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沙》:01 蝴蝶杀人
01 蝴蝶杀人
“太学”一词始于西周,因宫室无多,凡祭礼、军礼、学礼,及望气、治历、养老、习射、遵贤之典,咸行于明堂。而明堂、太庙、太学、灵台咸为一地。
汉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莽篡汉前夕。
“严太守回来了~”长安西郊太学村中人头攒动,积极准备着迎接仪式。
“快点,快点...”着一身红袍的宦官,娘里娘气地吩咐着众位学子。
年仅十岁的刘秀正在太学村中求学,他讨厌这些细碎的事情,穿过熙熙攘攘的学堂,再绕着百年槐树行走半圈,这有一偏门,可以偷溜出太学村。
“刘秀,等等我。”这孩子一身麻衣,灰头土脸,身后还跟着一只顽猴。从着装上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学子,而是太学村的苦力之子。
“猴二,你小点声。”刘秀赶紧呵住了。猴二是刘秀给他起的外号,这孩子瘦骨嶙峋,和身后的猴子一般大小,远远一看,一黑一黄,活像两只猴子。
“哟,这不是高祖皇帝的十世孙吗?”一名小宦官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九世。”
”我管你几世,快去干活。“
“我们去搬食材。”猴二凑了过来。
“哟,小兔崽子,快去!!”宦官毫不客气。
出了偏门,再经过一段翠竹林,一路向西,就到了灞河边。
远远一看,只见将旗高扬,军阵整齐,浩浩荡荡的一队雄武之师向东开来。
“丞相长史、御史中丞也没有这么帅气啊~”刘秀张着大嘴,赞叹不已。
“你见过?”
“书上有,阳朔三年夏,颍川铁官徒申屠圣等百八十人杀长吏,盗库兵,自称将军,经历九郡。遣丞相长史、御史中丞逐捕,以军兴从事,皆伏辜。”
“书呆子!阳朔三年,那时候,还没有你呢~”黄猴也凑了过来,敲了刘秀的头。
“你们!!以多欺少~”
“哈哈哈哈”猴二早跑没影了。
太学大殿之上,汉家天子正在接待太守严沂。
“先有申屠圣,今有苏令,这些个铁官徒,皆是触犯刑律,其罪当诛之流。朕心疼他们,指着他们能知错能改,重新为人。而今,却杀朕的东郡太守,汝南都尉,竟欺负到朕的头上了。”刘骜气急败坏。
严沂扑通跪地,“皇上,请治臣下视察之过。”
刘骜转身回到了主座上,招了招手,“罢了,罢了,事情不完全因你而起,却由你而终。朕不是昏聩之人,你,该奖。”
“谢皇上。”严沂叩拜再三。
“给我把苏令拖上来,当庭杖杀。朕要让天下人好好看看,这叛贼是如何惨死的。”
时任大司马的王莽站了出来,“皇上,铁官徒一再叛乱。为防止类似事件,要不,先听苏令把话说完。”
刘骜怒目而视,“收起你的仁义道德,仁义治不了天下。”
“是。”王莽摇了摇头,赶紧回到了位置上。
“朕再重申一次,学武帝,武立国。怕是,学成了舞立国吧,你们的阳刚之气呢?堂堂太守居然被个铁官徒弄死了!”
“是!”众臣皆答。
四个大汉,着红色短袖,头戴红帽,押送着苏令上殿。
苏令早前,早已被拔掉了舌头,残存的舌根发出厚沉的声响。
“行刑~”皇帝贴身宦官一身令下。
四根粗重的杖木重重击打在苏令的腰部,腿部,屁股上。
苏令喉咙中的声响更加低沉了。
皮开肉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鲜血流落一地。
“启禀皇上,犯人苏令昏死过去了。”为首的行刑官走上前,跪地禀告。
“弄醒了,接着打。”
“是,皇上。”
苏令缓缓睁开眼睛,庭杖继续。
“启禀皇上,执杖一百零六下,犯人苏令已到场杖毙。”
“挂菜市口吧。”刘骜轻描淡写,回后堂歇息去了。
刘秀清晰地记得当日,取走苏令尸首时,下半身已经成了血泥,仅取走上半身。
接下来,严沂太守做东,皇帝买单,太学村大宴三天,歌舞升平。
“叶岚,我回来了。”符节令宋隐来不及换下铁制盔甲,就跑到偏殿寻叶岚。
“宋大哥,我们没有食言吧,叶岚姐毫发未损。”两猴加一刘秀强行不让宋隐接近。
“山阳的阳春面,牛肉汤,灌汤蒸饺,我装肚子里给你们带回来了。”
“揍他!”刘秀听出了端倪,黄猴黑猴一拥而上。特别是黄猴,骑到宋隐身上,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一个劲地往后掰他的头。
“别闹,别闹,”宋隐接连求饶,“来来,看这个。”只见他从腰部掏出两把匕首,亮晃晃的,“未开封的,清点赃物的少府送的。”
“叶岚...”宋隐在梦中不知叫了多少回,双眼泪湿。
他正欲捧起叶岚的衣袖,叶岚却闪开了,背过身,玩弄着身前的玉佩,“我来,一是为了给你接风,二来是与你告别。”
“告别?你要去哪?”宋隐惊住了。
“我要嫁人了,”叶岚取下玉佩,多看了一眼,些许不舍,“还给你。”
“叶岚...”宋隐伸手欲挽留。
叶岚已经快步走出,淹没在歌舞宴席之间。
宴会第二日。
“好大一只蝴蝶~”太学村内,有一处荷花池。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粉色为花,绿色为叶,碧色则为塘水。
听见赞叹声,一众人围了过来。这只蝴蝶较平常所见足足大了三倍有余,而且全身如血,赤焰一般。
“抓住它,献给严太守,博个彩。”
“对,对,对,没想到蝶中仙子也来喝彩了。”
“严太守还是能人啊~”
严太守也应邀前来观看,却见蝴蝶突然抖动翅膀,不见了。
“咦,刚才还在。”一众宦官用长杆拨动莲叶,仔细寻着。
“轰隆~”一声,重物落地,砸得观景台“吱呀”摇曳。回头一看,只见严太守躺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口中鲜血喷薄而出。而不远处,正是那只血色蝴蝶。
“蝴蝶杀人啦~”
02 廷尉查案
宴乐、歌舞戛然而止。众人围到了案发现场,里三层外三层。
“严太守,刚刚还好好的,我们还喝过酒。”
”是啊,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皇城根闹事。“
“该不会是苏令的鬼魂。”
“别瞎说,鬼魂杀人,亘古未有的事,不可胡说。”
飞马加鞭,“报~~严沂太守暴毙在了太学村。”
刘骜正在和大司马商议一些国事,“什么?”他目瞪口呆,“再说一遍。”
“严沂太守暴毙。”
“谁干的?”
“不知,只知现场出现了一只血色蝴蝶。”
“你是说蝴蝶杀人?怎么可能?”刘骜的目光如利剑,直刺来报的传令兵。
传令兵吓得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给朕把廷尉叫来。”
时仍廷尉王良,五十来岁,须发净白,廷尉丞二十来岁,名唤王邑。
王邑扶着王良紧赶慢赶。
“臣下王良,”
“微臣王邑,”
“叩见圣上。”
刘骜懒得和他们繁文缛节,“平身吧。”
宦官立即传达圣旨,“着廷尉王良火速侦破严沂太守暴毙一案,不得有误。”
“臣下接旨。”
“微臣接旨。”
“愣着干嘛,时间有限。”宦官喝令住沉思的二人。
“是。”
廷尉府全员出动,将太学村围了个水泄不通,食材、酒水全部靠外供。除非廷尉亲自点头,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王邑仔细盘查着现场。严沂瘫在地上,面目狰狞。血水从脖间流出,已将其官袍浸染得通红。而周着环境已被众人破坏。
“廷尉大人,脖间刀伤应是利器所为,且一剑封喉。”王邑一边查看,一边解释。
“你查你的,老夫年迈,只能从旁辅佐你了。”王邑喘着粗气,从家里赶到皇宫,又急匆匆从皇宫赶到太学村,他的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利剑,你怎知是利剑?我还说是蝴蝶杀人咧~”说话者,一脸傲气,与王邑年龄相仿,“你们王家叔侄很会臆断嘛!”
“哈哈哈”众人皆笑。
“少府丞大人,您且看,伤口整齐,裂口平滑,天底下,除了利器,怎能做出如此伤痕?”
“你说是就是?”赵焕大笑。
“少府丞大人,那您可知米价,肉价?”
赵焕无言。
“没想到少府如此奢靡呀。家兄王莽不才,承蒙天恩,居大司马一职,秩万石,且仍深居简出,常年衣着粗制布衣。柴米油盐,更要精打细算。”
众人这才发现王家叔父二人,官袍下皆是镶满补丁的内衬。
“是啊~上次去大司马家,我差点把夫人认成了奴仆。”众人附和,想起王大司马,众人赞不绝口。
“自武帝以来,环首刀渐渐替代了青铜剑。环首刀适宜劈砍,若是刀伤,恐怕严太守的脖颈都要断了。而剑不一样,轻便,适宜刺,一剑封喉,往往只会伤经脉,却不会损其骨。”
王邑抽出佩刀,砍向了景台的栏杆,只见栏杆如遭泰山压顶,破损严重。
“王老,您有福咯~”众人夸赞王良。
“诸位教子有方,家中亦有国之栋梁。”王良双脸通红,只得回礼。
“廷尉大人,下官请求严查京城中,各府各宅所藏之古剑。”王邑已经有了结论,过身来禀告。
“那就讨扰各位同僚了。”王良决议丑话说在前头。
“查案需要,定当全力配合。”一阵眼神交互,应允声一片。
“不对,不是古剑!!”刘秀却蹦了出来。
“小孩子,你知道什么?”宦官拦都拦不住。
“此乃铁剑所伤!!”刘秀大呼。
正当宦官与刘秀纠缠不清。
“听这孩童说完。”王邑示意。
“书上云,古剑皆为青铜锻造。青铜刺入后,会让伤口发黑,发绿。而严太守的伤口,半晌日子,并未发黑,故应是铁器所为。”
“书呆子。”猴二为其捏了一把汗,黄猴也跑过来,扯动刘秀的衣袖。
王邑并未作答,“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刘秀,长沙王定王刘发之后。”
“哦~定王爷。多给这位小王爷一份饭食。”王邑走了。
“一二三四五六,当今长沙王可不是刘发咯。”
“哈哈...高祖十世孙,也配姓刘。”旁人嬉笑。
回到廷尉府邸,王莽已经等在里屋了。
“兄长,何事烦劳您前来。”王邑恭敬有礼。
“你说你,能不能省点心,竟拿我举例。”王莽很生气。
“可,您的节俭是圣上认同过的。”王邑不解。
“别可是,官职是能拿来比的?都是为朝廷效力,还能分个高低?”王莽扬手欲打,可叔父王良正在一旁喝茶。
“兄长教育的是。”
“严太守的案子,怎么样?”王莽入了正题,转过身,看着案牍上的书卷。
“正如散会时,孩童所说,此乃仪剑所为。”
“仪剑?”王莽定住了。
“嗯,愚弟怕是斩马剑。”
“尚方令所铸之剑?”
“嗯。”
王莽思考良久,“先查古剑吧。”
“是,兄长。”
王邑递过来一杯茶,“兄长,今日可在此用餐?”
“我带了。”王莽打开房门,呼叫下人。
清水白菜,青椒鸡蛋,半只烧鹅,外加一盘花生米,两壶村酿。
“叔父,您近来身体可安好?”王莽为王良斟酒。
“年纪大了,想回元城了。”王良轻呡一口。
三人抬头看月,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家良久...
吃过便饭,一个阴谋诞生在王邑脑中,“挨家挨户查,岂不累死我,倒不如让你们乖乖交出来。”王邑在庭院内,狡黠一笑。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