的恳请

时间：2135年3月21号地点：glise 581c 距离地球20.5光年

“你确定真的不愿再留在世界上了？你真的想离开这个世界？”我问我面前的那个人

我面前的是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我无法从身体上看出她到底有多大。虽然只有三十岁的生理状态，但她可能已经有六十岁，七十岁，甚至是一百岁。那是科技带来的永生。

她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

我就在那里等着，这对我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几乎所有病人都会这样。

她缓缓开口：“我想我知道的太多了”

我不太明白，不太明白“知道太多”是什么意思，但下面她说的却让我仿佛明白了些。

“你不理解我？但我很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她可以读懂我的心思，这让我有些惊讶。

紧接着她又说：“阅历让我明白了一切，让我可以看见所有人在想什么，朋友的轻视，丈夫的不忠……”

“OK。”我拿出了电子申请表。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

“你可以活下去，生活很美好……”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

“不！你不要再说了，这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了。”她决绝的态度几乎令我后悔刚才说的话。

“你不必后悔，这是我自愿的，你拯救了我的灵魂。”她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

不仅仅是她，凡是来我这的人似乎都已经活够了。

这儿的死法很多，安乐死是最快且无痛的，而加速衰老则是最慢并且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因此绝大部分人选择了前者，但有一位却选择了后者。而现在，我正要去拜访他。

我让仿生人接过了对那位女士的活。

我独自走进电梯，无需按键，电梯自动上升，它会去我需要去的地方。

不妨说说他的情况吧。他是地球联邦的英雄，是战争委员会委员长，在其任职期间，他凭一己之力打下了五个殖民地，他生活优渥，衣食无忧，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去死，难道是因为儿子失踪，妻子逝世吗？如果是，他四十年前就应该这么干了，不会直到现在才选择去死。

他告诉我，他活的很惭愧，他认为一个人生老病死才算正常，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永生，这不遵守自然法则，这不正常！

oh！电梯到了。

我走进了房间，他正躺在床上，身旁空无一人。“可以帮我倒杯水吗？医生。”他不喜欢人工智能，因此，他总是让我帮他倒水。我帮他倒了一杯凉白开，他喝了一口，紧接着开始了他的说教。

“我的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你信吗？医生。”

“我，我不信，人的努力是会改变命运的。”这近乎质疑的询问令我有些慌张，但作为医生，我自然知道如何回答病人。

“呵呵…不，不，你努力或是不努力，在什么方面，什么时候努力也有人给你安排好了。”他似乎洞穿了我的心思，不紧不慢的说道。

“也许我无法理解你在说些什么。”这是我内心真诚的回答。

“你从未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握着每一个人的命运吗？”他定定的盯着我问，这让我突然来了兴趣。

“你是说神？可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如果有的话，也许就是我们。”

“对于那些低等文明，我们是神。”他平静的语气竟略带些疑问。

“也许是吧。”我说。

“我们是死神，”他苦笑着说“我们带来了死亡，在这栋楼的地基下，也许埋有成千上百个外族人的尸骸。”我的头皮登时一阵麻乱。

他望着我，发出淡淡的微笑，“你能为我写一本回忆录吗？”

我有点不知所措，他接着说：“我会给你报酬的。，就当是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夙愿吧。”

我点点头，拿出了全息纸与电子笔，抬头望向他。

他看了看我，然后缓缓开口……

第二章 新的开始

一阵阵铁链的喧哗，放肆地吞没着漫无天际的黑夜，狂躁的雷鸣趁机喧闹奔腾，雨越下越大，浇注了整个码头，在这遮天的雨幕下，行船寥寥，唯有卸货的工人息熙嚷不休，令汗水与雨水混流而下，隔着一片苍翠的青山，云清市娇嗔而傲恃的席地而坐，漫看远处的潮涨潮落。

“你…你一年能来几次，能呆几回？这么大的孩子，你来看过几回？你当爹的责任呢？你走啊……走啊！”浮满落日余晖的房间里，一对年轻的夫妇怒目争吵，“军人的责任，顾大家舍小家。”男人铿锵两句，全然不顾抽泣的女子。“是啊！舍小家，真…真是伟大啊……请你出去……滚啊！”那声音格外尖锐，刺破了寂静的黄昏，女人踉跄一步，将盛满汤的碗洒满一地，满屋的清脆声铺展而来，那碎满一地的，除了我幸福的家庭，还有我多年的梦。一阵寒风袭来，“妈！”我惊叫一声，猛然醒来，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心想，多年来总是这个梦……无聊到极，自私到极！

当清冷的夜色滑落云端时，云清市迎来了它的第一缕曦光，市民在这嘈杂城市簇拥着的条条溪流外，暂得这着片刻的安宁，天空渐露曙光，行人踏在枯黄的枝叶上，发出清脆而又匆忙的脚步声，一切都鲜活起来，在这鲜活的市井生活之外，我似乎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感觉呢，我也说不清，歪头撇了一眼古铜色的手表，9月1日清晨6：45，“要上学了。”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开学的第一天。

也顾不得吃早饭，从飘着油花的水桶中捧起水块往脸上拍，有些刺冷，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水面映着我的脸影，蓬松杂乱的头发下，分明藏着一颗纯洁明亮的双眸，睫毛上还泛着水珠，算不上俊美，但也清秀可人，可无论怎么看，我始终有种难以忍受的呕吐感，空洞的眼眸，卑微的脸色，这才是我吧。

踏上门前的那条崎岖石路回望家门，说是别墅，却淹没在众多的吵闹的民房中，说是普通民居，却又显得高华挺立，我甩过头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学校奔去，孤单而无聊的生活总会不时的响起一些悦耳的音响，但愿如此，我双眼紧闭，但愿如此。

伴随着一路的喘息声，我来到了云清市第一中学的门口，我将速度放慢，稍稍整理了衣襟，径直向21班走去班走去，窗内，一如既往的书声琅琅，窗外，风鸟声交错。我轻轻推开班门，向最后一排走去。“嗯，安静的一天。”我心想。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逃亡似的四下奔窜。我的肚子咕咕乱叫，起身要去学校超市，恍惚间，我的脚尖碰到了莫名的坚硬物体，霎时间，滚烫的水流浸湿了我的鞋面。“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抬头望去，干练的短发条条竖起，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镶嵌在浓密的睫毛之下。“哲…哲明贤，对不起，我……”还没等我说完，他便应声答道“一个星期的值日。”

“啊？”我再次抬头看他。

“替我打扫一个星期的卫生。”他向下撇了一眼，既而目不转睛地盯着《简氏防务周刊》。记不清何时记得“哲明贤”这个名字？但潜意识里，我知道在盛气凌人的姿态下，他有自己的骄傲与热情。我只得点头道谢。

在一上午的数学和物理纠缠中，我暂时忘记了空腹的难忍，而此时却异常饥饿起来。我迫不及待的跑到学校食堂，却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围绕在食堂的电视屏幕下，忽然间，屏幕中一道熟悉的背影划过我的眼眸。

顺着千万人的目光，我继续向屏幕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