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孤寂》——我系攻城狮

第一章 福兮祸所伏

　　“吱....吱...”

村头的柳树上知了欢悦的啼着，这棵柳树只有半边身子，上面斑驳的挂着几块老皮，树干也弯的厉害，如同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老树下趴一条黑狗，耷拉着脑袋，湿热的舌头斜挂在参差的黄牙上，哼哧哼哧的喘着，眼睛眯着鼻尖上的苍蝇。远处零星有几户人家透着昏黄的亮光，微弱的跳跃着。大树下或蹲或坐些汉子，吧嗒吧嗒的声音伴随着烟枪上一红一暗，气氛有些沉闷，

“三叔，得赶紧进山啊，这流寇正被赶着往这个方向窜，晚了就来不及了，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啊!“一个光头的汉子焦急的嚷着，

一个沉静的声音打断道：“这流寇被官兵追着，一路能日行百里，挑担儿的消息准么？他咋没被砍了？”

“哥，这挑担儿不知哪辈子积的德，学到一门神通，打坐时可以神游万里，再说，这事儿宁可信其有啊”

“装神弄鬼之辈…”话音未落，黑狗突然站了起来，直勾勾的往前看，然后汪汪汪的开始叫，却不肯往前去。

“别叫了”三叔嘟囔了一声，黑狗不情愿的呜呜不停，三叔继续说到：”这山也不是那么随便进的，祖辈的规矩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可去，十不存一啊”众人沉默，只有黑狗焦灼的绕着圈呜呜呜。

这个村叫牛村，地处离渊大陆的西北角，巨大山脉的东面脚下。有记载以来都没有条像样的路，老百姓过的清贫却也安宁，以种地为生，偶尔在附近的林子边打些猎物，拿了皮毛换些盐铁，却是不敢往深了去。祖上传下来说无尽山脉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进去没人能出来的。此地虽说偏远，物产确是足以果腹，百姓自然不愿以命犯险。

“都散了吧，明天进山！”三叔突然磕了磕烟枪，倒掉烟灰，起身掷地有声的说到，随后又用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又是个三百多年，这都是命啊”。

就在这时，隐隐的感觉到大地震动，黑狗终于终于又按捺不住地汪汪起来，众人脸色大变，四处张望，三叔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山，快！什么都不要带，快跑！”这时大家突然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往村里跑。

嗖...嗖...无数支火箭划过黑夜，不一会儿整个村子变成火海，四处响起女人和孩子的啼哭声。

“杀...啊...”无数衣衫褴褛的散兵从黑暗中像蝗虫一样冒出来，伴随着厚重的鼓声，胡乱地收割着人命，老弱妇孺皆被砍杀，反倒青年皆被捆了起来，就这样一路掩杀进了树林。

“大人，这黑天半夜的，兄弟们都奔了一天了，要不先鸣金收了，明天还得赶路”说话的是一名道人，正立于一大马旁。这道人一缕长须，不惑之年上下，手里握着一柄修长的剑，一身素青的道袍，浑身透着清新脱俗。只是一对眼珠滴溜溜的不停地转，斜看了一眼马上方沉默的男人，又望了望树林，接着又说道“这树林邪性，鄙人看着心中有感，虽说不出个中缘由，但是还是稳妥为上。况且今天俘虏这上千人，需要明早早点调教才是。”

马背上的秦大人身长五尺有余，体型健硕，国字脸上却挂着啊鹰钩鼻，加上皮肤有些白，显得有些阴骛。火光映在秦大人的眸子里，闪烁着，泛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定定的看着远方，好似能穿越那黑乎乎的山脉。道人张了张嘴，最后没出声，他跟秦大人一年有余，深知大人的脾气。

“继续前进”秦大人笃定的下令道。

“大人...”这时道人神情有些恍惚，

“追兵只追不打，只捡些掉队的，一路可谓养精蓄锐。虽然我们人数不断增多，可远非追兵的对手。北面是荒漠，人数只会越跑越少，倒不如进了这大横山脉搏一把，传闻里面有大机缘。“

“贫道也有所耳闻，传说这大横山有仙人行宫，里面定是有仙丹，功法秘籍，甚至仙兵神器。可惜几百年来无人有这个缘分，白白舍了性命那里。”道人淡然接到。

“驾！”秦大人没有回答他，直接跟着人群冲了进去。身后几个副将稀稀拉拉的也跟了上去。道长默然，长叹一声，长袖起伏几下，一个模糊后人消失在原地。

没多会儿，村上只有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爆的声音。突然，那棵正在烧着的柳树使劲的抖了几下，结果火苗窜的更高了。这时地面开始的裂开，密密麻麻的树根拼了命的往外爬，几个呼吸间柳树就完全站在地面上哆嗦着，然后直挺挺的倒下，呼啦呼啦的就地打了几个滚，终于扑灭了身上的明火，光秃秃的几个主干还冒着烟，它顿了顿，诡异的弓了弓身子，开始蹑手蹑脚的往树林里树林走，可是地面上的杂物盒尸体丝毫不顾忌它小心翼翼的样子，嘎崩嘎吧的响着…

树林里绵延着数里的兵，三五成群，漫无目的的挪动着。

“六哥，这压根没多少刁民了，我们还追个鬼啊，热死了，歇歇再走吧！”

“闭嘴，眼睛给我睁大点，”六哥没好气的回道，”晦气，白忙活了一晚上，这些败落户家里什么都没有！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瞎转悠。”

“那咋办啊六哥？”

六哥阴森森的嘿嘿了两声，悠悠的说到”待会看到落单的，嗯，知道了吧”说话同时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厉害了我的哥”，其他几人连忙识趣的恭维起来。

六哥没接话，似乎不屑的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得意的上扬，只是天黑，几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四周不时传来惨叫，虽然树林里十分潮热，但是不少人背后泛起丝丝冷意。六哥一行人，往前行了数里，一路上一个落单的也未见着，不知不觉中几人戾气渐涨，就这样几人不觉走到几具尸体前，六哥环顾了下四周，骂了句晦气，然后吭哧吭哧开始爬一颗大树，这个棵树远比旁边几棵粗状，只见六哥左勾右攀的就上了树顶，饶是六哥身体不错，爬这么高的树也气喘如牛。定了定神，放眼望去黑黢黢的一片，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脉看不到尽头，往回看发现也黑黢黢的一片，这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六哥下来后开始有些不安，他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对危险敏锐的直觉都向他传递着一个信号，这个树林很不对劲。但是仍不露神色的指着一个方向，跟弟兄几个说大部队正朝这边正移动。然后带着大家谨慎的前进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的听到前方有些嘈杂，几个人加快了脚步，突然一下子窜出来树林，没止住脚步，怔怔的看着前方，面前密密麻麻的人，或躺或坐，估摸着几亩地的样子，可是地面寸草不生，而且地面露出来的是光溜的石头，似乎每个人一边惊讶这种奇观，一边瞎猜着，有些人为了地盘还嚷嚷上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就在事态要失控的时候，秦大人一人一骑也出现在空地上。寂静像一阵风一样吹过，眨眼间静悄悄的了。

漫长的寂静后，秦大人对身后的副将说到，“传令下去，今夜此地扎营，召集大家此地集结“，只见这副将有条不紊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长长的物拾，拿着火折子点了，啾的一声，上方的天空像是绽开一朵巨大的红花，而且奇特的是这花经久不灭。估摸着方圆十几里都可以看到，四周树林里开始悉悉索索的声音，人们不断的涌出。副将们卖力的约束兵勇们，行军大帐也蹭蹭的立了起来。秦将军下了马，一个人进了大帐，再也没了声音，只剩下外面嘈杂的呵斥声，马嘶声...

第二章 富贵险中求

日出，东方那一抹鱼际白，一片祥和。

牛村废墟上还冒着缕缕青烟，知了依然没心没肺的叫着。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起来，片刻后，吆喝声夹杂着马蹄声越发响亮，一队骑兵疾驰到村口。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英俊青年，双十的样子，立于马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左右两个相似年龄的青年，尾随着将士们看衣着也非等闲人物。

“大师兄，这秦师弟尤做困兽斗，真不明白还有什么倚仗，就不能利索点。”左手边的青年抱怨道。

“这也就是五师弟你，功法不愁，丹药取之不尽。一般道兄哪个不是以命搏取那些飘渺的机缘”最右边的四师兄打趣道。

“就是大师兄太仁慈，一路慢慢的追，不然早就抹了秦小子的机缘了”，五师弟没好气的嚷道。

四师兄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接话，这个五师弟的祖父身份显赫，且又宠溺这个独孙。长此以来，五师弟说话行事很是轻浮乖张。

这时，一名将军踢了下马肚子，马儿往前挪了几步，仍是立于这位五师弟后面，小心翼翼的说“上师错怪国师了，这流寇讲究的是围而不战，您想，他们除了一条烂命啥都没有，所以他们一路抢杀逃命，一旦正面迎战，我们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是吗?”五师弟头也没回没好气的问了，”早些时候围杀不得了，现在倒好，数倍于我们，真是头疼啊”

这名将军先是嘿嘿了两声，缓和了下气氛，接着又说道“上师容禀，国师早已了然于胸。这流寇，一旦开始，他们就只能不断的抢吃的，抢人，像瘟疫一样，疯狂的扩大，越发势不可当。可是一旦抢无可抢时，就是他们自乱阵脚的时候，谁饿疯了不做疯事儿。再说，您想，这流寇抢完就跑，一边抢一边有吃的，可对于我们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我们追的太快容易断了粮食，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真是麻烦。”五师弟嘟囔着。

“郑将军，后退十里，整军待战”，大师兄平静道。

“接令！”

“哎，哎，咋还退了呢，就是不打了，放火烧山啊”五师弟不管不顾的又炸了。

“师弟莫急，掌门曾有密令，得见此景须依密令行事”

众人闻言神情一肃，均不再言语，默默的跟着大师兄掉头疾奔，片刻后，变成远处的一个个的小黑点。牛村再次沉寂下来。

树林里，秦将军这时也下了马前行，副将们有规律的散落在他不远处，驱赶着兵勇往深处行走。透过树缝可以看到太阳已经近头顶，按照这个季节应该是闷热的很，诡异的是树底下大家觉得甚是凉快，行军速度快了许多。

一顿饭的光景后，大家惊讶的发现地面上的草木稀松了不少，而且感到了不应该有的寒意，身子骨弱的明显慢了下来，神情有些犹豫，不时有人回头看看。已经半天没见着什么可以吃的，抢的。

副将们仍是卖力的催促前行，只是冲在前面人群不再奔走，队伍绵延只有数里，慢慢往前磨蹭，越发拥挤。

“将军，”道人向前疾走几步，刚开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兽吼，一时间竟愣住了。

人群也停了下来，皆闭口不言支着耳朵听，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不同的吼声，互相嘀咕了起来却是不愿往前挪一步了。

“我们此去是找前人所遗的宝藏，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怕个球！正好宰了前面那些畜生好好补补”一个副将振臂高呼。

大家伙听到宝藏精神顿时一震，兴奋在人群中迅速的传染着。

“乌合之众”，道人低不可闻嘲弄了一句。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欢呼声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哭喊。数不清的体型巨大蛇虫鼠蚁像无边无际黑色的水浪一样涌过来。这些兽类奔到眼前才清晰的发现，它们通体黝黑，腰身都比人体粗大，长度更是惊人的长，身体上有弯弯曲曲的红线。不一会就上跑着慢的，只见其奋力挣扎最后踉跄倒下，几下抽搐后再也不动弹了，异兽吞噬起来。因为人群密集，黑色的浪短暂的停顿了下，就这会儿鹿啊、野猪啊跟着涌上来，更多的人被顶翻，怒喝、惨叫不绝于耳。只见那浪潮几个翻滚后立马向前卷入更多的人。远望去竟是一浪高过一浪，所过之处只留血腥之气，草木萧索，骨头渣也不曾留下。

“狗日的，我艹你祖宗！“只闻一声怒骂，一名副将将短刃扎入自己的胸口，几个抽搐后不再动弹。四周看到此景的皆是睚眦必烈，有人佩服道：“是个汉子，此等死法总好过生生被虫吃鼠咬至死的好”！

“来生再做兄弟”，受此感染，没勇气自己了断的，双双将刀送入对方身体，相拥倒下，嘴里不断咳出血来，释然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

“啊啊啊...”更多的是如疯如魔的乱奔。

人群的另一端已经快奔到那块空地上，远远便神奇的发现道人和秦将军立于中间，众人心中虽是忐忑，脚下丝毫不停，径直奔到二人面前才住脚，一边喘着气，一边踌躇不敢再向前。

“兄弟们莫怕，只要在此空地上，畜生们不敢造次”道人平静的说到，声音不大，人人却能清楚的听到，顿时焦急之色挥去不少。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又一次挤满了这块空地，道人歪头看向了秦将军，将军目光微动，轻轻点了下头。

只见那道人将手中剑掷于地上，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支木剑，尺余长，通体暗红。道人横剑于胸前，左手掐诀，一脸肃然的念起咒来，只是咒语听起来像吟唱，忽高忽低，不一会儿，咒语声越发高亢尖锐。

此时空地已经挤满人，个个披头散发，脸挨着脸，上面挂着血水、泥土、汗水，口水，哼哧哼哧的喘着。空地的边缘如同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围满了野兽。这些野兽各自一拨，或呜咽，或咆哮，密密麻麻，就是无法往前。放眼望去再无存活的人能走进这个圈子。

忽地道人哇的一声，一口血喷出，隐入剑身中，木剑仿佛活了过来，变得红润起来。这时道人忙不迭的将剑甩出去，木剑划了个弧线便稳稳立在半空中，道人抬首看到此景，一脸疲倦中掩不住的喜色道：“大人幸不辱命！“

秦将军闻之气息突然为之一变，纵身一跃九尺多高，站着半空中。众人刚刚逃出生天，就见得这等景象，饶是他们体格健壮、心志坚定之辈，也惊的瞠目结舌，不一会儿嘀咕声越发响亮。

“三哥，将军是仙人啊，我们有救了，哈哈，哈哈哈”

三哥这会儿也从惊诧中回过神儿，喜上眉梢，“是啊，这下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啧啧啧...”

群情激动，高举手臂欢呼。外围的兽类这会儿更加躁动。

“众将士稍安勿躁，这些畜生定是守护那出宝藏的，待道长清理了这些畜生，宝藏定是唾手可得！”

“有劳道长。”秦将军回首一辑到底。道人立马谦恭的一辑，随后也是纵身一跳到木剑前，悬立于空中，对着木剑掐了个诀，叱了声“去“，木剑便按着道人指的方向嗖的一声划过去，速度之快竟带出轻啸之音，噗哧一声便洞穿一头野猪的头颅，随后“噗哧噗哧...“不绝于耳，诡异的是倒下的野猪只剩下白骨，一身血肉却化作一团红光投入木剑。木剑浑身浴血，通体越发透亮，剑啸声越发欢快。

众人看到此景均是心头大震，一脸惊恐，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如不是人挤人有些都站立不住。

白骨眼见越来越多，后面的野猪丝毫不受影响，看到空地便要往前拱，只是木剑快的多，白骨面积越发大了起来。片刻后空地周围铺满大大小小的白骨，白花花的，甚是瘆人。

“知道道长有好手段，却不知如此惊人啊”

“将军谬赞了，此剑乃我派师祖在一处古迹搏得，名曰赤蟥，只是此剑颇为不凡，我派历经多代研究，也只得皮毛，历代掌门一身精血最后均是献祭于它。”道人一脸戚戚。

“何故如此？”

“唉，赤蟥嗜血，因不得其修炼法门，只能用自身精血温养，只是它越强大所需精血越多，历代掌门无不是气血不足时被献祭。”道长摇了摇头，无奈接着道：“不是此间情况紧急，我是不敢放任它如此屠戮。且不说血蟥过于邪性，非得饮精血才肯出力，一个疏忽老夫就交待在这里了。好在这些畜牲血气虽旺，精气却是几乎没有”。

“道长高义，此间事了，定于道长一起完善这祭炼之法。”

突地远方一声炸裂声，地下窜出一团青灰色的影子，在树冠上跳跃而来，几个闪动就丝毫不惧地一头扎向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