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神帝》——乌山梦雨

第1章 九州帝

残阳如血，染红西边天际。

落叶萧萧，舞动无边林木。

时值秋季，西林山上，萧萧落木，树叶已经枯黄。

秋风拂过，树上黄叶纷纷落下，在空中舞动，地上枯叶，也在秋风吹拂下不停舞动，像是在进行一场欢快的舞会。这些舞动的树叶，看似凌乱，实则方向一致，都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这些叶子，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只见那里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落叶，呈拱桥状。

远远望去，那就像是一个巢，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夕阳没入西林山边际，秋风渐弱，林木微动，枝叶瑟瑟，偶尔还能看见几片黄叶旋转在空中。

天边一线光明退去，黑夜笼罩西林山。神丐全身都在落叶之中，那些落叶，就像是一床被子一样，盖在他的身上。正因为这样，他的身体才不至于冰冷。

神丐感觉到温暖直透全身，幸而他借着秋风的拂动把身周的落叶都聚集在他身上，要不然，今夜恐怕他就要被冻僵。现在，他的血液已经停止循环，生命的终结，就在这两天了。

神丐在厚厚落叶之中，想着自己的一生，颇显无奈。想当年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乞丐，在九州大地，没有人知道逐日这个人。后来自己自学成才，也是上天的眷顾，终于让他炼成神功，统一了九州。

自从统一了九州，九州大地，无人不识逐日这个人。逐日二字，响遍整个九州大地。

自那时起，逐日变成了盖世英雄，九州大地，人人称他为盖世神丐。

那一年，正是九州119年。

那一年，逐日39岁。

现如今，160年过去了，在逐日的领导下，九州和睦，其乐融融。

可是，就在十天前，逐日突然得到消息，鬼族与妖族即将大战。

听到这个消息，逐日从九州最西边的独峰山匆忙赶来，准备去劝和鬼族与妖族，制止战乱发生。可没想到途径这西林山时，全身血液停止循环，顿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逐日当年技压九州，九州大地无人不服。因而在他统治的这160年间，九州无人反对，各族之间也和睦相处，欣欣向荣。他绝不能让人就这么破坏了他的心血，当年统一九州，可是话费了很大心血。

可事与愿违，他也想不到今日在这西林山上，竟会突然不能动弹。

时值秋末，天气已渐渐寒冷，夜间尤甚。幸而逐日借着秋风拂动时，发动全身内劲，把飘舞的落叶吸纳在自己的身上，筑成一个窝，仅仅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隙，让空气流动。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难以熬过今夜。没想到的是，在发动内劲时，也不能冲破体内血液，使之循环，获得生机。

黑夜降临，西林山上一片漆黑，林木森然，偶尔能够听到几声秋虫鸣叫。

空山寂寂，晚风习习。

逐日在夜幕中想着自己恐怕大限将至。然则自己死则死亦，但鬼族与妖族之间的战争，恐怕是难以避免。

一旦鬼族与妖族暴乱，九州之上，各族之间恐怕也难以平静。

到那时，九州又将混乱不已。

然此时此刻，他身处西林山，孤身一人，根本不能传达任何旨意。

他深知，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人世，九州的混乱恐不可避免。

之前，金、木、水、火、土、魔、鬼、妖、兽九大族摄于逐日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可最近几年来，逐日行踪不定、游山玩水、居无定所，对九州的管理也不像之前一样严格。九州大地上，甚至有人传说盖世神丐已经仙逝了。

想着自己身为神丐，在九州，人人称之为九州帝。在自己的号令下，无人不听，无人不从。可自己才几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世人便传自己已经仙逝。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当听到自己的死讯之后，鬼族与妖族竟然要重新打动干戈。想到这里，九州帝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九州各族的波澜必定导致九州分裂。想着自己花了十年时间，辛辛苦苦把各族统一，而今混乱将至，心里真不是滋味。

星光闪烁，月挂树梢。如果在平时，逐日最喜欢抬头仰望无边星空，畅游星河。可现在屈居叶巢之内，周围一片漆黑，即使想看看夜空星光闪烁一下也是不能。

不过，这已经是很好了，如果是在冬天，今日估计熬不到天明，自己就会死去。血液本已不循环，如在冬季，身体必定已经冻僵，即便自己内力深厚，也抵挡不住冰冻三尺之寒。想到这点，逐日也略感心暖。

逐日就这样在叶巢之内想着他的生平，一夜无眠。但他也不敢入睡，一旦入睡，野兽侵入，恐怕他还没有死去就要成为野兽的腹中之物。

幸而这西林山中，野兽稀少。一夜过去，并没有一只野兽来临。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西林山一片金黄环绕。逐日在叶巢之内，看见天亮的曙光。他试着动了动身体，还是不能动弹。但是天已然亮了，也就无需在身处叶巢之中，因而他鼓动全身内劲，把身上叶巢震开。

黄叶飞舞，飘落，逐日的身体露了出来。他须发皆白，容貌俊朗，虽然活了199岁了，但看不出他有衰老的痕迹。若然今日死去，单就外貌来说，也算是英年早逝。

虽然用内劲震开了身上的黄叶，但却始终打不开身上的筋脉，血液仍旧不能循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弹，就连眼睛，也不能转动。逐日不甘心，仍旧努力尝试，但试了再三，仍旧不能打通血脉。

逐日想着今日应是上天注定，看来是逃不过此劫。想着自己将要归于无形，不免有些悲伤。逐日生性豁达，早就了然生死，超然物外，是为化外之人。因此，他之所悲，并不是对生命的眷念，而是对九州的挂怀。想到这里，他不仅大吼三声。

声震林木，落叶萧萧。

吼声停歇，逐日身上又已经盖上了一层落叶。他再次鼓动内劲，清理了身上的落叶。

突然间，逐日看见一只野兔从自己身上一跃而过，他躺在地上，只看见野兔四蹄拉直，最后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支竹箭紧随着野兔飞行而至。逐日虽然没有看见结果，但是知道那支箭绝不能射中野兔。

就在这时，逐日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奔跑着来到了他的眼前。

看见野兔消失不见，少年叹了口气。

逐日身不能动，但依然能看见少年的手里拿着一把弯弓。

很显然，那支竹箭定是从少年手中发出来的。

少年好像没有发现躺在地上的逐日，他看着野兔在眼前消失后，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突然间，他转过身，走到逐日面前。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逐日，少年也不惊讶。

少年站在逐日面前，静静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第2章 归去来

为了表示自己还没有死亡，逐日看着少年，道：“野兔跑了？”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逐日又道：“你的那支竹箭没有了？”

少年仍然点头，没有说话。

逐日又道：“你手中仍然有箭。”

少年不再点头，而是说道：“手中有箭，可野兔没了。”

逐日听了，觉得这少年颇有意思，便道：“西林山上，不只是野兔。”

少年道：“西林山上，野兔稀少，要遇这样一只野兔，需月余时间。”

他说到这里，看着躺在地上的逐日，有些奇怪，道：“前辈，刚才的吼声是你所发？”

逐日道：“没错，正是。”

少年道：“前辈可知，你三声震动西林山，把我就要得手的野兔也给震没了？”

逐日道：“这不好吗，如若不是我三声震动西林山，你手上现在就多毁了一条生命。”

少年道：“前辈可知，我已三日没有进食了，眼看就要有东西可吃，现今因为你那三声吼叫，给吼没了。接下来，我不知要什么之后才能找到吃的东西。”

逐日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瘦骨嶙峋，但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有如火炬。两眼之中像是有两股烈火，燃烧着无尽的希望。再看少年，只觉他身体结实，甚有骨气。当下心里欢喜，道：“你若不嫌弃我身上脏臭，我的身上有点吃的，你大可以拿去，聊以充饥。”

少年看着逐日，道：“无缘无故，你为何要给我吃的？”

逐日听了，哈哈一笑，道：“刚才你不是还说我毁了你的食物吗？现在我给你食物，怎么能是无缘无故？”

少年低头沉思，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双眼看着逐日，道：“那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逐日正奇怪这少年怎么不问他为何在这里，突然听少年道：“前辈，你为何一直躺在地上？难道你喜欢躺在地上？”

逐日看着少年，道：“难道你喜欢这样一直躺在地上？”

少年道：“这就要看了，假如我吃饱了之后，我就喜欢这样躺着，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感觉生活惬意非常，秋风微拂脸庞，更能感觉大自然的美妙。这种时候，我自然喜欢躺在地上。”

他说完，看着逐日，道：“难道前辈正是此种想法？”

逐日道：“清晨时光，岁月静好，尚未进食，此种情形，有人会躺在地上么？”

少年道：“换作是我，绝对不会。”

逐日道：“即便是我，也绝对不会。”

少年听了，脸上显出怪异之色，道：“前辈既然不会，却又躺在地上，这不是很矛盾？”

逐日道：“矛盾之事，自有不矛盾之处。”

少年更加奇怪了，眼前这个老人的话，他是越来越不懂了，他既说不愿躺在地上，却又一直躺在地上。如若真不愿意，就应该从地上起来，可是老人却依然一动不动。

少年道：“前辈所言，我是不懂了。”

逐日道：“总会懂得。”

他看着少年，道：“怎么？你不吃东西么？”

少年道：“你不告诉我在哪里，我怎么吃？”

逐日道：“就在我胸口上面的衣兜里，你伸手进去，就能得到。”

少年依言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逐日道：“这是面饼，你暂时吃了，聊以充饥。”

少年看着老人，想了想，突然把面饼一分为二，道：“我吃一半，一半留给前辈你。”

逐日看着少年，心想他年纪虽小，但却懂得分享，心里不免有些高兴，如果这九州之人都是这样，九州自将合为一体，九族就不会再起干戈。如若真是那样，自己就算死去，也可放心长眠于九泉之下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道：“我不用，这一半面饼，你便留在身上。”

少年道：“于我而言，半个面饼就已足够，这另外半个面饼，我却万万不能要了。”

逐日道：“若然如此，你便拿着这半个面饼，帮我做一件事情，如此一来，这半个面饼，你也就受之无愧了。”

少年哈哈一笑，道：“前辈如此说来，我就不客气了。只不过前辈身上一张面饼，现今都给了我，你将怎样？”

逐日道：“我若需要面饼，也就不需要你为我办事了。”

少年想了想道：“那也是。”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前辈，你叫什么名字？”

逐日道：“好小子，我都没有问你，你却先问起我来了。”

少年道：“这当然了，你可以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必须知道你的名字。”

逐日听了，顿觉奇怪，看着少年道：“何为？”

少年道：“因你托我办事，我必知你名姓，如此，有人问及，我便方便回答。而你需做之事，已托我相办，别人自不会问及你我的问题，故而我的名姓，你不知亦可。”

逐日听了，道：“有理，有理。”

随后又道：“我叫逐日。”

少年听了，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道：“哦。”

如果是别人，听到逐日这个名字，一定会大吃一惊。可是这少年一点也不惊讶，他并不知道逐日是谁，也不知道逐日就是盖世神丐，就是九州帝。在他看来，逐日，就是眼前这么一个人。

逐日看着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我已说过，我的名姓，你不知亦可。”

逐日道：“我要托你办事，总需知道你名字，也好让我知道把事情交代给谁。”

少年想了想，道：“也是。”随后看着逐日，道：“我叫归去来。”

逐日听了，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不仅人有意思，就连名字也这么有意思。既然已经去了，为什么又来呢？既然已经归去，为什么又来呢？哈哈，哈哈，就连名字也都这么矛盾。”

归去来道：“矛盾之事，自有不矛盾之处。”

这话就是学逐日的。

逐日听了，笑道：“不错，不错，归去既是来，来既是归去。来来去去，本就一回事。”

归去来道：“前辈既然知道，也就不矛盾了。”

逐日道：“不矛盾，一点也不矛盾。”

归去来看着逐日，道：“前辈所托之事，不知为何事？”

逐日看着归去来，问道：“你可曾知道，九州现在是谁管理？”

归去来摇了摇头，道：“我一直身居这西林山西陲，对九州之事，一无所知。”

逐日道：“你父母就没曾提过这些事情？”

归去来道：“没有。”

逐日道：“那我告诉你，这九州的统治者，就是我。”

归去来指着逐日，惊讶道：“什么？你是九州统治者？”

逐日道：“没错，就是我。我就是盖世神丐。我就是九州帝。”

归去来道：“你就是九州帝？”

逐日道：“不错。”

归去来道：“我听说九州帝魔法无边，可却从来没有见过。你要是九州帝，为何在这里躺着，一动不动？”

逐日道：“我在这里躺着，只因我全身血脉停止循环，不能动弹。如果我能动弹，也就不托你去办事了。”

归去来这时才明白逐日一直躺在地上的原因。但见他全身一动不动，就连眼珠都没有动。

逐日看见归去来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神情难以捉摸，便问道：“你不相信？”

归去来道：“没有。我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给你打通血脉，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去给你办事了，你就可以亲自去办了。”

逐日摇摇头，道：“没有办法。自昨日到现在，我已经尝试了很多次，但依旧不能打通血脉，恐怕我大限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