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即兴》——蒲苒

集

赠予母亲

尤任凄声灌入耳，初觉寒绪抹千秋。

只身邀月共江流，孤影随风同叶落。

连水数涤碧楚天，挥鸿不寄荒南岭。

尔今游过芳何处，悟变须知还复回。

乙未肖羊本命年，虚已四十有九者。我步高楼恍青崖，长忆生母周氏人。

别年去兮惊鸿雁，乍如明月照寒心。

去之信兮无不往，只却不愿常牵引。

余忆童稚时，年纪少愁思。惟记多欢事，只今已悄逝。

岁暮冬渐至，日影下黄昏。西湖久不见，东畔寻孤魂。

薄帷不衬身，还请惜娇容。

流放一人心，野上难拾回。

频揽素衣拥入睡，望我梦中来相会。忽觉居久数已泯，泪滚凉席如堤溃。

此情非我意，愿华留照人。

随心

寒风直夜，更生冷剑砌清骨。智者断妄言，此心何堪？当比黄连苦。

谁以茹功居自傲？哪般轻狂？应知惨梅红胜桃！坐起朱栏观天晓，人事不再，谨常思己好。

今之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敢反侧、出远观，自是无过。此有千万计，知者己少，可怜无言且作罢。

狂想乱舞

翰墨任自流，秋花满庭阶。

挥衣将见愁，不知去仙人。

抑闺怨

冷月无力落闺窗。多处苍惶，数人愁肠，引殇水荡漾。犹记前朝观朱栏，绿枝招展，白羽频繁。回将叠影入深巷，一阵暗风穿，吹得神颠心还颤。而今渡离畔，几欲踏江，留我音书卷人城。足客行路远他乡，清袖中风短衣寒。孤魂野唱，应我夜帐灯，纵使泪千行。

随笔

凝阳两夏，一半娇容。三十日夜丛书中，常把清眉弄。

流云透绿，几刹嫣红。寻遍明道碎西风，扬心还欲纵。

士暑蒸三日，霜寒缢岁秋。

红棉数揽春，幕卷何时休？

——《三月记》

平分旭夜辛行色，满灌枯渠猎劲风。

不可事君千百迫，还留明月在心中。

——《明月千指》

随笔

虚年悄遣向华冠，次渡出庭迎末节。

野步逐芳驱雁落，清流携曲挽桥斜。

留鸣空响绝君处，拾忆长闲不事人。

千种风情尽日生，力琢天下知音玦。

咏冬

吐艳琼沙漠百娇，贯日流云渡众生。

争先半探来年春，苍白发首留归程。

不见秋

素柳欢春多绚丽，擎苍勿我自悠然。

关山雪满数新枝，六月英红欣向阳。

草低偏爱绿池云，还纸遮迷蔽晚晴。

故去三旬疑尽碌，闲来两昼怪初频。

台风卷我寒衣袖，满月勾人露宿心。

如若不迟三百日，谁人复望道西明。

——《丙申秋·不归有感》

初有孤魂野鬼，出没于边角，谈笑自若，颠倒众生。甚不以为意。然顾者惺惺相惜，煽动左右，躁乱全营。所谓殊忍孰不忍，其可谓：当局者迷，观者匪声。

寡声发于涩弦，难匹诸喉；钟师不管，幽怨连连。便我常暗示，稍有收敛。或是或疑，当以为乐也。

应不犯某者，绝不涉事。

——《清夜扰人》

举杯聊发柳失意，邀月事君花不期。

——《单联双反》

（一）

旧戏出台事已宣，注孤入世与交缘。

子夜书香共枕眠，初梦足驻几云天？

（二）

光景前朝物易非，移身回盏是空杯。

明目矢时不可坼，寒窗平纸画残梅。

——《迟年幻影》

感伤

六度年轮碾我身，千斤苦郁积于胸。

霜结砚底无一纸，影落灯前未五更。

考前忆旧

儿时忆断声，长巷寂无人。

夜半忽风雨，床前旧泪痕。

随感

雨夜阶前任点滴，新人夺旧恨。

自古腊寒晚来风，挥笔划新愁。

感伤秋

攒足春花迎秋叶，秋叶落尽不开花。

花容一改因白雪，雪封柔情念炎夏。

七律·尘缘

愁丝野上劝冰释，复料相思始化尘。

月满楼前人未望，星繁驿外马初登。

红绡忘返青苔上，翠翘流连绿酒中。

夏去冬来无雁字，铅华褪尽见苍容。

七律·梦非梦

踏碎山河动碧空，豪情落酒敬苏公。

生身未带书香气，死骨须留礼雅风。

揽月推星行万里，掏沙捣海洗千程。

出门仰笑非真事，自闭柴扉入梦中。

今晚自习书中地理，由生悲。忆往昔，诸辈待我甚薄。不觉眼冒莹光，欲高声呼之。复望堂上，俊郎娇女之众，皆伏首案边，奋笔疾书，其声沙沙作响，回荡不绝。

始累两三年，成立应凝重。乃息事，将归痴态。

一去三四年，

我始终无法忘怀

你给了伤害，

却是说：迫于无奈

又到十一，

我几望日落城西

早已没有午后的明丽，

换作秋风：惺惺相惜

轻步上高楼，

我幻如仙人神游

拿捏不准的节奏，

为谁牵引：千绪万愁

早该知道，石竹开花

未曾顾及流水

一任风尘飘落

道别人间是沧桑

尔来凝眸察秋毫

不见千古恨

——《来惜走乱》

茫茫人海之中，你的影子飘忽不定

我的眼睛却是能够准确地猎取每一道轨迹

或许你没有见过我，却在隐隐之中知道我是谁

只不过在于传说我早已成为常态

或许你见过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因为我便是所有人观念中的误差

我们所生存的空间是错位的

可我的大脑神经是呈六维分布的

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你从我的心间走过。

——《秋季诡谈》

开始，结束

日落总是先于天黑

从启蒙开始

不再过问夕阳

回到睡醒之前

不论是沉醉，还是沉沦

遇到噩梦就结束

轻轻起来，轻轻走开

不踩痛大地，也不弄疼空气

于过去，于未来

我没有现在

希望

我们说

日出是最后的希望

希望里有回忆的痛

痛到深处是黑夜

走出黑夜

向黎明靠近

你说

我走了，你的世界就只剩黑夜

怪我太狠心，总是幻想

朝露是圆润的梦

彩霞是远方的追求

给曙光的承诺

还是你认证的

我说，也许你才是我的希望

在山头住下

深林里还有温暖

温暖的尽头已然天亮

你追随而去，消无声息

留给我的

黑夜在哭泣

淡时光

你漠漠经过春天

朝着小溪解封的方向，

风轻云淡

不留下祝福

也不带走希冀

你匆匆走出夏天

即刻没入黑夜

没有收纳一点光彩

无影无形

也无从寻觅

你迎着秋后的晨曦

同吐息共存

游于天地之间

浅滩的鱼儿应也知道

爱曾经到过这里

寒风微微，芦苇荡漾

留你在江边

等待长篙

我划破薄冰而来

带着爱慕

相遇的时光很淡

只是恰好我们相宜

两代人

父亲在故乡守望我的记忆

我带着父亲的思念远走高飞

父亲忘掉了所有人

守在送我离开的路口

任我的呼声不断撩绕

我穿梭于人山人海

忘记了来时的路

在涌潮中奋进

父亲在我记忆的路上回走

我满载着父亲的思念渐行渐远

再见

迎着盛夏，

我，双眼被滚动的尘土蒙蔽了

轻轻挥手，再见离别

感受梧桐树下的纤纤阳光，

炽烈的！就像那年冬天里的火舞

踏着子规哀声里的愁丝

划破天际上的绚烂

背叛离别的在今夜

我，默许最荒唐的愿望

追随流星远去

寒风的痛

华灯初上，在楼旁树下摇落一地的冷清。此后几个时辰，夜不再黑，只剩寒风肆虐。

高烽独自走在人行道上，风吹得越急，他的手攥得越紧，并用左手拇指在车票上来回搓动。这时候，人来人往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道道残影，扯不上一点关系。

十一月的长沙，人们在思念温情和留恋温床之间凌乱了。唯独高烽清楚地知道，这是冬天！

高烽不是长沙人，他来自远在天涯海角的三亚，曾经是一个留不住他的梦想的地方。

都市的夜都一样，纵使没有发生情感的交织，也依旧灯火通明，物色丰盛，再加上夹杂了各种刺耳、混乱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在这个时候迷失方向。而高烽的家乡，夜很单调，没有红灯绿酒，更没有高烽所要追求的梦想，但这并不是他不想回家的理由。回家是他想要逃离这种城市的借口，因为在这里没有家。

他当初怀着满腔热情，想要在这里收获爱情和事业。

“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要走好吗？”

“你们已经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鬼地方。”

“爸妈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让他走，走！永远都别回来了！”

……

“高烽，我们过年聚会，你回来吗？”

“聚会有工作重要吗？没有工作的人就等于没有了追求，没有追求的生活是苍白的，你知道吗？”

……

后来，经过无数次挣扎，连亲情和友情都没有了，他才发现这份爱情和工作都不是理想中的，多年来自己拼命地纠缠这座城市，不过是想得到命运的垂怜罢了。曾经的一幕幕，像一把尖刀，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次次狠狠地扎向他的心头。痛过之后，他明悟了，这一遭走累了，也就只能选择妥协。

这时，高烽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天桥。风吹得越来越急，刮得脸发疼，他却不敢迈出一步……

“叶榕，我们分手吧！”

“烽，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不，我们不合适。”

“傻瓜，这么多困难我们都坚强地走过来了，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啊……”

“别说了，你根本就不懂我。”

……

他发现，包括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从来都没有跨越这条沟，这条割断了思念和想念的深沟。后来，这条沟被泪水灌满，溶解了所有无情和绝情，变成臭水沟。

最终，还是执拗不过心头传来的一阵阵痛感，高烽用力地抬起沉重的脚，向前踏去。夜里，他又梦见了三亚，海边的煦阳正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