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站点》——孤蓑寒江钓客

第一章 幼童，老人，离家

不知是03年还是04年，我也快忘了，人的记忆还真是可笑啊，随着岁月的增长，有些事最终还是只能慢慢消散，就像燃完的柴火一样，留着痕迹，却再也不会出现了。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出去赚钱，谋生计。在这也一样，这里是在江西南部，吉安市，而我所在的这个地方，名字可能不知道，但说起来另外一个地方，你们可能就知道了，所以我们向别人介绍的时候，一般都说我们在井冈山的脚下，革命的摇篮。我家在井冈山下的一个小县城——遂川，在这个小县城的一个小村子里，而我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讲起。

在这个村子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姓黄，我也是。在村子班坑小溪里，这时天气已经慢慢暖起来，甚至已经能预判到夏天的酷暑，一个小男孩在玩着溪水，溪水清澈可见底，我从来不知道这水到底是从哪股山泉涌出来的，怎么会这么清凉，“也许爷爷知道，去问爷爷”，从水里出来直接就跑了回去，那时似乎也不知道，飞奔着就回去了，溪水离家不远，就两步脚就到了，爷爷依旧像往常一样，搬了条长凳坐在大门口，爷爷身体有病，腿脚不是很灵活，所以喜欢坐在那晒太阳，太阳洒在爷爷的脸上，再加上爷爷的微笑，就像这春天的暖风一样，让人无比舒服。我照例是扑到他怀里，“小星回来啦，唉，你这个小可怜啊，”“爸，我们也是没办法呀，您这病要治，要花钱，医生说了，慢慢治还是能治好的，我和小星他妈每隔2，3个月就回来一次。”这是我爸，在台阶上坐着和我爷爷说着，我爸18岁时，奶奶就去世了，那年爷爷的病就已经开始了，我爸为了照顾家里，辍学了，据说爷爷曾经用扫把赶着我爸去都没去，后来，爷爷为了逼他去上学，让他在上学和上山种金橘两个选一个，结果我爸随手就拿了一个锄头，上山去了。再后来，一个人种金橘，挑着几百斤的金橘到集市上去卖，我还有两个姑姑，在爷爷病之前那几年也嫁人了，后来爷爷病了，姑姑们也经常回来帮忙，这才让父亲的负担减轻了些，后来，爷爷的病渐渐有了好转，父亲也开始成家了，再后来有了我。爷爷笑着看了看我，摸着我的头，对父亲说，“只是苦了小星呀，这么小就和你们分开，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啊“，父亲看着我，默默地不说话。我不知怎么办，爸爸妈妈要离开家里了，我却害怕，不舍得，委屈，想哭，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只能等着它的来到。

那时家里住着土砖房，是在爷爷手里盖起来的，在那时还算是新的，这两天我总坐在阶梯下，因为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走，我害怕。爸爸妈妈是分开走的，妈妈先离开，离开的那个下午，不出意外，我抓着她的包不让她走，一手抓着大门把手，爸爸抱着我，我只是大声地哭泣，喊声整天，妈妈最后还是边哭着上了车，我最后也在爷爷的抚慰下睡着了，我不知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后来我妈回忆说，那时她也感觉自己挺狠的，说从未看到我这样，说我断奶是都没哭成这样。父亲在第二天早还没起，就走了，应该是怕我”发疯”了，奇怪的是我知道后，居然没像昨天那样大哭大叫，但也郁闷了一整天。天还是这么的蓝，溪水哗哗的流着，隔壁的叔婆在溪口洗着衣服，好像一切都跟以前一样，这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一切，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怎样，可我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后来里我曾经还有几次这样的感觉，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爷爷喜欢抽烟，以前的人总喜欢自己买烟草，用买来的的专门抽烟的纸卷着抽，但爷爷不一样，他喜欢用他自己的那杆烟枪，用白色的瓷做成的烟头，灰黑色的烟杆，杆上挂着一个烟袋，袋里的烟草是爷爷自己种的，爷爷抽的烟味道不是很冲鼻子，有时还感觉很香，他总是把烟切的很细很细的烟丝，不过不是全部都切完，每次都是切一小捆，但这一小捆都是能抽很久的，留下一些，再送一些给那些叔爷们，但他们也会送一些过来，好像是和爷爷的种的不一样，他们总会这样换着抽。在这经常会看到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拿着一根烟枪一起在那闲聊着，似是总有聊不完你的话题一样，可在我脑海中印象中最深的还是爷爷在门前晒着太阳，抽着烟，以至于后来爷爷去世，渐渐长大之后的我记忆慢慢模糊不清，可是这个情景我总还记得。在这些的一次次的站点中，家，总是承载了我的许多记忆，而我和爷爷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不想忘记可却慢慢的忘记的。或许有些事就是这样吧，它不是你能决定的，就像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的分离是什么时候。就这样，我成为了留守儿童，和爷爷一起，背靠青山，门临溪水。

第二章 庭园春色

家啊还是那个家，不同的是春天给了他不一样的气息，生命，律动，房子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有一颗树，据说那是一棵神树，上面住着神仙，爷爷说他保佑着我们，可为什么我没见过它呢，这也是让我的小脑袋很费解啊。门前是一条小溪，它和溪口的那条不一样但它们在下游相汇，门前有一座小拱桥，连着两边，往上是一段坡，长年累月的走下来，人的脚印，牛脚印，坡上种着竹子，春天来了，地下的竹笋也冒出来了，那里一个，这里一个，有的已经能看到已经有了竹子的样子了，仿佛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宁静。往下是一个鱼塘，每年爷爷都会买一些鱼苗，把它们倒进去之后，哗地一声，一下子就不见了。每天早晨爷爷都会背着一个小萝筐去割鱼草，小小的一箩筐，嫩绿嫩绿的，上面还带着露珠，一滴一滴的，晶莹剔透的。作为生活在农村的人家，总会在房前屋后种上一些瓜豆果蔬，在鱼塘边上，爷爷种了一些豆角，那是在清明的时候下的种，说是种，其实就是在塘边上用手指挖个小洞，把种子放进去，在用泥土盖上，静静等待她的发芽。春天给了万物复苏的契机，春雨的滋润，春风的抚摸，就像母亲一样，是那样的温柔和慈爱。芽儿悄悄地冒出来，它不动声色地，不为人所知的，默默茁长着。生命是伟大的，虽然总有消亡的一天，但并不妨碍享受这其中的过程，想来其实人又何其不是这样呢，人生在世何必给自己增添这么多的烦恼呢，就像这生命一样，虽然知道结局，但那又怎样，人生在世，就应该痛快走一回。

芽儿冒了出来，阳光照在嫩绿的叶脉上，上面的珠水给人以生命的律动，让人感叹着世界的美好。每当它的苗长大一定的时候，爷爷就会在竹林砍一些小点的竹子，把根部削尖，把它插在豆苗的边上，让它顺着竹竿往上长，等待着他的结果。和豆角不同的是，爷爷还种了南瓜，南瓜籽随地一丢，就可能长出来了，它可以在任何地方生长，它的蔓长大以后又粗又长，就像在地上的蜿蜒的地龙一样。春天还是一个忙碌的季节，家门前的稻田里，老牛在犁田，大叔背着锄头在清理沟里的杂草，让水能通到田里。而我就像是一个最为快乐自在的人，一会儿在消息里捉螃蟹，一会儿和爷爷种菜，拔草，一下子又去天里看老牛，大叔们用鞭子打着牛，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的，溪水汩汩地流了过来，一切都是这么的和谐。这样的生活是那样的宁静和安适，有时候我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就好象做梦一样，什么都不用去想，想吃了就去吃，想睡了就睡了，不用管它明天会怎样，以后会怎样，雨下了也就下了，阳光来了也就来了，就像那溪水一样，想拿渔业的豆苗一样，顺其自然，和谐而又美好。

慢慢的，慢慢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就这样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春天也就过去了，人生还有几十个春天，但这个春天却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我抓了一把水，却总是流走，却又无能为力。偏生那时还不知，只是傻傻的等待着。

天还是那样的蓝，天气也慢慢的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