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流贼的逆袭》——甄慕白

第一章 悲催的穿越

崇祯三年，陕北大旱。

清涧县逃往延安府的衣衫褴褛的难民中，刘坚幸运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浓烈的饥饿感从自己的腹内压迫而来，让人头晕眼花四肢乏力。

双腿打颤地看了一眼迎头的六月天的太阳，踩拉着草鞋走在难民们的中间，刘坚对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延安府很是怀疑。

刘坚，延安府清涧县人士。时年十八，祖上本是一个有吃有喝的地主家族，据说祖上还当过巡抚。不过，不知从他哪辈爷爷开始，家道就开始中落。到他爷爷和老爹时，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贫农，

家里只留下的几亩薄田。

但他老爹还是咬牙找了从牙缝中挤出些束脩，让他拜了村里一个类似孔乙己的，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白发苍苍的，枯瘦颓废的老头为师，念起了私塾，打着好考个秀才光宗耀祖，免税免役的美梦。

然后……

然后便没然后了。因着朝廷在辽东萨尔浒吃了败仗，加征起了辽饷银，每亩地足足加了九厘银子，凭着大明官府的尿性，层层加派下来，到了下面数字扩大好几倍。

刘坚家早已没了有功名的人，没有免税的特权。

刘坚老爹只好卖了田交了税，但却没了闲钱让儿子再读书。

只好让刘坚跟他一同给人种地。但赋税还是免不了的。

妈的个巴子，又不是老子家的地。你家的地老子给种了，这赋税还要老子交。这老朱家真不是个东西。

融合了前任记忆的刘坚每当想起这件事，都要骂上几句才痛快。但不知是前任要骂的，还是他要骂的。

在后世顿顿有红烧肉的时代，从没有想过吃饭会成为一个问题。

刘坚强行打起了自己的精神，咬着牙，挨着饿，还是得把脚往前挪。

可不能现在坚持不住。刘坚知道，如果坚持不住的，很可能会被别人当做肉给吃了。他前世无聊的时候看过一些明末小说，可是知道明末有着吃人肉的现象。

一想到这里，刘坚心底便老大的不平衡。

妈了个巴子，怎么别人穿越吃肉，我穿越了就要避免被当做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前辈子是个穷屌丝也就算了，这辈子还他娘的依旧是个贫农，哦，不对，是流民。流民者，无钱无地无家之民也。真正的大明朝底层民众，弱势群体。

做为流民的刘坚，之所以随大流地去延安府，是因为听说朝廷的钦差大臣吴甡，正在那里赈灾，这吴甡听说还是朝廷里的御史，官声不错，所以四地里的灾民都跑他那里去就食。

不过，即便吴甡是个好官，大明官府的赈灾粮到下面还剩下多少，刘坚并不抱多少期待。

但纵有千般本领万般能耐现在也是没法找到一点吃的，啃到一个馒头的。

周遭已是一片赤地。不说是吃的，连绿色的叶子也很难找到。你不去延安府就粮还能到哪里去？

往东，朝廷为了封堵流民，关住了关隘，想从太行八径过去，门都没有，官军见到流民，见一个杀一个，正好做为“贼首”领功；往西官府的军队正在剿匪，你要过去，你就成“匪”了；往北，鞑子和建奴会给你饭吃？别开玩笑了。

所以，只好往南了，因为往南才可能有饭吃。

当然，想吃饭的不只刘坚一个，想活下去的也不只刘坚一个。

刘坚这伙往南的流民足足有数百人。

突然，前方传来数声惨叫与讨饶，人群也是一阵一阵骚动。

抬头看去，刘坚便见前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十来个青衣小帽庄丁打扮的人围在一旁，车上站着一个胖员外，这胖员外身上穿的是上好的湖州缎子，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

不过，这时却没有流民敢起别样的心思。

因为，这几个庄丁手中都拿着闪亮的家伙，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彪悍，而且还见血杀了人。

车前面已然倒下了一堆人，成了冰冷的尸体。相熟的人晓得，这几人以前都是镇上的喇虎（凶恶无赖），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倒是有着几分胆色。

但是，自从前几年王左桂为乱，到去杀人，它们为非作歹的镇子也被屠了，人被杀了精光。这几人侥幸逃了出来，但却也光荣地成为了流民。

如今见得了这胖员外，饿得不行便想着抢一把，但没想到却被人杀了。

这胖员外看了一眼人群，见众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恐惧之色，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然后，便从车上拿出个袋子，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馒头，捏了捏，高声道：

“瞧见没，白花花的馒头。一个人一个馒头，卖了就给活路。男的不要，只要女的。年老的不要，只要年轻的。要是小孩的话，男女不论。大家看着办，过了这村便没这店。要不是大爷我心善，你给卖我都不要。这年头粮食贼贵着呢。人却是不值钱的东西……”

你妈才不是东西，妈了个巴子，原来是个买人的龟公。

刘坚一听这胖员外的话，便暗自大骂了一句。

买人是从这胖员外的话里听出来的，至于说是龟公，从他的打扮就可以看出来。没见其系着红腰带带着绿帽子么，典型的龟公装束。“绿帽子”一词后世某个娱乐新闻，可是很好地普及了一下它的含义……

只所以只要年轻的小娘，只因这龟公做的是拉皮条的生意。那为啥小的却不问男女，只因这明末的风气，江南文人多有好男风的，而这些小儿郎正好去做个书童……

刘坚想到这头，心中便又诽谤了一句。

妈的个巴子，照这样的说老子这身肉就是想卖也不值几个钱了。

因为老子，既不是女的，也不是小的。

妈的个巴子，想的什么狗屁事，你妈才想卖呢……

心中又爆了一个粗口，但当目光挪移到这胖员外手中拿着的馒头上时，眼眸子便再也挪不开。

嘴里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肚子里也传来咕咕叫。

饿了啊……

第二章 人命有多贱

“怎么？没有人愿意么？那大爷我可就要走。”

胖员外见没人敢上来便再次高声道，并且还将手中的馒头掂了掂，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

“多好的白面馒头哩，无人理会太可惜了。”

“员外爷……小的问一句，俺这婆姨可要？”

终于想吃馒头的欲望，战胜了对这胖员外一伙先前杀人的恐惧。

有一个精瘦的汉子推攘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上前，一双眼睛却只盯着胖员外手里的馒头，忐忑地问道。

只是问的时候有些乏力，显然也是很久未吃饭了。

这胖员外还没说话，便听这妇人哭诉道：“当家的，没吃的咱再想办法。你怎可如此狠心，要把奴家往火坑里推？”

“怎的是往火坑里推了！不卖了你，还没走到延安府我们都要饿死了。你跟这员外走了，好歹还能活。”

“在那种地方活着还有甚意思。奴家还是死了算了。”

这妇人一听这话便要寻思，这汉子便一把扯着头发抓了回来，“休要死了。死了也得给俺换吃的。”

刘坚一见这精瘦汉子这般不是东西，竟要将自己的老婆换吃的，便欲去阻止。

但想了想，终还是徒然地叹了口气，因为凭借现在的他，恐怕救不了人还得将自己给搭进去。

身受后世自私自利胆小躲事价值观的熏陶，刘坚做好事的前提就是先要明哲保身。

而除了刘坚外的其他流民更是无动于衷，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麻木。

那精瘦汉子又问道：“员外爷……你看我这婆娘可还中？”

这胖员外可不管这妇人的想法，走上前去将这妇人的下巴托起来道：“模样还行。”

然后又捏开这妇人的牙齿瞧了瞧，再看了看其额头面色，皱了皱眉，“脸上倒是没什么皱纹，不过看年齿这妇人的年纪大了些，皮肤也有些糙黑，怕是客人们不喜欢。”

看这举止，竟然将看人如同看牲口一般评价道。

这精瘦汉子生怕因为先前这妇人寻死惹了这员外不快，不要这妇人，连忙道：“乡下女人就是这般。不过你看这妇人奶大屁股也大，还是有客人喜欢的。”言毕，便捏捏这妇人的胸口，拍了拍他的屁股道。

这胖员外想了想，点了点头，带着贱笑道：“你说的倒是在理。”

那精瘦汉子闻言便是一喜。

“不瞒员外，俺这婆娘以前再家也是个干活的好手，做事麻利着。员外你买回去，也可以当着劳力使的，实在不亏，你老好心，看可不可以多给几个馒头？”

这胖员外正想着千金买马骨。

“馒头可以再给你两个，多了可不行。你这婆姨寻死觅活的厉害，若是中途死了，我可就亏了。这可是坏规矩的事，要不是我好心，可没这等好事。”

“三个馒头就够了，俺不敢多要。”

那精瘦汉子一听这话立马应允了，像生怕这员外反悔一般。

这员外眼神示意了一下，便有一个家丁过来将这妇人的手给捆绑起来。

这妇人还要哭闹，但一见这家丁手里的钢刀与凶狠的眼神便不敢乱来。

没有人想死的。这妇人先前不过是有些放不下来罢了。

这乱世活着就好，哪里还管得了其它。其实他丈夫说的也没错，在那种地方好歹还能活呢。只是想到自己以后的处境，又是不停的掉泪……

而这精瘦汉子刚一拿到胖员外递过来的馒头，便立即跑到旁边，大口地啃食了起来，只把嘴巴塞得慢慢的，恨不得一下便将这馒头吃光。

显然他先前已经饿的不行了。

这精瘦汉子得到馒头的情景便一下子刺激了这伙流民。

一群人围在了马车旁。

“员外，你看俺这姑娘生的俊俏，俺也不多要，也要三个馒头行么……”

“员外，你看俺女儿这脸蛋生的还可以，你若是将其送到扬州培养成痩马，俺立马五个馒头卖给你了……”

“员外，你看俺儿子小脸白嫩着，江南的公子相公见着了定是欢喜，你有个好价钱，我十个馒头卖给成么？俺一家人都要吃饭呢……”

“员外，我没儿女，也不是个女的，但我只要吃饱了饭就有力气，求你买了我罢……”

……

刘坚见得此景，唏嘘不已。人居然如此的不值钱，几个馒头就能卖了，而且还要求着人卖。看这样子，这个不知从哪个青楼来的龟公，真的像是个大善人。

这龟公又挑了十来个人，花了数十个馒头，便将这些人用绳子绑窜在一起，跟在马车后面离开。

走的时候，众多的流民多投去了依依不舍的目光。刘坚甚至看到一些流民看向被卖走的流民的目光中充满着羡慕。

羡慕？

羡慕去当婊子、奴才或玩物么。刘坚忽的觉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但黑暗、不但艰难，而且还能滑稽。

这龟公忽的觉得肚子有些饿，便从买人的袋子中拿出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然后便一脸嫌恶地将手中装着剩余馒头的袋子，连同这个咬过的馒头扔在了地上。

“这还能吃？哎呀，忘了，这馒头是掺了石灰的……”

这龟公懊恼地嘟囔了一声，便蹿进了车内，吩咐了一声，这车子便辚辚地去了。

“我的！”

“我的！”

这龟公刚一走远便有饥肠辘辘地流民上去争抢起了这馒头。

一时你挣我抢竟然打了起来。

一个饿得发晕的流民刚将这馒头伸到嘴边，便有人来抢。一时便怒了，当即便拿起手边的一个石头冲着这人的脑袋就砸了过去，顿时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鲜血迸溅。

“啊！杀人！”

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还是具有群体性的。被杀的这人也是有着群体的。

当即便有人来复仇，将杀人的人给杀了。然后便又拉起了仇恨，加上来抢馒头的，众人顿时混战成了一团。不时便有人被打死打伤。

终于死的人太多了，混战的人群才散开了，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留在路边，慢慢地化为枯骨。

几个馒头是不足以填饱肚子的。但最终有馒头吃的多是一些身体健壮的人。

刘坚觉得跟这些人再一起很危险。

所以，当这些人再次向延安府行进的时候，刘坚没有跟着去。

前面可能的食物，刘坚可能吃到。但是现在手中的食物确是可以吃的。

刘坚摸了摸胸口的两个馒头，准备等众人离去后拿出了吃了。

感觉馒头还在，刘坚突然有种滑稽的幸福感，叫做：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刘坚偏头瞧了瞧倒在地上汉子。此时他眼睛睁的老大，看上去死不瞑目。而刘坚手中的馒头就来自这汉子的身上。

这汉子的死因非常的滑稽，是被噎死的。没错，就是因为吃得太快，又在之前饿了许久，所以一下子便被噎死了。

三个馒头只吃了一个，还剩下两个，这汉子死的时候正好是众人围殴的混乱间，他便趁人不注意将这两个馒头给藏了起来。

刘坚忽的又觉得有些好笑，感觉今天的事真有些滑稽。

几个馒头就可以卖个人，几个馒头就让人大打出手死了人，一两个馒头就可以让自己视若珍宝……而且这馒头还是掺着石灰染色防腐的。

这算可食用食品添加剂么……刘坚忽的想到。

因为，这馒头吃了也不会死人，可不就是可食用食品添加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