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漫天》——你的橘子

第一章 黄泉

黑暗，无尽的黑暗。

……

……

不知，持续了多久。

古阳眼前蓦然一亮，终于有了视线。天空阴沉，一片片阴惨的烟云，在缓缓漂浮，发出哀吟般的呜咽声。

某一刻。

其中一片烟云，陡然变得狰狞可怕起来。无数张狰狞的恶鬼脸孔，在烟云中搅动着，挣扎着，试图挣脱对它们的束缚。

这诡异的一幕，令古阳心生不安：

我不是死了吗？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就在他考虑着自己的存在定义是什么时，身边蓦的出现了几道身影，就像网游里刷新怪物一样，凭空出现。

这些身影，男女老少，一应俱全。

只是。

他们大都被一层灰薄的雾气缭绕着，肤色苍白，散发着一股阴惨惨的死气。

“黄泉路上千千万，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不要看了，上路吧。”

蓦然。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黄泉路？

古阳惊骇的四处眺望，但周围的身影，都只是木然的朝前走着，并没有人——或许是，并没有鬼对古阳讲话。

他警惕出声询问：

“是谁在与我对话？！”

“你的脚下。”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

古阳找到了源头，脚下蜿蜒不知多少里的崎岖路面上，一张苍老的人脸，正在平静的注视着他。

古阳着实被惊悚到了：“你是人是鬼？”

“人又如何，鬼又如何。走上了这黄泉路，注定只有一个结局。你若有兴趣，可称之我为黄泉。”

“哦。”

听到了它的回答后，古阳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因为，黄泉路的出现，给了他一个硬性判断指标：这里，果真是地狱。也预示着，他真的死了。

事已至此。

古阳只能迈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前方。

一片片灰蒙蒙的鬼气，缭绕在黄泉路上。除却天空狰狞的鬼雾，以及身边不时超过他的鬼影外，看不到任何多余风景。

这一刻。

古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穿了引线的木偶，在任人摆布的控制中，被拖进了地狱。

似乎。

可以看到，那个掌控着木偶引线的家伙，正在对他狞笑：“欢迎来到地狱！”

……

……

……

这一走，就是一年。

这期间。

古阳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枯燥，乏味。

一年的路途，黄泉路上就只有三种风景：天空鬼雾，无穷无尽的岔路，走前走后、一言不发的鬼伴们。

不过。

岔路虽然多，但古阳的内心，却似乎始终亮着一座灯塔，指引着他，让他在每一个岔路口都走的很顺利。

当古阳走出最后一个岔路口时，他终于看到了另一片风景。

那是一片花海。

红艳艳的，开遍了开阔地，延伸到未知的远方。花海中，还隐现着一只只血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见到的唯一充满生机的地方。

然而。

就在此刻，古阳的身后，蓦的传来了黄泉路那苍老的声音。

“天之道有九重，地狱亦是如此。”

“九重黄泉路，你是近百年来，最快走过我的凡人。可见，你的前身，必定不一般。见到三生轮回石后，你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古阳诧异：

“收获？”

只是。

黄泉路却不再多言，苍老而又诡秘的声音飘荡着：

上路吧，上路吧，上路吧……

最后一遍的重重叠音，仿若恐怖的音波鬼咒般，轰炸的古阳头昏脑涨，鞭挞驱使着他逃窜似的远离了黄泉路。

……

……

……

幽静的花圃间，蛰伏其中的一只只血色蝴蝶很安匿，似乎对于古阳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任何兴趣。

古阳猜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了。

只是。

这里怎么会有血蝴蝶？

他没有答案，只能继续前走。

花海虽然看似一望无垠，但只是因为地狱的雾气太大，阻挡了视线。古阳只耗时三日，便走过了它。

不过。

当古阳离开花海时，他蓦的感觉身体周围传来一阵波动。

他立即回望过去，发现在自己走出的位置，一个轮廓波纹正在荡漾。

难道那是一个分离的折叠空间？

仿佛是为了确认古阳的猜测，旁边一片空荡荡的灰雾，突然波动连连，一道鬼影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只是。

他刚出现，就被一道血光弥漫的旋风席卷了回去，最后一刻，古阳听到了一声凄厉而又绝望的惨叫声。

嗡！

嗡！

嗡！

波动不断出现，一道道鬼影，或是安全、或是凄惨的从彼岸花海的空间内走出。波动裂口闭合的过程中，古阳看到，几乎每一个鬼影的背后，都弥漫着一道恐怖如斯的血色旋风，尾随而来。

难道，是那些血蝴蝶？

可他为什么没有受到攻击？

古阳不禁臆想：难不成，自己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不过。

他这个想法还没有持续三秒，就有许多风平浪静的身影，从彼岸花海的空间内，安全走出来。

看来，并不是自己特殊。

而是。

那些被血色旋风尾随的鬼影，才是真正的“特殊”人物啊。还没被地狱审判呢，倒是先被血色蝴蝶们审判了一波。

虽说安全走出。

但——

大多数鬼影的神情，还是很麻木，似乎已放弃抵抗。

只是随着地狱某种力量的驱使，慢吞吞的朝着前方走去。

古阳正考虑要不要跟着大部队前行时，一道娇俏玲珑的鬼影突然从一片灰雾里走出，来到他面前，镇定的打量了他一番。

古阳：……

她：……

两人都很镇定的打量着对方。

古阳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容貌，实在是惊为天人。

哪怕。

她浑身缭绕着阴惨惨的死气，也不能阻挡她的倾城美貌。她死前不会超过三十岁，正是风姿绰约的最美年纪。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人死如灯灭。

她。

已经死了。

一直到持续了足足一分钟后，她才出声：“我在这里等了十年，你是这十年来唯一一个眼神清澈，神智清醒的灵魂。”

古阳神情诡异：

因为这句话，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黄泉：九重黄泉路，你是近百年来，最快走过我的凡人。）

“你也不错，能这么和我对话，想必你的灵魂神智，也很清醒。”

古阳笑了笑，神情透着喜悦。

他的确高兴，毕竟这是来到地狱一年多之后，他唯一见到的一个正常灵魂，哪怕两人不久之后就要去轮回了。

第二章 希望

女子凝着古阳的笑容，有些不知所云：

“你都死了，还笑得出来？”

她不太理解。

在她心里，有太多的牵挂和放不下的红尘。在地狱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可以重生离开地狱的办法。

幸运的是。

经过数次生死调查，她终于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直接从地狱重返人间。而且，在这条路上，会有人赠送生辰八字。拿着生辰八字，寻找到将要身陨的宿主，就能通过灵魂的附体，重生成功。

只是。

这条生路的崎岖，一言难尽……

……

“不笑，难道我还要哭吗？可能你不知，我在九重黄泉路上，足足走了一年的时间，才离开那个无聊之极的鬼地方。”

两人并排前行着，古阳毫不客气的对她诉苦。

“一年？我走了三年。”

女子淡淡凝着古阳，对于他的诉苦，不以为然。

不过。

她却并不知道，古阳这么说，其实是在试探她。

果然。

她的反应，印证了古阳的猜测：

黄泉的声音，或许只有他听到了。

这个女子虽然走了三年，但也不长，且神志清醒，与他一路上相遇的那些浑噩灵魂，完全不同。古阳断定，她必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他已沦落地狱，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仍要小心提防。

“你好，鬼伴，我叫古阳。”

古阳自报名讳。

女子微微凝了下细眉，有些不悦：“什么鬼伴，以后在地狱，我们就是同伴了。你好，我叫安忆雪。”

“安，安，安忆雪？”

古阳着实惊异了一下，连声重复。

安忆雪一嘟嘴，又有些不高兴的盯着他：“怎么？我的名字有问题吗？”

“哦，没，没事。太好听了，一时情不自禁。”

古阳讪讪一笑，搪塞了过去。

他惊异。

是因为在他身陨之前，有一个高中同学，也叫安忆雪。重名不值得惊讶，但她的名字，却让古阳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分。但这一打量，却又惊异的发现，她的容貌轮廓，居然与自己的高中同学，有那么几分相似。

绝对是巧合！

……

……

……

两人前行。

四周。

灰雾弥漫，脚下的路，特别漫长。

安忆雪告知他，这段路走过去之后，就会看到地狱最为壮观的建筑。一座巨如山岳的磅礴古桥：奈何桥。

其宽度，在五万米以上，可轻松并排数十万鬼魂横向前行。

可以想象，它的气势磅礴。

在奈何桥之下，就是环绕地狱的鬼河，忘川河。最终，流向地狱之外，那无边无际的神秘冥海。

“安忆雪，那是什么？怎么有一座山岳？”

就在两人走了几天后，古阳蓦的看到，在远方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岳，被氤氲的鬼雾缭绕着。

安忆雪忍不住展颜一笑，告诉他：“什么山岳，那是奈何桥边的三生轮回石。”

“三生轮回石？这么一座山岳，比泰山还要气势磅礴，你告诉我是一块石头？”

古阳忍不住吐槽。

安忆雪正想说什么，突然之间，一阵地动山摇。

嘭，嘭，嘭！

沉闷轰隆的声音传来，惊如雷震。

惊得古阳脸色发冷：“地震？地狱还有地震？”

“什么地震！快躲起来！”

安忆雪露出恐惧之色，一把拽着古阳就赶紧钻进周围的鬼雾中，消失在鬼野。

说是消失，其实只是藏匿在了鬼野的灰雾中。

鬼野内，飘荡蛰伏着无数怨灵，鬼兽，以及地狱为了维持鬼野的平衡，而投放和衍生出来的鬼修。

此时。

两双诡秘的眼睛，在灰雾内飘荡着。

随着“地震”的到来，古阳看到：一头，不，一座，不……一个他无法形容的巨型怪物，出现在了咆哮的忘川河岸边。

这头恐怖怪物手握三叉戟，黑漆漆的躯体上顶着一颗狰狞的牛头。

“这是黑牛鬼卒，它与白马鬼卒，每日都会例行巡逻忘川河和奈何桥。我们只要不被它发现，就没有什么事。”

“鬼卒？”

古阳的神情，很是精彩。

比一座山岳还大，浑身缭绕着滚滚鬼气的巨型怪物，只是地狱区区一只鬼卒？他还以为牛魔王来地狱当差了！

黑牛鬼卒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后，就站在原地，犹如万古不化的冰川般，陷入了沉寂。

不多时。

惊雷般的呼噜声传来，这头巨无霸，居然在站岗中，睡起了大觉。

安忆雪早已知会这一点，她悄悄对古阳说：“它在睡觉时是最安全的，不过……”

她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

古阳正在迷惑，却已被安忆雪拽起，循着灰雾飘向了远方。

然而就在两人离去没多久，古阳突然惊骇的发现，一股狂暴的旋风，凶厉的在鬼野上空激荡开。

一阵地动山摇，风云变幻！

一头浑身惨白的白马鬼卒，手握巨大的驱鬼幡，无趣的对着鬼野一阵驱动。将一片灰雾拨开后，它驭动驱鬼幡，打出一道道绽放着乌光的恐怖霹雳，瞬息将这片鬼野内的怨灵轰的一干二净。

……

……

……

古阳凝着安忆雪，两人面面相觑。

他后怕道：“还好走得快，不然就真得灰飞烟灭了。”

安忆雪勾唇一笑，邀功似的对他说：“哈哈，看不出来吗？我故意的，其实我早就知道白马鬼卒会出来扫荡。”

古阳：……

他问：“何解？”

安忆雪回他：“清理那些不乖乖去轮回的孤魂野鬼们。”

“包括我们？”

“严格来讲，不包括。”

“神志清醒的灵魂，在地狱内，只要不走上奈何桥，在这忘川河岸附近的鬼野内，是有一定鬼权的，拥有一次寻找自由的机会。”

鬼权？

寻找自由？

古阳的神情，很精彩：这么新鲜的词汇，还是头一次听到。

他只听说过人权，这鬼权，又是什么名堂？

而且，来到地狱的灵魂，不都只有两条路可走吗？一条，轮回重生。而另一条，当然是被丢进十八层地狱了！

这时。

安忆雪突然微微倾了倾身子，神秘的对他询问：“古阳，你想不想重回人间？我不是指去轮回。我想，你应该理解。”

“你有门路？”

古阳心中一震，这可绝对是个好消息。

一路走来，他看似豁达。但滚滚红尘，岂是说放开就能放开的？他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古青然。

一场夜袭，家破人亡。

父母生死不明。

而他，更是丢掉了性命。只有妹妹古青然，因为参加了学校之间的一个儿童话剧比赛，逃过一劫。

若能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