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古》——炮唐

楔子

不周山

金乌西落，天色渐渐昏暗，远处群鸟归林，陡然间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紧接着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的兽吼，似是警告一般，狰的双耳微微颤动几下，便不再理会。

猎物还没有死，它在无助的挣扎，绝望的嚎叫，却挣不脱那根穿喉而过的利爪，狰只是漠然的看着猎物，几条长尾悠闲地甩动着，利爪却纹丝不动，直到嚎叫停止，身躯微冷，狰才将利爪缓缓抽出，断裂的骨骼摩擦着利爪，发出刺耳的声响，鲜血喷涌出来，狰低头大口的吞咽着，滚烫的鲜血划过喉咙，微微的刺痛感不由得让狰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长啸传入狰的耳朵，狰竖起了双耳，锋利的牙齿露出，鲜血顺着齿缝丝丝缕缕的流出，在这里还没有其他的荒兽敢打扰它的进食，狰带着几分怒意向上望去，但就在瞬间所有的情绪都被无边的恐惧所冲破，在它的眼瞳映照中，一团火光冲破云层，向着它冲来。火光越来越大，最终充满了它的视界。

火光狠狠地撞向了不周山，就在两者接触的一瞬间，天地为之一静。

“轰”

而后轰然炸响的雷音响彻洪荒大地。这一刻整个洪荒沸腾起来，天降玄血，落于西南，尘埃飞腾。日月同现，却又黯淡无光，无数的荒兽悲鸣，声彻四野，而巫妖两族，也心生感应，这洪荒大地上，不论是天宫还是部落，或居于灵山，或行于八荒，凡是有灵性的巫，妖，兽都默默起身向着不周山的方向深深行施一礼，天地静默。

而此时的不周山在微微的晃动着，表面已是焦黑一片，山体内部隐约传来几声扭曲的断裂声，随着不周山的晃动，那团火光不断的破灭，晃动，最后熄灭。。。。。。

悄无声息间两道身影浮现在不周山的上空，其中一个背生双翅，身披战甲，双翅微微扇动就是道道虚影，在他的四周一道道裂缝不停地幻灭，将他包围，而另一道身影则脚踩祥云，头戴帝冠，身穿金色长袍，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托一黄色小钟，周身似有万丈光芒，虚空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没想到还会有和你合作的一天，真是世事无常啊！“托钟者感叹着“哼！”背翅者冷哼一声没搭理他，托钟者也不在意，反而看着眼前的不周山叹了口气，接着带有几分惋惜几分惆怅的说着“没想到就连他都。。。。。。。”背翅者沉闷的回着他“即便是这样与天地同寿者，也不过与天地同寿罢了，若是这天。。。。。。。”“老东西来了”话语猛地被托钟者打断，天空中如墨一般的雷云在不停的聚集，翻滚，沸腾，在云的深处隐约传来沉闷的雷鸣，就像是巨人的怒吼一般带有几分愤怒。

背翅者默然，随后带着几分疑惑的问着“它怎么会来？”“老巢都要被人掀了它能不急嘛”托塔者望着天空幽幽的说着，突然间，一道金色的雷霆就在他的上空炸响，就连他身边的光芒都被震散，雷鸣中带有几分警告和恼怒“呵”托钟者讥讽的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背翅者似乎对托塔者口中的老东西很是忌惮，不在言语，双翅一闪，便浮现在火光上边，他带着几分尊敬的伸出双手从熄灭的火光中托出一物，那是一柄剑，一柄断剑，在断裂处上还有几滴鲜血，剑身上隐约是青萍二字。

背翅者双手紧握断剑，用力一震，几滴鲜血浮现在虚空中，不停地闪动着，背翅者大喝一声，全力运起断剑向着鲜血浮现的虚空劈去，刹那间，一个深邃的黑洞出现在虚空中，黑洞在不停的变换着形状不知通向何方，而此时的托塔者左手轻轻地弹动了几下小钟，道道波纹碎空浮现出现在黑洞中，将其牢牢地镇住。

远处尘土飞扬，大地震动，阵阵兽吼由远及近，等到尘土散尽巫，妖两族的战士或骑异兽或浮于虚空，无数的战士排成阵列，不知尽头，围满了不周山，静默中一队队的战士步入黑洞中，如此绵延数日。无数的战士步入黑洞。

此时已是黄昏，托塔者和背翅者站在黑洞前，身后一巫一妖躬身行礼，两者相互对视着，目光中有解脱，也有希望“到我们了”托塔者这样说着，“走吧”背翅者沉闷的说着。

“应该能够回来吧”

这是它们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昔日的擎天之柱现在已是断壁残垣，滚滚黑烟直入云霄，地上，深邃的瞳孔映照着血红的天空，风吹过，点点沙尘飞进眼中，却没有半点反应，一个空洞在它的眉间，鲜血点滴流出，滴在它的眼睛里，它死了。

自山底至山巅，无数的尸体裸露着，堆砌着，不周山已是围成一座尸山，丝丝缕缕的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地下三尺已是被其染成血土。

山体在不停的晃动，断裂的巨石砸落下来碾碎了无数的尸体，越过山巅，登天台已经断裂无数石块，散落在虚空中，天宫中烽火四起，喊杀声震天，当战争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这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忘，怒吼，鲜血，悲鸣，哭泣，生与死只在于一瞬之间，生命如此的脆弱，时间已是过客，匆匆百日，厮杀渐歇。

天宫顶层，漠然的眼睛望着已经突破了最后屏障的敌人，就在无数的利刃，光芒，能量充满他的视野时，他笑了，有解脱也有嘲弄。。。。。。

天宫中一道白光透出，接着是两道，三道。。。。。。。千万道光芒撕破了天宫，无力支撑的不周山发出刺耳的断裂声，陡然倾斜的天空，砸向了洪荒，相撞的瞬间没有一点声音，波纹向着四面八方回荡而去，无数的虚空裂缝突显，洪荒大陆炸成无数的碎片，被抛洒在无尽的虚空中。。。。。。。

寂静的宇宙中，光阴流转，无数的碎片互相吸引，聚拢在一起，而爆炸形成的虚空风暴在不停地肆虐，无数的碎片渐渐地失去了尖锐变得圆滑，碎片又恢复了几分洪荒时的环境，只是变化良多，而生命也渐渐出现。。。。。。

---------------------------------------------------------------------------------------------------------------------------------------------------------------------------------------------------------------------------------------------------------------------------------------------------------------------------------虚无的虚空，一白一红两道光芒浮现，朝着地球的方向飞去。。。。。。

第一章 今为巫

浴血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眼中的世界都颠倒过来，“为什么。。。。为什么”微弱的声音不住的呢喃，极度的不甘心让他即便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也拼命坚持着想要得到答案，虽然视线已经被鲜血遮挡，但隐约中却能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告诉他“为什么？！呵呵，真是可怜？！你知道吗？你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我们是天才的话，那你就是怪胎，异类，当你连人都不是了，那人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你呢！呵，你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活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此温柔的话语却说着恶毒的话语，“为什么。。。。”极度的不甘变成了冲天的怨恨，下一瞬，炙热的火焰穿进他的心脏，已经流尽鲜血的躯体无意识的抽搐着，无尽的怨恨却只能化作嘶哑喉咙里几个无意识的字眼，无奈却又绝望。

就在这片密林的上空，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张开，一点光芒从空中落到尸体之中，诡异的是如此显眼的光芒几十个人却视若无睹，尸体中意识渐渐的消散，却又在某一瞬间重新聚融，而后消失不见。。。。。。。

一滴鲜血从空中掉落，血花绽放在眉心，顺着眉间滑落不见，冰冷的鲜血刺激着触觉，“嗯。。唔”痛苦的低吟回荡在房间里。

紧闭的双眼微微的颤动着，在瞬间手指无意识猛地的握紧，却抓了个空，直到这时，林夕才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茫然的望了望自己空空的手掌，然后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依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激烈，他不解的看着四周，在他最后的记忆里，黑暗才是他最后的结局。

此时的林夕半靠在墙壁上，在他的周围四处可见断裂的货架和散落的货物，屋里很是昏暗，只有几缕光芒透过破碎的门窗照射进来，在光芒里无数的尘埃渐渐地升腾，顺着光线看去，就在林夕的身前，一条“血路”一直从门口延续到他的脚下，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尸臭味，地上堆积的尸体如同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残破而又血腥，被撕裂的断肢残臂和花花绿绿的内脏在发黑的血水上漂浮着，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的是，十几颗被硬生生撕裂的头颅张大着嘴巴在血水中沉浮着，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无言的恐惧，它们脸上的皮肤已经断裂，失去了血色，显得苍白，灰白，空洞眼眶里已经干瘪的眼珠透出无穷的怨恨。几条幼小的蛆虫在头颅的口鼻中来回窜动，简直令人作呕。

整个画面显得暴戾又灰暗。

林夕半坐在血水中，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样的场景他早就司空见惯，末世中有太多的血腥和残忍，这样的场景他又何止见过几十次，突然间他的身体猛地僵住，手指狠狠的攥紧了心口，疼痛猛地强烈起来，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死死地盯着左边，就在他的左边，五个从血水中拖出来的尸体排列在一起，苍白的尸体上遍布着狰狞的伤口，而最致命的却都是深深没入胸膛的一把利刃，林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倚着墙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崩开，鲜血涌出，侵染了衣衫。林夕闷哼一声，随后不管不顾的向着那边走去。

血水顺着他的衣衫向下流着，一步一个血脚印，他踉踉跄跄的来到尸体面前才支撑不住的倒了下来，他望着眼前的尸体紧紧地握着拳头，泪水混在血水不停的向下流着，此刻的他显得如此的脆弱和不堪，原本以为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噩梦又一次的变成了现实，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又变成了那个弱小的“林子”。

“林子，快跑”声嘶力竭的声音穿过十几米的距离清晰的传入林夕的耳朵，在黄昏如血的光辉映照下，原本和谐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鲜血挥洒，利刃入膛，林夕呆立在原地，在他的视界里时间似乎变慢了一样，他能看到他的兄弟被几十个人死死的围住，拼命的挣扎，他能看到他生死相依的兄弟即便是面临生死也在怒吼着让他快跑，他能看见利刃一点点的刺入自己兄弟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可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在激烈的颤抖，他在心中怒吼着，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动啊！你他妈的给我动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生命依旧在消逝，可他，始终跨不出那一步。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林夕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一颗紫色的血液诡异的出现在他的心脏中，“砰，砰”沉闷的心跳声似乎牵动着虚空，鲜血通过毛孔化成血雾，笼罩着他的全身，越来越强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啊”仰天的怒吼中，林夕如同野兽一样冲入了人群，撕裂，抓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这些人该死！仅此而已。

昏暗的光线中，林夕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把情绪都埋在了心底，他默默地站起身来，随手取过尸体旁边的工兵铲，他面无表情向外走去，随着他的脚步，十几颗头颅被踏成碎片，刺眼的光线让走出房子的林夕不由得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勉强能够看出这是个小区，几处楼房已经很残破了，几处断裂的高楼在摇摇欲坠，地面上坚硬的水泥被看似幼小确无孔不入的的植物破坏的一干二净，远处几声悠长的兽吼让人以为进入了荒野。

林夕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然后提起铲子用力的向下挖着，坚韧的植物只是微微一震就会断裂流出青色的汁液，奇异的是那些断裂的枝条在不停的扭动着，如同活物一般，林夕视若无睹，末世里植物也是他的敌人之一，只是几分钟就挖出了一个大坑，他从房间里将自己的兄弟一一抱出来放进大坑里，整齐的摆在一起，林夕站在坑边仔仔细细的看着兄弟的面容，将他们一一记入心底，然后挥铲扬土将他们永远的封入了土中。

白酒均匀的洒在了土堆的周围，林夕盘坐在土堆面前认真的刻着手中的石板，“林夕兄弟之墓”刻着这几个字的石板被深深地插入土中，丝丝缕缕的烟气渺渺升起，五个香烟被一个一个的插在土里，手中的酒瓶轻轻地摇晃着，林夕半靠着石板静静地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西沉，黑暗从林夕的身边划过，一点点吞噬着最后的光明。

而林夕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和自己的兄弟说着话“哎，老黑，吴子，羽子，方格，飞哥，兄弟我来晚了，“边说着手中的酒灌入嘴中，林夕大口大口的喝着，嘴边不知是白酒还是泪水在不停的滑落，一口气喝光整瓶白酒，酒瓶被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夕深吸一口气，苦笑着又从地上拿过一瓶酒”呵，十几年了，每天一睁眼就是杀！杀妖，杀人可这妖总是杀不完，而这人，呵.....“林夕苦涩的摇摇头，酒瓶摇晃着伸到嘴边黑暗的夜里，月光倾泻，点点星辰点缀着夜空，阴影中，细小的声音响起，林夕似乎毫无察觉，辛辣的白酒入喉，焚烧着他不多的理智，“我以为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我想要的，不过是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没想到。。。。。呵，也对，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林夕边说着，泪水又从眼眶中流出，他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手中的酒瓶碰了碰石板“哎，你们还记得吗？那个该死的陈教官，就是那个总是爱打人的陈教官，你还记得进兵营的时候他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林夕突然挺直了腰板，大声地吼着“你们是军人，你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当面临危险你们就是一道血肉墙壁，你们要做的就是挡住敌人，绝不后退！”林夕的声音变得低沉“哪怕。。。。只有一步”。

声音在黑暗中回荡，远远地传播出去，然后停止停，黑暗中，几十双绿眼睛亮起，突然间，几十只黑色的身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夕的身后，云层遮挡，月光昏暗，锋利的爪子抓向林夕后背。

林夕的双眼突然变得通红，血光乍现，断裂成两半的黑影掉落在地上，林夕转过头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哦，是百噬鼠啊，被妖气侵蚀的小东西”黑暗中，更多的黑影被鲜血吸引冒出头来，但是只听声音响起，“喵，呜”尖利的声音让黑影停住了，然后掉头消失在黑暗里。

灵活的身体在高楼之间来回跳跃，柔软的四肢轻轻一震就将重力抵消，原本娇小的身材现在已经扩展了几倍堪比虎豹，黑色的皮毛柔顺光滑，利齿微露，低沉的吼声想要震慑住敌人。

“猎影猫，啧啧真是奇特啊，只是被妖气侵蚀就有这么神奇的变化，难道你们真的就是得天独厚？！”林夕微笑着，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流，烈酒也依旧入喉，他似乎要把十几年的怨气都在一天之内发泄出去。

通红的双眼映照下，猎影猫突然地消失不见，就在林夕的身后被月光照射出的影子中，猎影猫突兀的出现，利爪挥出，利齿撕咬，奇怪的是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林夕依旧不在意的喝着酒，只是一句话却从他的嘴中说出“你们这些恶心的东西当我还杀得少吗？”利爪已经靠近了林夕看似脆弱的脖颈，却在瞬间掉落在地，一道整齐的裂痕从猎影猫的肩部划过，将它的前肢齐根而断，“嗷呜。。。嗷呜。。”猎影猫倒在地上凄惨的嚎叫着“真难听”边说着几十道裂痕从猎影猫的身上划过，一团血肉掉落在地上，微微地蠕动着，然后停止。

“嗯？”林夕神色微动，看向了一边的阴暗处，一道白色的雾气渐渐汇聚形成人的形状，“你好啊，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