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之岚》免费试读_冉秋悦
00.从云山
清水林涧,山峦叠嶂的小路,带着中原惯有的神秘。高山之上耸立的竹林,微风拂去发出咿呀的声响,虽是恬静,却有种说不出的悲怆。
不远处的石路上,一匹骡子敷着位白衣白发的老人家,初瞧之下面容憔悴,在骡子背上颠簸的似乎就要归西,可始终一身悠闲。身后两位长相相同的书童随在一旁,背着厚重的行囊,却也不见得吃力。
三人沿着竹林的风景,时而休憩,时而说笑,不一会儿骡子又停下了脚步,这才让老人抬头注视着前方:“秀云、秀彩。”
“怎么了师傅?”说这话的是秀云,她抬头看着老人:“难不成你又想行方便不是?”
“姐姐,妳看前面”秀彩指着不远处:“那似乎有个人影。”
此时在三人的凝视中,那所谓的人影裹着褴褛的披风,双眼无神的半跪在地上,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双眼,看见两名孩童冲向自己时,才放松警惕,一头扎在草堆里,昏死过去。
————
00.从云山
————
那人醒时,已是十天后,而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天前,自己手执长剑之时。
“区区一个浪客,还敢得罪知府大人?”追杀他的几人将其逼近悬崖:“豹子胆我没吃过,这回倒要好好尝尝你的!”
“得罪?”被称为浪客的人不屑的哼了声:“人前做了太多丑事,怕被人抖露出来,就想着要灭口,我这个卑微的浪客也只不过是尽了道义上的责任罢了!”
随后浪客没再说话,紧握长剑,萧风涩涩吹在他凌乱的脸上,摇曳的摆枝像宣告厮杀的号角,待到枝头鸟儿飞起,似乎是暴雨倾盆的征兆。刚才还晴空万里的中原,被这突如其来的阴云包裹住,响午的天气被浓云裹得漆黑,兴许是上天怕这颤抖来的太过惨烈,自己都不愿太过关注。
等浪客回过神时,才发觉白衣白发的老人伫立在眼前:“背上四处刀伤,谁人下手如此狠重,当时带你回来才发觉,背上劈的都能看见白骨。”
浪客刚想起身,却被一旁的秀云和秀彩摁住:“双脚都被砍得血肉模糊,能醒来就是奇迹了,你居然还想起身?”
“多谢...”浪客强忍剧痛卧回榻上,沉重的说:“多谢老者出手相助。”
“你横躺在我要行的小路上,我也只能救你了。”老人说罢吩咐两位书童:“今日的心法口诀背熟了没?”
秀彩听后赶忙吐了吐舌头,随后拽着秀云一同出去,只留两人在屋中,老人似乎没给浪客开口的机会,径直走到一旁,缓缓推开窗户,此时屋外一团浓密的云雾顿时如拥挤的人潮涌进屋内,浪客吃惊的问道:“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深吸一口新鲜的口气,随后转身看向他:“从云山,山顶。”
————
构思:潇筱月
————
此刻距离从云山千里之外的荒漠上,另一名浪客抬头望着顶天炽热的烈日,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终因脱水倒在这名叫西丘的关外。
中原偏西,是一片被荒漠包裹着的金色炼狱,这里长期被响马贼占据着,在一条连接中原与关外客商的必经之路上,碰巧路过的商队将脱水的浪客敷在骆驼上,一摇一晃的继续前行着。
“爹爹。”小孩叫住商队牵头的父亲:“这人是不是死了?”
“胡说!”浪客微微有了些许意识,拽起骆驼上的葫芦就奋力的灌了几口水,而后勉强的爬起:“要是被这风沙天给弄死,那我的命就太不值当了。”
“我看你好像是名浪客吧?”小孩的爹爹饶有兴致的瞥了他一眼:“好端端的跑到关外受什么罪?”
“无非是找些朋友罢了。”浪客说完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空葫芦:“谢谢你的水了!”
男子刚想说话,却一脸愁容的望着远方飞尘的沙舞,此事小孩惊恐的问道他:“爹爹!爹爹!是不是飞沙葬啊?”
男子摇摇头,随后看着浪客:“这可是比飞沙葬更可怕的事。”
浪客见状从骆驼上跳下,拍了拍披风上的沙尘:“受了你的恩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还上了!”
“你且小心!”男子说道:“这些响马贼可是关外西丘出了名的作恶,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讨要些银两罢了,犯不着为此丢了性命。”
“如若没人给他们点颜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浪客摆好架势,从腰间掏出柄生锈的铁剑:“今天就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
剑是以锋之锐而利.器不以名之居而扬
————
老人缓缓落座,心平气和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悠闲的说:“今天似乎有些阴,似乎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床上的浪客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如果这里是从云山的话,那莫非老先生就是...”
老人看着他,随后轻声笑道:“没错,我就是一闻道人。”
“白发垂髻岁三百,虚名传颂年百千......”浪客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老人,就是名镇中原的那位一闻道人:“我不曾相信这世上有留存古稀的长者,却不曾想,自己却被岁如神龟的圣人所救。”
一闻道人乐呵了下,随后嘱咐他要安心休养:“我已封住你的三魂,你只需在此住上些日子就能下山了。”
“道人!”浪客普通一声,整个人趴在床下,颤抖的忍住剧痛,而后用双眼渴求的望着他:“久闻道人大名,清风拂沐造福大众,不知能否收我这个粗野的莽夫为徒,我甘愿以一生之命,延道人之志!”
“收徒?”一闻道人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我那俩书童就够呛,再收你这么个徒弟,怕是余生都得操心喽!”
浪客勉强爬至他脚下,狠狠的拽住一闻道人的衣襟:“我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谁人没有求生的借口?”一闻道人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再者,我已有了像你这样的一名浪客徒弟了...”
————
《剑锋之岚》
离恨歌篇.岳风兮起剑飞扬
————
01.厮杀
漠河的冷,在浪客们眼中是如此形容的,用剑划破人的咽喉,冲天的血柱在空中还没如鲜花般绽开,已然凝结成冰,落在地上如通红的泪珠,四散滚落着。
浪客的世界,也如同这冰冷的空气,一个人、一柄剑、一壶酒、一双脚。
遇人不顺眼,便以剑代话;遇事不顺心,就借酒诉衷。
浪客的人生就是一路走下去,永无尽头。
----
离恨歌
浪客之行
01.厮杀
----
“店家。”书生放下行李瘫坐在长凳上个,奔波一天的他似乎有些疲惫:“给我沏壶热茶,切些花腰子,再来些解馋的。”
此处为中原偏北的漠河驿站,方圆二十里内仅此一家。无数赶路人皆在此休憩,当地的居民、游历的商人、运货的脚夫、奔波的商客,形形色色。
当然还有不羁的浪客。
“小兄弟。”一位老者站在书生旁,腰间别着佩剑,有些疲倦的说道:“能否腾个座?”
书生见其余桌子坐满了人,便点头应允:“老先生请,多个人多些热闹。”
老者将佩刀搭在长凳上,谢过后冲店家喊道:“来半斤阳春,切三两牛肉!”
书生注意到老者的行头,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先生可是习武之人?”
“习武?不敢当!”老者环顾四周后,冲书生笑了下:“年轻时倒是当过镖夫,后来厌倦了砍杀,遂做了浪客,这一晃就到现在的光景。老了,走不动喽!”
“一生如此不羁,也算是种豪放。”书生见自己的热茶上桌,赶忙给老者倒了杯:“在此认识也算缘分,晚生敬你一杯。”
“唉!”老者有些不以为然:“同为过客不分老幼,我俩共饮便是!”
在此间隙,驿站不远处传来阵马蹄声,顺着望去,先是看到扬起的尘土中,窜出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那少年眉宇狰狞,脸上的情绪像是被仇恨包裹,五官全都挤作一团有些变形,却也改变不了他俊俏的面庞。可惜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从他褴褛的衣裳就能判断,定是被人追杀至此。
少年身后便是追杀他的人,滚滚烟尘中跃出三匹黄骠,坐上三人全都蒙面黑衣,提着砍刀在空中挥舞着。
“他有危险!”书生这话一出便想起身,却被老者拦住:“老先生!您这是…”
“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老者将茶饮尽,倒上热腾腾的阳春酒:“是来漠河游历的么?”
书生不解的问道:“是又如何?这跟救人有关系么?”
老者眯着眼睛将杯中阳春闻了又闻,随后看着已被三人围住的少年:“漠河是中原最偏远的地方,这驿站又名为‘陌合’,二十里内皆无休憩之所。你瞧这在座的人,有谁在乎他的生死?”
书生这才注意驿站内的光景,众人皆自饮自食,稍有好事的,也只是坐在远处观望而已。
“在漠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提着刀子定是要见血,哪怕撞见衙役,都管不了,更何况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老者说罢将佩刀稍微拢到身子旁:“不问缘由,不讲恩怨,只看生死,这就是‘陌合’驿站的规矩。”
“即便是闹出人命么?”书生话刚说完,就见少年闪避不及,左肩又挨了刀,哼哼两声跪坐在地上:“陌路之合!”
此时带头的黑衣人拿刀顶在少年头上:“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怨不得谁,只能怪你得罪错人了。”
“得罪错了?”少年知道命不久矣,也不向他人求救,只用那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瞪着黑衣人:“夺我田地,杀我妻儿,毁我前程,难不成我应该道谢才是?”
书生虽然孱弱,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良知驱使他起身,可还没挪出半步,就被身后一只壮硕的手掌摁住,动弹不得。
“在‘陌合’还能见到如此血性的傻小子,也算是有缘了!”书生身后的男子将他重新摁回座位,随后轻拍他的肩膀:“看你这般固执,搞的连我都躁动起来了!”
黑衣人正想一刀结果那少年,手起刀落的瞬间,眼前仿佛觉察到有个黑影闪过,没等他回过神,劈下的刀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挡住。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一柄长剑抵在少年面前,挡下了这颇有劲道的劈砍。
“谁?”此时三名黑衣人皆驱马往后退了一步:“在这居然还有好管闲事的人!?”
书生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旁的男子此时已经窜到几丈外,可他并没看清男子的模样。那人虽头戴斗笠,却掩饰不了隐藏在内的强大威慑力:“谁也不是,在下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
“提着刀子就要见血!‘陌合’的规矩不懂么!”黑衣人冲他吼道:“知趣的就赶紧滚开,小心刀不长眼!”
“可你们几个的刀已沾了他的鲜血。”男子稍微抬头,露出凌厉的左眼,那看似随性的眼神却时刻流露出不一般的杀机:“既然见血,不是应该收鞘吗?”
“哼!”黑衣人跟另外两个同伴使了眼色:“多事!”
其余两人仿佛读懂了什么,在男子毫无预警时抽刀一横,往他身上刺去,速度之快仿佛白驹过隙。但男子似乎早有防备,揪起少年一个侧身往后挪去半步,两柄刀尖擦着二人衣服落了个空。
带头的黑衣人见状,赶忙趴在马背上,握着刀柄向前奋力一挥,劲道之大还带起阵微风。男子见那刀直指自己咽喉,立刻将少年甩出,而后因闪避不及,只好仰头让其划过斗笠。
短短数十秒看的书生目瞪口呆,唯有老者在一旁喝着阳春拍手叫好:“身法不错!”
男子的斗笠被削去个缺口,眉头微皱下,再次往后退了几步,将斗笠甩去。书生这才清楚的看见他的面容,一头长发将他的右眼遮住,鼻峰抖挺,眉宇端正,这要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上成的美男子。
三个黑衣人全都下马,在男子面前呈弧形展开,此时他才稍微吸了口气,而后将佩剑抽出。那是柄看似普通却又奇特的长剑,说它普通,是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由钨钢锻造而成;说它奇特,是因为普通利剑长约三尺三,而男子手中的剑目测却有三尺八之多。能驾驭这般长度的剑,定不是个凡人。
“这剑身的长度…”老者见到那柄剑,似乎来了兴致:“莫非是他?”
“他?”书生不解的问道:“他是谁?”
老者还没开口,不远处的黑衣人便一齐攻了上去,三人颇有默契各分一路,上中下三路齐攻。而男子见状非但没慌,反而有条不紊的接下这凌厉的攻势,剑
尖还借着防御的间隙,刺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左肩。那人疼的一阵哆嗦,随后小退几步。兴许是刺中了动脉,剑身沾了些许滚烫的血液,顺着头尖缓缓流下,刚才还漆黑的剑身此时却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没错!!!”老者兴奋的一拍桌子:“肯定是他!”
书生焦急的追问老者道:“他到底是谁!?”
“三年前,在关外幽衍丘陵处,曾发生了名噪一时的厮杀。”老者回忆这事的时候,仿佛特别憧憬似得:“孤身一人的浪客,遇到一伙响马贼,在右臂负伤的情况下,只凭手中一把长剑,屠杀了三十几人。”
“他?”书生听见不远处一名黑衣人传来的惨叫声,原来男子趁其不备,用那幽绿的剑身拍打在脸上,烙下生疼的红印:“独自一人,怎么可能将三十多个响马贼…这根本就不可能!”
“那一战响马贼也不是没让他受伤,根据唯一幸存的马贼回忆说…”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名男子在轻盈的步伐中来回改变攻防姿态,飘动的垂发在晃动的同时,也让那只被遮蔽的眼睛若隐若现,他能清楚的看见一道伤疤直落那深邃的眼睛:“那人的右眼在混战中被利刃划破,眼珠被鲜血直染通红。”
带头的黑衣人见男子身手不凡,只好用刀尖挑起些许黄土溅入他的眼睛,随后窃喜的跃起,以落地之势猛然从空中劈下去。在力道上黑衣人似乎未逢敌手,他确信这一击就算被挡下,也是要令他断支手臂的。
谁知男子居然闭起眼睛背对着三人,在众人不解为何把弱点暴露给敌人时,只有老者微微笑着:“那之后,关里关外便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用一把剑灭了响马贼三十几人。世人便记住了他的名字,沧离;也记住了那把沾血幽绿的长剑,离火。”
黑衣人那刀下去,扬起的尘土飘至半空,但他却丝毫没有笑意,因为这刀劈空了。随着尘土的消散,他发现男子正手持长剑,而剑尖离自己咽喉只消一寸的距离。
“本就是休憩,所以无心杀人。”男子说完将长剑收鞘,随后搀扶起受伤的少年:“你安全了。”
“敢问…”黑衣人自知毫无胜算,只能放弃杀人的念头:“阁下尊姓大名。”
“浪客。”男子将头撇回来,用遮住的右眼看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沧离。”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