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那面海盗旗》：信使

信使

晨雾渐散，埃赛克斯号缓缓停靠在罗亚尔港的海湾中，放下一条小艇，稀疏地坐着几个登陆的乘客。

从格威兰本土的朴次茅斯港出发，在6月由北南下，埃赛克斯号跨越了辽阔而残酷的大西洋，在阔别人烟数月后，终于迎来了航程的第一个大的中转站。

正值是清晨六点，船上小礼堂挂着的大钟在此之前明确地告诉威廉。

海湾内水很深，在人眼中映出一沟深邃幽蓝。也正因为水深不俗，且四周半岛环绕，只留出一道2、3链（约500米）的豁口，所以罗亚尔湾也成了新旧大陆都知名的良港。

小艇停到了岸边的栈桥旁，威廉跳了下来，手里拎了个不大的黄色提包。

面对着海水整了整衣襟，威廉自信地甩了甩飘逸的短发大步离开了码头。

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罗亚尔港的市政厅，那栋加勒比文明的白色堡垒，为的是仅交付一份本土下达的重要文件，可这也是他忍受数个月颠簸来此的唯一原因。

这是他从军三年为止接过的最重要的任务，如果办好了，他至少能升到少尉军衔。还记得几个月前，在伦敦的一个深夜，猫着小雨，上校亲手把信封塞进他的大衣，再三叮嘱，他当时凛姿飒爽。

气候随纬度降低却是越来越高，呢绒大衣早就脱下了，摸了摸棉布外套，感觉胸前的东西还在，威廉便把眼神拉到了城市高处。

像市政厅这样的建筑，在新大陆普遍的小城里因该是很显眼的。目光瞬间被一栋高大的尖顶建筑吸引，顶面没有十字架，那就是是市政厅没跑了。

建筑距离港口不远，码头前就是一块圆形的大广场，中间有个不知名的塑像，外面栽着一排常青的橡树。

威廉径直穿过广场踏上了中央大道，道很宽，人马不多，路边竖着块黑石碑：罗亚尔中央大道 距离市政厅 1500米，上面凝结了不少晨雾留下的水珠。

等到了市政厅大门口，哥特式的拱门下有两个持长枪卫兵站岗，一胖一瘦。威廉也不敢贸然直闯，只是淡然站在门口，思索着措辞，可那胖的卫兵却先上来问话了

“干什么的？”

他警惕地盯着威廉，另一个卫兵则抓紧了手里的燧发枪。

“伦敦方面的情报员，我这有有重要文件要给你们的总督。”威廉掏出兜里早已预备好的身份肩章。

一个金色的船锚，被两束麦穗环绕，这是格威兰帝国海军上士的标志。

威廉手抖了抖，看着上士的肩章，嘴角抽搐不断，胖卫兵跟是狐疑，刚想询问什么，威廉却尴尬地开声了。

“咳……咳咳，恩…当然，情报人员的身份保密应该不奇怪吧？”

点了点头，胖卫兵转身向瘦卫兵发令“去叫克洛维主管来，说是有重要文件。”

瘦卫兵跑进了大楼，胖卫兵也退回了原地，只留威廉一人在那原地继续装淡然。

虽说这副模样挺威风潇洒，威廉刚才却差点没被吓死。刚想学路边看的二流小说里边的主角那样拿牛逼哄哄的身份装逼，拿假身份证件唬人，可刚掏出军衔手就是微微一抖。

妈的石乐志，忘了自己的军衔还是上士的了！

还好自己机智，看来怎么多小说没白读，军校的文化课没白上，哥我智商怎么这么高，这么机智，这么优秀。

胖卫兵看着一会震惊一会狂喜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的威廉，嘴角微微抖动：怕不是个傻子哦。

没有等多久，瘦卫兵就领着个着西服的男子赶了过来。

虽然风尘仆仆，但又有一种不能言说的优雅。

男子伸出右手，和威廉粗糙的水兵的手握在一起，礼仪课还是上过的，威廉用力地晃了晃左手，尽显水兵的热情与粗圹。

男子便是克洛维主管，富商之子，罗亚尔市政厅的主管兼总督秘书。

“是克洛维主管吧，我是威廉上士，前来向你们传递一份重要的军令。”

“也可能是两道，事实上我也对其内容毫不知情。”

威廉爽朗地笑了笑，克洛维也应付着笑了笑，两个卫兵不知所以地干笑了两声。

“威廉上士，请跟我来，总督先生已经在等着你了。”

跨进大理石的拱门，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墙上挂着两排名贵而普通的油画。

威廉匆匆瞥了几副，都是些描述两军海上混战的画作，画的不错，但风格不同，应该是不同的画家所作。

走廊尽头是一扇胡桃木的大门，整个市政厅开门见山，和城市规划的风格略有神似。

克洛维先是扣了扣门，屋里传来了声威严的回应，这才示意威廉进去。

威廉把手提包递给了旁边站着的侍从，推开门大步跨进了办公室。

房间很宽敞，但略显昏暗，一扇大的落地窗镶在右侧靠海的墙壁上，透进来些许阳光及无穷的美景。

屋子中间摆着张硬木大桌，桌后的总督正低头挥笔，好像在签署什么文件。

总督抬头看了威廉一眼，随手又签完了一份档案，把东西拿走，桌子上清出一块地。总督示意威廉坐下。

“本土来的情报员是吧，可以把文件给我了。”总督傲然俯视，威廉乖乖地掏出了信封。

米黄色的文件袋，封口处印有一块硬币大的火漆，中心打着个大写的字母A，环绕着的还有一圈小字：格威兰海军部特发

总督端正了椅子，混迹上流社会这么多年，这火漆的含义他还是知道的。

A级官方文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里面装的真的是能要人命的军事机密。

可是这么重要的文件怎能让这样个毛头小子来送呢，还是个上士。贝克福德偷偷撇了撇威廉，并不怎么帅，排除和军方大佬的py交易。便断然是个世家子弟，这一趟是出来增长阅历，为的以后铺路。

贝克福德暗自叹了口气，诶…这世道！

撕开信封，取出了两份文件，一黄一白，一小一大。里边还有一张宝石红的魔晶卡。

威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瞬间和桌后的总督一样目瞪狗呆，这难不成……是附送的军费？还有这种操作！

威廉还不能走，还需要总督帮自己写签字，以后好向上级确认自己任务完成。

贝克福德又看了看黄色的那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一手糟糕的花体字，简直不堪入目，看来写信人应该是个粗人。

贝克福德眉头紧锁，看到一半又突然抬头盯着威廉，有几个问题刚要脱口而出，却又忍下了。

威廉被看的心里直发毛，悄悄低下了头，心里大骂：玛的，这老头读个信怎么这么慢，老子还赶着收工！

读罢，放下纸，贝克福德意味深长的看着威廉，脸上是各种复杂的神色。

威廉心里咯噔一声：卧槽！

任命书

而贝克福德也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威廉，悠悠地摇了摇头，又转眼看另一封信。

另一份是政府关文，边框绘有精美的花边，字迹也是很工整。

贝克福德推了推金丝眼镜，越看到后边眉头皱地越深，信里写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威廉紧张的端坐，背挺直，总督放下纸，却突然把另一份黄色的信纸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封推荐信，推荐的是这封信的信使。”贝克福德意味深长道。

“谁？我？”威廉刚想抓起信纸，却被总督一把抽回“写信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你应该会知道。”

“推荐我什么？”

“海军上尉，说实话，就因为它的署名，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已经是一份极具实效的任命书了。”

“那么到底是谁？谁写的？”威廉匆忙问道。

“我只能告诉你，你认识他，而他是一位海军军官，其他的恕我不便泄露。”贝克福德悠悠地说。

威廉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是他！那个自自己上军校开始就一直暗自资助自己的大人物。可他怎么又是我认识的人？是谁啊，等一下，难不成……

威廉瞳孔放大，心中一个亲切而陌生的词汇渐渐坚挺。他欲言又止，拳头窜在一起。

“信上给了你三个可选项。”贝克福德伸出手，扳开第一根手指。

“第一，你可以直接为帝国效力，不用在回本土了。凭你新的上尉身份然后在实习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担任一艘三级战列舰的大副。”

威廉直直地盯着他。

“第二，”贝克福德又扳开一根手指“下到一个偏僻小岛上担任驻扎长官，为帝国守住边疆。也不用回本土，你可以做那的土皇帝，只是很艰苦而已。”

“我崇尚自由，这样束缚手脚的事我不会接受的。”威廉满面严肃。整了整衣摆道。

“恩，有志气。”贝克福德欣赏地看着他，扳开了第三根手指。

“我会给你颁发私掠许可证和猎盗许可证，允许给你法律所能允许的最大让步与优惠。”贝克福德说到。

“可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海盗，你将成为你敌人口中的不可饶恕的劫匪与盗贼。除了我们，你将不受任何保护。”他紧盯着威廉的眼睛，试图能找到一丝畏惧，可是他错了，他的眼里只有一沟深邃。

“没有别的选项了吗？那我选第三个。”

“为什么？”

“因为……可能是自由吧，因为我血液里流淌着的天性。”威廉犹豫了片刻，坚定地说到。

“不怕死吗？不怕头像被贴在街边巷角的通缉令令上吗？”贝克福德近乎严厉的问道。

“不怕！”威廉几乎是喊了出来，眼中燃烧着火焰。

“那好，我希望今后你不会忘记你现在所决定的一切。”贝克福德把桌上的文件整成了一碟，两封信也放到了一边。

“我能看看那封信吗？给我的那封。”威廉指了指桌角上那张黄色的防水信纸。

“不行。”贝克福德话题一转，眉毛一扬“如果你选择成为私掠船长，那……”他一把从文件堆抽出了白色信纸。

“你就要知道它的内容，他和你…是你们有关，所有的私掠船长。”

威廉接了过来，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贝克福德在桌后面慢慢讲道。

“根据你的同僚，我们驻卡斯蒂利亚的间谍发出来的情报，”他故意将同僚两字重读，惹的威廉脸颊又是一阵发红“敌军很有可能会集结军队，海军、陆军、民兵，甚至还招募了雇佣兵和民间私军……为的是要讨伐普兰第人的殖民地巴西。”

“他们要集结大卡斯蒂利亚、新格林纳达、拉普拉塔、秘鲁和其他殖民地以及本土的部分舰队，组建联合舰队，集结在哈瓦那，在今年8月初大举进攻。这些军队将要组建的是新大陆50年来最大的一只军团，敌军可能有多达上千艘战舰和20万持枪的士兵，普兰第人不可能阻止的了，他们的军力还没有十分之一。”

“上面要求我们去骚扰他们，对，是骚扰，不是进攻。对象是一切敌军的运输船和商船，对，不是战舰，是运输船和商船。”贝克福德严肃地说完了，威廉也放下了手里的纸，表情肃然。

“为什么不派出我们的主力舰队呢？这样和海盗又有什么区别？在说普兰第一直就是我们的盟友，这样真的好吗？”威廉问道。

“帝国的主力都还在东方和尼德兰人抢地盘呢，生意做不过别人，只能靠武力了。至于普兰第，关系早就很淡了，帮他们对我们没有好处，反倒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告诉他们消息已经不错了，我们实在无力相救。”贝克福德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有时候国与国就是这么残酷，我会把命令转达下去，让各个殖民地，不管是巴巴多斯还是伊柳赛拉，让他们集结自己的战舰和私掠船。”

总督站了起来，拉伸了下肌肉，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威廉说“至于你，也要接受集结，当然，是几个月后，现在才三月。而且前提是…你得有条船。”

“我会给你佩个监察官，你的勇气，胆识，和热血我都看到了，我想给你多一个智囊会对你很有帮助。”

“检察官是干嘛的？监察什么的？”威廉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老鼠一般无孔不入的对自己人的特务，如果是那样他还不如不要。

“很多私掠船主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会虚报，少报战利品，甚至犯下危害国家的罪行，而检察官主要就是预防这一类让人不愉快事情。”贝克福德解释道。

“当然也可以当你的文员和秘书。”他又补充到。

“那……”威廉又想问些什么，总督却已经把克洛维主管叫了进来。

衣着光鲜的典雅男子走进房间在一旁安静待命。

“带这位先生…不，上尉去拿他的军服，军衔和佩刀，在去把理查德叫过来，告诉他有任命了。”总督吩咐到。

“那任命书呢？总不能那那封信当令箭使吧，还有那些许可证和任命书。”威廉深知任命书的重要性，没要它就没有法律效应，装的在真也得被拆穿。

“那东西得我亲自写，你明天早上来拿吧。”贝克福德说完后又回到了办公桌旁，拿起了一边的文件。

威廉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克洛维伸出修长的左手“那么，上尉先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