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非杀手》——拉丁七七
第一章 亡命玛奇朵
“啪”
漆黑的巷口,一个人影撞碎用来遮挡巷口的木板,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头发长而乱,遮住了眼睛和半张脸。
人影回头看了巷子深处一眼,眼睛里有浓浓的惧意,他没再停留,转身就跑,似乎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快,他往巷口跑了。”
“抓住他!就在前面!”
“将军说了抓住他有酒有肉有女人!”
“。。。”
巷子深处,声音嘈杂,灯光朦胧,人影纷乱。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群穿着五花八门,但都拿着各种制式枪支的人出现在巷口。为首的男子皮肤黝黑,脖子上一根手指粗的金项链格外醒目,就是昏暗的灯光都难以掩盖它耀眼的光芒。
男子左脸上一条刀疤从眼角到下巴,几乎把左边的脸一分为二,配上他阴沉的表情,显得狰狞可怖。即使他不出声,周围的人也都噤若寒蝉。
“土狗,看看他往哪边跑了。”刀疤男看着面前的三条岔路,吩咐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道。
土狗闻言,趴到地上,使劲的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便沿着味道往其中一条道爬了过去。
“跟上去!”
刀疤男一挥手,身后拿着各种长枪短枪的手下都跟在土狗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担心打扰了闻路的土狗,还是在惧怕什么。
“头儿,土狗的方向会不会错?”刀疤男身边,唯一没有随着大部队向前的男子不确定的问道。
刀疤男看了眼自己的智囊,他也有个雅致的绰号,叫军师。
军师白面无须,夹克衫里面是一件白衬衫,手上也没拿家伙,双手反背在身后,显得儒雅倜傥,和一群五大三粗,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同伙格格不入。
“土狗别的本事没有,这闻味道的手艺却不俗,如果你让他猜你今天拉的屎臭不臭,什么颜色,你把屁股往他鼻子跟前一凑,他一猜就中。”
军师笑笑,没有说话,这种烂俗的笑话,他基本不掺合,哪怕是自己的头儿,他也不卖面子,这就是军师。
“我们也走吧,抓不到他,将军恐怕又会雷霆震怒,到时候头儿少不了被臭骂。”军师提醒道。
刀疤男嗤笑一声,道:“哪怕抓着了,你以为就不挨骂了,将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
“要是抓不到,恐怕就不是挨骂那么简单了。这人对将军的重要性,甚至对我们金山角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说他手上有将军全部客户的名单,包括中间人,还掌握了将军所有海外账户,甚至我们金山角一枝花,将军的宝贝女儿都让他搞了?”
刀疤男看了军师一眼,军师感到一阵寒意,显然自己多嘴了。
“哼,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要是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小心你的小命。”
“谢谢头儿提醒。”军师一脸恭敬。
“走吧。”
两人向已经走远的大部队走去。
等众人的身影消失,声音也渐行渐远,巷口一堆旁边小商店用来堆放废纸箱的垃圾堆里,一个人影爬了出来,赫然就是刚才撞碎巷口挡板的男子,只是此刻他脑袋上多了一个白色塑料袋,脸上的污渍几乎让人看不清他长相。
“嘿嘿,土狗又怎么样,劳资只是让一只臭袜子引着你们前进罢了。”他看着自己没有袜子的右脚,脸上一片得意。
刚才为了引开他们,他特意从那条道跑过去,然后再从道路旁边的地里摸了回来,然后用臭水沟的臭水把脚上的袜子染上其他味道,以便于掩盖自己的行踪。
“不过这只好像也变了味。”他盘腿坐在地上,闻了闻左脚的袜子,一股酸臭味熏的他赶紧捂住鼻子。
“噗嗤。”
他滑稽的动作引来一阵轻笑。
“谁?是谁?”
他弹跳起来,动作迅捷飘逸,四处看了看,最终在小商店的二楼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虽然夜色很暗,但那双眼睛依然闪闪发亮,犹如漆黑中的萤火虫。
是个女人!
他心思一动,现在自己正在被追捕,在这金山角地区,将军的影响力深入人心,自己的行踪被暴露。。。
后果他不敢想象,看着楼上有些畏惧的眼神,心底一狠,眨眼窜了出去,消失在了那双眼睛的视线。
当他再次出现,已经站在那双明亮眼睛的房间,手上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你。。你要干吗?”女子睁着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又有些畏惧的看着他,更多的是畏惧他手上的匕首。
“桀桀。。”男子一阵怪笑,握着匕首慢慢靠近女子。
“等一下!”
“还有什么遗言?”男子只当她还要做最后的挣扎,冷冷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会当你从没出现过。”女子佯装镇静的道。
男子有些意外,能在这种情况下这么从容,还能思考如何让自己脱身,倒还真不是一般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玛奇朵。”女子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你呢?”
“你不需要知道。”
“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男子冷笑,又握紧了手上的匕首,“你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
“我。。我真的可以帮你。”玛奇朵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匕首,似乎是在证明自己话里的可信性。
男子有些意外她的大胆,不过谨慎的性格依然让他怀疑。
“你凭什么帮我。”
“凭你不杀我。”
“我可没说不杀你。”
男子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似乎在警告对方别轻举妄动,这把匕首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
“我真的可以帮你。”女子见他不为所动,有些急了,“我知道如何从这里去中国,我啊耶他们经常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中国?”
“因为走这条路的人几乎都去中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好多都死在了路上。”
男子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真知道去中国的小路?”
玛奇朵点头,神色不像撒谎。
“你可以暂时躲在我这里,等啊耶他们再去的时候,你和他们一路。”
“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男子犹豫了一下,显然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相信玛奇朵点话。
“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们孟族人说一不二,信守承诺。”
“那我躲哪里?”
男子看了眼房间,这个房间除了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再无其它家具,能躲人的也就衣柜和床下。
“你不用躲,你这两天呆在房间就行,平时我的房间没人来的。”玛奇朵看了眼他,又道:“你要是想吃。。。”
男子没等她说完突然冲上前把她扑倒在床上,然后捂住她的嘴。玛奇朵一脸惊骇,生怕他突施毒手。
“别说话,他们回来了。”
楼下屋外,又响起嘲杂的人声。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把我出卖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你知道将军他们的手段,肯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男子小声的提醒道。
玛奇朵点了点头,眼神无辜又无助。
男子放开她,然后趴在墙缝往下望去。
木结构的小楼是当地大部分建筑样式,可能是因为贫穷落后的原因,这地方的建筑大部分还是木结构,甚至有一部分还是泥土墙。
楼下,刀疤男他们又回到了巷口,军师依然站在他身边,土狗手上拿着他丢掉的臭袜子,脸上一片愤怒,被一只臭袜子引得绕了一圈,他土狗老脸被臊的通红。
“你他妈就会闻臭袜子?”生气的刀疤男更加可怕,白折腾大半晚上,回去还交不了差,他的双眼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土狗一脸畏惧,身子都有些颤颤巍巍,其余人想笑却不敢笑,现在营长正在发火,谁笑不是找死吗?
“头儿,或许我们追错方向了。”军师皱眉道。
“什么意思?”刀疤男看着他。
“我觉得他可能没逃走。”
“没逃走?”刀疤男看了眼四周,“难道留下来等死?”
“我们中国有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军师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他还在寨子里?”刀疤男眼神一亮。
军师苦笑,心道他即使再傻也不可能躲在全是敌人的寨子里,除非他故意找死。
“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就在这附近。”
“你的意思是他躲在这些房子里面?”刀疤男看了眼四周高矮不一的房屋,眼里凶光毕露。
“属下估计是。”
刀疤男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抢过旁边手下手里的AK步枪,指着天就是一梭子。
“啪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打破了这个中缅边境小村的宁静,也惊扰了无数人的清梦。
“给我挨着挨着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能,能开枪吗?”有人忐忑的问道。
其余人也看着他们的营长,毕竟对方太危险了,不开枪想要抓人,太难了。
刀疤男皱眉,军师见状朗声道:“尽量往不致命的地方打,将军要活的。”
“好咧。。”
一群人急吼吼的闯入周围所有建筑。
顿时,小村鸡飞狗跳。
第二章 人命如草芥
在金山角周围,治安和法制不是国家来决定,而是金山角的班鲁将军。
见他的手下闯进来,没有任何人敢表示不满,因为他们有权利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如果反抗,下场就是横死当场。
小商店二楼的房间,玛奇朵费力的挪开衣柜,然后撬起一块木地板,露出一个仅够一个人钻下去的小洞。
“躲进去,里面是夹层,平时用来储存东西的。”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盖上木地板之前,玛奇朵好奇的看着他。
“逃过这一劫再说。”
“好吧。”
玛奇朵盖上木地板,夹层又陷入一片黑暗。
很快,玛奇朵和她的父母像其余村民一样被聚集在村子前的空地。
面目狰狞的刀疤男巡视了上百个村民一眼,朗声道:“今天有个对于班鲁将军来说很重要的中国人逃到了你们村子里,如果有知道消息的告诉我,重重有赏,如果。。。”
刀疤男怪笑一声:“如果胆敢隐瞒甚至窝藏犯人,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啪”
他掏出手枪对着土狗就是一枪,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血泊中。
“哗!”
人群一阵躁动,虽然生活在这个乱地,枪声和杀人是除了吃饭最常见的事,但是对方杀人不眨眼的态度依然让人胆颤心惊。
玛奇朵眼睛一跳,但依然镇静无比,倒是她爸妈吓的瑟瑟发抖。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了,看见中国人没有?”
上百号村民都摇头。
刀疤男神色一冷,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的道:“是不是要我手上的枪问你们?”
村民们都畏惧的看着他,生怕自己成为他的枪下亡魂。
军师的眼神从上百村民脸上一一划过,等看到玛奇朵的时候,眼睛一亮,玛奇朵虽然很快低下了头,但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军师缓缓踱步走到玛奇朵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有别于周围这些皮肤黝黑枯瘦如柴的村民。
“大官,她是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玛奇朵的爸爸可怜兮兮的看着军师。
军师没理她,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敢和自己对视,虽然只是一瞬间,而且他从她身上没有看到任何畏惧,就凭这点他就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你发现了什么?”刀疤男走了过来,问军师。
“嘿嘿,没什么发现,就觉得她挺漂亮的,适合给头儿暖床。”军师暧昧的笑笑。
他的话让玛奇朵紧张了起来,刀疤男看了眼她,显然没多少兴趣。
“好了,正事要紧。”说完又对周围村民道:“再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再不交出中国人,我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杀,直到杀光你们为止!”
下最后通牒了,村民们人人自危,玛奇朵也有些害怕了,如果就因为一个人害死了这些左邻右里,还有她的爸妈,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一时间她难以取舍。
刀疤男手上拿着手枪,左右来回的巡视着众人,又像是在等有人来告诉他要抓的人的下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村民的心也跌入谷底。
“好了,时间到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示意手下人推出一个男村民,男村民的妻子和儿女紧紧的抓住他,结果被刀疤男的手下用枪砸开,男村民妻子被砸的头破血流。
男村民挣扎了两下,被刀疤男在胸口用手枪在心口捣了一下,瞬间老实了下来,脸如死灰。
“再给你们十秒钟时间,交不出中国人,他就是第一个。。。”
刀疤脸巡视众人一眼,开始数数:“十”
“九”
“八”
“七”
“你不能随意杀害我们!”一个声音,掷地有声。
大家都看着玛奇朵,她无所畏惧的昂起头。
“班鲁将军说过,他是我们的保护神,而不是刽子手!”
刀疤男脸色一变,这确实是班鲁将军当初接管金三角喊的口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当初用来收买人心的口号也变成了废话,只是现在突然被人喊出来,让他无法回答。
军师则是有些惊讶这个女人的胆子,看着她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又有些好笑,如果将军答应保护他们,那也是看在他们为自己种植罂栗的份上,但如果他们真的违背了他的意志,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对,你不能杀我们,将军说了我们只要替他干活,他就会保护我们。”又一个稍微胆大一点的男子高声道。
“不能杀!”
“不能杀!”
上百村民齐呼,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三人为众,有人出头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为自己做最后一搏。
“好,很好!”刀疤男气急。
“头儿。”见老大要发飙了,军师赶紧低声在他耳边,道:“现在还不确定人是不是在这里,如果就这样杀了他们,恐怕将军那里更难以交差。”
“你不是说人藏在这?”刀疤男面色一狠。
想起土狗之前的前车之鉴,军师赶紧道:“也不一定要用这种雷霆手段,我们不如。。不如。。。”
军师给刀疤男说了自己的主意,后者点点头,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那就这么办。”
“现在就差个借口了。”军师皱眉。
正在这时,巷口传来喝声。
“什么人?”
两个人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查猜营长,查猜营长,将军让你回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军师一脸笑意。
刀疤男也一脸笑意。
“不过这个曹操应该不是将军。”
“你的意思是?”
“这恐怕是将军大小姐的意思。”
“班玫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刀疤男,也就是查差营长一脸疑惑。
“女人一旦动了情,做事都是不可理喻的。”
查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
“收队!回寨子!”
“哦耶!”
手下人挥舞着手上的长枪短炮走了,剩下上百号惊魂未定的村民。
玛奇朵扶着自己的妈妈,没注意到军师临走时满含深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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