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录1散天记》——夜不苏

引子 请你睁眼看世间（上）

我欲乘风归去，

可此时无风，

不如不归，自然不去。

书生站在崖顶上，这是大陆极高之山的极高之巅。他抬头看着天笑，然后伸出手，捋了捋在天之下，人间之下的几丝云，心想人间果然无趣，早知便不来了。

于是风起，忽然剑来。

苍穹染了一抹白，一道长虹横挂，铺满了半边天，从人间的尽头，天的另一边，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人间的另一边。它就像是天上的虹，沉醉在人间，而今兴尽晚回，可再不复归路。

书生有些厌烦地看着那道虹，轻声道：“当初兴至，如今兴尽，方欲归去，始知迷途，可人间真的很大，你怎么回的去呢？”

他没有说完的是，人间同时很小，小到会让他们狭路相逢，那它又怎回的去呢？

若让这小家伙归去，那他岂不是成为了笑话吗？

于是他再次轻声道：“你倒是弄了个好手段，可是还有山外山在啊！”

他再次抬头看着天，然后将手伸向那道虹，于是天上的虹，被揉碎在人间。

虹是山，绘虹者是山外山，他是山外山外更有山。

而苍穹在上。

天的尽头，是绝顶上的他，

人间的尽头，只两个字，大唐。

大唐的山很多，山外山虽少，却并非没有，而自始至终，他却只有一个。

群山之巅，上有圣人。

武绝第二，言高天外。

晴空忽起霹雳。

万丈狂雷裂天而来，仿佛苍穹睁开了眼，眼中向外喷洒着无尽的怒火。

一切只因为一个人，而那人在绝顶上看风景。

岁月静好，风景独好。

于是他再次轻声道，“吾不语怪力乱神。”

清风徐来，吹走了雷，怒火，以及人。

苍天闭上了眼，毕竟蝼蚁再好看，也还是蝼蚁。

书生仿佛是纸做的，被风一吹便有些飘飘然，很快就了无踪迹。

苍天睁开了眼，看见了世间，看见了那人，便闭上了眼，那世人呢？

…

人间的尽头远在万里之外，长安更是遥远至极。

但长安依旧繁华至极，车水马龙。行人来往，川流不息。

若书生在此，必会想起那年春深，他驻天上河边，低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而当他立身此流中，想必也会说句“逝者如斯夫，果然不舍昼夜。”

繁华的长安城的城门的一角，一辆马车落寞的离开，一路颠簸北上。

一个老人，一个少女，一剑，一笔，仅此而已。

老人如枯叶，少女如朝阳，剑气若长虹，笔墨存浩然。

…

长安的城墙上，一个黑衣少女如老僧枯坐，立地成佛，存于岁月不朽中。

她闭着眼，剑立在不远处，虽不能看到那人离去，亦能在心里目送。

云想衣裳花想容，

清风拂剑露华浓。

云也为她的绝美沉醉，花也为她的绝美羞愧。

清风拂过的是她的剑，积水冷冻的是人心。

她是长安城里极有名的美人，澹台未雨。

忽然间，她睁开了眼。然后她跳下了城墙，随之消失在人们视野的，还有她的剑，小雪。

远方的拥蓝关又下雪了，

于是大唐也睁开了眼。

…

引子 请你睁眼看世间（中）

破山四季常青，更因破山寺而声名在外，但却很少有人前来游玩。

因为这山就像它名字介绍的一样，是破的。

而破山为何是破的？

民间传闻满天，其中只有一条能博得大家的信任。

据传有位大能因有急事，起于齐都，行于荒郊野岭，至于楚郢。

途中因时间紧迫，情急之下使用瞬移之法，横度万里，至于破山时，不小心泄露圣人之气，一脚踏过，破山始破。

破山由于这条传闻，变成了“你方登罢我方始”这种尴尬情景，亦是热闹。

然而破山之顶却很少有人上去。因此百花并未遭到摧残，欣欣向荣。

虽说游人并未至，但这里仍有个不善之客。

放眼望去，万紫千红中，一头驴在其**来拱去，破坏了这里美景如画的美感。

一旁的少年很是无奈，跟这厮说了很多遍，奈何对驴讲道理，如同在放屁，索性不讲。

他惬意的躺在花丛中，眯着眼睛，微笑着，小盹着。

天边染了一抹白，横挂了一道虹。

从天上洒落几点圣洁之光，与他同憩。

然后虹碎去，人醒来。

他看了一眼，便有万里之远。

人间之事，事无巨细，尽在眼底。

然后他的睡眼朦胧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眼神。

他抬头望着天，轻声道，“你也要走了么？我的心情变得很不好啊！看来要到人间散散心了！”

然后他又转身望向人间尽头中的尽头，眼带笑意道，“那天明明下着小雨啊！为何偏偏取这样一个怪名字？莫非那老东西现在变得这么没有长进？须知学海无涯，惟勤字可取。”俨然一副为人师者模样。

眼光扫过之余，亦看到了那辆落寞的马车。他眼中虽有不屑，更多的却是同情和赞赏。

于是他轻声道，“闲半月啊，好歹你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于是夜再黑，心中亦有光。望君珍重，一路安好。”

他说的，是这大陆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楼高但任云飞过，

池小能纳月入怀。

然后他牵起驴子，下山了。

少年走进了人间，

于是有了岁月。

书生走进了岁月，

于是有了永恒。

…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如今却有一山，傲天而立，登其上，便小天下。

他睁着眼睛，看着世间，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更兼流水落花春去也。

果然，天上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