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上》免费试读_Air13

第一章 愤怒的小孩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了秦国南方的一个小村落上空...

“打他，打他，李大海，抱着他的腰！李墙根，踢他屁股！”一群孩子，躲在破旧的黄泥稻草屋檐下，却不忘兴奋的鬼叫到！

暴雨中，两个7，8岁的小孩，正拉扯着另外一个瘦小的孩子，雨水已经侵透了三个孩子的衣服，头发，他们却毫无感觉的撕扯在一起。瘦小的孩子，穿着一双发白的草鞋，一套绿色的帆布衣裤。左脚的鞋带已经断裂，缝着7个补丁的衣服，右肩下的那个补丁，也已被李大海撕裂，暴雨中的豁口，仿佛嘲笑着瘦弱的孩子那不堪负重的身体，又仿佛叹息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秦侠，你服不服？你说，你服不服！”李大海怪叫道！

瘦弱的小孩，右手努力的抓住嘞着自己脖子的手，头上的寸发，又黑又粗，根根竖起，脖子被人嘞住，头发被人抓着，大腿被抱紧，嘴角已见血迹，小脸已憋红，眼睛却黑白分明，异常的明亮...

他努力的用行动，捍卫着自己的尊严，表明自己不屈的态度，如果压在头上的，是一座山，他要拼命的昂起头；如果缠绕在腰上的，是漫山的荆条，他拼命的想站直腰；如果抱住大腿的，是无尽的飓风，想让他的双腿离开地面，腾空摔在地上，他用尽了全身的蛮劲，扎进大地！

因为，他要站着，因为，他不服！！

说来可笑，越是偏僻，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看不起比自己贫困的人，恨不得别人落水的时候，再上去跺上一脚，同样可笑的是，今天三个孩子的打架的源头，开始的理由是村里李氏家族的李大海、墙根兄弟的“不要来我家里玩，这是我的家！”当秦侠赌气不理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大海突然想起：“家长今天让看鸭子，阴雨连连，村里小河早就涨水，鸭子被大水冲走了2只，如果找不回来，等父母晚上回家问起，少不了挨顿打！”

“你，站住，你偷了我家2只鸭子，还想走？！”李大海灵机一动，看着秦侠的背影喊到。

“我什么时候偷过你家的鸭子?”

“就是你，墙根上午看见了，对吧？墙根！”李大海使劲的给墙根眨眼睛，墙根心领神会，“对，就是秦侠偷走的，我看见了！”

“你胡说，你们冤枉我！我不和你们玩了”秦侠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快要流出眼泪来。

“哼，想走，小偷！”李大海拉扯着秦侠的衣服，三人雨中边跑边打，直到此时。

是的，穷人家的孩子，往往从小就很倔强，往往从小就很自尊，往往从小，就很要强！然而，正如青空上的神仙那般，视青空下的凡人如草芥，凡人中的权贵，又视穷人如草芥一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倔强、自尊、要强就像水中的泡沫，曾经出现过，但很快就消失，根本不会有人记得。

啪，砰！瘦弱的孩子，最终被按在了满是浑水的泥地上，满腔的委屈，浑身的胀痛化成不甘的一声“啊！”，恨不得双手断裂也要往上推开对方，恨不得双脚陷入大地，也要站起来，然而，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助，最后，连喊的权利，都已被剥夺，嘴里，已经侵入了泥水......

“你们在干嘛！”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刚落下，人已到三个孩子跟前，她拉开李大海和李墙根两兄弟，两兄弟，刚想骂两句，向街坊邻居讲讲为什么二打一的一万个理由，突然脑中一激灵，想起了主人的声音，立马像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恨娘亲生自己的时候，没有让自己长出18条腿，恨雨天路滑，恨自家兄弟，跑得比自己快......

中年妇女，象征性的向着李大海、墙根两兄弟的追了几步......

大海和墙根的离开，身上的压力骤减，然而，高强度的几分钟打闹，对于一个6岁的孩子来说，只剩下了翻身的力气，全身已经脱力，只愿意静静的躺在泥地里，看着如漆黑般的天空，如透明利箭射向自己身体的雨水，混合着孩子的泪水，流向身边的阳沟......

身上略显宽大的衣服、裤子，有几处破烂，已包裹不住瘦弱的身体，泡在水里，就像池塘里的浮萍，那么的无助和孤怜，听着追出去的中年妇女骂骂咧咧的走近自己，瘦弱的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很明显的，大大的眼睛，瞳孔突然放大，眼珠白多黑骤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顾身上的伤痛，爬起来就跑！！！

“啪！”一个鹌鹑蛋般大的石头，打在了孩子身旁的土墙上，又迅速的跌落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要是在平时，孩子肯定会由衷的感叹，这朵水花，比自己6年以来，打的所有石头落水的水花，都要漂亮......可惜，今天没有时间，也不会有任何的心情，去关注一个小小的水花，哪怕是落日平原的战神--牛头人酋长掉落青羽海峡，溅起大大的水花，都不值得他现在停留哪怕0.01刻，去感叹一声！

如果，现在天空中，有仙法强者经过，可以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孩雨中赤脚狂奔，一个略显瘦弱的中年妇女紧随其后，伴随着孩子恐惧的尖叫，妇女的痛骂，偶尔石头落地的声音:

肖大伯家拦狗洞的木板被掀开了，狗洞里躲雨的狗跑了......

王二婶的鸡窝被踢烂了，孵小鸡的老母鸡飞了......

张大娘快要收割的高粱地，高粱也已经被风吹雨打去......

李大海、墙根家的鸭舍门，被家门口的小河洪水冲走了，鸭子也在洪水中游远了，两兄弟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一前一后两个跑远的身影，在自家屋檐下放声大哭......

大秦国南方的一个小村落——路逢江村，正上演着平民中的武打片！

也许是村里的动静，吓坏了老天爷，暴雨已经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孩扶着黄泥墙，有气无力的对着蹲在地上，喘着气，临时休息的中年妇女说到：“娘亲，不要，不要追了，孩儿实在是，实在是，跑不动了......”

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中年妇女，又开始以就近原则，寻找可以出手的泥块或者石头了，秦侠吓得脸都绿了，突然，特别的认同一个爷爷抱着他讲的一个故事：“惹谁，都不可以惹女人，愤怒中的女人，可以的完美的解释“最毒妇人心”这句至理名言”，想到这些，小脸已经由绿转黑了，他连忙有气无力的说到:“娘，娘亲，不要打了，孩儿，孩儿，不，不跑了......“

中年妇女站了起来，叉着腰，喘着气，尽量的提高声音，略显得意的喊到：“跑，跑......继续跑...跑啊，看我追不追得到你！”

就这样，一刻钟后，在一座有11处漏雨的泥土墙、木皮屋顶的房子里，一个6岁的孩子，面向列祖列宗的牌位，双膝跪在家里唯一的两块红砖上，双手向上扶着头上装满水的脸盆，脸盆的中央，顶在头上，如果细看，完全是一个正楷的“出“字，只不过，“出”字上，带了一顶帽子，在这个信奉棍棒出孝子的年代，不时传出针叶树枝刷在屁股上的声响，还有断断续续的：“我让你又打架，让你调皮，让你撒谎，下次还敢不敢了！”等等话语。当然，还有秦侠那杀猪般的哭声......

“娘，呜呜呜，大海他们讲，呜呜，我偷了他家的鸭子，呜呜呜呜，可是，哎哟，呜呜呜，我真的没偷，呜......”

“哼，你还不讲实话，难道大海和墙根都骗人？刚才也问了他奶奶，今天就你去他家里了，不是你偷了还是谁偷的？啪！我看你还撒不撒谎，看你还撒不撒谎！”

“呜呜，你们都冤枉人，你们都是坏人！”

“你还顶嘴！”

啪！呜呜...啪！呜呜呜......

“跪好！什么时候讲实话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在小小的心灵中，感受到了连母亲，都成了一个冤枉人的坏人，这个时候，这个小孩愤怒了，愤怒的小孩，同样可怕，一个大胆的想法，破茧而出，那就是：秦侠，要离家出走了......

这小小的孩子，小小的一个念头，却改变了一个人、一群人、一个大千世界的格局......

第二章 离家出走

秦侠很佩服自己，机智的等到娘亲去割猪草的空档，就要离开家门，而且这次出走，相信下着雨，傍晚宁静的小村里，并不会有一个人会看见他。

快速的套上防雨的尼农纸，拿上已故爷爷给自己做的一把木剑，背在身后，当然，这也是自己唯一可以拿得出手，可以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的唯一玩具，也是自己唯一的玩具，虽然，剑只剩下了四分之三......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已故的爷爷，他觉得，爷爷，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因为打小就没见过奶奶，而今天的娘亲凶巴巴的，爹又整天不着家，每天只知道赌钱，他害怕，有一天，自己被爹当赌注，输掉了！

汪汪汪，一只湿淋淋的小黄狗，咬着一只小耗子，从大门口跑了进来，看见小主人，调皮的将身上的水甩开，然后邀功似的，把小耗子放在小主人的脚前，用憨憨的脑袋，蹭着孩子的裤脚。

“小狼，娘亲不要我了，你要不要跟宝宝走？”没等说完，他把小狼抱进怀里，因为这是他从外面捡到的流浪狗，理所当然的，是自己的好朋友，好朋友，当然要在一起，人在狗在，于是他开始了信心满满的西征之旅。

从哪里开始浪迹天涯，这是不需要再考虑的问题，因为他最信任的爷爷，告诉过他，村子往西800里，是乡亲们从来没有翻越的十万大山，爷爷年轻的时候进山打猎，白天看见了两颗流星划过天际，往自己这边过来，接着是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大风吹断了无数的参天大树，爷爷说，那是活神仙，因为他跪在地上，念了九九八十一次大悲咒，神仙才没有杀他，呼风送他到山下的入口。

秦侠也相信，因为，这是爷爷告诉他的，所以，他听这个故事后，就一直想成为上天入地的神仙，成为一个英雄，成为一个大侠，现在，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成为一个大侠了，难道不是吗？披着尼农纸，这是披风，背着爷爷做的剑，这是武器，当然，也有两项不完美的：

一是，他没有坐骑，因为他见过村里当过兵的伯伯，从骑兵队伍退回来的时候，带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威风极了，村里的人都说他是英雄，英雄大侠，都应该有自己的坐骑，不是吗？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怀里的小黄狗总要长大的，总归有可以骑的那一天；

二是，被娘亲惩罚用的顶水的盆子，还在自己身后背着，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小孩，万一饿了怎么办？从小就看见娘亲生火，用锅做饭，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做饭，是需要用器皿的，本来想拿走家里做饭的锅，但想想，万一娘亲做饭的时候，找不到锅怎么办？娘亲也会饿的，家里本来就很穷了，也没有多预备一个做饭的锅，等自己长大后，真成了神仙，不会饿了，再把这次拿出来的盆子还给娘亲好了，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被娘亲继续惩罚......

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个孤独的瘦弱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路逢江村西面的村口......

西面村口往前1里，是一条宽约20米的河流，因多天的暴雨，河流早以不再是20米，浑浊的河水，已经漫过了河边的水田，此时，滚滚河水，像一条黄龙，向远方连绵不绝的飞速爬行。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河水旁，看着怒吼的河水，不仅没有任何的害怕，脸色如常，甚至，眼睛更大更亮，因为只要过了这条河，娘亲就追不上自己了，她总是说，不要去水边玩，危险！所以，她怕水......

只要过了这条河，就可以去西山找神仙去了！

他把“小狼”放下来，摸着小黄狗的头说：“小狼乖，抱着你，宝宝的手不能划水，不能划水，就到不了对面，前段时间，不是教会你游泳了吗？你跟着宝宝游，宝宝带你去找神仙，学本事，到时候，宝宝也教你，让你成为神狗！”

嘱咐完，孩子卷起裤脚，向着怒吼的河流走去......

岸上的小黄狗，对着瘦弱的小身躯和怒吼的河流，不安的狂吠......

一步，两步...十步，即将走到河流真正的河床，河床的两岸，是茂盛的灌木丛，河水，也越来越急，刚下水，还能稳扎稳打的走，到了这里，才发现，河水已经漫过胸口，已经很难再往前走，甚至，已经很难站稳，只能双脚外开15度，与肩膀宽度相同，然后微微蹲下，扎好马步，双手做投降状，才能站稳，才有能不被河水冲走，岸上的小黄狗，已经大叫着下水，努力的向瘦弱的身影游了过来。

噗！跟狂怒的洪水声响比起来，这一人头滑落河水的声音，显得那样的无力和寂静，愤怒的孩子，开始慌乱，手胡乱的向上方抓着，企图抓住记忆中父亲那有力的臂膀，抓住记忆中母亲那长长的辫子，哪怕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然而，抓住的，是毛茸茸的小黄狗，可是，小黄狗，又该去抓住什么？

在天灾人祸面前，生命显得如此的弱小！

“咳！咳！咳......”几声幼稚中带着痛苦的咳嗽，伴随着呕吐，从河提岸边灌木丛中传来，一只小手，从水中，艰难的抓住了一根树枝，原来，孩子穿戴的，避雨的尼农纸已经破裂，被挂在灌木丛的枝条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瘦弱的孩子，恰好还没有真正的踏入河流的河床，又恰好，秦国南方河流的两岸，往往又布满了茂密的灌木丛，灌木丛内，尤其是涨大水的时候，往往又会有很多还没有被洪水冲走的垃圾，包括山里漂下来的树干和树枝......然而，这并不足够阻止暴躁的河水向下方流走的决心。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河岸已被淹没，村落里，已经起了炊烟，亮起了油灯，河岸上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洪水无情，一狗一孩，毕竟还没有成为神狗、神孩，又哪里能够逃生？

枝条挂着雨衣，孩子的左手拖着小黄狗，右手抓着灌木枝条，进退不得！

明天，村里的大婶们，是不是又有了新鲜的聊天话题，每次聊起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像每年，村里谈论起被洪水带走的乡亲们那样，响起老人们的一阵可惜叹气......

“娘亲，会不会再满村的拿着鹌鹑蛋大小的石头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