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皿》免费试读_魔弹
序章 王家血祭
鲜红的火光一直在张水的脸上跳动，他怀里抱着一个一直在啼哭的婴儿，这个孩子是他的侄子，而孩子的母亲倒在他面前，浸满地板的血液已经宣告她回天乏术。九瑶就站在张水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九瑶觉得悲伤似乎要将张水整个人淹没，可是九瑶她什么也帮不了张水。
“张水，就当是我最后的要求吧，这个孩子还有他姐姐零梦长大后我希望可以由你来教他们符术，可以吗？”
张水跪倒在王嫣前，喉咙已经因哽咽说不出多余的话：“嫂子，都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我不配去教导他们。”
“如果是你的话，零梦和昊天一定可以成长成一个出色的符……”王嫣的话戛然而止。
“嫂子？嫂子！”
无论张水怎样呼喊，王嫣也不会再度醒过来，王嫣的一生已经在这里划上了句号。
王家礼堂的木门被一脚踢开了，但是大火隔绝了门外的人和张水他们，一时间那些人还无法过来张水这里。
“嫣儿！嫣儿！”
张水听到了大哥张海熟悉的声音，他迟滞地抬起头，火幕后张海的身影被热浪扭曲得飘忽不定。这时张水再次低头望向跟前已经离世的王嫣，看着他她平和的脸庞，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张水看着王嫣的样子那样的无助，就像他年少时那样。一直站在他背后看着张水的瑶觉得心痛，上一次他露出的这样表情，是自己漆黑的手无法再次施展符术的时候。
“不，你没错，张水。”九瑶试图去安慰着他，手掌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她从来没有成功安慰过张水一次。
“可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嫂子她就不会死了，是我杀死了零梦和昊天两姐弟的母亲。”
“她没有责怪你。”
“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九瑶看了一眼火幕后，张海正在试图越过火堆，她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他要过来了，张水，你不能被张家抓住，否则无论是你的理想还是王嫣的遗言你都没办法办到。”
张水将怀里的张昊天放到了王语嫣身旁，漆黑的手轻抚了一下张昊天的脸：“对不起，小昊天，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无法教你符术了，我无法让你母亲留在你的身边，但至少得让你在你父亲的身边长大。”
“我们走吧。”
张水站了起来，望了一眼火幕后的逐渐清晰的身影：“哥，对不起。”
张水和九瑶离开了，原本只是满心想着复仇而来到此处，可是那份悲伤的心情却无法在复仇在解脱，只在这里留下一生都不想再记起的记忆。
张海冲进了礼堂还在不断燃烧的烈火中，他看到妻子倒在了血泊中，襁褓中的张昊天睡在她的身边，在火光中不安地啼哭着。
“嫣儿？”
望着王嫣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脸，张海跪倒在妻子的身前，把大声啼哭着的张昊天抱了起来，把头埋进妻子已经听不到任何心跳声的胸口前呜咽着。
张海不知维持这个动作过了多久，当张昊天的哭声因热气而越发响亮，张海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他缓缓抬起头，瞳孔看不到一丝温度：“阿水，我绝对要亲手处决你。”
当所有人都以为王家的这场灭族之灾已经到了末尾之时，王家不远处的绝壁，两道黑影在夜色下掠过，一个黑影停了下来，而另一个黑影似乎一直在追逐着前面的人，看到前面的黑影停了下来之后，便没有急着接近前面的人，而是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小名：“小风。”
前面那道黑影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来，夜晚仅有的一些光照亮他的脸庞，正是那屠尽王家嫡系一脉的邪帝凌晓风，他回头看着追逐他的人，还是无法默不作声，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师父。”
“师父最后再求你一次，不要回邪帝谷，你不能越陷越深，即使成为真正的邪帝，你所希冀的一切也无法实现，那不是依靠邪帝力量就可以实现的，夕月死了，可你的仇也在报了不是吗？为什么要还要去追求那种事？”这个被凌晓风称作师父的人名为田灏，即使徒弟做了那么多错事，他还是在挽留自己的徒弟。
在这之前田灏已经无数次劝说过凌晓风，可还是没有能留下凌晓风，这一次怕也是徒劳。
果不其然，凌晓风无奈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田灏可以看到凌晓风每个动作中深深的绝望，凌晓风还是拒绝了他：“什么都要去尝试一下，这是师父您一开始教导我说给我听的，所以我一直记着。即使是成为邪帝，我也要去试一试。”
“就算是来硬的，我也要把你留下，我也不能一错再错了，小风。”田灏明明打算用强硬的手段来留下凌晓风，但是说话的底气却有些不足。
凌晓风当然注意到这些细节，有些讽刺地笑了出来：“还是不要这样做好些吧，师父，您明知道现在的您是留不下我的，师父现在还只是没有盛满的器皿而已，如果师父身上的符用光了，您还拿什么来拦我，邪帝的力量可是无穷无尽的，这事师父您比我更加清楚。我走了，师父。您若是要拦，那便来拦吧。”
凌晓风转过身，乘着一道黑风而去，连一丝丝回头的犹豫也没有，他所有的犹豫都在过往的折磨中耗光了吧。田灏看着那道黑风，伸出了手中的道符，可是迟迟都没有对凌晓风施展一道符术，他的心底很清楚凌晓风说的一切都对，没有被盛满的器皿是无法留下凌晓风的。最终田灏还是没有留下凌晓风，咬着牙将手中的道符捏做一团紧紧地攥在手里。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成长。明明都活了三十多年，为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法硬下心来呢。田灏没有责怪过任何人，他责怪的一直只有他自己。看着凌晓风消失在夜色，田灏已经明白，自己是真的什么改变不了。
为了避开从其他家族过来营救王家的人，张水和九瑶是从没有被火灾吞没的后院离开的。凌晓风是从这里开始屠杀王家嫡系的，所以这里的邪气尤其之盛，一时片刻这里还不会有人踏足，而张水有着身边的九瑶替他驱赶邪气，所以丝毫不惧此处满布的邪气，能够此处逃脱。
张水走过后院的小路，一具具尸体倒在了小路边上，黑色的邪气环绕着他们的身体，即使是死也得被邪气折磨尸首，这就是凌晓风现在的手段吗？张水始终难以想象这是一起修炼了十余载的好兄弟凌晓风做出来的，但是血淋淋的现实置于眼前，他也得默默接受凌晓风已经是邪帝的事实。
张水忽地停了下来，九瑶感到奇怪，这种时候不是理所当然要尽快离开的吗，她不知道张水在磨蹭什么，直到她顺着张水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在干枯的树旁，一位妇人的尸体以怪异的姿势靠在树干上，弯曲的腰背下似乎在护着什么。张水快步走过去，他大概想到了这位妇人的身下是什么。九瑶紧跟在张水后面，怕他又要做什么耽误自己逃走的事情。
妇人的身体在邪气的不断侵蚀下已变得焦黑，张水蹲在她的身旁，伸手欲将妇人护着下腹的手拉开，却不料直接将她的手掰断，妇人的尸首早已如同木炭一般脆弱，张水也没有想到变成这样。而掰开妇人之手后，张水发现她的身下护着一个婴儿，果然和自己猜想的没错。婴儿小脸发黑，作为一个活物他已经被邪气侵蚀了一段时间，如果张水没有发现他，恐怕很快便会命丧黄泉。
“九瑶，把他身上的邪气驱散。”张水伸手将婴儿抱了出来，被邪气侵蚀已久的婴儿已经没有哭泣的力气，连同呼吸也变得微弱，唯有驱散他身上的邪气才能救他一命。
“张水，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九瑶，今晚我在这里见到了两个婴儿，一个失去了他的母亲，而这个孩子，他失去的是整个家族。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复仇，但是我只想取王光青一人性命，从来没有想过会伤害到嫂子，我也没想到凌晓风居然会将整个王家斩尽杀绝。这个孩子说不定是王家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我想救他，作为赎罪。”
九瑶看着张水的脸，第一次看到张水那样的表情，没有再拒绝张水的请求，手轻落在婴儿的身上，白色的碎光一点点地落在婴儿的身上，邪气一缕缕地被驱散。随着邪气的溃散，婴儿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然后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张水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笑意。
张水和九瑶带着这个王家嫡系最后的血脉离开了王家，逃离了这个浸着血与悲伤的夜晚。
这是道界史上不可划去的一天，这一天是道界上五家之一——王家的大祭之日，这一日邪帝凌晓风和张家除姓罪人血屠王家，王家宗家一脉几乎被尽数抹杀，邪帝凌晓风与张家除姓罪人成为圣道司头名通缉，除姓罪人被张家大家主下了格杀令，世间单方面将他们的认知当成了真相，当时的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慢慢地被时间所掩埋。
第一章 少年无用
十年，本以为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道界，居然平静地过去了十年的时光，十年间没有人找到张水，邪帝凌晓风也没有再从被北域邪帝谷传来任何消息，这十年安静得让人不安。
十年后的张家，那个王家大火中失去了母亲的那个婴儿已经长大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张昊天偷偷打开房间一点点窗户，向着外面看去，张家最年轻的一辈正在晨练，他们操练的队伍正好经过张昊天的窗前。张昊天偷偷地望向跑在前面领跑的女孩，那是他的双胞胎姐姐张零梦，虽然只是比他早出生那么一点点，但也是他的姐姐。
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不愧是被家族认为是这一辈中有着最为出色符术师资质的人，未来大概会是张家最为强大的灭妖师吧，张昊天这么认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张昊天觉得张零梦似乎朝他这边瞥了一眼，张昊天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偷看，马上将窗户打开的细缝合上了。
张昊天原本也应该在那列队伍中的，作为张家的新生一代，每天都为了成为最优秀的灭妖师而训练着，可是张昊天没有能加入这个队列中，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张昊天里并没有多少羡慕的感觉，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对于他而言符术是他无法拥有的，他注定无法成为家族培养的灭妖师，成为一个普通符术师的资格也没有，他能做的只有不去想它，不让自己更加难受。
这样也挺好的，张昊天试图让自己这么觉得，因为至少他免去张家子弟所必须的体能训练，这是灭妖师所必须具备的，张家作为灭妖师一族一直认为单凭符术对付妖灵无法取得优势，而且相当大的几率会演变成近身搏斗，所以灭妖师在修习符术也会锻炼体质。
张昊天走回自己的床上，坐在了上面，不经意间看到了枕头底下不小心露出一个角的黄符，张昊天觉得那黄色是那么的刺眼，让他想起家族测试那一天的事。
三年前的那一天，家族年轻一代测试能否驾驭道符的日子，几乎所有人都测试完毕离开了，最后没有测试的人只有张昊天和张零梦。
家族对于他们两人是寄予厚望的，他们二人可是家主的孙辈，而家主这一脉一直以来在张家都是人才辈出。张昊天至今也没无法忘记爷爷看着他那双热切的眼神，连父亲也是那样的眼神望着他，这让他害怕。
在家主和家族众长老的注视下，张昊天用那双小手拿起那张有些皱痕的黄符，将它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他嘴唇微动，念出了那句被念了一整天的符咒。
“明火，起。”
什么也没有发生，突出手指的那一部分黄符倒了下来，第一次不成功很正常，今天也有很多孩子试了上百次才弄出一小撮火，这种小孩只能说天赋不高。
“明火，起。”
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直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张昊天有点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长辈认为的那样的。可是现在的事实似乎和希望不一样了。
“明火，起！”
黄符连动都不动，似乎不想回应张昊天的呼唤，张昊天几乎要哭出来了。一旁看着张昊天的张零梦什么也没有说，留意到了张昊天不断喊着符咒而急得溢出来的眼泪。
“明火，起。”
这句符咒不是从张昊天的口中念出来的，而是稚嫩的女声。是张昊天旁边的张零梦，本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注视在张昊天身上的，但是张零梦念的这一句短短的符咒却将所有人的目光夺走。
一撮明亮的火焰在张零梦的手指上不断地跳动，火焰很稳定没有很快就会熄灭的迹象，一般来说一次成功是很难的，因为施咒不仅只是念一句符咒，更重要的是要去感受符内所嵌刻的符文路径，不同的符咒就会有不同的符文路径。
虽然感受符文很难一次成功，但只要多次试验总会找到感觉的，一般来说次数越少天赋就越高，但要称的上天才至少要在五次之内，五次之外都很难明确分辨天赋高低。
但是一次成功实在是罕见，这么天才的符术师张家只出现过一位，但那个天才已经被剥夺了家姓，同时被家族和圣道司所通缉。
张昊天呆呆地看着姐姐指上那抹明亮的火焰，心里没有觉得失落，反而有一些放松，有什么一直肩负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座上的长老也开始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目光开始投向创造了奇迹的张零梦。
“第二个……”
“这孩子一定可以走过炼血道的。”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张零梦身上，张昊天被冷落在一边，张昊天很安静地退到了一边，现在的主角是自己的姐姐呀，所以自己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她就好了。
就在张昊天退到一旁，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张昊天侧脸一看，是父亲。
张海没有对张昊天的数次失败有任何失望，而是说了句：“再试试吧。”
张昊天在父亲的鼓励下再次尝试了几次，可是那道符仿佛失去了它的效用，没有发生任何反应。
张昊天已经忘了那一天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里的了，他不知在大厅了试了多少次，那道符却一直没有丝毫反应，这一切都被家主和长老们看在眼里，他们眼里之前的希望，已经变成了嫌弃。的确，一个连符咒都用不了的人在道界根本就是一个废人。道界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几个简单的符咒让生活变得便利起来，而张昊天到目前为止都没能催动最简单的符咒。
无法使用道符让原本觉得放松的张昊天变得恐惧，因为大家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那样的眼神像是看到什么厌恶的东西，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明明姐姐已经让你们满意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我，张昊天的心里开始变得不安，但他没有对任何人倾述，无论是父亲还是姐姐，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现在家族已经可以确定，就算张昊天最后可以使用符咒了，也只是能满足生活需求，根本不能成为符术师。对于家族来说，张零梦才是培养的人才，家族未来的希望。
测试用的道符现在还留在张昊天手上，就躺在张昊天的枕头底下足足三年了。张昊天伸手将它取了出来，将它放在眼前，盯着上面红色的纹路。
“明火，起。”
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张昊天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如果成功了才让他觉得奇怪呢，对他来说这张黄符就像是一张普通的纸条一样。
出色的人有姐姐就足够了，这样大家就可以满足。张昊天试图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一丝难以名状的难受在胸口漫开，即使没能让家族注视，他也希望父亲看着他的目光是欣慰的，他的童年只有姐姐和那个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的父亲陪伴着，在他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为什么呀！为什么我用不了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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