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两世》免费试读_总也会

第一章 入梦凡尘

绵绵细雨，斜斜地滑落人间，乘着微风，细腻如酥，给苍茫大地点染上星星绿色。

一幢幢老旧破败的复式小楼突兀地矗立在繁华的都市一角，向人们展示着光鲜华丽的都市外表下曾经的褴褛衣衫。

'仁和府邸'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地盘桓在十几座旧楼组成的小区围墙上，虽红尘蒙旧，依稀可辨圆浑饱满之气势。此时正值上班时间段，伴随着绵绵的细雨，小区门口的街道愈发显得冷清。零散的小摊贩陆续撑起了油布伞，不仅为了遮盖住货物不被淋湿，更期望偶尔脚步匆匆的行人来躲躲雨，当然，顺带着买些东西自是更好。

“老骗子，这雨是越下越大了，反正又没几个人相信你这鬼话，还不收摊啊？”一道调侃的年轻声音从一个水果摊上传来，说话的是一个相貌普通，留着板寸的小青年，着眼乍看，也就十七八岁模样。

“呵呵，我们这些走江湖的，风也好、雨也罢，皆为虚空而已，唯我自知，无须在意。”一位身着唐装，坐着马扎的白须老者持书笑道，一点不在意青年的随意调侃，就如不在意天空的细雨一般，超然绝尘。

“老头，你还真别说，就你这扮相，再加你这文绉绉的劲道，我看，比那些什么什么大师，砖家什么的可强多了。”小青年摇头晃脑的指点着老者，又从摊位下掏出一张塑料小凳：“来来来，进来避避雨，给我讲讲你跑江湖的故事呗。”

唐装老者在这里摆摊已经好几天了，刚来的时候还被这条街的几个地痞小混混堵着收保护费，还是小青年感觉老头气质谈吐非寻常跑江湖的可比拟的，将几个小混混打发走了，免了一番全武行的上演。老头就此就在小青年旁边占了个摊位，两人一来二去便也熟识了几分。

说到老者讲故事的本事，那还真不愧是吃这碗饭的老江湖，经历丰富，见识渊博，最关键嘴皮子还溜的飞起，上至民间野史，下至时事政治，那是无所不通，往往还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每每说完，往往引的小青年大肆感叹一番：“要是老师都有您老这水平，小爷我早今科得中状元郎，春风得意马蹄疾呐。”

老者没有拒绝，微微一笑，合上了手中的书籍，也没管吃饭的家伙事，直接挪到了水果摊的大油布伞下面。拿过摊位上切好的专门供客人试吃的苹果块，闭目咀嚼着问道：“今天想听点什么？”

“今天讲点你跑江湖的故事咋样？挑点刺激的讲啊，喏。”青年从摊子上挑了个卖相不错的脐橙递给老者。

“呵呵，”老者接过青年递过来的橙子，“那好吧，今天就给你讲讲老夫闯荡江湖的故事，保证你相当刺激，你可不要后悔啊。”

“嘿，你个老头，少爷我可不是吓大的，只管说来，就怕你的故事不够精彩。”青年一听老者这略带轻视的语气就受不了了，想自己在这老城区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你一个老骗子讲个故事还想吓唬我？

“当年老夫在深山苦学数十载，终是学有小成，当时外面的世界已经战乱纷争不断，我师傅玄机道士派我们师兄弟入世历练…………”老者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明明很久以前的事了，却依然恍若昨天。

“切！还深山苦学、还战乱纷争、还玄机道士，距离现今最近的一场战争都六七十年了，你还苦学数十载，编！继续编！”小青年斜睨着怎么看都像只有六十多岁年纪的老头子，毫不犹豫给老头打上了“老神棍”的印记。

“当时我们下得山来，那真是饿殍遍野，尸横满地啊，到处都是流民恶匪……”细雨连绵不绝，故事还在继续着，听故事的人却已经枕着胳膊神游天外，咂吧着嘴不知道又做到了什么美梦。

老者的语调渐渐平缓下来，慢慢的消失于微风细雨中，看着一旁打着瞌睡的青年，心中却是划过一丝犹豫。

谁又能够想象的到，眼前这个相貌平平，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笑容的青年曾经有着多么黑暗、波折的过往，父母早亡，在孤儿院里又饱受欺负，后来从孤儿院跑了出来，性情大变，混迹街头，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在老城区这一带混的风生水起，听说都跟这一带的大哥攀上了交情，两人还称兄道弟的。

刚看到他过去的点滴记忆片段，老头子就断定此子正是他需要的人：心智早熟，心够狠、手够黑，头脑活泛。可是，同样也是这些优点让老头子产生了一丝犹豫，这样的人，过早的领教这个社会的阴暗面，还混的风生水起，心中的善恶界限同样模糊不定，亦正亦邪，他们的一切行为准则都以自己为前提。

“唉，罢了，罢了，是造化还是劫难就看你自己了，每个人生来都是带罪之身，哪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你我能相遇，说明你命里自有这一劫，倒是老夫着想了。”

说罢，伸出手指一指点在青年的眉间，点点光华从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涌出，消失在青年眉间，熟睡中的青年只是眉头微皱，复又转过脸睡去。

老者放好小凳子，一身唐装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袖口宽大的道袍，拿起吃饭的招牌，拂袖而去，一路哼着不知名小调，细雨的映衬下，更显得出尘潇洒。

天色渐晚，旧街道上的小摊子渐渐被各色各样的小吃摊取代，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续从白天的快节奏里走出来，仁和府邸住着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城市原居民，他们不愿去打扰子女的生活，更怕现代都市那恐怖的吸金獠牙，就都选择留在了老城区，互相也能有个玩伴。

一到晚上，十多个老头围着两张桌子，斗地主的斗地主，杀棋的杀棋，周围围着的俩老头不时指点着举棋不定的棋友，恨不得撸起袖子亲自上场杀一盘；几个大妈也占据了有利地形，祭出了无敌的广场舞专用音响，跟着熟悉的节奏扭起了舞步。

水果摊掌起了灯，平日里这个时候绝对在和小姑凉耍嘴皮子的摊主今天竟破天荒的看着一本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的沾满灰尘的书籍，似乎还看的津津有味。

一切都很平常。夜，渐渐深了……

第二章 小五

“小五哥，小五哥。”一阵砰砰的拍门声响彻于装扮的古色古香的院落中，一个瘦弱，长相清秀的青衫少年一脸急切，直拍的黑灰色的木门簌簌直抖。

“下雨天的，谁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做梦正酣的青年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踱向发出吵闹声响的地方。

“吱呀”一声，少年焦急拍打着的门终于是开了，少年一步窜上前来，拉起还迷糊着的青年的胳膊就跑了出去。

脚步不停，话音不止，“小五哥，不好啦，小姐执意要去前线，现在正在前院挑选自愿追随的家丁呢，你赶快去劝劝吧。”

'哎，天这么快就放晴了？这小子是谁？小姐？？什么鬼？'还没从睡梦中反应过来的青年被眼前的这一陌生的人、陌生的景搞蒙了。

浑浑噩噩的被青衫少年拉着一路狂奔，来到了少年口中所谓的前院，此刻宽敞的大院中挤满了人，一大群丫鬟装扮的少女正围着排成两排的家丁指指点点着，队伍最前方此刻站着一位女子，发丝飞舞，鼻梁挺直，流转着琉璃色泽的双眼清澈无比，仿佛可以穿透一切，两瓣薄唇此刻正激动地上下翻飞着，清脆激昂的声音包围着下方一众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儿，振荡的音波似乎可以穿透大脑，引导他们下一秒该如何作出选择。

“小五哥，你快劝劝小姐吧，小姐现在太冲动了，前线那是多危险的地方，哪是她能去的啊。”青衫少年拉着小五哥挤开人群，语气中满怀希冀。

双唇正上下翻飞给家丁洗脑的女子瞄到被拉扯进来的青年，眼睛顿时一亮，一个箭步就到了青年面前，“小五来了，小五你说我刚才讲的对不对，保卫家园是不是人人有责？又何以分男女？而且小五你肯定会帮我是吧？”说完还暗中朝着神游物外的青年眨巴了两下眼睛。

“啊？哦。”此刻的青年脑中就好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翻腾不止，一个个记忆片段泉涌一般淹没了所有思维：金光闪闪的通天大道，尸山血海的地狱，孤儿院，水果摊，白发唐装老者，院中晨读……好多熟悉又陌生的片段不断重叠着，交融着。

“啊哈，你们看，上过战场的小五都答应帮我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又有谁生下来就注定只能当个家丁的，现在就是你们建立功勋的机会，我在这里承诺，所有自愿前往的家丁全部归还卖身契，将你们的身份纳入军中，只要是立了功的，都可以升官。现在，想去的都到管家那里去登记。记住啊，升官发财只此一天哦，过时可不侯。”

英气十足的女子直接将小五走神的反应说成了对她全力的支持，临了还抛下了一块让这些小人物无法拒绝的饵料，就用眼神制止了青衫少年张口的动作，拽着两人就跑了出去。

升官发财四个字一出来，就像一块香气四溢的鱼饵扔进一方池塘，水波未起，下方群鱼已争先恐后，奋力相争，没有谁还在意那小小饵料里面闪烁着清冷银光的铁钩。本来还相当犹豫的家丁护院们一听到自家小姐的承诺，纷纷抛开一切，围住一旁的管家，踊跃的报着名，还生怕报不上的样子。

女子拽着两个人一直跑了好远才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青衫少年。

少年被自家小姐盯的心里直发毛，低着头，两只手不断的纠缠着，嗫嚅道：“小姐，我，，我也是为你着想啊，战场太凶险了，动辄就是几万死伤，而且那些老家伙都是一帮骄兵悍将，根本不会听你的号令啊。”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父亲和哥哥在前线突然失踪，行踪难寻，生死不明，前线几十万军士失去主帅，军心涣散，人心不稳，而武国子民虽人人自幼习武，强身健体，民风彪悍，然武皇为更好治国御下，重文轻武，武国能顶事的兵家将领却是少之又少，老一辈的武将又纷纷心灰意冷，退出朝堂，隐于世间。于家，我身为女儿，理应亲赴前线，调查父亲兄长事件的原委；于国，我自幼跟随父亲练武，修习兵法，年青一辈中，我自问还没有谁能比的上我，身为武国子民，正值武国危难之际，我自当挺身而出，临危受命。”

说到年青一辈中没人能称其对手时，女子身上油然而生一股俾睨天下的英豪气势，虽然还稍显稚嫩，假以时日，定可在天下绽放其独特魅力。目光瞄到眼前仍呆呆站定的青年，那股张扬的睥睨之势突兀一滞，眼前这家伙是至今唯一打败过自己的人，想起他刚来的时候空手就将自己手中的剑夺去，浑身散发着沉沉的死气，打的她是一点脾气没有，还让人有点发怵。

“小五，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看着眼前依旧呆呆傻傻的青年，女子眉头一皱，小五虽然平时也沉默寡言，但头脑绝对是时刻保持着清醒，甚至是警觉，今天的状态她一看就知道小五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虽然她刚才趁青年走神之际小小利用了他一把，但那也是实在没办法，她还没到凭着口舌之利就能让别人上战场送死的水平。此刻事了，又开始对青年此时的状态感到担心。

“呃，我，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歇会儿了。”一直迷茫呆傻状态的青年此刻好像渐渐清醒过来，来不及解释什么，随口敷衍了声，转身朝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留下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的两主仆，愣怔了一下，女子随即吩咐青衫少年赶紧跟过去守着，有什么情况或需要及时通报。女子自己则恢复冷酷面容，亦转身疾步而去，这次上战场之事，对于别人，可能只是茶余饭后聊胜于无的谈资笑料，她却是认真了，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不仅仅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更是要给身后站着的这么多人一个交代。

而故事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