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挑山》——他日且试天下

吃冰

正值夏末秋初，天气依旧燥热，比起盛夏时节，更是多了几分烦闷。所谓的穷怕冷，富怕热。大家大户的富贵人家为了对付这种时节，都是有冰窖的，即使造价不菲，为了炎炎夏日的那几分舒适还是该造的。取出冬日藏进去的冰块，打碎做成冰沙，放进碗里堆成个小山，浇上些糖水，放几块切好的瓜果肉，用勺儿挖着吃，第一勺便是如饮甘露，入口的是糖水的甜腻，却又被冰沙的冰凉所遮掩，梨子清脆适当，西瓜没有熟过头没有摘的过早，反正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没有几勺子，这碗冰便是见底了，碗底留了少于汁液和挖不起来的碎冰沙，少年干脆碰起一口饮尽，一碗冰下肚，身上的暑气便是下了大半，少年轻扣着桌沿大有意犹未尽之意。是呀如此暑气，一碗怎够？一碗只是开胃而已，此时正口舌生津。

“再来一碗？”少年对面是一个面红齿白的英俊公子，应该家世不差，起码衣服很对坐的少年的粗布麻衫差了几个档次，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应是粗布少年稍微长一两岁。

“不了，一碗便够。若是下次在吃没有这次的味道，又要怪自己贪嘴了。好东西一次吃够算什么事儿。”少年拍拍衣服，忽然想起来什么，摸向腰间的葫芦，拿起来摇了摇，听着里面声音，不多了。“哎，尚志品。你家可有酒？”

那英俊锦衣公子一楞，自己家中落魄能卖的卖，能当的当，连城中府宅也卖了，若是府宅没卖时酒窖中的酒是有不少的，可如今那还有酒？自己跟父亲已经迁回山上老宅，还能卖的东西也就那座山了，可传闻那山上鬼魅魍魉比比皆是，也没人敢买。自己又无居所，无奈之下携病重老父迁回老宅。

“算了，算了，应该够。”粗布少年将葫芦挂回腰间，瞅了瞅腰间荷包里的银子，一脸苦闷，谁让自己当时答应这家伙请他吃冰来着。唤来小二结了账，这两碗冰便是要了一两银子，果然是富贵人家吃的玩意，自己只吃一碗也跟自己怜惜钱财有关，不然真想再来一碗，一想到冰的味道，免不得又口舌生津。

两人正欲起身离店，一声刺啦啦的声音响起。

“呦，这不是咱柳城尚家尚公子吗，怎么现在吃碗冰也要别人请了？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才想来尚公子家中出了些小问题，导致家门落败，差点沦落街头。”门口那人说着还不忘摇晃着头一副悲天怜人的模样。身后站着披着红色袈裟的老僧，右手合掌放于胸前，左手持宝杖。面目慈祥，如俯首低眉观看众生百态的菩萨。

粗布少年也绕有兴趣，并未说什么，抱着臂膀看尚志品如何解决。若是尚姓少年能赢回场子，自己也乐的清闲，少生些事端。若是解决不了，自己的存在就有意义了。

“陈少侠，我们该走了。”尚志品对那人不理不睬，抬脚便出了酒家的门。麻布少年姓陈名家落，谈不上多好的名字。家落家落，啧啧。陈家落愕然，这家伙，，，

“那奚落尚志品的人脸色微红，你尚志品对我不睬不理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如今我李家才是这城里最大的家族，你凭什么看不起我？老和尚暗叹一声，这场心性之争立见高下。一个心静如止水，不闻外物嘈杂。一个烂泥扶不上墙，喜挑起事端，死争自己那些以为重要的面子。也不知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家族的合作，老和尚看不下去制止了想要去寻找他人麻烦的李安。李安哼唧两声看着远去的尚志品，嘟囔一句“孬种”

“来来来，圆智大师里面请，这栋酒家我李安今日承包了。”李安热情的向里招呼圆智和尚。同时还驱赶着面的客人，等那和尚制止他的举动，还不忘称赞圆智的慈悲，要是平常早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了。其实老和尚是不想多生时端，如今异宝出世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这城中藏了多少修行之人？

“呔，你这和尚，入魔障了。”李安正与圆智聊的正欢，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拍上老和尚的大光头，李安咽了口口水，发现那锃亮的光头有一个鲜红的手印。

“小子，你找死不成。”李安拍案而起，叫嚣着拔刀要打杀那狂徒，老和尚持宝杖挡住了他的刀，示意他坐下。

“施主此话怎么个说法？”和尚眉目慈祥又露一副宝相庄严，可陈姓少年偏偏厌烦这些僧人做派，因为上次跟和尚打架，一脸慈悲样下手却比谁都狠，还念念叨叨阪依我佛，回头是岸。

“你这和尚，我说你入魔你便是入魔。”陈家落继续拍着他的脑瓜，眼见一颗脑袋都快渗出血丝了，才恋恋不舍的收手。李安有些难耐了，这小子怎么这般没眼色，这位定世寺来的大师你就如此对待？

“老衲受教了。”和尚摸了摸头顶，低眉颔首。“老衲也有一言，施主也要小心才好，因为施主血气缠身怨气丛生，今日将有大祸。”

“好好好。”陈家落说完还不忘拍一下和尚的头。瞧着老和尚眼底飘过一气戾气，恋恋不舍的收了手，这些秃驴想杀人都拐弯抹角的，不痛快不痛快。做和尚哪有我这般痛快，有诗为证

“佛可是道君无道，

常穿素衣食不饱。

菜无油腥淡出鸟，

不是读经便敲钟。

不可人间云雨事，

憋死秃驴算拉到。”

“哎呀，好诗好诗，我诗的境界在上一层楼。”

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年大笑着，出了店家，赶上前面对他招手的尚志品，对着酒葫芦豪饮一口好不快活。

“陈少侠，不该如此。”

“呵，他言语挤兑你，我就欺负那老和尚。礼尚往来，一样一样。还有我不是什么少侠，我是一名大剑仙。”

“那陈剑仙的剑那？”

“剑在我心，何物不是剑？”

“那还请陈大剑仙去移步去山上寒舍。”

二人远去，这繁华街道却依旧回荡着少年爽朗笑声，，，

第二章 和尚上山

“尚志品，你该走了。”麻衣少年坐卧山头，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通明，听着山中蛙鸣蝉叫。心里有种莫名滋味，天下之大我寻找的人在何方？秋夜的晚风也是有几分凉爽，吹乱了少年的头发，看着这少年总觉着与这凋零的季节融为一色。愁煞人，愁杀人。

尚志品挑着灯笼，踟蹰不动，不知是该上前与少年坐在一起，还是该退后返回老宅。

“那些人，我只能拦一时半刻的，拦不了太久。你跟你父亲早做打算。”少年摆摆手驱赶，示意他可以走了。他遇到尚志品时曾许下约定，他可以帮助拦住尚家拦住一部分上山的人。今夜那些人也该陆陆续续的上山了。

尚志品从袖口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瓶子抛向少年，放下灯笼一个抱拳便转身回了老宅。

少年拔掉酒瓶上的塞子闻了闻“啧，好酒。喝还是不喝？”

“老和尚，别藏了出来吧。”陈家落拍拍屁股粘的泥土捡起来不远处的灯笼，看着老和尚慢慢走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是拦路人？那治好为施主超度一番。”老和尚依旧悲天怜人的神色，微微睁开的双眼闪过着几分红光，宝杖往地上一插几缕金光弥漫其身，顿时显得宝相庄严。

两人静立无了言语，一时间整个山似乎静止一般，没了半点声响。最喜欢吵闹的青蛙秋蝉也如熄了火般没了动静，忽的来了阵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麻衣少年含笑而立，光头老僧不怒自威。

“呱。”也不知这青蛙憋的多狠，一声叫声极为嘶哑，如同被人捏住了要害不能动弹，又猛的松开叫的声音似解脱又似宣泄。

说来迟，那时快。少年与老和尚听到那声蛙鸣若听到开战的命令，老和尚跺地跃向陈家落，一掌劈下砸的少年脚陷入地面，少年也哪儿肯吃亏的主？你打我一掌，我便还你一拳。老和尚掌法如骤雨击荷，极速迅猛。少年的拳毫无章法，一看便知毫无半点拳脚功夫，却有几分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几番拳脚下来，少年小腿陷入地面几分，处境愈发的凶险，一身粗布麻衣早已破烂不堪。

暴雨再大终究有停的时候，老和尚掌法也是如此，即使迅猛无比，却被陈家落抓住换气的空挡，少年的右腿似毒蛇出洞，猛的从土中拔出踹的老和尚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施主，好功夫。”老和尚双手合十看着少年，双眼少许血气缠绕，于金光加持下慈悲与妖异同存好不奇怪。陈家落知道这是入魔障了，做了一辈子吃斋念佛的和尚晚年却被邪祟入体，影响神智，悲哀。

“哪里哪里，哪里比得上入魔的老秃驴。”少年慢吞吞的把另一只脚也拔出来，老和尚掌法着实犀利，却被自己抓住换气空挡，一脚踢开，若不是自己皮厚早被这秃驴给打杀超度了。

“说来也巧，老衲也懂些拳法，还请施主赐教。”

“你这秃驴，要打便打那里来的废话。”不等老和尚出手，陈家落便欺身握拳打来，一双拳头挥的虎虎生风，老和尚见招拆招，一时半会的竟是一拳都未打到老和尚。

“丝丝。”老和尚忽的变挡为攻，整个胳膊成蛇状甩了出去，少年不敢以伤换伤，一个驴打滚躲了过去。老和尚怎能轻易绕过他？两步快速追上，双拳变成虎爪状猛的拍向他的脑袋。

眼看少年是躲不过了，老和尚嘴角溢丝微笑，他似乎已经看见少年的脑袋在自己的手掌下炸裂的模样。

“喝。”陈家落大喝一声，身体周边气流炸裂将老和尚生生挤开。不待老和尚站稳少年翻身而起，双膝微蹲提胯收腰一气呵成，终于有些功夫的架势了。老和尚双眼微眯，没有任何动作，这年轻人的底子远超他的想象，不是一般的江湖游侠儿，以为自己有些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双手握拳交叉于胸口在慢慢滑落，右手握实放于于腰间，左手半握大拇指食指中指微张落在身前，陈家落摆出了这么个古朴架势，一声怒喝，拳意自身体散发，一股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散发，扫的地上零星落叶作响，惊的蛙鸣蝉叫再次停止。

“是老衲眼拙了，没想到施主有如此深厚功力。”和尚拔出宝杖远离陈家落，面色不定，看来不敢藏拙了，在藏拙怕不是会被这少年超度。

“来啊！”陈家落大喝一声，拔地而起整个人砸向和尚，数丈的距离刹那间便至，老和尚将宝杖舞的密不透风，少年的拳如飞瀑久而不绝，却拳拳都被宝杖所阻挡。两人就这般僵持不下，终还是和尚落了下风，被少年砸的节节后退，山石有两道脚印如同被犁过的地，少年忽的收拳猛的一脚踹出。这一脚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和尚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宝杖丢了老远。

少年也不乘胜追击，一拍腰间，一股水流从葫芦口腾起涌入少年口中。呵，好不潇洒，即便敌在前，也不忘做我酒中仙。来来来，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少年吧唧吧唧嘴，有些意犹未尽。可葫芦中流不多了，瞅了瞅袖子中的小酒瓶，该不该喝？一番大战，这易碎的酒瓶竟然无半点损伤，是少年功夫了得还是这场打斗未波及到这袖中的酒瓶？

“老和尚，你回你的庙做你的高僧，我在这儿护我该护的东西。”少年端起酒葫芦摇了摇，一副吃了苍蝇的神色，完了酒快没了。

“桀桀桀。”老和尚发出一股阴笑，袈裟碎裂露出干巴巴的身子，可谓是骨瘦如柴都不知怎么跟少年打这么久的。“死吧。”和尚身上在无一点佛性倒像一个妖物，趴在地上疯狂爬向陈家落，比先前要快的多。可依旧不敌少年，三拳两脚便被打飞跌落在地。不是你和尚不行，是我陈家落不想跟你玩了！真当你和尚有多了得？来来来，小爷这就来超度你！

少年距离和尚数丈一拳砸出，一道空气的匹连将老和尚砸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是活不成了，却还能强提起一口真气翻身盘坐起来。

“多，，多谢，公，，公子。”老和尚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盘坐着圆寂了。最后一刻终于得到了清明，不在被魔障所困，少年看着老和尚眼角的一滴浊泪，不知是悔恨还是解脱。悔恨入了佛家，还是因终于解脱魔障。那一声公子而不是施主，应该是后悔入了佛家吧？

我心向佛，奈何佛不渡我，空负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