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七圣》——昕昕昕昕昕爷
第一章 流放之路
“你们这些海之国的流放者,矿工、奴隶、疯子还有罪犯们,给我听好了!”
“我是这艘诅咒之船的船长,一个有责任心有远大理想——至少曾经是——的男人。”
“在接下来愉快的旅程里,我将是你们最友好最善良最乐于助人的朋友。现在,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们共同欢庆,来到这诸神遗弃之地——无尽之渊。”
“嘿,我最美丽的副手,扭起你圆滚滚的大屁股,去给这些社会的渣滓满上啤酒!”
“听着,你们将再也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再也没有未来。来吧,跟老子一起嗨起来!DJ,吹响你的唢呐!”
海风不再柔顺,腥味中开始夹杂一些腐烂的气息。天空从湛蓝,慢慢沉淀成墨绿,名为追光者的破烂船,驶过一座又一座漆黑的岛屿断崖。
李墨游睁开困倦的双眼,自从被押解到这艘塞满囚犯和暴徒的船,他便时刻保持警惕,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睡过。只有在天亮的时候,才会坐在甲板上,嗅着海风小眯一会。
这艘船从海之国的暮日港口出发,满载着被王国驱逐的流放者,目的地是前往深渊。一个没有秩序充满混乱和死灵生物的世界。
作为一个流放者,自然不是什么好身份,不是犯了什么罪,就是杀了什么人,能“有幸”坐上这艘船的,可没什么善类。
在这个世界,有一些人生下来便天生神纹,能够感应神魔的法则,继而通过修行掌握各种超自然的能力。有的能够将身体化作橡胶人,有的能变身野兽,有的操控火焰。力量即正义,他们拥有着权力争锋中的最高话语权,被称为神魔使徒。
一般来说,使徒的身份等同于贵族,很少有使徒会被流放。流放一名使徒,无疑于国家而言,是尖端力量的巨大损失。所以凡是被流放的使徒,无不是犯了难以弥补的罪过。
而且为了防止使徒在流放途中逃逸,大多数被流放的使徒,都会被崩断神纹,废掉一身功力。这个过程,随着神纹的溃散,能量将外泄,在人体内乱窜,碾碎骨头割裂肌肉都有可能发生。可以说比死还要痛苦,因此大部分使徒都死在了神纹崩断的刑罚之中。
好在李墨游意志坚定,倒是从刑罚中挺了过来。身为使徒,即使一身修为被废掉,但生命力还是要比普通人强悍的多。李墨游活动活动手腕,已经没有了之前骨头摩擦的咔嚓声。
只有浑身发黄的伤口证明着他曾经受过多少非人的折磨。
李墨游试着运气,调试身体内的灵力,直觉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袭遍全身,差点疼的他昏厥过去。摇了摇头,李墨游再次不甘心的接受了自己已成为一个废人的现实。
甲板上,那个一脸赤红胡须的疯子,追光者号的船长,仍一如既往地分发着啤酒,摇头晃脑跳着扭来扭去的舞蹈。
耳边呼啸的海浪声,夹杂着刺耳的唢呐鸣叫。抬头瞭望,远方,是一道切断海洋的深渊。深渊边缘,腐臭的海水奔涌着,化作沸腾的瀑布朝下跌宕。
无尽之渊,它的别称很多,比如被遗忘之境、流放深渊,以及世界地下室等。无论哪个名字,人们都唯恐避之不及沾染晦气。
而这个不祥之地,却将是自己的归宿。想到这里,李墨游冷肃的脸上,不禁染上苦笑。
不过还好,自己还活着,还有报仇的机会。可那个替自己顶下大部分罪行的老人,却永远的离去了。
“听好了小子,下辈子别做好人。”闭上眼睛回想往事,李墨游眼前再次浮现老伯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庞。
紧接着,便是断头台上的画面。那脖颈上绽放出来的鲜红花朵,那颗曾经用胡渣扎过自己的头颅,永远的落入尘埃。
“不做好人。”重回现实,复仇的怒火在他血液中沸腾。李墨游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小声道:“那我便做恶人,做杀遍天下恶人的恶人。”
“呦,好了不起的志向。”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李墨游扭过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左右满头金黄卷发的男子,正端着脏兮兮的啤酒杯,打着饱嗝看着自己。
“你不错的兄弟。我们志向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的志向就是不做备胎,要做玩遍天下美妞的炮王,不对,炮圣。”男子喝下最后一口啤酒,哈哈大笑道:“我以圣光核心价值观起誓,必将敬业、怜悯、英勇、公正地对待每一个妞,让她们沐浴在圣光之中。”
李墨游皱皱眉头,不愿与这些疯子过多接触,下意识的站起身,离对方更远了一些。
原本在唢呐声中翩翩起舞的大胡子船长,似乎有听到这边的对话,便凑了过来,扯着大嗓门问道:“有意思,黄毛小哥你是个人才。说出你的罪行。”
“我聆听圣光,我无罪——但如果说,与教廷圣女强行发生浪漫的性关系,算是罪行的话。”黄发男子扣着鼻屎,随手抹在胸前的十字架上,道:“于是我便被大主教打碎了神纹,流放到你这艘美轮美奂的破船上。”
“哈哈哈,有趣有趣。老子活这么大岁数,接了这么多艘流放者,你还是第一个敢玩圣女的。而且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着,有趣有趣。”船长从身旁扯过一整个木桶的啤酒,一脚踹了过去,道:“我敬你是人渣中的骄傲,赐酒!”
“谢酒!哈哈哈。”
望着两个就男女床笫之事兴冲冲讨论起来的男人,李墨游冷哼一声,便要离开这里,回到稍微安静一些的船舱。
船长示意唢呐DJ换一首歌。
“那个不喝酒的,黑头发的小哥。”不由分说地走到李墨游身侧,船长揽住对方肩膀道:“你是东方人?稀客啊。这班船还真不错,竟然还能拉倒东方人。你犯了什么错,异国人。”
“砍了王国四王子殿下的双手。”李墨游摆脱那只长满体毛的手臂,语气平淡地仿佛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噗!”一口浓啤直接喷到了地板上。船长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黄发男子正在扣木桶上的木塞,此时停止了动作,慢悠悠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唢呐声突兀地尖啸一声,表达了这位优秀DJ的态度。
那是一个月前,如往常一样,作为一名奴隶,一名从小被主人买了打造成角斗士的奴隶,李墨游跟随着家主女儿在街头游荡。
正巧赶上国王四王子到红楼寻乐,路过李墨游二人时被少女的姿色所吸引。后来便通过各种手段,想占为己有,却屡不得手。恼羞成怒后,便堵住二人想要用强硬手段,直接绑到王宫。
争执之下,四王子伸手扯碎了少女的衣物。本就对少主倾心的李墨游,一怒之下砍断四王子的两只手掌。
李墨游本是犯了死罪,却没想到一直从小代养他的老伯,通过各种关系找到审判所。
最后收了好处费的审判所,将老伯判为刺杀皇室的主犯,替李墨游上了断头台。而李墨游则被安个少不经事被欺骗的名头,作为从犯废掉一身修为,流放深渊。
每一艘前往深渊的船只,都塞满了绝望,塞满了被社会被王国抛弃的男女。
——有普通人,他们是前来打工的矿工,是负债累累的赌徒,是无恶不作的暴徒。他们失去了在王国生存下去的空间,只能在绝望中迷失,来到这癫狂的深渊。
——有使徒,他们本是神魔恩典之人,掌控着超自然的能量,如今却被流放。他们的恶,要比普通人更加悚人听闻,他们的罪,即便被判罚死亡也无法洗涤。
也有像李墨游这样,充满了仇恨,要从绝地复仇之人。
“我敬你,赐酒。”船长再次提来一桶啤酒,递到李墨游身前。
摆摆手,李墨游谢过,继续朝船舱走去。
“不喝酒?男人有不喝酒的?”船长在背后大喊道:“何况是你这种连皇帝儿子都敢剁的勇士。”
李墨游扭过头,淡淡道:“未成年,不到法定饮酒年龄。”
按照海之国律法规定,男性至18岁算成年,未成年禁止饮酒。
“他,他刚说啥?”船长扣了扣耳朵,怀疑自己幻听。
“嘟嘟嘟!”唢呐DJ再次用音乐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嘟你奶奶个腿。”一巴掌扇掉唢呐,船长转身问另一边呆立着的黄发男子:“那个东方人,说?”
“未成年,不到法定饮酒年龄。”黄发男子举起脏兮兮的圣十字架喊道:“圣光在上,看啊!这里有一位守法的勇士,一位被流放的纯净之人!”
DJ捡起唢呐,吹起了令人窒息的旋律。
又过了一天。深渊就在眼前,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郁,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船上时不时地发生各种暴力斗殴事件,严重时甚至上升到械斗的层次,船长并没有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只有在平息之后,指挥着船员们,将一具具尸体扔下船。
人们害怕的,不是未来,而是未来的未知。
轰隆!轰隆!轰隆!浪花撞击着浪花,天空毗连着天空,海之国的月光,溜进深渊的夜空。两个世界,在此相连。破旧的船,随海流驶向深渊。
两个世界犹如两张分别处于不同高度的纸张,天空相互交错,一道瀑布将二者衔接在一起。这等奇观,却没有任何人有心情欣赏。
名为追光者号,却去往黑暗。船上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终点到来。
李墨游抓紧船舱床铺上的铁护栏,深呼一口气,深渊,我来了。
夜,只有瀑布的呼啸声。船仿佛行驶在垂直的海面上,朝着瀑布深处加速前行。
“人渣们,昨晚睡得好吗!”不知过了多久,唢呐声响起。
瀑布的终点是空无一物的天空,追光者船底的船桨化作翅膀,将船整个托起,一朵朵晦暗的云彩,绕在船体周围。
“欢迎,来到绝地岛空域。”船长伸手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云朵,向船上的诸人讲解起周围的环境。
追光者目前悬浮在一座浮空岛之上,狂风嘶吼,头顶是海之国世界断开的海流。由海水组成的瀑布在天空裂开一道口子,瀑布奔涌,接着在终点散作腥咸的水滴,随着狂风飞往一座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化作乌云或者化作雨滴。
举目远眺,深渊深处,有破碎的太阳,在深渊深处铮铮作响,犹如灭世的铁炉。有长满紫色藤蔓的星辰,挂着巨树梢头,直刺苍穹。
这里是无尽之渊,所有世界的底层,所有失败造物的归宿之地。如果一个个世界相连,组成一座高楼,那这里就是一个容纳垃圾的地下室。
李墨游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耳边是喧闹的唢呐声。
第二章 血荆棘
当智慧生命第一次摆脱重力的束缚,圣贤们来到星空之中,观察着这浩瀚的宇宙。一条无边无际的星河自深渊中诞生,仿佛燃烧的火焰般向上攀延,一个又一个大陆在星河之中诞生。
这些大陆遵循着各自的运转规律,或是由成千上万座空岛组成,或是被无尽的海洋覆盖,诸如此类,景象各异。
一座座大陆围绕着世界的中心,依次排列,犹如一座星光璀璨的通天巨塔。
“银河塔。”于是,人们如是称呼这浩瀚的宇宙。
时光流转,文明不断进步,能够掌握神魔之力的使徒们,开始以至高战力的身份,登上历史的舞台。
约五千年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使徒——光明神帝,率领所向披靡的圣光大军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大陆,建立起统御九界、四荒的圣光教廷。强权一时无两,势力笼罩整座银河塔。
神帝将银河塔分为九层,每一层称为一界,每一界由一座或若干座大陆组成。又将游离在银河塔中心之外的四处荒凉的位面立为四荒。
如今虽然教廷势力没落,由六十四王组建的世界政府崛起,但教廷统治时期对于银河塔各个世界的划分仍沿用至今。
无尽深渊便处于世界的最底层,乃是第一界。而与之相连的第二界便是海星界,海星界的统治者是建国四百多年的海国。
在海国建国之初,《海神律法》便已存在,传说中远古时期海星界曾出现过一位伟大的神灵,海神。而海神对于犯罪者最残忍的刑罚,并非死刑,而是流放至深渊。
海国第一代国王很完美的继承了《海神律法》,并将其制定以刑法存在,来约束管辖下的子民。
时至今日,王国不知流放过多少人,随着这些流放者们对于深渊的探索,如今在流放之路的路线上,出人意料的形成出一条围绕原材料开采的产业链。
追光者号的终点,正是眼前这座悬浮在虚空中的绝迹岛。绝迹岛盛产一种稀有矿石,冥瘤石。所以在船上,有不少人并不是犯了罪的流放者,而是前来打工的矿工。
追光者缓缓降落,来到绝迹岛唯一的一个空港码头,地狱角。
船只刚落地,便呼啦啦涌上来一群举着木牌子的人,嘴里喊着:
“马克达矿业招收100名矿工,要求,男性,20~40岁以内,无残疾,身强体壮者优先。”
“寻林者守卫团招收被流放的使徒,工作职责:扫荡矿区内的死灵生物以及魔兽。薪资2000通货币以上,上不封顶,择优录取。”
甲板上的诸人一时都惶然失措,未曾料到深渊中竟有这样的景致。他们原本都以为,被流放后便将荒野求生,在深渊中苟延残喘生死由天,没想到深渊中还有这些“工作岗位”可以选择。
一时间,就连李墨游也有些错愕。
而看着眼前人头涌动的繁荣景象,一名流放者情不自禁的问道:“我想问一下!”
“如果我们加入矿厂,是不是挖一段时间矿后,就能回到王国?”
随着声音落下,空气一时凝滞,鸦雀无声。
“想多了吧。”一个举着牌子的干瘦男子嗤笑道:“到了深渊还想回国,你以为这是在旅游么。”
“异想天开,都被流放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玩意,还回国继续祸害人?”另一个举牌子的男人接着话茬道,不过这句话说完后,他脸上却流露出一缕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流放的“玩意”。
“那我们挖矿还有什么意义。”船上刚开始发问的流放者一时情绪有些激动。
“至少,能赚钱,吃饱饭,活着。”追光者的船长拨开人群,道:“对于你们这些流放者而言,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令人感到幸运的?”
“况且,你们在王国内还有家人吧?冥瘤矿是一种稀缺资源,实际上能挖到冥瘤原石,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船长补充道:“人渣们,去挖矿吧,多挣点钱寄回家里,也算补偿你们曾经犯下的罪行。”
“DJ,我的DJ呢,来一首美妙的《送别》,送别我们的乘客!”
唢呐声响起,船长再次端起一杯啤酒,仰头饮下又开始了他身体扭来扭去的舞蹈表演。而船员们各自端起武器,将甲板上的流放者赶了下去。
咒骂,歇斯底里,流放者们的举动都于现实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待所有骚动平息后,有的人选择接受现实,加入采矿大业;有的人加入类似寻林者的佣兵团,他们都是神纹被打碎而流放至此的使徒;还有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码头,朝荒野中走去。
李墨游并没有如其他使徒那样加入佣兵团,而是选择一家挖矿厂。
从小出身便是奴隶,李墨游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家人。他决定挖矿的目的同样是为了赚钱,只不过另有计划。
他在来到深渊之前,便通过一些手段得知这边的大体情况。
虽然律法上规定,流放者将永世被囚禁在深渊之中,不得回到王国。但规定终究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灰色地带。
在深渊中,一直有“黑船”这个说法。只要你有足够的钱,黑船就能带你离开深渊。
在被判流放罪后,李墨游便计划好修复神纹,重回王国。一方面是为了复仇,另一方面,却也有着少年青春期的懵懂爱情驱使。
莫妮卡,那个一头粉色长发的纯血鲛人,海之国的贵族,家主老爷最为亲昵的小女儿。
为了她,李墨游一怒之下砍断王子双手。为了她,老伯血洒刑台,李墨游自己更是被流放深渊。
可是,对于莫妮卡,他没有哪怕一点儿的后悔或者怨恨。
身为奴隶,即使成为一名胸前挂满荣耀勋章的角斗士,李墨游也深知自己没有半点可能与少主走到一起。
现在被流放到深渊,看似更没有任何可能。
但之前,在接受崩碎神纹的刑罚时,李墨游阴错阳差下,竟发现了自己血脉的秘密。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成为他最大的底牌。
在慢慢掌握了这个底牌后,李墨游的内心更加坚韧,更加地执拗起来。他开始坚信自己能够翻盘。
“血荆棘最后的荣光,由我点亮。”李墨游握紧了拳头,体内气血翻腾,一抹血色如有实质般从他眼神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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