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画飞天》——云岳风

第一章 闷闷不乐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作这一首《浪淘沙》词的，乃是南唐后主，李煜，是五代年间出类拔萃的人物。他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通音晓律，是被后人千古传诵的一代词人，后世曾有人评论：李后主之词乃神秀也——其所作之词，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

然而李后主虽然文才出众，却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他本无心争权夺利，一心向往归隐田园的生活，但却命运弄人，意外登上王位，常因政务缠身而想逃离，常因割地赔金而想自尽。他常常痛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可这副帝王的重担偏偏押在这位身材略显单薄的后主肩头。

这个政治上的昏君治国无术，最终无力回天，南唐被灭之后，他做了俘虏，虽然在开封被封为违命侯，拜左千牛卫将军，但他整日以泪洗面，时而迷离恍惚，时常怅惘长思，这首诗就是他偶感亡国只恨之作。

潺潺春雨和阵阵春寒，惊醒了他的残梦，凭栏而见故国江山，亡国之思将他拉回到了真实人生的凄凉景况中来，一句“流水落花春去也”，暗喻来日无多，不久于人世，指出自己的最后归宿，也引得无数后人，扼腕长叹。

这其中，就有一位白衣少女，凭栏追古，慨叹天意弄人。

白衣少女姓玉，双字灵仙，是苏州剑派掌门玉儒轩的爱女。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之下，喜爱习武，因其聪明伶俐，所以得到玉掌门的真传，练得一身好剑法。闲暇之余，她也喜爱品读唐诗宋词，常常为其中的千古丽句而感动莫名。尤其是她读了李煜的诗句，更是感同身受，常常追思慨叹。

“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玉灵仙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丫鬟——雪琪。

“你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老爷找你的。”雪琪笑着说。

“老爷找我？”玉灵仙瞅了雪琪一眼，然后把眼光投向远方，淡淡得说：“你去告诉老爷，就说我累了，要睡了，有话改天再说。”

雪琪听到玉灵仙说出这话，知道她是心里不痛快了，于是笑着说：“姑娘，怎么听你的话，好像是生气了似得，究竟是谁敢惹我们苏州剑派的玉大小姐，要是让我雪琪知道了，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玉灵仙看着雪琪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不禁好笑，心想：“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就是不答应，还能如何呢？”

雪琪看着早先放在桌上准备结婚时给新娘子穿的衣服一动没动的放在那里，于是叹息一声说：“姑娘，这衣服放在这里好久了，老爷总是催我问这衣服合身不合身，你让我怎么说嘛。”

玉灵仙显出一丝困意，然后说：“雪琪，我是真的累了，你去禀报老爷吧，我真的见不了他的。”

“我看姑娘呀，是有心事！”雪琪用很断定的语气说：“是不是姑娘为最近要和张员外的公子成亲一事，而闷闷不乐呢？”

这话竟然戳中了玉灵仙的心事，玉灵仙瞅着雪琪说：“你说爹爹也真是，苏州剑派明明是武林当中的门派，我的未来夫婿，怎么也得是一位大英雄，或者是哪个门派的少掌门吧，爹爹可倒好，竟然把我许配给张员外的公子，这个张员外的公子一丁点武功都不会，难道让我天天对着一个木头过一辈子么？我可不干。”

雪琪瞅着玉灵仙，笑着说：“噢，原来姑娘是为了这件事而烦恼是不是，儿女婚姻，都是父母包办，这是自古就有的事情，哪能随着姑娘的心意去行事，再说，这张员外是老爷的至交，不把你许配给他的儿子，还能把你许配给谁，要我说得话，姑娘，你还是不要多想了，反正总是要嫁人的，莫不如就从心里应了这门婚事，再说了，他不会武功还不好？以后过日子，还不是你说得算——因为他打不过你。”说着，雪琪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玉灵仙也没有再去理会雪琪，而是把目光投向远方。只见远处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玉灵仙心想：“在这蓝天和白云之上，是不是神仙住的地方了？一定是的，在天上一定住着神仙，而这些神仙每天都无忧无虑的，过着人们向往的生活，就连李后主也是无限向往的，要不然，李后主怎么会在词中说出天上人间四个字呢？”

正想着，玉灵仙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灵仙，你在做什么？”

玉灵仙回头一看，原来是爹爹玉儒轩走进屋来。玉灵仙赶紧来到爹爹面前，说了一声：“爹——”

“爹？”玉儒轩先是看了一眼雪琪，然后说：“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还要和小姐说。”

雪琪看到玉儒轩脸上浮现阴云，好像是要发火的样子，于是冲着玉灵仙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匆匆退下了。

玉灵仙看了一眼爹爹玉儒轩和平时大不一样。平时一向温文尔雅的爹爹今日好像阴沉得可怕，她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肯定是自己不愿意嫁给张员外的公子的事情惹怒了爹爹，可是不能因为爹爹和张员外有交情，就拿女儿的幸福去做人情。玉灵仙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觉得自己满身是理，正好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爹爹好好说说这件事，最好能让爹爹收回成命。

玉灵仙看到玉儒轩的脸上充满了威严的怒色，刚刚鼓足的勇气，顿时消去了一半，不禁半垂着头，然后说：“爹，你找我有事？”

“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么？”

玉灵仙知道爹爹在打量着自己，似乎要在身上搜寻着什么，这令玉灵仙有些紧张得不安，玉灵仙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爹爹，只见玉儒轩从眯着的眼睛里望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礼服，两道低而浓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然后缓缓而又力度地说：“这衣服送来几天了，你都没有穿一下试试合身不合身么？”

“爹——”玉灵仙冲着玉儒轩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女儿真的不愿意嫁给张员外的公子，他一丁点武功也不会，难道让女儿守着一个木头过一辈子么？”

第二章 激烈争吵

玉儒轩听到这话，脸上掠过一丝冷冷的寒意，转过头来看着玉灵仙，眼睛张大了，眼光锐利的盯在她的脸上说：“你娘也不会武功，我还不是和她过了一辈子？”

提起这话，玉灵仙真是动容了。玉灵仙心想：“我娘过世多年，要是我娘还活着，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爹爹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拿自己女儿幸福做人情呢？”想到这里，玉灵仙沉默的看了玉儒轩一眼，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娘还在，就会尊重我的想法。”

此时，玉灵仙看到玉儒轩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愤怒的红潮，转瞬之间，她看到爹爹的眉头竟然可怕的紧蹙了起来，眼神也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然后冷冷地冲着玉灵仙说：“你说这话，好像是只有你娘才把你当女儿，而我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父亲，从来不会关心你的幸福，是不是？”

“难道不是么？”玉灵仙有点急，心里有一股火在迅速的燃烧起来，她接着说：“你要是我爹，要是真正的爱女儿，就应该尊重女儿的想法，在我的亲事上，至少也该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少掌门，可是爹，你给我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呀，我不要和这个木头过一辈子，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玉儒轩严厉地说，眉毛皱拢在一起，低低的压在眼睛上面，显出不容反驳的味道，继续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姻大事，不是父母做主，谁来做主？再说我和张员外乃是八拜之交，他的为人我比谁都清楚，至于张员外的公子，也是我从小看他，人品也是没有话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听到这话，玉灵仙的情绪简直都要沸腾起来了。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坏脾气似乎也要爆发出来了，她抬起头，开始正视玉儒轩的双眼，似乎没有一点惧怕了，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要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事情说明，把属于寻找幸福的权利握在自己的手里，也许就会后悔一辈子！

“灵仙，你到底是听不听我的话？”玉儒轩用威胁的语气说：“你要还是我的女儿，就马上去试穿这件礼服。”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玉灵仙觉得自己的脾气就好像要爆发出来了，似乎想要抑制都很难了，于是冲着玉儒轩说：“要嫁你嫁，总之我不嫁！”

“你敢！”玉儒轩瞅着玉灵仙，然后紧绷着脸，厉声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和你娘一样的倔强，简直是不可理喻，告诉你，这个事情就是这么定下来了，你怎么闹也没有用，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就别管我叫爹，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愿意滚去哪里就去哪里。”

玉灵仙听到这话，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在这一刹那间终于爆发了，她瞅着玉儒轩，眼光之中充满了锐利的光芒，然后说：“有你这样的爹爹么？别人的爹爹都是疼爱女儿，极力为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可你呢，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擅自做决定，竟然为了逼着女儿和不喜欢的人成亲，还用断绝父女关系来要挟我？我没有你这样的爹，没有！”

玉灵仙的话喊得格外得高，站在门口一直怕玉灵仙出事情的雪琪听到这话，都是心里一惊，她真想冲进去，然后让姑娘少说两句，也劝老爷消消气，可是没有老爷的话，谁敢进去呢，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玉儒轩听到这番话，先是觉得吃惊，随后就是极度的气氛，以为从小打到，玉灵仙都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对自己高声说过话，也没有这样顶撞过自己，这次怎么敢这样做。

玉灵仙看到爹爹一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了，只见他紧紧盯着自己的脸，然后用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表情对自己大吼了一句说：“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此时，雪琪再也待不住了，她觉得即使要受罚，这个时候也要冲进去了，于是低着头疾步走了进来，然后来到玉灵仙身边，轻轻拉了一下玉灵仙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这样和老爷争吵了。

可是玉灵仙却没有理会雪琪的暗示，而是抬起头，瞅着玉儒轩，感到自己有满腔想要发泄的话想要冲出口，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冲着玉儒轩喊道：“你要是拿我的幸福去换人情，那我就不是你的女儿，我也没有你这个爹，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爹，你要真是我爹，就一定会先问问我的想法，然后再去做决定，而不会这样做，你现在冒然就把我许配给张员外的公子，这门亲事，我不嫁，我不嫁！”

玉儒轩看到玉灵仙一副坚决不投降、不屈服的样子，不禁气从心头起，抬起手来，冲着玉灵仙挥去——

“啪——”

此时，玉儒轩伸出手，打了玉灵仙一巴掌，眼光里还冒出残忍的光，然后冲着玉灵仙叫道：“看来我不打你，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灵仙，我是你爹，就可以把你许配给任何一个我觉得不错的人家，你是我的女儿，就得听我的，这是你的命，知道么？”

玉灵仙捂着脸，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抬起头，直望着玉儒轩，然后说：“爹，你为了这门亲事，竟然会打我？”

“打你？”玉儒轩冷冷地说：“不打你就不知道听话，都是我从小到大太溺爱你了，结果才惯出来你这个倔脾气，这礼服你马上给我穿，合身不合身，然后让雪琪告诉我。”

玉儒轩说着，长长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雪琪瞅着玉灵仙，关切地问：“姑娘，还疼么，我冲进来，就是想要劝你不要和老爷顶着说得，可是你偏偏不停劝，这是干嘛呢，自找苦吃。”

玉灵仙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礼服，觉得这礼服简直无比可恶，然后伸手将礼服丢在地上，然后踩在上面，狠狠跺了几脚，紧接着，又把雪琪给推出了房去，然后说：“你走，你们都走，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走，你们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