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睐日记》:楔子
楔子
我叫永安,24岁,是个loser。
每天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写着没有人看的小说。
一个月的工资能攒下的不够四位数,住着单位的宿舍,没有车。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我很光鲜,
可是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
我不记得上一次和同龄女生说话是什么时候,
也不记得有多久没离开过自己的狗窝。
我的生活好像从毕业至今一直被绑在这个图书馆里,
在这个多姿多彩的大都市里,
我没有朋友,没有性,没有激情。
………………
我叫永安,24岁,是一个图书管理员。
在市图工作的我是个在读研究生,
研究的方向则是与职业挂钩的图书情报学。
我在和别人介绍自己的专业时喜欢去掉前面的“图书”二字,
因为这样听起来比较高端,有档次。
我以为这样的说辞只能骗骗我自己,
没想到还会骗到胸大无脑的女人。
………………
我叫永安,24岁,第一次去酒吧。
我被勒索了。
“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张脸,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家仙儿能看得上你吧?”
纵情酒吧的包房里,一个光头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昂地讽刺着趴在地上的我。
他的怀里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二十分钟之前,在我怀里的女人。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让哥几个满意的数字,就别想站着走出这个包间。”
“我没钱。”
我擦了擦自己还在流血的嘴角,直视着光头脸上的刀疤,那道疤角度怪异深度较浅,像是自己不小心弄上去似的。
“呦呵?嘴巴这么硬?苦头没吃够是吧!”
光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我身旁的两个男人,随后我的视野里便出现了震荡的画面,和酒瓶子在地上的碎片。
“给不给?”
我右边的男人用舌头舔了舔粘着我血迹的半截啤酒瓶,其样子的嚣张程度好似一条吃了肉骨头的饿犬。
“我没钱。”
“呯!”
或许是上一次他们的力道太过猛烈,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酒瓶与我头骨碰撞产生的碎裂声。
“给不给!”
看到我左边的男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我听的真切,他手里的半截红酒瓶重量要大于啤酒,所以他挥舞的速度要慢于右边的男人。
“你的手在流血。”
我指了指男人的小臂,涓涓细流的伤口处埋伏着红酒瓶的碎片。
“我草你大爷!”
男人踢了我腹部一脚,踢得十分专业。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在桌子前,吐出了我咽不下去的唾液。
“小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光头似乎是不满意自己两个手下的表现,手中的蝴蝶刀,直直地逼在我的脖子前。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要钱,还是要命?”
光头的眼睛很好看,是比常人都要大的那种类型,他的眉毛十分地浓密,让我想起某部日本动漫里的角色。他的胳膊粗壮有力,单手就能提起我的身体。
“我想我还是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了。”
“你明白就好……我艹!”
光头惊恐地叫嚷着,猛地用力推开了我。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我直直地倒在了桌子前。
“我艹,小子你他妈要钱不要命啊!”
光头和他的两个手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刀刃上的鲜血,那女人则观察着我喉咙处的破裂。
“我有分寸,没伤到血管。”
我扑了扑屁股上的尘土,慢慢悠悠地站起身,竖立在几个人的面前。
“如果你想折磨我的话,建议你在我的这几个静脉处放血。我的体重是70公斤,身高是184厘米,心跳比一般人要慢,应该可以持续5分钟保持生命。”
“我不建议你割到我的动脉,血会喷出来,说不定会喷你们一脸。虽然附近的洗衣服很便宜,不过我想你们不会愿意自己的衣服上沾着别人的鲜血。”
“我没有钱,这个月的工资都被我买了复习资料,我的钱包里只剩下两百不到,如果你愿意的话,这里还有一盒烟,大学时候同学送的,还没抽过。”
我拿出一直揣在裤子里皱皱巴巴的烟盒,放在了茶几上面,我一直都保养的很好,可是我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你……”
“很抱歉你们挑错了对象,也很抱歉在和这位美女搭讪时候我的措辞都是谎言。”
“我只是个穷屌丝,这是我第一次约会,很遗憾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回忆。”
我冲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在我低头的时候还不忘过目一下那只在书本里读过的双峰。
“你……滚!赶紧滚!再不滚我对你不客气!”
或许是他们看到我的脖子在流血,或许是觉得我是个穷人真的没钱。不管怎样他们都对我失去了耐心,就像当初我的父母带着妹妹去美国之前对我一样。
“非常抱歉,各位先生,还有女士,我们有缘再见。”
我微微倾身,表达我对他们的歉意与告别,随后便从容地走出了房间。
………………
我叫永安,24岁,我没有痛觉。
或许是这个原因,我天生缺失了很多种情感。
不知道恐惧,不理解人伦,
与社会上成型已久的潜规则格格不入。
我没有朋友,或者说我交不到朋友。
我把一起工作的人称作同事,
把一起学习的人称作同学,
把教会我知识的人称作老师,
把安排我干活的人称作领导,
把帮助我生活的人称作“哥”与“姐”。
可他们都不是我的朋友,
没有人理解我。
世界上叫永安的,
只有我一个。
………………
我叫永安,24岁,我以为我的一生会这样度过。
我把我生活中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写进日记里,
从懂事开始直到今晚午夜,
新的一天来临之前我总会记录下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我想着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一生也是不错的剧本,
直到我遇见了那个男人。
“你寂寞么?”
这个午夜,身穿白袍的男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我的梯子前。
“很抱歉,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把刚排好序号的书籍罗列在书架上面,
我有强烈的焦虑障碍症,这些工作只能由我自己进行。
“如果可以改变的话,你希望改变么?”
白袍似乎对于我的回答不是十分满意,
在做出了让步后又问了我大同小异的问题。
“我还是坚持我的性取向,先生,感谢您的好意。”
“好吧,我给你未来。”
“多谢您的成全,先生。”
“这本书将成为你的未来。”
白袍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上面印着烫金的四个大字
《未睐日记》
“这是我的日记本,先生。”
这是我发工资后为自己订购的第一个礼物,
未睐,取没有被看过的意思,
对于日记这种隐私的东西,我十分看重。
“我们来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很抱歉先生,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我们来猜一猜,是谁偷走了你的明天。”
………………
我叫永安,24岁,我喜欢在午夜工作。
一天夜里我产生了幻觉,
遇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白袍男人。
我的日记本好端端地放在我宿舍的抽屉里,
可是我的生活却因此发生了改变。
注:本书全部内容均发生于平行世界,请不要带进现实生活。
别墅杀人案
2017年1月7日,18:30
市公安局重案组组长刘道明警司带了一箱果醋和一只烤鸭登门拜访。
“叩叩……”
“刘警官,门没锁。”
我轻轻地合上了日记,把他放进我衣服的口袋里。
“嘿嘿,小王啊,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刘警官对于我的未卜先知似乎并不惊讶,他摇了摇手中的牛皮纸袋,脸上却挂着近乎谄媚的笑容。
“谢谢您的果醋和烤鸭,我去给您倒杯茶。”
“嘿嘿,你小子鼻子真灵。”
我转身从书架中拿出了一个灰色的茶壶,向里面倒满了开水,在双手间规律地摇晃。茶壶的质地不算上乘,隔着壶身依稀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
刘警官轻门熟路地从屏风后面搬出一把软皮椅子,肥硕的屁股重重地压在了上面。
“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颗烟,在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后又摇了摇头把烟塞了回去。
“一切照旧,稀松平常。”
我将茶壶中的水倒在搪瓷杯子里,毕恭毕敬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嘿嘿,那你最近就是不算忙了?”
刘警官看了看杯中热气腾腾的淡红色液体,舌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
“跟我说说案子吧,您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我从他给我带来的箱子里掏出一瓶果醋,用抽屉里的螺丝刀轻松地翘起了瓶盖。
“嘿嘿,那我就不跟你多废话了,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中国的警察,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拜托类似于“侦探”之类的人物帮忙的。
他们大都出身警校,以优异的成绩和丰厚的功绩坐到今天的位置,是不会向“赤脚医生”们轻易低头的。
“我想,前几天的杀人案你也听说了吧……”
“新闻上报道过的,社会关注度很高。”
“上面下了死命令,要在年关之前解决这件事,避免引起群众的恐慌。”
“所以你们只有20天的时间。”
“其实上面给我增加了援手,不过他们的态度很……”
“他们夺过了你的指挥权,对么?”
“嗯……”
刘警官的脸色有些难堪,他富有弹性的双下巴此刻正以诡异的频率抖动着,他气的不轻。
“真是欺人太甚!你知道他们昨天跟我说了什么么?说让我……”
“抱歉,刘警官,我并不感兴趣。”
我打断了他的牢骚,虽然很不礼貌,可是我不愿意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
刘警官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抿下一口茶后便恢复了重案组长的威严。
“小王,如果你能帮我搞定这个案子,条件随你开,我都答应你!”
“您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这不是刘警官和我第一次合作,他了解我的秉性,一如我了解他的脾气。
“嘿嘿,怎么样,能不能帮哥哥这个忙。”
他听出了我话中的余地,兴奋的样子像个得到奖章的孩子。
“你应该知道我办事的方式。”
“没问题,都准备好了,咱们随时都能过去。”
“帮我跟领导请个假。”
“好说,好说。”
刘警官站起身,折好了那把椅子重新放在屏风后面,椅垫的上方还残留着他屁股的痕迹。
“那我先去帮你请假,你先收拾,我们门口见。”
“好。”
他关了门,五十平米的宿舍里,又变成了我自己一人。
这里本来是一间古籍修复室,在我来到这里之后,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寝室。
我把果醋的瓶盖封好,刘警官喝过的杯子放好,又将壶中的水倒掉。
我拿出了一件风衣,套在了衬衫的外面,带上了几样属于我自己的工具。
万事具备后,我打开了口袋里的日记。
2017年1月7日,19:47
刘道明警官载我抵达了案发现场,门口蹲着三只黑猫,最右边的一只瞳孔收缩的方式很不正常。
2017年1月7日,20:13
客厅第二扇窗帘后面藏着男人,他的手里有枪,是特别行动组的人。
2017年1月7日,20:24
三层的卧室里出现了异常的响动,看到了人类的黑影。
2017年1月7日,22:05
我的宿舍有人来过,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2017年1月7日,23:55
我在火灾中窒息而亡。
DEAD END
“啪。”
合上了日记,我把它重新装进了衣服的口袋,推开门离开了自己的寝室。
刘警官的车在图书馆的门口停着,他的司机张子明警员在车上等候多时了。
“好久不见,永安。”
“您好,好久不见。”
“最近过的怎么样?”
“一切照旧,稀松平常。”
“你能上车,是不是已经答应我们头了?”
“是的。”
“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帮我们出口气!那群家伙实在太狂妄了。”
张子明咬着牙,握着方向盘的拳头暴起了青筋。他长我一岁,脾气却像个叛逆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们口中上面的人具体对他们做了什么,不过我知道这些人已经把他们彻底得罪了。
“我一定尽力而为。”
“呀,小王都上车了。”
刘道明警司挺着肚子,风风火火地从图书馆门口走了出来。
“我们出发吧,晚上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好好好,那就不废话了,小张你开车吧。”
刘警官系好了安全带,从车前座递过来一份文件。
“你看一下,这是我们现场采集的第一手资料,不过是复印件,原件被那帮人扣下了。”
“谢谢您。”
“慢慢看,我不打扰,不打扰。”
101惨案,媒体们也称作“别墅杀人案”。
死者共有五人,其中社会关注度最高的是一个刚刚退休的老人。
白敬宇(化名)男性,64岁,本地曝光度较高的公益人物,退休前是某幼儿园院长,生前担任本市红十字会副会长,某天使公益基金名誉主席。
除了白敬宇外,他的母亲赵丽霞(化名),夫人齐丽(化名),弟弟白敬天(化名),弟媳孙悦(化名)均死于家中。
目前唯一的幸存者是白敬宇的侄女白香香(化名),她被发现时体内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目前仍在医院抢救,尚未清醒。
报案的是他家的保姆孙莉(化名),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进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主顾们戴着麻袋被吊在别墅的大灯上,大灯的下方躺着家中最小的姑娘。
“目前警方对外宣称的结果是什么?”
“额……自杀。”
刘警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错的理由。”
“你就别嘲笑我们了,”
刘警官摆了摆手,
“快说说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受害者的死亡很像是某种仪式,他们头上套着的麻袋找到源头了么?”
“没有,这种麻袋实在是太普遍了,很难查到来源。”
“白香香目前被安顿在哪里?”
“在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有警员24小时专门看守。”
“告诉您的手下要注意女人,尤其是中年女人。”
“为什么?”
“照做就是。”
我合上了文件夹,开始闭目养神。
这个城市位于中国的内陆,空气干燥温度适宜,即便在冬季也不需要过多的衣物来保暖,是个养人的城市。
从车窗渗进来的凉风肆意戏弄着我的长发,不堪其扰的我用皮套把它们束了起来,在后脑勺的地方扎了一个很小的辫子。
“到了。”
张子明警官提醒了我们一声,把车平稳地停在了别墅的门前。
我低头望了一眼手表,19点47分。
“真是邪了门,居然能在世纪大道堵了这么久,不然早就到了。”
张子明有些抱怨地说道,别墅区位于市郊,可市图书馆的位置也处于这个城市的边缘。如果是平时只需要半小时左右的车程,谁知道竟然在这个时候赶上了堵车。
“到了就好。”
我没多说什么,打开了车门。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明亮的路灯照在警戒线上,黄白相见的色彩充斥着附近警员焦躁的灵魂。
“刘警司!”
警戒线外值班的警察立正站好冲着刘道明警官标准地敬了个礼。
“嗯,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报告,没有!”
“里面还有人么?”
“报告!里面没有人了!”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警戒。”
“是!刘警司!”
“小王,你看……”
“门口那三只猫是哪里来的?”
“刘警司,这是……”
“他是我请来的人,他问你就回答他。”
“是!这三只黑猫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时不时蹲在门口,请问是否需要驱逐!”
“今天下午?那帮人来了以后?”
刘道明皱了皱眉,
“小王,你看这猫……”
“让他们待在这吧,不用打扰这些可怜的小家伙。”
我的目光注视着最后边的那只黑猫,与其它两只不同,他似乎也一直观察着我。
“我出来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希望有人打扰。”
“我明白,还是老规矩。”
“那我就上去了,劳烦各位等候。”
“不不不,麻烦你了小王,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好。”
我带上手套,拿出了手电筒,撩开那条黄白相见的警戒线,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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