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法则》——云中梦尘
第一章 山村小童
大石村的私塾中,一伙孩童念完了一天的书,正与先生作别。先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手扶须,孩童向他行礼,他也微微点头,以示道别。
大石村本来地域偏僻,坐落在一座名为清乌山的山谷之中,有一湾小河从村中流过,百十户人家在此居住。
十几年前此地的儿童想要上学须得走十里山路去镇上读书,后来就是这位姓刘的老者看中了此地环境清幽,便定居于此。
见村中儿童读书不便,就在自己家中办起了私塾,十几年来教书育人,深得村民尊敬。而今,他的学堂之中还有六七个适龄儿童,大的十二岁,小的才八岁有余。
一名叫杨竹渚的少年慢慢收拾了书本,走至刘先生面前正要行礼,就听到先行出门的儿童喊到:“快看,天上有仙人飞过。”
刘先生见杨竹渚来,正要跟他说些重要的话,怎料杨竹渚一听有仙人飞过,连问礼的话都没顾得上讲,匆匆鞠了一躬,便撒腿跑出门外。
这边杨竹渚抢出门来,正见得一尾蓝光从天上划过,方才从西边来,倾时便划到东边几乎要不见了。
一众孩童称奇连连,最小的女童未曾见过此景,问到:“哥哥姐姐,那是何物,怎的会飞?”
一众孩童大概也只有十岁光景,不得个中缘由,便将目光望向了年龄较大,有足足十二岁的杨竹渚。
杨竹渚挠着头道:“这是仙人仙法,听说仙人不但能飞来飞去,更能移山填海,吞吐天地,不但神通广大,更能长生不老。”
众儿童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见仙人已经失去了踪影,便也四散而去回家吃饭了。杨竹渚却一人独自望着仙人来的西方。
一座绵长、高峻的山脉正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闪光,山的主峰上白云依依,此时云色在夕阳的渲染下变成了绚丽的金红,为本就峻美的山峰平添一抹艳丽。
山名一如此景----栖霞。
杨竹渚正出神间,头顶却被一敲,杨竹渚抚着头顶回首,却见敲他的是刘先生。
杨竹渚赶忙作揖行礼。刘先生扶须道:“方才有正事要与你商议,你却跑的飞快,将为师晾在屋中,不知有何要紧事如此紧急啊?”
杨竹渚方才只顾看仙人飞天,也没考虑其他。听说有正事要说与他,连忙认错。
刘先生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我没有责怪你之意,他从袖口掏出一封信。
“你天资不错,是个读书的材料,我与平阳府的府学有旧,准备推荐你去府学进习,假以时日没准也能成栋梁之才,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先生本以为自己在此居住多年,考量小两代人,终于得见一个孩子悟性极佳、勤勉刻苦,自己推举他去大城之中修习,来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定会感激万分。
可杨竹渚虽脸上有高兴神色,却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有多大反应。
刘先生立即意识到了此事并不简单,杨竹渚高兴只是因为自己夸他,而对去府学读书是没半点心动。
刘先生道是孩子太小不舍得离家,亦或者不理解去大地方读书的好处,想要跟他解释清楚,便大袖一挥,道:
“你随我进来。”
杨竹渚默不作声,低着头随先生返回学堂。
刘先生在讲席上坐下,呷了一口茶,和蔼道:“去府学进习是许多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切不可因恐慌或是羞涩便放弃这鱼跃龙门的好事。”
“至于费用你也不必担心,只管去学便是,我与那府学的学究渊源极深,早几年便写信托我寻觅人才。”
“只因现在修仙之风盛行,愿意老老实实做学问的人太少,府学每年都难以招人,他也十分苦恼呢。”
“若是你愿意,今晚我便去你家与你的父母商议。”
刘先生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阵,心想杨竹渚应该有所意动,便抬眼去看他的反应。
没想到杨竹渚竟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一脸兴奋道:“师傅,你再说一遍,什么之风盛行?”
刘先生奇怪地瞧了杨竹渚一眼:“修仙之风,怎得?”
“这仙可是指天上飞的仙人?”
这似乎触及到了刘先生的一些过往,他闭上眼,许久才道:“虽不全对,但也不错。”
杨竹渚兴奋起来:“那这仙是许多人可修的?人与飞仙天差地别,怎的可能只用打坐修行就能逾越?”
刘先生摇头道:“修仙虽有道,艰险亦无穷。其中困苦,绝非凡人所能承受,又岂是打坐修行这般简单。”
他眯着眼看着杨竹渚脸色变幻,心里悚然一惊,失声道,“莫非你也?”
杨竹渚此时已打定主意,缓缓下跪,沉声道:“师傅之恩,学生没齿难忘,但去府学进修,实非学生所愿,望师傅包含。”
刘先生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的杯盖叮当作响,杨竹渚悄眼抬头望去,只见刘先生的白须白发齐飞,他气咻咻指着杨竹渚的头顶道:
“老夫真情切意为你指条明路,你怎的如此愚蠢,不愿意读书入仕,你想做些什么?”
杨竹渚抬起头来,目光切切的道:“方才老师言及修仙之语,令学生茅塞顿开,也让学生找到了此生必做之事。”
“学生只是山野乡村的野孩子,不通山外之事,师傅游历天下,所以求师傅指条门路。”
杨竹渚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刘先生似若神离,呐呐道:“你真的要…”
“修仙!“杨竹渚直身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师傅,”我一生所想,非超脱凡世,遨游天地不可。“
“天大的笑话,修仙之事,首重先天体质,若无天赋,你连仙家的大门都难入。”
“那师傅可知我天赋如何?”
“我怎的知道,需用仙门专用的法宝才能感知。”
“既如此,我更应设法一试,师傅说我是读书的好材料,没准也是修仙的好材料呢?”
刘先生似是被杨竹渚的天真气笑了,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就当是童言无忌。”
“你可知道,就算过了选拔天赋的初试,仙门也不会纳你入门,而是教你们修行几年,而后择优录入。此间往往十不存一,你又能如何脱颖而出?”
杨竹渚坚定道:“世上何事有万全的把握,即便是修学入仕,就能保证出人头地么。师傅,我心意已决,求师傅成全。”
刘先生还想说些什么,到头确是喟然一叹,道:“你的性子我如何不知道,我也是看你做事专一,颇有些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格,我才觉得你能在花花世界中学有所成。”
“没想到你却将这股子倔强劲用在了此处,是老头子我失算了。”
“不过你小子还颇有些运气,今天是四月十七,五月初五,正是栖霞仙门挑选有天资者入门的日子。”
“栖霞选人不看出身,不收钱财,只看天赋,每年都有数以千计之人来参加选拔。这正是你最好的机会。”
“栖霞?是西边的那座栖霞山么?”
“正是。传说栖霞山中更是别有洞天,乃是凡人难以想象的大造化。”
刘先生目光望向窗外的远方,此时栖霞山沐浴在最后一抹灿烂的晚霞中,由金红渐渐转为赤红,平添一份庄严神圣。
“当年我,也曾在那山上修行过,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段有如梦幻的经历。”
杨竹渚瞪大了眼,没想到就是这位样貌普通的干瘦老头,竟也有这样不俗的经历。那师傅你莫非是隐居山林的老神仙么?
刘先生自然知道杨竹渚在想些什么,他摇着头道:“我只是过了选拔天赋的初试罢了。”
“选拔之后,便要在山中住上三年,由栖霞仙门中的弟子指导修习功法,三年之后,要多方考较。”
“当时通过初试者有一百四十一人,而三年后能正式入栖霞仙门者只有十人而已。我便是那落选的一百三十一人之一。”
刘先生拍拍杨竹渚的肩膀,有些单薄瘦弱,“尽管如此,你依旧要去么?”
杨竹渚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望向正在暗淡中的栖霞山,轻声道:
“师傅,就让学生任性一次吧。我从我记事起每天日落时分便会望着栖霞山出神,还被我娘嘲笑过。”
“如今我有一探究竟的机会,怎么能虚度此生?”
刘先生一口将茶杯中茶水饮尽,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一拍桌子道:
“好!我曾发誓不再靠近栖霞半步,如今就再送我的学生去一次,修行之路漫漫,师傅陪不得你,万事都由你掌握。今晚我便去你家,说服你的父母.。”
“不过,若是测得你天资不足,你可不要再让师傅想办法,那种花费重金洗净伐髓,强行修行的门路,卖掉一万次你家的家产都不能够!到时老老实实去府学上课。”
“杨竹渚虽不能明白洗净伐髓是什么意思,但终于有了能让自己也一探仙门的机会,欢喜的不能自已,当下将师傅的嘱咐全部答应,一溜烟跑回家了。
刘先生望着远去的杨竹渚,心中的豪情也似被点燃一般。我与仙路无缘,没准我的学生能成就大道呢。
虽然修仙之期遥遥不可估计,远不是自己这短暂的寿命能看的,但泉下有知,自己也会高兴吧。
第二章 离乡
杨竹渚的母亲瞧着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瘦瘦削削,一身布衣洗的发白,却依然能看出水乡女子的灵秀味道。
但她此时已然是慌了神,手中的衣服是拿了放下,放下又拿,泪珠直在眼眶打转,时不时便有一滴从眼中夺眶而出。
父亲倒是还强作镇定,拽了拽他母亲的袖子道:
“我听说宗族大户的子弟,若能成为仙门能成为仙门弟子,都是光宗耀祖,要祭拜祖祠的大喜事。”
“你怎么就哭上了,刘先生还在大堂坐着呢,别着相了。”
“再说刘先生也说只是去测测天赋,若是不行不到半个月就回来了,就当是竹渚出去游玩了不就行了。”
杨母瞪眼嗔道:“你这做爹的倒是心大,万一选上了,那不就得住在那山中了,到时不得想煞了我。”
“还有那山中无人照料,不得天天吃糠咽菜,若是让毒虫毒蛇咬了,那该如何是好?”
杨父正要反驳,见杨母再也收不住眼泪,直溜溜的往下掉,自己也不由得伤感起来。
两人就在杨竹渚的卧室之中并排而坐,相顾而泣。
而杨竹渚此时正在大堂之中与刘先生对坐。
方才刘先生到了他家,与他父母一说此事,并且表明明早就走时。不仅是杨父杨母,连杨竹渚自己都下了一跳。
他本以为不必还有几天家中日子,可刘先生估算日子,靠着刘先生家中养的那匹老马拉车,必须得尽快出发,否则时间太过仓促,甚至去的太晚连住处都寻不到。
对于送杨竹渚去栖霞仙门试试的想法,杨竹渚的父母倒是没有表现出明面上的反对。
对于刘先生的信任,夫妻二人更是无以复加,甚至杨父也曾经在刘先生的学堂上过学,刘先生断不会坑了他们杨家。
可即使如此,知道儿子要跋山涉水,在山中苦修,做父母的哪能放心得下,但是为了儿子前途,只能在背后偷偷落泪了。
刘先生将诸多事宜说与杨竹渚后,见天色已晚,自己也要回去准备行李,又见杨竹渚父母一直在儿子房中收拾行囊。便对杨竹渚道:
“为师先行回家了,百善孝为先,你此行离开,做父母的不知有多舍不得,多与他们说些体己话,莫冷落了他们。”
杨竹渚唯唯称是,将刘先生送出大门,然后没去自己卧室,反而是先去了父母的主卧。
卧室之中,有一个竹制摇篮,杨竹渚也曾在其中趟过,如今又有一个新的小生命沉睡其中。
杨竹渚的妹妹去年才生下,如今才刚刚过了满岁,一共会说两个词,一是妈妈,二事猪猪(竹渚)。
杨竹渚表面哭笑不得,心里却是高兴万分,连杨父都拍着他的头笑骂道:
“这丫头片子,把他哥哥还放在老爹前面了。这丫头片子,你这混小子可得护好了她。”
此时,女婴正在摇篮中静静沉睡。
杨竹渚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着妹妹圆圆的睡脸,小嘴好像梦到吃奶的嗫嚅着。杨竹渚怜从心起,无声的呼唤起了妹妹小名。
“楠楠,楠楠。”
杨竹渚确实没发出声音,梦中的楠楠确似乎听到了哥哥呼唤,有些不安稳起来。
杨竹渚赶忙轻摇摇篮,哄着妹妹睡觉。终于妹妹重新安定下来,杨竹渚不敢多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杨竹渚退出房间,便迎面撞上了自己父母。
杨母一见儿子,眼眶又红了起来,只得杨父开口道:“竹渚啊,行李我们已经打点好了,明一早我与你娘起床再做些干饼,你与刘先生当作干粮吃。”
“一路上不可惹刘先生生气,若是测试不合格,就尽快返回,家里农活少不了你的。”
“若是测试合格,也不可自大,需跟随仙家弟子认真修习,若是在仙家之中惹了篓子,我可饶不了你!”
杨父一向是嘴硬心软的典型,杨竹渚听的耳中,反而觉得父亲的话情深意切,暖人心脾。
当下就想给父母跪下,要拜谢父母养育之恩。
可这膝盖刚弯,杨母就一把拦住了,她扭头嗔怪道:“你说的甚么劳什子话,我儿要远行了,你还恐吓与他。”
杨母抱着杨竹渚和蔼道:“莫听你爹胡说,此去不必有甚的压力,成便成了,不成咱做别的也能出人头地。”
“若是你能入那栖霞仙门,娘每半年,不。每三个月都去看你去。”
她转头一伸手“拿来!”
杨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杨母将它塞到杨竹渚手中,“这些钱你留着,也不知道仙家看不看的中咱这凡人俗物,不过总归有备无患。”
杨竹渚瞅了一眼,失声道:“这么多,这我如何能受。”
这次夫妻二人却是同了心,杨父抓住儿子往回推的手,杨母硬塞到了杨竹渚怀中。
一场争夺后,杨竹渚终是败下阵来,只得道:“儿子愧领了。”
杨父杨母稍稍放下些心来,当下又唠叨了许多,看夜色已深,又催促着杨竹渚睡觉。
在他们二人监督下,杨竹渚洗漱睡下,杨母吹熄了油灯。杨家才算终于安静下来了。
可这终究是个不眠之夜,杨竹渚心中怀着对对父母的愧疚,对未来的期待,对外面世界的敬畏而难以入眠。
而杨竹渚的父母更不必说,一晚上忙着准备,连躺都没躺一下,只有楠楠晚上偶尔哭闹是杨母才会坐下哄一会儿娃。
刘先生一辈子见得大风大浪多了,竟也失眠起来。
刘先生此刻躺在凉席上,望着天上月亮,不由回想起自己少时拜入栖霞仙门的情景。
百余名少年少女在道习场中一起习武,一起打坐。当时结交了许多好友,还第一次有了少年懵懂的情愫。
然而修行之路确可谓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三年后的考较比的不仅是修为,更是武斗的狠辣和阴险。
刘先生因一念之仁,没有对昔日好友下狠手,导致错失好局,最终名落孙山。
后来刘先生一生游历四方,才逐渐感道,修仙哪是幻想中那般逍遥自在,与世无争。
反而修仙之人间的种种,比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听说这世间真正成仙飞升,修成正果的已经三千年没出现了。
而北方蛮族,南方妖族,海中海族势力日益兴起,各个国家的战争也时有发生,修仙者反而成了高级打手。
此举有得有失,得者修仙者在世俗中地位蒸蒸日上,统治者对修仙者的需求大增,对各个仙门的供奉也愈发勤谨。
而失者,有人猜测就是与俗世牵连太多,导致尘缘难断,六根不净,才至三千年难有飞升者。
总之,修仙绝非杨竹渚那小子想的那么单纯,不过不经教训,自己所讲他怕是听不进去。
总之,提醒是要提醒的,至于结果如何,那要看杨竹渚本人的造化了。毕竟修仙,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字,不可强求,亦不可推辞。
第二天不到寅时,天还未亮,杨家又忙乱起来,大饼已经烙在锅中,发出阵阵葱香。
杨母又在再次检查包裹,杨父也顾不得一家之主的威严,摸着母鸡的肚子有蛋,但是却不见它生,直接使出了恐吓大法,吓得鸡窝鸡飞狗跳。
杨家养的大黄狗也不知今天这一家出了何事,只是跟着两个大人跑来窜去。
杨竹渚躺在被窝中,知道父母心想让自己多睡一会儿,可这光景认谁也睡不着啊,可若是跑去帮忙,以娘的性格必定让堵回来,让再去床上休息。
所以杨竹渚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好歹天亮再说。
但不一会儿,妹妹的哭声又响起来了,这下杨竹渚再也躺不住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也不顾母亲的嗔怪了。换尿布,哄睡觉,轻车熟路,一看平日就没少做。
杨竹渚一家过分紧张,手忙脚乱的忙完了,刘先生却是遥遥不见人影,只能由杨母填补了这段空白时间。
注意事宜翻来覆去讲了数十遍,不仅是杨竹渚,连杨父都丢来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直到刘先生的马车从路角转来,杨竹渚才如遇大赦急急迎了上去。
刘先生一身灰袍十分朴素,却是极为干净,一头灰白长发松松挽了个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采。
杨竹渚见这身打扮只觉得师傅有如世外高人,却是勾起了杨父回忆。
他感慨的道:“当年先生只骑一匹瘦马,就是这身打扮进了大石村,我当时只是我家竹渚这般大,真是以为遇见了的得道天人。”
刘先生挥袖道:“往日之事便不必再提了,我算得甚么得道天人,还不如期望竹渚能得成正道,到时一剑西来,乘风而行来见你们,那时才算见得天人一般。”
杨竹渚父母幻想若是自家儿子成为仙门弟子,御剑而归的情景,不禁也喜形于色起来,稍稍冲淡了些儿子远离身边的愁思。
刘先生安抚了杨竹渚的双亲,又将这两口子赠与的鸡鸭、财帛统统拒绝,只让杨竹渚带着必要的干粮和行李。便马鞭轻摔,一老一少,往西去也。
晨光之中,杨竹渚的父母抱着妹妹,久久矗立……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