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富江》——回不去的街

第一章 漫画家的外甥

往常的神奈川并不是一个多繁华的县。唯独到了漫展日这一天，整个西区都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因为有很多的热血漫皆是取材于此。其中知名度最高的当然就是《灌篮高手》了。

整个漫展厅的墙壁上几乎是清一色的热血漫海报。连平时死宅们热衷的saber，此时都显得暗淡无光。

“各位来看一看，瞧一瞧。伊藤润二新作《消失的富江》。于此展厅限量销售，现仅有100册。先到先得。”一个黑框眼镜青年不停地在展厅叫卖着。他那蹩脚的日语难免会引来一些顾客为之侧目。可是，来这里光临的人很少有对伊藤润二作品感兴趣的。

因为伊藤润二的画风实在不被大多数的日本人所接受。他着墨的漫画基本都是侧重于恐怖，恶心，挖掘人性。三观稍微正常一点的人根本不会喜欢他的作品。

黑框眼镜青年叫做檀川，是个中国人。准确地说，是个中日混血儿。不过，他打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在中国整整生活了二十一年。

檀川趁着空当从一个箱子中拿出了一瓶牛奶，美滋滋地品尝了起来。

“hello，奶坛子。真的是你吗？”

檀川一听是中文，瞬间感觉无比亲切。窃喜之下，抬头看去，对方竟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知性美女。眼角下有一颗特征明显的泪痣。

“哦？你是封易辰？”檀川认出了她，这个泪痣美人正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呦，奶坛子你还记得我啊。怎么？三年前，全国最年轻的注册会计师竟然会跑到这里摆摊了？我说你摆摊就摆摊，怎么还摆伊藤润二的作品啊。别人都是樱木，真田，轮到你这里突然跑出个富江，看起来很违和啊。”封易辰满脸笑容，歪着头看着檀川。

“伊藤润二是我舅舅。”檀川从箱子里又掏出了一瓶牛奶，准备递给封易辰。

不过封易辰并没有接过牛奶，而是将笑容全部收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仔细打量着檀川。她那突然故作正经的样子让檀川有些不适应。

“奶坛子，你此话当真？”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身价一般般的漫画家吗？我是他外甥，帮他卖卖书也是应该的。”檀川放下了牛奶。

“你舅舅现在是不是正躺在医院里？”封易辰抿了抿嘴，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嗯？封易辰，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看新闻啊。”檀川渐渐感受到了一种来者不善的气息。虽然自己高中时和封易辰关系还不错。虽然自己舅舅现在确实是躺在医院里。不过，哪有人上来就这么问？这不是找茬吗？

“奶坛子，高中时，我们坐了三年同桌。你几乎每天都给我讲恐怖故事，现在我也来给你讲一个鬼故事，你听不听。”封易辰岔开了话题。

“哦？说来听听。别客气，边喝牛奶边说。”

“不用了，这鬼故事很短。听好了，你舅舅伊藤润二其实是一个写实漫画家。”封易辰又一次拒绝了檀川的牛奶。

檀川翻了翻白眼，所幸把准备给封易辰的牛奶也一起喝了。这特么明明是个冷笑话好不好。

“你的母亲就是漫画里的富江。”

“砰！”檀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封易辰拿自己死去的母亲开玩笑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封易辰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封易辰的丹凤眼与檀川针锋相对，丝毫没有被他的突然暴怒给吓到。

一旁的助手见到两人火药味这么浓，赶紧过来劝起了架。

正当此时，檀川的手机响了起来。一见是舅舅打来的，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有些不对。舅舅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怎么可能还有力气给他电话。如果是医生护士打来的，应该会用医院里的电话啊。

“喂，檀川吗？”电话那头，并不是舅舅的声音。

“你是谁？我舅舅的手机为什么在你那里！”檀川咆哮道。

“你不要激动。按我说的做，把那些你手中的《消失的富江》全部交给我。然后你带着你舅舅回中国，这样你们都可以活下来。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下来。”

“你要多少钱？”檀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我不是说了嘛，不要钱，我就要你手中的那些漫画书。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双一。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你应该对我有些了解。嘻嘻嘻。”电话那头的冷笑声瞬间让檀川如临冰窟。

檀川当然知道。双一这个人物不正是舅舅作品里的恶魔怪小孩吗？难道这个拥有可怕的特异功能而且心思比鬼更可怕的怪小孩真的存在。

当他下意识再去看封易辰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也挂断了。

“先生，刚才那个女人走了，她说把这个留给你。还说让你快点回国。”助手的手里是一张机票和一本护照。

檀川接过机票，机票上面写着伊藤新正这个名字。正纳闷间，檀川又下意识打开了护照，赫然发现上面的照片竟然是自己的。不过名字却改成了伊藤新正，连国籍都换成了日本。檀川当然有自己的护照，国籍也一直是中国，从来都没有变过。封易辰这个女人是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自己办了张假护照的？还有，她为什么直接给自己买了张今天回国的机票？

一张字条从护照本中掉了出来。

[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机场，用这张机票立刻马上给我回国。不然你很有可能会没命。奶坛子，我们一直是朋友，请你相信我不会害你。]

“我特么还以为是表白信呢。结果比我想得还要狗血。”檀川摇摇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同学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檀川收起了护照本和机票，提着一百本漫画册以及大半箱牛奶走出了漫展厅。

虽然这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可是，如果现在就这么回国了，自己的舅舅怎么办？

双一是吧？就让我来会会你吧。

第二章 地下三层

檀川刚来日本神奈川也才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对这里的了解几乎为零。如果不是为了来看舅舅，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踏足这个国度。

伊藤润二生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能吃能喝能睡，就是不能下床走动。调养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转。

檀川提着漫画和牛奶，几乎是飞奔着跑到了医院里。直奔着407这个病房而去。

病房里，伊藤润二照旧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听到他那如雷的喊声，似乎睡得还很踏实。

檀川见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搞了半天原来是恶作剧啊！今天一天到底怎么了，又是偶遇老同学又是碰到恶作剧。

“先生你来了。”一旁负责照顾病人的小护士见到檀川立马迎了上来，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檀川用他那不太标准的日语回答道。这个小护士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而且个子小小的，长得完全就是教科书式的萝莉脸。

“刚才有一个人来病房看伊藤先生了，他说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放心吧，我没有打开看！”萝莉护士说着掏出了一个信封，还拼命地解释着。

檀川先是一愣，瞥了舅舅一眼，随后便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好，能否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小护士点点头，朝着檀川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病房。

檀川拆开了信封，里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中文字。

——{檀君，我写这封信的时候特地用了中文，因为我怕你看不懂。希望你看了我下面的话不要感到太过意外。我刚刚抽走了你舅舅一半的灵魂，医院里那些人当然是查不出来的。不过，一个人的灵魂如果不完整，后果是很可怕的。你如果想要我归还灵魂，在看到这封信后，来医院地下三层找我。}

檀川取出打火机烧掉了信，走近病床，仔细打量着床上的伊藤润二。虽然此时的他保持着正常人的鼾声，可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伸手摸去，一个骇人的事实瞬间浮现在檀川的脑海中。

病床上的人有呼吸却没有心跳！

“草！”檀川疯了似的冲出了病房。

此时的他陡然想起了舅舅漫画里对双一这个人物的形象塑造。这个怪小孩确实有着抽取人类灵魂的能力。甚至可以将一个活人的灵魂套在布娃娃里面。

可是当檀川进了电梯以后，却发现这个医院根本没有地下三层。最低只有地下二层。

“快点，你到底要去几楼啊！”电梯里的一个男人见檀川既没有按键也没有关门的意思，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这家医院是神奈川最好的医院，里面的设施十分完备。一个电梯可以容纳足足十五个人。檀川皱了皱眉头，准备摁下地下二层的按钮，却发现这个按钮已经有人摁过了。

电梯里，除了檀川之外，还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孩和三个长相还算不错的青年。

这个女孩不到二十岁，梳着马尾辫。皮肤白里透着淡红，双眼颇有灵气，双手紧握垂直于两腿之间。气质娴静淡雅，十分有淑女气质。应该这就是日本人常说的大小姐吧。

那三个青年一看就是出身不错的纨绔，八成是这个女孩的追求者。

檀川花了不到二十秒时间大致判断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身份。当他再次留意电梯上方显示屏时，发现地下二层已经到了。可是，电梯却还在继续下降。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黄发青年感到有些奇怪。

“什么情况，电梯坏了吧。”另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拍了拍电梯门。

显示屏上的数字在这一刻变成了B3。

地下三层！檀川睁大了眼睛。这果然就是双一所说的地下三层么？

“不要急，再等等吧。”大小姐模样的女孩显得很沉得住气。

又过了大概十几秒钟，电梯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饰豪华的地下书城。

里面摆放着三四张皮沙发，以及七八个红木书柜，书柜上满满的全部都是书。地毯上的图案是各式各样的六芒星组合图，花花绿绿十分耐看。

“这不是地下车库吗？怎么变成地下书城了。”黄发青年走出了电梯，惊喜地环顾着四周。

“这，医院里竟然还有书城？没搞错吧，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啊。”长发青年也跟着走了出来。

檀川最后一个走出电梯，就在他迈出电梯的一刻，电梯门以不寻常的速度合上了。檀川向后看了看墙壁。他发现，在这个所谓的地下三层里，根本没有乘坐电梯的按钮。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数学沙龙。本来我只想邀请一个人的，没想到一次性就来了五个。真是让我感到意外啊。”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檀川听得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自称双一给自己打电话的男人。

“怎么回事啊？”站在大小姐身边的一个板寸男发话了。他的年龄大概二十四五，是这四个人中最年长的一个。

“请听题，假如现在有三个盒子摆在你们面前。这三个盒子分别装着薄荷糖、口香糖以及两种糖的混合。盒子上面的标签全部标错了。现在你需要给这些盒子贴上正确的标签。请问至少需要取出几颗糖才可以保证你贴出标签的正确性。”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本来就好奇心十足的青年更提起了兴趣。没想到来医院逛一趟还有人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数学沙龙。

这些纨绔们平时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如果有机会参加这种十分具有新意的party，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三颗。只要从每个盒子里取出一颗糖，不就可以确认正确标签了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不是侮辱我智商么。”黄发青年很不屑地回答道。

“不对，你万一从混合糖中的盒子中取出了薄荷糖。那么你怎么确认哪个是装混合糖的盒子，哪个是装薄荷糖的盒子。”长发青年叉着腰反驳道。

“那，取出一定数量绝对就可以了。只要把混合糖中某一种糖取完就可以了。”

“可是题干中并没有说盒子里的糖有多少颗啊。”

两个青年一时争执不下，时不时还会看那个大小姐模样的女孩一眼。

用这种方法去吸引女孩注意，未免也太low了吧。檀川摇了摇头，这些日本人的内心世界还真是简单易懂。

“拿一颗就够了，从标签是混合糖的盒子里拿一颗。题目中提到过三个盒子的标签都标错了。所以标签是混合糖的盒子不可能装的是混合糖，只可能是薄荷糖或者口香糖其中的一种糖。如果取出的是薄荷糖，那么这个盒子就是装薄荷糖的。标签是口香糖的装混合糖，标签是薄荷糖的装口香糖。另外一种情况我就不赘述了。现在你们能听我说两句么？”檀川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电梯已经没法用了。你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这个狭小空间了么？还数学沙龙呢。双一，你不是找我的么？何必要把这些人也给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