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不见月》:楔子一 越湮的路
楔子一 越湮的路
巨大的银月静止在千里荒原的边陲,散下寒寒的白光照冷了千里荒原。
冷月光中有风拂乱千里荒原,于是枯黄的草原犹如浪潮般荡漾起伏,飒飒的枯叶摩挲声汇聚向上,在天际形成巨大的悲鸣。
一个瘦高的男人在浪潮与悲鸣声中前行,风灌入他宽大的黑袍,猎猎作响,他的肩很宽,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肩能承担一些很重要的事。
为抵御巨大的风力,他将步子迈得有些高,而每一脚落下便会压倒一小片枯草,然后这些草就如死透了般彻底匍匐。因此他的身后铺成了一条漫长狭窄的通道,沿溯而回应该能找到他的起始点或直接走出这片荒原。
任何寒冷的地方,哪怕是一丝微风也会格外凛冽。男人戴着斗篷并将头稍稍埋低,挡住了眼睛,口鼻与脖颈也包裹在一条黑巾里。这一切不知是为了挡风还是故作神秘——他来的地方已足够奇怪。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歌声,在乱风中仍能诡异地平稳传播。似乎它依靠的介质不是空气而是另外某些凡人难以感知的东西。
仔细听的话,这是首很轻很舒缓的歌。一个不知男女的声音唱着不知哪种语言的词却能使人理所应当般地平静下来,一种具实的朦胧感随歌声沉入人心底,搅开了喜怒哀乐,迷离了爱恨情仇。甚至在那么一瞬你丧失了对生与死的执着,因为那一刻歌声里你忘了自己正蓬勃旺盛还是行将作古,就如同观一幅霞光微末日垂大荒图,乍看之下你无法辨析这是天将启明还是日将隐曜。
男人在隐约的歌声中减速,然后驻足,似一棵大荒古木般静默地站着。好一会儿他才苏醒了般动了一下斗篷,然后他开始缓缓地抬首。在这个过程中斗篷与黑巾间被拉出了一条罅隙,于是有微弱的金光流散而出。而当罅隙足够大时,便可看见光源是一双浮着金色光芒的古井无波的眼瞳。
“沧海月明珠有泪······”
男人正用那宛若昊日的双眼与巨月对视时,突然念出了一句诗。
念这句诗并没有什么明确目的,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情景下念这句诗会很舒服——他向来如此,随心而动,随意而安,这或许即是他的道了。
歌声逐渐在乱风中平息,男人低下头,斗篷垂落,光芒隐没。
他抬高脚继续前行,乱风里,男人试图将脚下的路连绵千里。
楔子二 《越湮自传》序言
那是很久的幼时我曾见过那片山海,它的雄奇与山脊起伏间张驰有度的峥嵘力量感却仍历历在目,仿佛那片山海从那刻起便永恒地横亘在了我心中,我后来的一切行为与思考方式或许都在某种程度上借鉴了它。
但是我终究不是一片雄伟的山海,幼年的我的言行与能力昭示着那么一个事实:我其实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平凡代表我与其他绝大多数人类并无过多的区别,但是仅仅数十载的时间我便从这平凡之境跨入了所谓伟大的行列。甚至我有一种感觉,若幼时那片山海再现,我便可与其平起平坐。
那么,究竟是什么促成了一个平凡人类向伟大的蜕变?这种蜕变又能否人为创造,使得在我之后人类仍能拥有一位堪当重任的领袖?如果可以,那该如何实现?
我用尽生命最后的两百年来探索,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找到答案。
但我已将我的一生写于这本我唯一的自传中,希翼后来者能从中解读出一些我尽两百年之岁月仍未领悟的东西。
“我的本名是越湮,我的一生即是一部真实的传奇”,我渴盼能有人也以这般语气与我对话,但我即将作古,我将不得不卸下捍卫人类存亡的重任,将一切交还。
当你读此传时,我的灵魂已回归那片山海,无法再会。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