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运营官》： 清水出芙蓉

第一章 清水出芙蓉

炎炎夏日，酷暑难当。

华国北方有个小山村，叫卧龙村，为什么叫这个名，已经鲜有人知。

如果从高空俯瞰，村东头的山脉则如同一条长龙盘踞于此。

有山之处必有水，一条名为青龙的小河，绕山蜿蜒而下。

小河上流湍急，中流稍显平稳，又有一片小沙滩，这里是孩童们最喜欢的地方，每当暑期之际，都在这边玩闹戏水。

在这样一个时代，游泳捉鱼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娱乐方式。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

小沙滩结束了一天的喧哗，只留下了一串串繁密而又杂乱无章的脚印，似画了一幅沙画。

流水咕咕，晚风徐来。

沙滩边有一处芦苇荡，被风轻轻拂过，隐隐约约见到两个男孩的身影。两人头挨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河中某处。

此时空气凉爽，而这两人却满头大汗，纵然如此，却顾不得抹去汗水，如同呆滞一般。

顺着两人视线望去，只见河中某处水波荡漾，竟是一个女孩在游泳。

河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的看到女孩游泳姿态，竟然是标准的蛙泳，此时的她如同一条小鱼在水里畅快游荡。

河边长大的孩子差不多都会游泳，然而泳姿却有些不堪，习惯了三种——“狗刨”、蹩脚的自由泳、仰泳。

倒是淹不死人。

村子的男孩自小泡在河里，尽管回去免不了母亲的责骂甚至棍棒，可依然享受其中。

女孩在河里洗澡可不常见，充其量干了一天农活，在母亲的庇护下寻一处偏僻之地简单洗涮。

所以眼前有个女孩竟然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戏水游泳，两个甚至连镇子都没有出过的男孩，眼睛都看直了。

正当两人聚精会神之际，忽听身后一声叫喊。

“两个小流氓，干什么缺德事呢？”

嗓音有些尖，却那么的正义凛然。

其中一名男孩猛然一惊，习惯性掉头要跑，只不过手腕却被同伴死死攥住，力道太大，跑不出去。

男孩不解的看向同伴，只见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睛依然盯着河里。

男孩偷看女孩洗澡，在这样一个村子里，终究是一件很不体面甚至下流的事情。

那名男孩嘴角翘起，“甭管他！”

身后那名伸张正义的男孩轻皱眉头，咦了一声，“张小白，偷看女孩洗澡，我可要告诉你姥姥去！”

叫张小白的男孩冷哼一声，视线依旧落在河里，说道：“谁说我偷看了？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你在这鬼叫个蛋？”

闻听此言，两人震惊的望向河里。

刚才那叫喊声着实不小，河里的姑娘必然听得见，并没有如同村里的女孩那样仓皇而逃。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自顾自玩着水。

又游了两圈，女孩由河里走向沙滩，整个人一寸寸浮出水面。

清水出芙蓉！

直到此时，岸边的三人才看清女孩的穿着身段。

只有在电视上见到过的连身游泳衣，村里人根本没有的如同羊脂美玉的洁白皮肤，再有就是那一双令人艳羡的大长腿。

岸边有块光滑大青石，上边放着衣服，女孩用浴巾擦拭了下身体，而后套上一条紫色小碎花长裙。

女孩忽然弯腰，摘下头套，猛然往后一甩，一头波浪长发披在脑后。发丝上沾着水滴，女孩轻轻摇晃脑袋，长发飘舞，水滴四溅。

美不胜收！

芦苇荡里的三个男孩，何曾见过如此风景？均是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女孩歪头擦着秀发，目光瞟向芦苇荡，露出一抹迷人微笑。

“太远了看得清吗？近一点！”

声音不高不低，清清楚楚，如同一阵晚风吹进男孩们的耳朵里，痒痒酥酥，心神随之摇曳。

三个男孩同时闭上嘴巴，露出迷茫的神情。

片刻后，叫张小白的男孩大步走了出去，同伴犹豫了一下跟在身后，那名“正义凛然”的男孩扯了扯嘴角再次看了眼那抹风景，一跺脚跟过去。

女孩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笑意盈盈打量着一字排开的三人。

最先走过来的男孩个头最矮最瘦，看来胆子最大，家境应该最差，脚踏一双破了洞的布鞋，身穿一件满是泥渍的跨栏背心以及短裤。

中间那位个头稍高胖胖呼呼最结实，脚穿胶皮鞋身穿褶皱T恤衫。

而最后走来的明显高一头的男孩，则有些书生气息，带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文质彬彬的样子。

此刻三人均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像课堂上被罚站的学生。

女孩噗嗤一笑，问道：“你们叫什么？”

听见女孩笑声，三人抬起头，这才确认她没有生气更没有责备之意。

那名瘦高男孩咧嘴笑了笑，抢先说道：“我叫肖得志，高三毕业生，马上读大学，我爸是村长，今天接待了你们！”

女孩似乎有了兴致，问道：“你就肯定能考上大学？”

在这样一个贫瘠的村子，女孩知道读书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考上大学代表着什么。

本来以为这是男孩逞勇之言，可他却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我在县一中排名第一，必然能考上！”

女孩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厉害！”随后看了下虎头虎脑的男孩。

男孩挠了挠头，闷声说道：“我叫石磊，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

女孩咯咯一笑，本来只想知道他们姓名，成个人简介了。

三人之中，女孩最有兴趣的还是那位身体最瘦胆子却最大的男孩，虽然其貌不扬，可眼睛却特别亮。

“你叫什么？”

男孩抬起头，并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慌张不安，不卑不亢的说道：“张小白！”

女孩挑眉，打量着这个名字不是很俗气回答却是很有性格的男孩，揉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看你也不白呀！”

张小白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说出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孩，吭哧着说道：“小时候……我挺白的！”

女孩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良久后，女孩这才止住笑声，站起身拎着凉鞋，没理会三人走了过去。

忽然，女孩转头，扬着小脑袋翘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笑道：“我叫苏彤，一个丹三个撇的彤，马上读高中！”

第二章 两个人的家

名叫苏彤的女孩骄傲的介绍完自己，光着脚丫踩着细软的沙滩，消失在傍晚里。

直到那个潇洒飘逸的身影再也不见，三个男孩才逐渐收回视线，眼中却有不舍。

肖得志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张小白，刚才你什么态度？”

作为卧龙村的骄傲，村长的儿子，肖得志在村子里可从来没有受过谁的气，只有这个张小白，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针对自己。

一次两次还算偶然，可次次这样，那就是有意了。

张小白拍了拍手，长舒一口气，显然之前也心慌了一阵。听见呵斥声并没有在意，背着手走向芦苇荡。

肖得志终于鼓起勇气撕破脸，本期待一场大爆发，不成想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使不出有气没地撒。再看张小白那表情，分明很轻视甚至蔑视。

怒不可遏的肖得志快步走上去，拉住张小白的手臂。

“张小白，今天你必须跟我道歉！”

张小白停下脚步，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沉声说道：“放开！”

剑拔弩张！

肖得志看不到张小白的神情，不过那语气显示出他已经很愤怒，忽然之间，腿肚子有些软。

只不过骑虎难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认怂，以后在他面前可就要怂一辈子了。

他不但没放手，而且越攥越紧，准备随时发力攻击，心想道你就算再能打，我也大你三岁高你一头。

“大表哥大表哥，都是一个村的，别生气！我替小白道歉！”叫石磊的男孩小跑着过来劝解道。

“你滚开！”肖得志另一只手推搡石磊。

“石头，你离远点！”张小白忽然开口。

肖得志说话，这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没有动，只是神情微凛；张小白出声，小名石头的男孩撤身双手一摊，同时嘴角不经意间咧了一下。

村长的儿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只不过为时已晚。

位于侧前方的张小白猛然抽腿侧踢，结结实实踹到肖得志胸膛，比他高一头的高三男孩，扑通一下倒在沙滩上，捂着胸口不住的哎哎呀呀！

一击即中！

张小白没有再理会，走到芦苇荡，石磊快步跟上，小哥俩一人扛起一个大袋子，潇洒离去。

“小白，你为啥总看不上肖得志？”石磊问道。

肖得志从小学习优秀，考上了县一中成绩还是那么好，已然成为了整个卧龙村的骄傲，他爸又是村长，所以在村子里的口碑一向不差。

石磊跟张小白是玩伴又是同学，朝夕相处自然能看出他的态度，对于那个村长的儿子真是不屑一顾。

这一点，石磊一直很不明白。

张小白想了想，说道：“看不上……就是看不上！”

一个村子一起长大，未必就能成为朋友；身份背景悬殊，只有一面之缘，未必不能成为好友。

张小白忽然想到那个姑娘，嘴角不由翘起，“那个苏彤……是什么人？”

石磊撇撇嘴，说道：“我哪知道？今天一天都跟你打猪草，根本不知道村子来了什么人。”

两人肩上背着两大袋子猪草，张小白家养了一只猪一只羊，闲暇时放羊，可不能放猪，所以就打了猪草。

夜色渐暗，小道两边的树林发着簌簌的声响，两人脚步加快。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村子的轮廓，稀稀疏疏的房子里散发着微光，似乎指引着迷路的孩子。

村子最东边一处小山坡上，只有一处破旧院落矗立于此，夜色中，显得那么寂寥而又孤傲。

两人行至此，石磊放下口袋，说道：“我走了，明天见！”

原来，他背上的猪草也是为张小白而打。

张小白嗯了一声，转头说道：“石头，以后如果跟肖得志打交道，多加注意一些，这个人……靠不住！”

石磊重重点点头，吹着口哨小跑起来，看似那么欢愉。

跟张小白一起长大，对于他的话，小石头始终深信不疑。

张小白一手拎着一个口袋，撞开院里的篱笆门，大喊了声：“姥姥，我回来了！”

月光下，房门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双手杵着拐棍，露出慈祥的微笑。

……

昏暗的房间里，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土炕上摆着一张老旧的饭桌，桌上是一碟咸菜、两碗粥、三个窝头。

老人喝了一碗粥，剩下的全部被张小白狼吐虎咽。

一个家，两口人，姥姥和外孙。

就这么相依为命了十年！

吃过饭，张小白收拾饭桌，洗了碗筷。

姥姥坐在炕头，挑了一下煤油灯芯，房间里忽然亮了点，老人拿出针线纳鞋底。

老人嘴角含笑，似乎做着一件很自豪高兴的事，一针一针刺下去再穿出来，最后打成一个结咬断，所有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自然。

张小白蜷坐一旁，是观看欣赏，更是陪伴。

“姥姥，我今天见到一个姑娘，忒俊！”张小白傻笑道。

老人忽然停下动作，看着憨憨的外孙，笑着说道：“我们家小白有喜欢的姑娘喽！”

张小白挠了挠头，很少见的显现腼腆之色，“我哪有喜欢人家？只是觉得她很好看！”

老人掩嘴而笑，继续低头做活，嘴里却没闲着，“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啊！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家小白喜欢一个姑娘，是她的福气！”

张小白嘿嘿一笑，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姥姥，我出生的时候真的很白吗？”

听到这个很奇怪的问题，看着外孙那极其认真严肃的表情，老人开怀大笑。

而张小白却一本正经的等待答案。

老人忍住笑意，说道：“就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很白，所以给你起名小白，那时候啊……你真的很白啊！”

张小白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现在咋黑成这样了呢？”

然后这个少年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人轻声叹息，在这里长大，还能白成什么样？一瞬间，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神忽然暗淡下来，思绪飘荡到那个夜晚……

累了一天的张小白就这样睡去，姥姥做完了鞋子，蹑手蹑脚下炕，将鞋子塞进柜子里。

老人看了眼那满是鞋子的柜子，轻声说道：“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