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学者》:引子 太阳时钟
引子 太阳时钟
2108年,联邦制行星,地球。
世界各地的人们像往常一样行动。
城市的街道上,充耳是汽车时时不断的汽笛声。人流穿行在整整齐齐的街道上,像电路板的电子一样按着规划一样流动。高楼处的大屏幕广告牌上重复播放着当红艺人。车站口的老人则颤颤巍巍的拉着小车,默默等着公交车。
匆匆走过的上班族对着手中的手机高声大喊,街边年轻人对着手中的电子屏幕目光呆滞,躲在家中的尼特盯着电脑屏幕,刷着一个有一个的短视频。
整个城市是一片喧嚣,却又那样的孤独。
下一秒,这个城市安静了。
所有的交通港口全部变成了红灯,车辆不得不乖乖停下,所有人都立在原地,人们的手机,电脑,突然弹出奇怪的信息页。
街头的大屏幕广告牌一瞬间变暗,转瞬也弹出那行字幕。
【来迎接我们的恶意吧,当恒星的时钟旋转一圈,我等将降临于此——】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人们先是惊讶,随之是愤怒,接下来是表情各异。
有人怒而删除信息,继续手头的工作;有人冷笑截图,准备抢在所有人之前,发个朋友圈;有的人惶恐是否自己的信息被盗取;有的不知所措,抱着头高喊末日来临……
这是著名的“恶意访帖”事件。
大规模的黑客行动很快惊动了国家机构,负责人很快接到全球联邦议会的电话。原来,同一时间,全世界国家被拖入了这场充满恶意的黑客事件。
国家代表汇集于联合议会。
宽大的议会大厅内,各国的代表发表对这次事件的看法,他们无一例外的认为这是一次大型的黑客恐怖活动,有人认为应该先安抚群众,利用媒体率先给各国人民一个说法,有的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开诚布公的交代自己国家机密被窃取程度,也有认为应该把事件列为恐怖活动,立即进行调查。
而在这时,坐在会场显眼位置的星之国代表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却发生了变化。
“对不起,各位,我要打断一下,根据我们的天文局发来照片……”代表咽了下口水,“各位还是自己看一下吧。”
很快,这位代表口中的照片便传到联合议会大厅内,大屏幕上,黑暗中,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上,有一根看似表针的黑影。
有人不可置信的发出声音,“那,那个是太阳!”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有人颤声说道,“您能保证这个照片的真实性吗?”
星之国的代表厉声质问,“你是在质疑,我的国家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
半个月后,双鹰国,中央酒店上的会议室。
11个形色各异的人围绕着一张方形长桌,室内的古典装饰散发着浓厚的中世纪贵族宫廷气息,屋顶上方巨大的玻璃吊灯洒下暗橙色的光辉,11张面孔隐约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下。
这11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漠不关心地摆弄自己的手指;有的烦躁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有的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有的嬉笑地盯着坐在最中央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慢慢挺直身子,暗光下,他的脸显现出来,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差不多四十左右,修饰整齐的胡茬也清晰可见,黑色的范思哲西装让他看起来身躯笔挺,他嘴角微笑地看着两边的人。
突然拍手大笑道,“真得是感谢各位成员准时到场,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整齐的看到各位。”
“喂,考伊,你怎么才叫我们来啊,‘恶意访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左手边第三座的男孩懒懒地靠在纯皮质的椅背,双手枕在脑后。
“哦,夏尔,好孩子,你太过着急了,”叫做考伊的中年男人微笑说道,“我本以为各国政府要一个月才能讨论出个结果,但是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只用了半个月,真是大大超过我的预期。”
叫夏尔的少年似乎很不满意考伊叫自己孩子,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考伊右手边第二个座位,一个须髯皆白的老绅士说道,“那么,考伊会长,你应该知道各国的讨论结果了吧。”
“我当然知道,富勒先生,而且还知道这件事间接的结果,就是你的公司得到政府的一大笔资金来研发新型概念武器。”考伊摊开手,笑道,“他们甚至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就疯狂地撒钱。”
正当考伊说着,右手边末位的红发女子重重地拍向桌子,怒道,“考伊,我们并不关心那些东西,我们只想知道,这件事真得是未知事件,还是你在后面搞鬼?”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地望向会长考伊。
考伊笑道,“亲爱的艾芙•道尔顿博士,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又能怎么样?”
所有人的神色不由地发生变化,有的人露出玩味的笑意,有的变得不解,有的露出沉思。而艾芙女士则依然面露怒容,“你的意思是承认了?”
考伊毫不在意自己惹怒一位美丽的女士,“无论我的答案是什么,对于我来说,这都是一个玩笑,但是对于在坐的各位,那就是一场赌博了。”
所有人沉默,那位叫艾芙的女士也慢慢地做回座位上。
考伊站起身,目光盯着所有人,用自己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在座的各位女士、先生,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谁?我们是世界顶级的学者,是‘狂人会’的成员,在座手中的科技和身上的影响力都可以撼动各自的学界,甚至变革世界!但是你们为什么偷偷隐藏了自己的技术?”
考伊的目光变得犀利,声音也开始严肃起来。
“看看历史吧,每次的巨型科技革新,都带来战争,而同样,战争带来科技的革命!想想原子弹,想想冷战。没错,无论我们怎么否认,科技发展依赖人类的需求,而人类的生活也依靠于科技发展,但是大型的科技变革会让人类关系产生巨大波动,甚至战争也说不定!”
考伊沉默一会儿,盯着每个人的脸看了一遍,接着说道。
“但是我们的机会来了,人类已经在恐惧中颤栗,波动已经产生了,各位,还在等什么?只有彷徨者才会期待神迹,而智者总会在冷静思考后主动出击!你们难道想看着自己的心血在暗无天日的时代中慢慢流逝,最后直到时代与道德的允许,才被别人发现,然后在专利上得意洋洋的签上自己的名字?而你们,只是成为历史的尘埃而已。”
“而现在,机会来了,你们所有人可以放情地进行自己的研究,不用在意胆小者的评论,不用考虑无能者的怯懦。你们只需要将自己的宝贝捧出在这个舞台上,让他们发出耀眼的光。接下来是我们‘狂人会‘的舞台!”
所有人沉默着,半响过后,少年夏尔看了所有人一眼,笑道,“我可不在乎,我可比你们年轻的多。”
老绅士富勒摇摇头,有些疲惫说道,“不,年轻人,人的一生太短暂了。”
艾芙博士,咬着牙,狠狠地盯着考伊,“考伊,你是个疯子?”
“不,女士,我是狂人,我们都是,”考伊微笑着。
“抱歉,我还是觉得有些欠妥。”
顺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紧张起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在那个男子的身上。
一个扎着一条马尾,带着圆框眼睛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淡淡说道,“抱歉会长,我始终觉得……”
“没关系,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考伊依旧保持绅士的微笑,“我们依然可以进行投票。”
考伊站起身,一拍手,微笑道,“来吧,各位。今日议题,是否‘解放狂人’?同意的请举手。”
“同意,”富勒伸出右手。
考伊微微欠腰,以示谢意,“谢谢,富勒先生”
“可恶,考伊,你会下地狱的!”艾芙也举起手。
“哦,艾芙,你真是越看越美丽,”考伊夸张地赞叹。
“嘛,我是无所谓,但是考伊同意的话,我也支持一下吧,”夏尔高高伸出手。
“谢谢你,孩子。”
另一位亚裔男子,慢慢举起手,嘴里发出生硬的英语,“同意,”
“谢谢,小林先生,看来你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有5票同意,还没有超过半数,这让苏松了一口气。
考伊转眼看了一下周围,确定再也没有人举手后,点头问道,“那么不同意的呢?”
苏坚定的举起手,同样和他举起手的只有4人。苏看向下余下的两人,微微皱眉。
另外两人中年,一个是梳着背头的立陶宛年轻人莱科特,另外一名身材高大黑人先生胡塞。
莱科特耸肩道,“抱歉,苏,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是‘观察者’。参与纷争有违我的哲学。”
胡塞更是没有说话,只是向着苏微微欠身,以示歉意。
“那么,身为狂人会第7任会长,我宣布,提议通过!狂人们,你们自有了!”
1、牙齿与苏欣
距离“恶意访贴”时间33天。
无论那个国家的媒体,都疯狂的播报关于这只突如其来的黑天鹅。漫天的报道已经登上所有新闻页面的头条。
每一个头条的后面都标是“某某专家表示,这不过是一次有预谋的恶作剧……”
更可笑的是,有七八个恐怖组织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
不知道专家可以稳定多少人心,但是媒体无疑是双刃剑,一面被高层借助它平复民众情绪,而另一方面,媒体漫天的报道让这个事件始终不能进入平息。
人们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日常,焦躁像一场大型病毒在每个人之间交叉感染。争吵、斗争时不时的在群间发生,刮碰和伤害不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这真是一个神奇的现象。
而当某国的一个不起眼网站出现那张‘太阳时钟’的时候,这一切已经不可避免的造成人类恐慌,媒体无法再无法隐埋真像。
原因很简单。
就像普通人想一睹日食一样,只要用一片电焊用的黑镜片就完全可以看见那根时针。
看见那根太阳正上方的指针。
那完全不像一根指针,而是一把会随时掉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各国政府对消息泄漏的国家大为恼火,质疑他们对于信息保密能力为何如此之差。
各国的犯罪率像测量程序猿的血压仪一样,一往无前的冲上顶点。
人民疯狂的解放原始天性,破坏,放纵。街边商店被各种面容遮盖的人砸破,深夜归来的单身女子毫无安全感可言,有钱人不得不放弃被砸成废铁的豪车,平日腼腆的女孩变成人尽可夫的婊子……
很多国家不得不强行进行宵禁,这种以前只有在历史书中听到的措施,也被不得已得拿了出来。
也有渴望秩序者,当然是在网上发出最大的呐喊声,也是辛苦他们了。
——————
回到华国的首都。
苏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意的翻阅课本,这些课本对于他来说已经了如指掌,之所以翻阅这些课本,是因为家里的藏书全是相关于天体与气象的。
没错,他的父亲是个气象学者,也是一个天体物理学家。但苏欣对此并不感兴趣,而现在只要他打开网页,关于“太阳时钟”的文章就层出不穷。
虽然对于父亲的工作他没有兴趣,但是他还是要感激他的父亲是一位出色的学者。
因为父亲的身份特殊,他能够居住在这个有军方把守的院子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拼爹确实有用。
就在前不久,一个在这小区门口投放燃烧瓶的狂徒被逮了起来,虽然这个人只是针对穿着军装的士兵,但是这依旧让住宅区的人们安心不少。
现在也没有课上,前不久学校开始无限期放假,但是考虑学生教育问题,学校首次尝试网络视频教育。
为此,校长还购买一套办公用的实时视频会议系统,但是这套系统也是缺陷明显,只要学生开着摄像,关闭声音,他就可以在屏幕外为所欲为。
有一个学生不知道如何触碰声音设置,于是在课堂上就出现一声“快进圈啊,sb”。
苏欣真是很羡慕那些无论何时都心大的家伙。
总之系统虽然有些缺陷,但还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然而就在上课的第4天,却发生突发事件,只见负责数学的中年女老师正带着墨镜授课,她的丈夫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子,抓住老师的头发进行一阵毒打,嘴里大声询问为什么家里没有酒……
虽然校长一直对家长介绍,那个老师的丈夫平时是个很好的人,也有着体面的工作,但是这件事还是造成很坏的影响,学校再一次无限期停止上课。
苏欣的母亲难产过世,当母亲分娩的时候,他的父亲苏远洋正观察即将登陆的台风。对于父亲,他可以说是个相当熟悉的陌生人。
对父亲有过恨意?那道也没有,他父亲的大部分事件都不在他身边,父亲的角色对他渐渐变得可有可无。但是每当看到有遇见别人家其乐融融的景象,那种难受还是有的。
而最近却出现反常的事情,父亲本来接到一个电话,电话要调遣各国精英人员进行研究“太阳时钟”的人员,而父亲却拒接这次邀请,待在家里闭门不出。
难得的父子共处,但是他父亲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和他说过话了。由于现在没有外卖小哥愿意外出,做饭的事情只能靠苏欣自己解决。庆幸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间足够久,即使没有保姆,也能解决吃喝问题。
当完成第三道菜,卷心菜炒河粉的时候,他满意的吐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楼上闭门不出的父亲。犹豫再三,还是奔着那道门过去了。
敲了三声门,“爸,吃饭吧。”
屋内没有回应,等待一会儿,他又拍了拍门,里面异常的安静。
“爸?”
当他第三次要拍门的时候,门‘滋啦’一下打开了,蓬头散发的父亲站在那里,他没有像往日一样扎起马尾,圆形的镜片上能看到一层薄薄的油渍,透过镜片,他发现父亲双眼赤红,胡子也好几天没有收拾了。
“爸,吃饭吧,”苏欣低声说道。
父亲点点头,推开门,屋内一股焦糊味儿飘了出来。苏欣皱眉,没有多问。跟着父亲走下楼去。
父子相对而坐,父亲却迟迟没有动筷子,盯着每一道菜看了一遍又一遍。苏欣端着碗偷偷打量父亲,却发现他面部不自然的抽动几下。
“小欣,做了这么多菜啊。”父亲尽力使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其实三道菜真得不多,但是苏欣听见父亲声音中微微的颤抖,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小欣,你恨过我吗?”
苏欣停下筷子,看着早已不对劲儿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说,父亲的脸已经略显沧桑,头发中隐含着几缕白丝,也能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一时心软,苏欣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也是为了国家嘛。”
苏远洋苦笑出来,虽然是苦笑,但也是苏欣第一次看到。
“那都是场面话,其实人都是为了自己,我这种更自私,只为了自己的欲求。”
苏远洋仰起头,目光变得迷离。父子半天没有说话,苏欣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父亲,最后只能淡淡说,“爸吃饭吧。”
苏欣惊讶的发现自己鼻头酸胀的难受,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要哭了,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并强迫自己不去看脑子里一张张看着别人家孩子放学被爹妈接走的景象。
苏欣低头猛塞了几口饭。
“小欣啊,我……”父亲说着站起身,走道苏欣背后,再一次苦笑,“我想和你说的话挺多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和儿子聊天比写我的博士论文还要难。”
父亲的手第一次抚摸这他的脑袋,没有书中写到的厚实有力,甚至可以用纤瘦来形容。但确实让他感到温暖。
“小欣,别恨我……”
苏欣感到不对,脑袋被已经被按在桌子上,当他还没有来得及挣扎,脖子上传来尖锐的阵痛,饭碗摔在地上,他双手挣扎了几下,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画面像被泼水的油画一样蔓开,直到一片黑暗……
苏远洋拔出手中的针管,整个人颤抖了好久,最后他快步穿到洗手间,冲掉手中的针管。回到厨房,将17岁的儿子连拉带拽的带上二楼。
对于常年从事脑力的他,这实在有些困难,但是还好,苏欣也是没有那么壮实。
进入书房,他小心的将儿子放在椅子上,桌子上早已放好了一个医疗箱,他打开台灯,轻轻地掰开儿子的嘴,从医疗箱中拿出医用钳子,小心的深入儿子的后槽牙……
他的心跳很快,他从未做过任何外科手术,哪怕是这样简单的手术。之所以知道该怎么做,全是因为他在网上学到的。
没错,苏远洋连续几天都在网上搜索关于牙科手术的资料,之后在脑子里反复模拟实验。
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是苏远洋是个天才,一个优秀的天才。二十八岁前就完成常青藤学院6项博士学位论文的天才。
他小心的取出儿子的牙齿,用药棉暂时止血,这对于他是个体力活,像苏欣这么大的孩子,后槽牙异常坚固,拔下很费力。拔下这颗牙齿让他气喘吁吁。
之后他做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将那颗儿子的牙齿吞了下去!
然后顺便取下一自己口中的一颗假牙,开始手术的第二步,在给儿子的牙槽撒上大量的消炎粉末后,他将那颗假牙放回儿子还在大量出血的牙槽上。
这样粗暴的手术还没有结束,他还需要用锌石膏封死这颗牙,他没有时间给儿子慢慢愈合的机会了,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严重的感染……
苏远洋额角的汗滴落在苏欣的眼角,汗水顺苏欣的脸颊滑下……
最后,他用箱子里的医疗剪刺破了自己的牙槽。他没有使用麻药,痛感像火一样炙烤他的神经,仿佛为了惩罚自己,他狠狠地转动了手中的剪刀。
直到这时,他才瘫倒在地上,看着还在熟睡的儿子,他终于哭泣了起来,此刻他感到自己的无力。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才站起身,看着还没有苏醒的儿子,再一次拿出了针管。与之前的麻醉剂丙泊酚不同,这是一种致幻剂,他辛苦搞到的致幻剂。
他给儿子打进一针……
接着又一针……
接着又一针……
又一针……
又一针……
……
当他自己都已经麻木的时候,他漠然地看着儿子,声音干涩,“小欣,别怪爸爸,爸爸就是太聪明才会这样,做个白痴吧,这个世界只有白痴是没有烦恼的……”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