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罗兰无战事》:序
序
夜深了,阿尔伯特·让·苏麦尔爵士仍伏在案前办公。
作为诺克萨斯警备总长,爵士的工作向来是很繁重的。
但现在爵士显然在想别的事情,他不停地吸着烟,把整个案头都笼在烟雾里。爵士右手紧握的羽毛笔墨槽里的墨迹已经干涸,距离他写的上一个字,已经过去很久了。
爵士的焦虑并没有让诺克萨斯平静而喧嚣的夜晚尽快过去,他在等待着某个时刻,但时间的缓慢流逝却又在加重他的焦虑,这种感觉很不好,甚至让他有些后悔了。
煤油灯昏暗的光亮外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走在警署的硬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以至于出神的爵士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爵士烟斗里的烟丝燃尽,准备换上新的烟丝时,才看到前方光亮边缘静静站立的这个人。
爵士一惊,烟斗也掉落在地上。他用力地眨眨眼睛舒缓一下长时间走神带来的眼部疲劳,再次朝前凝神望去,但随之他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这个人并不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这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银灰色的不怎么反射光线的斗篷,这让他站在煤油灯的光亮边缘显得很模糊,男人的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真切。
爵士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因为在他的感觉里面前应该是空无一物,可他的眼睛却在告诉他有个男人正站在他面前。爵士向来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这是他年轻时从一个列兵升至诺克萨斯无敌军团副团长军衔中校的最大倚仗。
可现在他的理智让他拒绝自己的感觉,而去相信自己的视觉。这个男人是个顶级的刺客。
男人朝着爵士一步步走了过来,悄无声息,就像他来时一样。
若非看到男人的双腿摆动,投影在自己瞳孔中的影像渐渐增大,爵士根本不会意识到男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爵士感觉有些恍惚,男人的斗篷似乎运用了某些特殊的光学原理,走动之间让人没有办法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刀锋?“爵士惊疑的出声,显然认出了眼前男人的某些特征“你接受的是哪一边的委托?我付给你双倍报酬怎么样,并且可以配合你制造完成任务的假象,如果你愿意的话,嗯?“爵士显然对出现这种情况有所准备,虽然因为来者是“刀锋“而有些措手不及,但依然决定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男人继续一步步走过来,爵士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干扰,连前进的节奏也不曾有一丝被打乱。他的行动就像一段早就录好的影像,不疾不徐的按照之前录下的行为播放。只是随着他渐渐走近,爵士桌上的煤油灯照在他身上,使得投在地上的越来越长的影子表示着这个男人的真实存在。
男人越走越近,爵士显得有些慌了,中年发福的他并没有武力反抗的条件,即使换做早年还在无敌军团任职的他也没有信心能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与眼前恶名昭著的“刀锋“抗衡。
爵士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想要摆脱那可恶斗篷的干扰来看清男人的真面目,并借此增加自己的气势。
“双倍不够的话,三倍怎么样?五倍?只要你提出来,我都可以给你。“随着男人的临近,爵士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沉默。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爵士左手猛地举起一只燧发枪。这只没上保险的手枪一直固定在他左手边的桌面下。爵士微微前倾的有些肥胖的躯体遮住了他刚刚取枪的小动作。
可惜这些都是多余的,爵士注定无法完成最后的开枪步骤了。就在他举起枪的瞬间,离桌案还有两米远的刀锋突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爵士的案前。
短刀刺入爵士的咽喉,爵士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向后带去,然后被钉在那属于警备总长的高背椅上,枪也脱手掉在地上。
鲜血从脖颈顺着短刀的血槽涌出,爵士徒劳地抓着男人钢铁浇筑一般的手,向外突出的金鱼一样的眼睛直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却因为背光而依然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
男人保持着钉死苏麦尔爵士的姿势好一会儿,直到不再有血液流出才抽回短刀。他静静地站在爵士的旁边,宽大的兜帽微微上抬了一点好像在看着捂着喉咙靠在高背椅上的苏麦尔。血液顺着短刀的凹槽流下,滴落在地,没有一丝附着在短刀上。
桌案上满是爵士刚刚喷涌出的血液,桌上的文件也在血液的浸泡中变成一滩黑红的墨迹。
窗外响起一声夜枭的啼叫,刀锋偏了下脑袋,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轻轻一扬斗篷,便消失在原地。
第一章 大小姐
“叮零零零“。
起床铃响起,马修在床上剧烈的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枕头下,似乎想要借此隔绝那催命一样的铃声。
最终,铃声结束的前一秒,马修还是坐了起来,即使眼睛还没有睁开,他也知道隔壁床的皮特那家伙已经准备用他那还没来得及穿袜子的臭脚捅他的屁股来叫他起床了。皮特那家伙似乎对拿脚丫子叫人起床这件事特别上心。
马修默默的叹了口气,开始穿衣服。起床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已经没有力气抱怨了,反正每天都是这样。
“总有一天,我也要像楼上的老爷一样睡到七点半再起床“马修边穿衣服边心里想着。
这是马修在克卡奥庄园工作的第二年,职位是第二男仆。
克卡奥庄园什么都好,就是对仆人的管理太严格了,这大概和老爷的军人出身有关,事实上,老爷现在依然是诺克萨斯最高指挥部副参谋长,军衔陆军五星上将,甚至连庄园里的管家也曾经是老爷的书记官。
所以在起床铃结束后的十分钟内,所有的仆人必须先在仆人大厅里集合,然后再开始一天的工作,如果有谁衣冠不整甚至迟到的话,那就会被那位年轻帅气但行事严谨的管家批评了,这对女仆们来讲或许并非什么糟糕的体验,到随之而来的扣工资就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总而言之,随着马修洗漱之后在仆人大厅里集合完毕,克卡奥庄园平凡而又忙碌的一天在天边微微泛起红光的晨曦中开始了。
“叮叮叮“。
仆人们刚刚结束早上的工作,正享受着早餐的白面包和牛奶或者咖啡,旁边墙上代表老爷房间的铃铛又响了,老爷起床了。
“今天宅子里要大扫除,搞得比平时晚了一点,难道是有客人要来?“马修看着消失在楼道处的管家,抿了一口咖啡这样想。
讲道理,马修其实挺佩服这位年轻管家的,虽然他对仆人们要求很严格,但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不仅如此,他在完成自己繁重的管家工作之余,还兼任着老爷的贴身男仆工作。马修有时候都担心他是否忙的过来,但管家似乎永远那么精力充沛。
管家轻轻推开老爷更衣室的门,洗漱完毕的老爷已经在里面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了。管家带上门,微微弯腰向老爷行了一礼,随后开始替老爷更衣。
“泰隆啊,卡琳是不是今天到家“老爷随手打着领结问管家。
“是的,将军。大小姐来信说大概今天早上九点就能到家,我正准备组织仆人们去庄园门口迎接。“泰隆回答着老爷的同时还在用软毛刷细心的刷着将军燕尾服上的褶皱。
将军嗯了一声便推开门前往餐厅,那里有厨娘为他准备的黑森林蛋糕和比尔森的黑咖啡以及今天早上刚送过来的报纸。
马修站在宅子门口两旁的迎接队伍里有些激动,他猜到今天可能会有客人到来,但没想到是大小姐。事实上这是大小姐自年初在帝国西线上任以来第一次回家。
大小姐卡特琳娜在诺克萨斯甚至整个瓦罗兰都是闻名的美人,而且大小姐除了美貌之外还精通武技和军务。今年才十八岁便在西线指挥官诺克萨斯之手塞恩将军处担任副官,可谓是前途无量。
虽然大小姐和自己并不熟悉,甚至不一定认识自己,但这并不妨碍马修的激动,谁心里还没点豪门千金和穷小子的故事呢?
马修看着队伍最前方的管家泰隆,心里微微有些嫉妒,要是是他站在那里多好啊!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辆简单而又豪华的马车出现在大门处。那是一辆由两匹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阿彻鲁斯战马拉着的马车,战马肩高接近一米八,体长超过两米,马头高昂,神骏的模样让人不禁想到它身披重甲在战场上冲锋的英姿。车厢上没有什么装饰,像军人一样简单干练。只有一个剑盾交叉的徽迹,那是克卡奥家的家徽。
大小姐回来了。
马车缓缓停在迎接队伍面前,泰隆上前一步打开车厢侧面的车门,微微躬身,伸出手臂,准备搀扶车里的丽人下车。
大小姐却并没有去扶泰隆的手臂,而是直接从车厢中跨了出来,她的腿很长,侧着身子,一只脚还在车厢里,另一只脚却能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酒红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后舞动,宛如跳跃的精灵。她穿着军服式样的简易皮甲,腰间裸露的肌肤上纹着一朵浅金色的凤尾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映衬着白皙的肌肤微微反光,晃迷了马修的眼。她的左眼上有一道浅浅的竖疤,但这无损她的美丽,反而为她精致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英气。
“这种事情本不该你来做的,你的战场不在这里,泰隆。“卡特琳娜看着眼前的泰隆,微微有些遗憾的说道。
“欢迎回家,卡琳小姐,您的房间已经打扫完毕,等您休息完之后可以去将军的书房,将军会在那里等您。“泰隆微微一笑,向卡特琳娜行了一礼,对卡特琳娜的话不作争辩。
卡特琳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快步向宅子里走去,或许这么长的旅途着实让人有些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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