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年即青春》： 初至

第一章 初至

九月初的太阳翻烤着H市，反射着热量的柏油马路把人最后一点性子消耗殆尽。这大中午，哪怕是这样一座大城市也没有几辆车在外面奔波着，而这剩下的几辆车，必定有着他们特殊的使命吧。

我叫上官云淡，两个月前结束了中考，此刻正准备开始我新的生活。

“师傅，前面路口停一下。”我穿着一身黑色从出租车上下来，从出租车后备箱中拖出一个大大的绿色行李箱，抬头，大门口“H市落日高级中学”的字样映入眼中。可这大门的对面，却是一片荒废的草地和几家破旧的农舍。

“我靠，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好歹515的中考高分，竟然考到了城乡结合部？”我心想

“小子，付钱啊！108块，想跑啊！”戴着墨镜的中年司机摸着他油得锃亮的“地中海式”头发，冲我大声嚷着。

懒得看司机一眼，我从钱包里摸出两张纸币，装作大度地说道：“嚷嚷什么呢，还欠你不成？拿去，不用找了！”中年司机听到这番话，眼里都放出光来，一定想着今天碰上冤大头了吧。可我是何人，怎么让别人占到便宜？

等司机发现递到他手上的是一张一百和一张十块，我早已走远。只听见背后骂着：“装什么装？两块钱买辣条都不够！”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破坏我的好心情！

再看一眼学校大门，我径直走了进去。此后三年，这里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了。

“教室是在A203……寝室是在F623……”走进校门口，我就开始犯糊涂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学校，初拉乍到的，地方还真不好找。本想找个老师或者学长问问，可更奇怪的是，空荡荡的学校只有门口的保安对着我傻笑，更是感觉瘆得慌。

手里拖着这么沉的箱子，还是先找到寝室为好吧。于是我从标记着A楼的地方开始找，一直找到了F楼。

F623，自然是在6楼了。不可能指望这鬼地方会有什么电梯直接送我上去，还是老老实实拎着行李箱一层一层往上爬的好。从家来的路上和车上，都没有感觉到箱子的重量，此时此刻我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地心的深沉的爱意。这份爱意之珍贵，纵使汗流不止也无以言表。

我是真想骂天骂地骂箱子，但这种时候连骂的力气也不剩多少了。

六楼终于到了。

当我找到寝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到了。我特别地激动，擦擦手打开了木质寝室门，迎接高中第一个遇到的新同学。

“你好，我叫上官云淡，是H市本地人。以后叫我上官就好”在新朋友面前，我是一定不能表现出自己屌丝的本质的，而是要一本正经、正人君子地给人家留下好影响。

这新同学停下手里正在挂的蚊帐，从上铺一下跳下来，上下打量着我，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身手矫健，浓眉大眼。此人必是我今后的闯荡高中的坚实僚机啊！

“你好，我叫谢平安，是L市的，从小在H市上学。多多关照”谢平安笑着，露出两颗虎牙，非常可爱。

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仔细看看寝室：右边两张上下铺床，左边四套组合柜，都说明了这是个四人寝室；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漱台、热水器；开出去一扇窗和边上的简陋阳台，看上去风景不错，可以思考人生。

“谢同学，为什么学校里没几个人啊？到现在我只见到了你。”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我坐下来跟谢平安聊了起来。

“明天才正式开学，今天当然没什么人了。我家离这太远了，就提早一天过来了。话说你是本地人也来这么早？”谢平安疑惑地问。

“啥？今天没开学啊？”我像是遭遇了什么打击一样，急忙翻开短信，颤抖的手指指着开学日期：9月2日。天啊！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去，我来早了……”谢平安似乎被我的举动逗乐了，安慰道：“没事，我们互相做个伴儿。”我答应了一声，就躺在下铺自己的床上，沉重的双眼侵蚀着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离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前是一片迷茫的世界，一个身穿白裙，一头黑发的女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快要流出泪水。我不是在学校么？这是哪里？我看看这眼前人，惊坐而起。“冰儿，是你吗？冰儿！她嘴唇动着，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着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我的注视下渐渐消失。

啊——！！！

……

我再次看到了谢平安，他也正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哦！我刚刚在做梦啊。一定失态了失态了，怎么办？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谢平安笑笑，无奈地摇摇头。再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时间在睡眠里总是飞快，在痛苦又或是幸福的回忆里宿醉。

“咕噜咕噜……”两个清脆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像是互相映衬着。一个下午了，我们俩人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这新学校，没饭卡也找不到食堂、超市，就这么干饿着。

谢平安眼睛一亮，翻身下床，从书包里翻出两桶方便面和两根火腿肠，分给我一半。此时此刻在我的眼中，谢平安真是无比伟大。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在我脑海中，谢平安最深的印象，便是这慷慨给予的两份食物和两颗“标致”的虎牙了。

还客气什么呢？我们找了寝室的开水泡面，就着火腿肠，一起大快朵颐起来。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比如仅仅一次填满肚子的愉快。

落地窗外的高架灯亮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五秒钟变换一次，我们端着泡面，看着风景，吹着晚风，也没有宿管的叨扰。这样的宁静和谐，是第一晚，想必也是最后的一晚。整栋楼的两人，在夜幕里睡去。明天，我们便要开始新的篇章了。

那个梦里，真的是你吗，冰儿？

第二章 军训开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我和谢平安勾肩搭背地进了教室。按照昨天的尿性，估计还是没什么人才是。可是此时，我们却看到教室已经坐满了人。讲台上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画了浓浓的烟熏妆，身体极力扭出夸张的曲线，实在让人不忍直视，更无法猜测她的真实年龄。

想必她就是班主任了。

我想起来了，班主任的名字叫彭慧君，四十多岁的老女人。落日高中的贴吧上有人说彭慧君是个妖娆的地理老师，今日一见想必那位仁兄也是忘记在“妖娆”二字上打引号了吧。

这一想想得太远了，眼神一直停留在班主任身上，直到听到角落里传出笑声，我才意识到气氛有些微妙。谢平安赶紧戳戳我，示意我克制自己的“欲望”。

凡夫俗子啊，高尚的本公子怎会觊觎凡人的美貌？等等，哪来的美貌？我也懒得解释，白了众人一眼。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还没等我们找地方坐下，门外传来一阵铿锵的喊声，随后就是一列穿着警服的教官经过教室。从队伍里出来一人，一脸的阳刚帅气，额头上几颗晶莹的汗水在阳光下微微耀眼。趁着新班里的花痴女们都犯了病的时候，谢平安朝我挤眉弄眼的，拉着我找地方坐下来。

这时，那位“妖娆”的班主任彭慧君说话了：

“亲爱的同学们，欢迎你们加入落日高中高一12班这个大家庭，今后你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在这三年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将会比任何人都长，待在学校的时间也会比任何地方都长。我姓彭名慧君，是你们的班主任，陪你们一起学习和进步。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为期三天的军训，这位裘警官就是你们的教官，由他带领你们进行训练。另外，如果有同学把手机带进学校，请在今天中午之前交给我。”

真是凉凉啊！本还想着今晚能在被子里偷偷玩会手机，难道梦就要破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偷偷地把手机保下来。

刚刚班主任说什么？军训！

军训可是学生的噩梦啊！顶着这么大的太阳，三天下来皮肤不得黑几个色调啊！无论男的女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拿出各种各样的喷雾啊，防晒霜啊，除了我，只能发呆。

我注意到谢平安在看我，同情之中待着羡慕。他递给我一个瓶子，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防晒的。哥是谁？大名鼎鼎的上官公子，一个爷们需要这个？根本不用犹豫，我不屑地把这瓶子扔还给了谢平安。

“全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军训第一天，整个操场传遍了教官们的声音。整个年级500多号人，被拉到灼热的塑胶跑道上接受汗水的洗礼。

我此刻站在方阵的最后一排，正有机会一一观察全班的背影，目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相见，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的陌生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种让我熟悉的感觉。是幻觉，还是曾经的影响太过深刻呢？我这么想着，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冰儿的模样，还有那真真切切的泪水。

整个班级46个人，在太阳里立正、稍息、左右转向了整个下午，也有几个同学坚持不住下去休息的。我并不在意这种强度的训练，看似认真的军训，脑海里早就不知在想些什么。

傍晚，天色已经变红，其他班级都训练结束吃饭去了，唯独我们这个该死的十二班。虽说太阳已经落下，夏天的余温依旧让人难受。46个学生立正着，教官在骂着。也许是训练不见起色，骂着骂着，教官自己的眼睛倒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