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生》——挂数

第一章 朝闻道

虚大陆东部青阳镇李家。

“先生，何为占卜，何为卦象？”一张稚嫩的小脸眼望面前的老者细声问到。

“占卜卦象乃玄学之首，意在教会人们以小见大，见微知著，从表象探本质。”名为卦师的先生笑眯眯的望着眼前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家伙简单的提了一下这个多数人不愿意触碰的东西。

“那先生，这玄学之首学成之后可有通天彻地之威，移山填海之能？”

老者闻言本想说点什么，微微张嘴却轻轻摇头。

“先生，既然这玄学毫无威力，你为何要把它传授于我？是因为道儿资质愚钝，不堪雕琢？”

“道儿，你可是有嫉妒之心？见我将金刚波若卷教于李俭，使他有力拔山兮之势。闻我将万物教化卷教于李维，使他有沟通万物之能。又从那些族人嘴里听说我把生生不息卷教于比你还小的李沐，使她有了治疗圣术。”先生依然未减笑意，淡淡问到。

李闻道忽然笑道：“先生我怎会为此嫉妒，俭哥儿天生神力，维维灵魂通达，沐妹妹更是圣人心肠，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如果能看到他们以后的辉煌我真的是会高兴不已。只是您说父母在走之前希望我能平安的过完这一辈子，我想着有了功法便有了自保之力，所以问问先生。既然先生相信我就把那卦术教教我吧。”

卦师站起身来，双眼银光一闪而过，盯着李闻道体内那颗活力澎湃的赤子之心，看着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笑脸收起。他本是虚大陆最高处虚星意志的守护者与传达者，千年前其内的星灵冥冥之中与他沟通，告知他虚星也是有寿命的，自己将会化身人类用另一种方式转生修炼之后再度回归本体，可是在这期间虚星将是无主之物，一旦被不轨之徒得到，虚大陆必将大乱。星灵要求他务必在这段时间里尽快找到星灵的承载者，及早回归安稳。

于是他不惜身受道伤卜下一卦，星灵之体将会在千年后落于东部的青阳镇李家附近，在星灵消逝之日便急急忙忙的赶到这里想要提前布下准备千年后迎接星灵的诞生。谁知那时的李家家主竟是当世上最为惊艳绝才的人，他修炼到的境界感应到了虚大陆将会有大事发生，卦师因为以天占卜收到反噬，千年之后必将死于道伤，怕是等不到星灵长大，李家家主也是心系天下之人主动将他找到，并以手段强行为他续命，使其寿命可在千年以后吊一口气多等百年。可凡人之躯终会腐朽，李家家主还是不久后仙逝，卦师便留在李家教书，同时庇佑李家。一直到李闻道出生。那天一道光线直连李府，数个呼吸之间李闻道顺利出生，可母亲却诡异的精力耗尽而死，父亲在给母亲治疗的过程中也被反噬而亡，族里的人从此对李闻道不闻不问，甚至嫌弃有加。卦师算不出李闻道的起源，但体内的赤子心澎湃有力，这让他确信李闻道便是星灵转世。亲自接到后山学堂养大成人。

可李闻道在修行上却没有任何天赋，体内的天地元气聚而不凝，用尽一切办法终于在十六岁这天修成后天修士。

卦师眼看自己时日无多，便想将一身本领强行灌输给李闻道，可徒劳无功，突然有一天他想起自己的卦术可能对李闻道有用，同时可以给自己找一个衣钵传人，便将他叫来后山书堂询问。

“道儿，你是我抚养长大，你喜欢看书，我的藏卷已经让你看得差不多了，我这里还有最后一本书，你可愿看？”

“道儿愿看。”

“好，此书名为《命卷》，是我年轻时无意间得到的一本上古奇书，我的一身卦术便是由它得来，可这本书并不是全本，具体有几卷我也不知，你若有兴趣便在以后的日子里找找看吧。你虽然不喜修炼，可这修炼之法我也需要交代几句。”

虚星的修炼之法很是简单，后天修士，先天修士，术士，术师，术王，术仙，传说修炼到极致可破碎虚空，进入另一片世界。

“先生，你是什么境界啊？”

卦师听闻笑道：“呵呵，我于千年前便可破空而去，只因身负使命甘愿留下，后又有道伤，另一片世界我是不指望了，可是你一定要尝试一下。”说完顿了一顿，心道：“虽然你永远也出不去虚星啊孩子，这也是你的命运。”

一旁的李闻道早已把卦师晾在一旁坐在小椅子上看起书来。

卦师走到李闻道身旁，对他慢慢教导，“所谓命，便是天地万物的一种本质体现，人有人命，狗有狗命，命都有自己的遵循运行轨迹，一般人无法干扰，卦师便可运用这种能力预知未来旦夕祸福，他人命理轨迹，如果说修炼是逆天而行，那我们卦者便是窃取天道，不问而取必招天谴，这是常识。可《命卷》结尾却是提到运字，这不免让我想到是否天道也不是固定的，它也会产生自己的轨迹。”卦师在这个时候竟然自顾自的思考起来。

李闻道抬起头对卦师说：“先生，既然这样，虚星便不是固定的存在于我们大陆的上方，它是会死的吧。”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直击卦师心中，“会死的，如果真是这样，我这千年苦功便是白费，那道儿到底是什么？凡人怎么会有克父克母命相但同时拥有象征活力的赤子之心？那星灵到底在骗我还是......”

良久，卦师苦笑的摇摇头，将死之人还谈什么骗不骗的，转头对李闻道提醒：“道儿，这些话不要对你我之外的人说起，否则必有大祸。你要记住寻找真相的路从来都是孤独的。”

李闻道点点头，继续看书。不出一会便将《命卷》看完，牢记于心。

“朝闻道，夕死可矣。开篇之语你可看懂？”

“先生，我大概可以理解，早上听明白了一个道理或真理，晚上死了也可以。”

“糊涂，上古先贤所作经典岂是这般胡乱理解，虽然我也看不透其中的具体道理，但只理解死字便是落了下乘。”

李闻道咕哝着：“先生自己都不明白，还来教训我。”卦师闻言哈哈一笑，不做理会，转身走进屋内留他一人伏案回味。

老少二人却不知此时前山李家已经炸开了锅。源头竟是李闻道这天煞孤星。

第二章 发下人间第一誓

李闻道正在后山学堂读书，正是津津有味之时，只见李俭，李维，李沐三人急急忙忙跑来大声喊道：“给先生问好，请先生助我李家！”

李闻道闻言知道李家有大事发生，收下书卷，跑向三人：“俭哥儿，这是怎么了？”

“闻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人通知你快走吗？”

李闻道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这些该死的王八蛋，巴不得你被人抓走，也不曾想过你也是李家的人。闻道不用怕，有先生在，不走也没关系。再不济，哥哥我保护你。”

“还有我们。”李沐和李维也是在一旁说道。李闻道看到他们严肃的脸庞，心中却是暖流涌上，从小家族便只有先生和这三个哥哥妹妹对他最好，如果没有他们的陪伴教导，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此时卦师传来声音：“呵呵，你们几个小家伙不用慌，我早已算到这一天，出云国那毛老鬼真是心急，我张某人还没死，倒要看他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跟来。”顾不得惊讶先生的传音和腾空之术，跑向前山。

李家大厅。

只见大厅中间最高位坐着一位英俊男子，面容硬朗，剑眉星目，只是眼角狭长，给人一种阴柔之感，旁边跟着一个秃顶老者，慢慢打量厅内众人，被其眼光扫过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李家众人竟没有一人能与其匹敌。

秃顶老者看完后才慢慢张口：“李家那个克父克母的小子可带来了？我们二皇子可等急了。再不来，休怪我不讲情面，毁了你们老祖李摘星的基业。”

“毛老鬼，尽说这没用的废话，若李摘星还在这里，你可是敢放一个屁？”只见卦师慢慢踱步到大厅，一挥衣袖，秃顶老人对李家众人的压迫感瞬间消失。细细一看，这毛老鬼的境界达到了术师。说话间，李闻道四人也气喘吁吁的跑来。

“原来是卦师张大人，您说笑了，我也是过过嘴瘾，李摘星是千年来最为惊艳之人，我这狗屁倒灶的修为怎能与他相提并论？”缓了缓，扭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二皇子，又说道：“只是我们出云国皇帝听闻李家出了一个天煞孤星，幼时便克死父母，又遭李家众人嫌弃，修行上也是愚钝不堪，身上可能有妖邪作祟，特派二皇子出来将他带走杀掉，毕竟我出云国讲究礼义仁孝，这克死父母的不孝之人还是早早处理掉的好。”

卦师闻言，纵然是活了千年之久的人，此刻也不免有些恼怒，不说李家对自己的恩情，单单养育了李闻道十六年，这份感情便不是别人可以理解的：“我乃虚大陆四大卦者之一，尚未算出李闻道的起源，你们又何德何能将他带走，别说什么二皇子，就是皇帝来了，也休想。”

“是吗？张卦师厉害得紧啊。”闻言，张先生抬头看向说话处，看清来人不由得瞳孔一缩。“好一个出云国，为了铲除李家，不惜背叛东部，勾结西部卦王。”

虚大陆有东西南北中五部，除中部外每部都有一位虚星的守护者，东部卦师，西部卦王，南部卦疯，北部卦心。中部并没有卦者，并不是不强，只是中部出了一个可以匹敌四位守护者的强者。

“大长老，你也是主张将道儿送出去？”卦师沉着脸问到。他已知今天的事是有预谋而来，凭一己之力已经难保李家周全。除非......除非将李闻道交出去，堵住皇家口舌。

李家大长老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活像魔兽草原上的肥鸵鸟。

见大长老不说话，大厅内众人纷纷咕哝：“这小子一看就是灾星，快送走吧，免得祸祸到我们身上。”

“就是就是，看他那衰样，还不知道是不是李家的种，别是他爹娘抱回的野种吧。生他那天又没人看到。”

李沐大声叫道：“你们都闭嘴。闻道他......”

“沐儿不得无礼。”大长老斥道。转身对卦师作揖：“张先生，我也是为李家大局考虑，请成全我李家吧。李家自摘星老祖走后便无人可以唤醒族中血脉，家主之位无人继承。皇家承诺，会给我们一粒龙脉丹，用来激发血脉，再创辉煌。李闻道，你是当事人，你说句话吧。”

卦师冷笑一声，心中恼怒这浅薄之人，出云国早已因为李家族人潜力太强而对对李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除之而后快，李摘星死去以后，李家便再也自身难保，要不是卦师守护......如今更是逼李闻道做出选择。

李闻道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来自己族人竟是对他讳莫如深，更是有人非议他未见过的父母，心中一片悲愤。望着身边边关心自己的人，终于下了决定，“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未能如您所愿平安活完这一辈子。”不顾李俭阻拦走出人群。

“先生，大长老不必为难。”挺胸抬头对上方二皇子和卦王说道：“我便是李闻道，今日我这不孝之人愿成全李家，特来请死！”说罢一头撞向大厅石柱。

“闻道，不可！”卦师大手一挥，结出一道结界，将他吸到身边。李闻道因为承受不住这浩大的力量晕了过去。

卦王见状迅速出手，竟和卦师一般结印，二人战在一起。

“张卦师，你我心知肚明这李闻道的奇异之处，千年前星灵的旨意你以为只有你收到了吗？那两个老鬼肯定也都有了猜测，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不惜代价卜天之卦。”

“！！”张先生闻言大惊，原来星灵竟然利用了他，现在的局势是卦王等人只要李闻道尸体，说明星灵转世根本没必要用人类的躯体，“你们想要道儿的心？！”

卦王不再言语，招式更是刁钻，对卦师的结界法印招招应对自如。卦师大惊，自己的《命卷》修炼的已经大成，很少有人可以猜出术法的走向，可卦王竟然步步紧逼，丝毫不落下风。随后虚晃一招，大喝一声“开天运！”将卦师打落尘埃。

“你竟然掌握了《运卷》。”卦师顾不得受伤，心中默念“命遁”，突出一口精血，就此凭空消失。

下一瞬间，卦王出现在卦师和李闻道消失之地，皱了皱眉：“失败了，《玄学四卷》数《命卷》变化莫测，他想走无人可以拦住，可恶啊，我若更强一些，星灵和术法都是我的。”大袖一挥也不管出云国等人向西部返回。

李家因为李闻道的离开堵住了皇家的嘴，二皇子和毛老鬼的计划落空，愤然离去。只是日后必再掀波澜。

卦师带着李闻道来到后山深渊下，以命运之力结出结界，屏蔽天机，寻到一片空地慢慢将李闻道放下，不久后李闻道醒来急忙看向自己：“我这是在阴间吗？”

“道儿，不用看了，你还活着。咳咳。”

“先生，你受伤了”李闻道怒火中烧，张卦师对他恩重如山，在心中的地位比父母还要高，如今看他受伤，自然心痛。

“道儿，你听我说，我命不久矣，临时之前我要把你该知道的告诉你，你并非天煞孤星。”卦师把千年来发生的事都想李闻道讲述了一遍。并结合卦王的话将猜测结果告诉了他。

“道儿，你切记，你的心脏是星灵转世，它的力量无可匹敌，但绝对不能轻易动用，后果我也无法想象。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父母的生命精华全在星灵之中，也就是说他们并未真正死去，甚至李摘星也有可能被它吞噬了。虚星已经不是最初的虚星了。它有了自己的私欲”

“我明白。谨记先生教诲。”

“这是我生平所创招式，每一式都需配合《命卷》使用，威力不可小觑，本想慢慢教于你，现在怕是来不及了，我养育你十六年，不免有些私心，最终是为了天下苍生，但到死才发现所做一切徒劳无功，你...你可愿叫我一声师父？”

李闻道感受到了张卦师的生命正在消逝。擦干眼泪退后一步，双手做拜师礼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在上，受李闻道一拜。”抬头发现卦师已经低头，再无生息。

“朝闻道，夕死可矣，师父，我想这句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而我的想法便是若青天大道有变，我便杀他个窟窿，哪怕同归于尽，再所不惜。”

“李闻道，在此发下人间第一誓，我为先生第一子，不教天道乱发言。”

“咔~~”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倾泻而下，不知是缅怀心怀天下的张卦师，还是谴责大逆不道的李闻道。

西部，南部，北部各有想法，但不免心有戚戚，卦师以死，平衡打破，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