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元梦魇》免费试读_老诗家的小诗
第一章 不敢入梦去
夜深人未眠，不敢入梦去……
明亮的灯光照耀着这间小客厅，客厅角落的吊椅上，一个青年赤裸着上身，右手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头部。
东墙上二十三寸的电视机下面的音响中，正播放着曲韵昂扬的音乐，音乐声很大，每到重音时刻，青年的心仿佛都跟着震颤了两下。
“不能睡，不能睡……”
青年身前不远处，一条线从吊灯上直垂而下，线的尽头吊着一张素描画。
画中所载颇为古怪，一如同水母一般的生物正向画外伸出长而柔软的触须。
通红的眼珠，浓重的眼袋，配上淡淡的胡茬，稍显稚嫩的清秀脸庞上写满了疲惫。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青年的视线却不敢离开这素描画半秒，似乎，稍稍转过视线，就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青年姓相名睿，去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这所国内顶尖学府之中，并且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三点一线的生活，平静却又充实，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好。然而，三天前的一场噩梦，却将这平静彻底打破，以至于相睿再也不敢睡觉……
那天上午，在自习室复习功课，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考试时，相睿疲惫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个梦，一个噩梦就此降临在相睿身上。梦境中，相睿独坐在自习室中复习着功课，门忽然被推开，相睿抬头望去，却见一径长近一米，浑身处于半透明状态的水母样的生物‘飘’进教室。
似乎是嗅到了相睿的气息，水母径直飘来。面对此等怪异，相睿愣住了，这等生物，似乎只有在某些科幻电影中才可看见。
“咻……”
一根柔软的触须忽然挺起，直冲相睿胸口而来。危险的临近，让相睿立刻清醒，踢开挡着去路的凳子，相睿便急忙躲避。
“哧……”
然而，触须来的太快，相睿堪堪避开了要害，自己的左肩却被触须刺中，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相睿不禁身形一晃。
“嘭……”
一声清响在寂静的自习室中响起，身旁传来了一声嗤笑，相睿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场梦！”长出一口气，擦去嘴角的口水，相睿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来是凳子坏了，自己掉到了地上。
扒开散落的凳子，相睿准备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臂似乎失去了知觉。
“压麻了？”
或许是刚刚睡觉时候，压着了左手，相睿这样想着，单靠右臂爬了起来。将破碎的凳子捡拾起来放到自习室后边，相睿收拾好书本，便独自离开了这里。
回到校外的房子中，左臂依旧毫无知觉，相睿开始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刚刚梦境中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相睿脸色有些发白。
那种痛觉依旧历历在目，似乎，那并不是一场梦……
……
回到家中，那清晰的梦境再难从脑海中挥去，若是凳子不破，自己没醒来，那么梦中的情境又该是如何？
相睿的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梦，或许，梦中被杀，自己就再也醒不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左臂的知觉丝毫仍不见恢复，而这种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一连三天过去，尽管眼皮如同挂着铅坠一般沉重，相睿还是不敢合上。眼前的这幅画，是相睿凭借自己拙略的手法还原出来，为的是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激昂的音乐，明亮的灯光，以及屁股下的吊椅，这都是相睿能想到的，能够让自己不会轻易睡着，或者睡着之后能够很快醒来的东西。
“嘭……咣当……”
伴随着散乱的脚步声，屋外走廊大门被推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相睿却清楚，这是房东回来了。走到电视前弯下腰，将吵闹的音乐关掉。四周骤然一静，仅剩耳边因为疲惫而出现的嗡嗡声。
走回吊椅，相睿再次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下，企图赶走这深沉的睡意。
“嘭……哗啦啦……”
似乎是门外的垃圾桶被撞翻了，紧跟着像是酒瓶子打碎到了地上，撑起疲惫的身子，相睿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开了，门把手依旧攥在手上，相睿苦涩一笑，怕是房东又得让自己给他换新的门把手了！
屋外的走廊中，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恐怖的一幕浮现在眼前，相睿浑身战栗的向后退了两步，倚靠在墙上说不出话来。
又是它，那个刺伤自己左臂的怪物，此刻就在眼前。怪物的身下还有一人，凸出的肚子，蓬起的头发，卷曲的胡子，油腻的衣衫。
那是自己的房东，一个婚姻的失败者，每日靠着房租买醉度日。此刻的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怪物身上的几根触须，从他的胸前插入，将他向上慢慢拉起。
“嘭……”身后的门被关上了，相睿顿时惊醒，转身推门，门却如同墙壁一般巍然不动。
浓浓的恐惧填满了相睿的内心，一股绝望从心底缓缓升起。房东的身体已经被那怪物紧紧的包裹了起来，透过它半透明的身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房东的身体正在缓慢的分解。
怪物起了变化，它停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圆润的身体顶部开始裂开了一道口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而房东的身体，此刻已经被消化了大半。
“呼哧呼哧……”
几分钟的时间，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息，相睿终于稍稍摆脱恐惧，一股决然涌上心头。握着门把手的右手，此刻青筋暴起，疲惫的脸上多了分狠厉。
“啊……”
迈开沉重的双腿，相睿向着怪物扑去，怪物一动不动，似乎在专注于消化体内所剩无几的房东的尸体。
“哧……”
门把手成功的扎中了怪物，然而，却并未能刺入，而是顺着怪物光滑的外皮滑向了一旁。
再次举起门把手，又一次刺去，结果依旧如此。
透过怪物的外皮，相睿能看见房东此刻已经几乎被分解殆尽，怪物的触须也微微动了一下。
“没机会了？”
右手依旧挥舞着门把手，相睿心中却有些绝望了，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难道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
突然，相睿瞥到了怪物头顶的那条几寸多长的缝隙，顿时眼前一亮。
双腿用力一蹬高高跃起，握着门把手的右手同时向着怪物头顶的那条缝隙刺去。
“哧……”
入肉的声音传来，怪物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圆润饱满的身体骤然开始萎缩，同时，一股怪异的感觉涌入相睿身体。
“嘭……”随着怪物的萎缩，门把手从那缝隙中脱落，相睿顿时跌落到了地上。
……
“呼……”
感觉背部一疼，相睿猛然惊醒，睁眼一看，自己却是躺在屋中，起身捡起硌着自己的手机，相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睡着了，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梦。而自己从吊椅上跌下，恰好让自己醒了过来。
“呼哧呼哧……”
安静的屋中仅剩粗重的喘息声……
“音乐什么时候关了？”半响，相睿才意识到音乐已经停了。
“是播放遇到问题还是我自己关了的？”相睿起身走过去查看，发现音响是被关掉了。
“难道说房东回来不是梦？”相睿心中一惊，一种可能浮现在脑海中。
“咕……”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寻到被自己仍在一边的汗衫，相睿迅速的套在身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忽然，相睿愣在了原地。
“我的胳膊能动了？”看着抬在眼前的左手，心中万分的惊讶。
迈开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相睿在惊讶过后，拿起一把水果刀走向门口。
抓着门把手，门把手虽然松动了，却并未像梦中那样掉下来。拉开门，深吸两口气之后，相睿将头伸到了门外。
“嘶……”
刺鼻的酒气传来，借着昏黄的灯光，走廊口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儿，从那凌乱的头发和挺起的肚子，相睿一眼就看出那是房东。
相睿心中咯噔一下，梦中房东被吞噬的情景再度浮现眼前，相睿感觉四周忽然发冷，冷的让人身体颤抖不已。
颤颤巍巍，相睿走到了房东身边，伸出不断抖动的手到房东汗腻的脖子上摸了一下。
“有脉搏，有温度！呼……”
一瞬间，相睿瘫倒在地，心中庆幸不已，还好房东没事儿，不然，自己可就没法解释了。
“现在该不会是梦？”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
“王叔，王叔！”
相睿摇晃着醉酒熟睡的房东，虽然现在是盛夏，可是就这样躺在一楼的地板上，哪怕身体再好，怕也是会生病的，况且房东这整日酒熏烟燎的身体，更是经不住这样。
一连叫了好几声，地上的人依旧毫无动静。再次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还好，有气。
“怕是酒精中毒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相睿拨通了急救电话。
十多分钟后，随着吵闹的救护车警笛声响起，相睿急忙打开楼道的大门。
一名中年医生领着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是你打的电话吗？”
相睿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房东。医生细细的看了一眼相睿，转身走向了房东，蹲在地上掏出各式工具开始了检查。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回过头对相睿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房东，我的房东！”相睿靠在墙上，脑海中如同浆糊一般，梦境与现实不断的交汇又分离。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躺在这里的？”
“打电话前的三四分钟，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我就出来查看了一下，发现他的异常之后，我就赶紧打电话叫了你们！”
医生点点头，道：“小伙子，帮忙跟我把他抬到担架上去！”
相睿点点头，走过去和医生一起将房东抬上担架，又抬到了车上。
“医生，他是酒精中毒吗？”相睿看着被反复摆弄，依旧处于安睡状态的房东，疑惑的问道。
“感觉不像是，他没有呕吐等一系列反应，反倒像是得了昏睡症！”医生回过头，眉头紧锁的道。
“昏睡症？”相睿一愣，嗜睡症他听说过，昏睡症倒是第一次听见。
“嗯，昏睡症，睡着了就如同昏迷一般！”医生点点头，摘下手套递给了护士，关上后面的车门，走向了前方，同时轻声叹息道：“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时间都接到了十多个得这病的人了！”
相睿听到这些话，心中震颤不已，看着救护车的远去，相睿感觉，房东的昏睡，定然与那吃掉他的怪物有关。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相睿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
第二章 亲人驾鹤去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经过刚刚短暂的睡眠，相睿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
不敢入睡的夜晚，总是漫长的，四十多个频道，被相睿不知翻过了多少次。终于，屋外渐渐有了行人的声音，相睿的精神也不禁放松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一连串手机铃声惊醒了相睿，心中暗叹一声好险，幸好刚刚睡着就被惊醒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相睿眉头一皱，还是点了接听。
“喂！”
“喂，睿睿，你快回来一趟，你爷爷……昨晚……走了！”
电话的那头，声音有些哽咽，相睿拿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紧接着身体开始发软。
“好！”一个简单的好字，硌在喉咙中半天才说出来，挂掉电话，相睿就瘫软到了地上。
“爷爷！”
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抽泣让他连电话都拿不稳了。
……
半响过后，平复了悲伤的相睿走进了卧室，随意的换上干净的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所有的事情此刻都被抛到了脑后，无论是后天的考试，还是那缠绕自己多天的噩梦，此刻相睿都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赶回去。
大巴车缓缓的从车站驶出，驶向城外的高速收费站。或许因为不是节假日，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坐在靠窗的位置，相睿红肿的眼睛呆滞的盯着过往的人群车辆。
渐渐地，路越来越宽，树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两旁的楼房也越来越矮，车子终于驶出了市区。
车上空调的凉风吹得人有些发凉，相睿翻出一件薄外套盖在身上，然后继续盯着窗外发呆。
车子来到了收费站前，许多车辆都在这里排着队，又是漫长的等待。
“砰砰砰……”
呆看着前方的长龙时，玻璃忽然被敲响了，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相睿凝神望去，却被前面的座椅和窗户框架挡着，什么都看不见。车上的人要么带着耳机听歌，要么紧盯着电视屏幕，看着那经典的动作电影，对于这道声音竟然毫无反应。
……
长龙向前跨进了了一步，客车也紧跟着保持了队形，车子前进数米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相睿眼前。
“爷爷？”
干瘦的身躯，黝黑的皮肤，一件白色的丝质短衬衫套在身上，下身穿着一条蓝色却洗的有些发白的短裤，脚上蹬了草杆编成的凉鞋。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打扮，记得每年的夏天，爷爷都是穿着这一身。
“梆梆梆……”
老人依旧敲着车玻璃，隔着窗户，相睿大声的呼喊着‘爷爷’！可惜，似乎是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老人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的敲着玻璃。
“师傅，停下，快停下！”
相睿站起身来，焦急的大喊道。
然而，没有回应，前面的长龙已经不见，车子向前缓缓开动着。
老人似乎看见了相睿，跟着汽车跑动的同时，浑浊泛黄的眼睛紧盯着相睿，干裂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唤相睿的名字。
“爷爷！师傅，快停车啊！”
相睿离开了座位，向着车前面跑去。
“师傅，我爷爷在外面，快停一下啊！”
然而，那位中年大叔，依旧认真的看着前方开着车，完全不理会相睿所言。
“嗡……”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相睿一个趔趄，只见车子速度骤然一提，原来车子已经过了收费站了……
想到自己的爷爷，相睿急忙奔向车子后方，跃上那空出的座椅，趴在后排窗户上向外望着。
老人还在追逐，那飞舞的双腿似乎并不是这个年龄的人所能拥有的。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树诉说着此刻的车速绝对不低，而老人却依旧能跟在车子后面十多米的地方。
慢慢的，车子速度再提，老人似乎有些跟不上了，终于，老人停下了脚步，向着相睿挥了挥手，渐渐地，他的身影隐约在了滚滚的热浪当中。
拭去眼角的泪水，相睿再次看去，却见那滚滚热浪中，似乎有一巨大的水母随着升腾的热浪，上下摇晃着，紧接着，那里变成了一片黑色，如同水潭一样，水母也消失不见。
“嗯？又是那种怪物？”
“呼——呼！”
相睿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车子果然已经上了高速，扭头望去，发现车内一片平静，窃窃私语声，电视中传来的打斗声，一切都没有变过。
“是个梦？那是怪物？还是爷爷？”
相睿有些分辨不清，刚才的那场梦，是否和之前做的两场梦相同，亦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梦见了爷爷和那东西。
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掌之中一片湿润，无论那梦是真是假，自己对于爷爷感情却是真的……
……
三个小时后，熟悉的小县城映入眼帘，这里，是相睿的家乡，自己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起初，是和父母还有爷爷一起生活在这里，五岁之后，父母下海做生意，自己被抛给了爷爷，在爷爷的关爱陪伴下，相睿一直生活在这里，直到去年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摇摇晃晃的经过了几个减速带之后，车子停到了县城的车站里，相睿走下车子，直奔站外而去。
下车，扑面而来的燥热让相睿有些不舒服，微分拂来，带来的是淡淡的尘土。似乎就连原本应该清凉的夏风，都染上了这个社会的浮躁，变得灼热、浑浊。
走出门外，一道清丽的身影映入眼帘，不是相睿好色，而是那绿色的长裙配上婀娜的身姿，如同这盛夏中的一股清流，着实引人注目。
细看之后，相睿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淡淡的意思不喜的神色。
那人相睿认识，是他表姐赵蓉。
只见赵蓉傲然立于行道树下，手举着名贵的包包遮挡在头顶，时而瞟向车站里的眼睛透露出她在等人，只不过，时不时的拿下包包，或是转身摸摸身后跑车的动作，并且偷偷注意着周围路人的眼神，让她显得格外做作。
先前的那股清凉的视觉效果一扫而空，相睿心中默默的告诫自己：人与人本就不同，才会有这样多彩的社会。随即，脸上的不喜之色渐渐隐去，相睿缓步走了过去。
“姐！”相睿走上前，轻声喊道。
“嗬，相睿，好久不见啊！又变帅啦！”
此刻，相睿忽然感觉自己表姐的说话以及声音都有些做作，勉强一笑，道：“姐，走吧！”
“嗯呢！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你开吧！”
……
坐上车，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身边的这个表姐，是相睿大舅家的女儿，自小便受家中宠溺，性格乖张好胜。而相睿，自小跟在爷爷身边，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教会相睿的只有宽容和忍让。
与表姐的关系，相睿说不上好，但却也并不显陌生。
县城离家二十多公里，赵蓉开车很快，半不到半小时，一处停满各式豪车的院门口，赵蓉也停下了车。
院子口，摆满了从未听过的名字的人，送来的花圈或是花篮。不大的院子中，更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蓉蓉回来了！小睿接到了吗？”
院中传来一声呼喊，不少人都看向了院门口，对于众人的目光，赵蓉显得毫不怯懦，似乎还有些享受。
“回来了，不过他好像有些不舒服！”
身后不远处，相睿自下车后，便就直愣愣的看着院外开挖出来的一处菜圃发呆。
“相睿，家里人叫你呢！”
听到赵蓉的话，相睿骤然从思绪中醒来，应了一声嗯，抬步向院中走去。
陈旧的三间一层半的砖房外，也放满了花圈，这里，似乎已经被花圈给包围了，相睿眉头一皱，走进了院中。
“睿睿，你终于回来了，呜……”一道头戴孝帐的清瘦身影哭着走了过来，相睿的心一颤，这是他的母亲，赵慧媛。
“妈……”无数话语哽在喉中难以言表，一个简单的妈字，诉尽了心中的委屈和悲伤。
“睿睿，快去拜拜你爷爷吧！”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笔挺的西装，文气的眼镜，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帐，配上通红的眼眶和悲戚的神色，似乎正在向人诉说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爸！”中年男人便是相睿的父亲，相志荣，相睿知道，今天院里院外的花圈花篮，多数都是冲着他的面子被人送来的。
正对门口的是堂屋，屋中央摆放着一个冰棺，棺前油灯香坛火盆一样不少的摆放着。
走进堂屋，泪水再次如泉般涌出，最亲的人就躺在这冰冷的冰棺中，相睿感觉这一切既真实又虚幻。
“嘭！”直接跪倒在地，将头深深的埋在地面，只剩下不住的抽搐。
……
“爷爷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话说到一半，哽在了喉间。
“昨天晚上！”坐在门外，相志荣瞟了一眼堂屋，脸上泛起了愧疚之色。
“因为什么？”爷爷今年七十六岁，身体不差，相睿不敢相信爷爷就这么去了。
“摔了一跤，昨天晚上支书过来找你爷爷，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但是看到屋子里灯亮着，就感觉事情不对，强行推开门进来后，发现你爷爷躺在堂屋门口一动不动，赶紧就通知了我们，等我们赶回来到医院的时候，你爷爷已经走了！医生说，医生说是摔倒后背过了气……”
话音刚落，相志荣就深深的埋下了头，相睿看着堂屋门口，就是那里，爷爷昨晚独自躺着，或许呼喊过，或许挣扎过，只要那时家中有一个人在，只要能拉他一把……
想到这儿，相睿的泪眼转到了相志荣身上，一个问题浮上心头，相睿很想问一问眼前的父亲：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无尽的悲伤中泛起丝丝怒火，相睿独自起身离开了院子，来到了菜圃。
家里的农田早就转让给了别人，这个菜圃几年前还是一处堆满碎石砖块儿的空地，花费了几天的时间，相睿和爷爷一同整理出了这个地方，并且种下了一些蔬菜。
看着这个菜圃，相睿犹记得上次五一假期回来时，走到家门口，就见到爷爷在菜圃里忙活着，见到自己回来，爷爷高兴的擦着汗水道：“睿睿啊，来，看爷爷刚栽下的香瓜，等下次你放暑假的时候，香瓜就能吃了！”
翻过低矮的围墙，相睿进到了菜圃中，翻开硕大的叶子，果然一颗颜色清亮的香瓜已经开始泛起微微的黄色。脸上挂着泪珠，嘴角勾起笑意，看着这颗香瓜，爷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环绕……
……
一夜的守夜过后，相睿的眼皮再次感到沉重，在亲人的再三督促下，相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中。
卧室中收拾的干干净净，桌子上盖着报纸，相睿知道，这是爷爷怕灰尘落到上面擦不掉而盖上的。
躺在床上，那半透明状态怪物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心头，然而，爷爷逝或许是去让相睿受到了刺激，或是让他变得有些麻木，相睿此刻已经不再畏惧，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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