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养只猫》：红嘴唇

红嘴唇

娘娘是猪妹的心上人。

如果抛开性格，你只看到娘娘的静态照片，所有人都会说，这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一米八的高个儿。但一旦点开动图，才知道，他总是晃来晃去的没有重心一样，嘴巴也是微微撅起，像是在赌气的小姑娘，尤其是一笑，根本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最让男生们受不了的是，在荷尔蒙乱分泌的初中时代，他依旧保持纯洁，从不谈恋爱，抽烟的姿势总是生疏怪异，一小杯啤酒就可以让他脸上飘起红晕，在假装同性恋推倒的游戏当中，他总是当做受。当然，他始终不明白游戏的意义，只是觉得超级不好意思。

从初一情窦初开，到初二热情奔放，再到后来的疯疯癫癫，猪妹喜欢的男生涉及各个领域，有外表禁欲内心中二的邻班男生，有阳光幽默能文能武的微机老师，有其貌不扬总是很拽的理科男……

但娘娘是时间最长而且我认为最靠谱的。

猪妹不像她的外号，是个小个子瘦成猴的精灵，她的眼睛拥有勾魂摄魄的魅惑之术，桃花眼微微上挑，含情脉脉当中有了点俏皮，即使不放电，也能让一大片男生沦陷。

这样的组合，一看就是得女生倒追的节奏。

猪妹作为最不着调的聪明人，凭着智商一直混在前边的羊圈里，偶尔闷了也会犯上一两件事情去看看窗外的风景。娘娘很努力，很拼命，但还是只能看看羊圈，守在窗边。

对于猪妹的进进出出，娘娘格外的羡慕，猪妹来来回回做了娘娘十几次同桌，每次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猪妹就能想办法回到羊圈里。

猪妹作为窗边唯一一个在过羊圈里的人，自然就获得了娘娘的注意。娘娘总是问猪妹问题，猪妹的回答都是按照题目的分数获得报酬。

所以，猪妹总是受到贿赂，泡泡糖，软糖，硬糖，水果糖，棒棒糖，各种糖类，辣条更是数不胜数。每次猪妹小巧的嘴巴被辣的红如火焰，倒吸凉气的时候，无论还有几分钟上课，娘娘都去超市再买一瓶饮料。

在辣条和一张张卷子的飞舞中，猪妹的心上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在如此泛滥的情况下，还是和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猪妹关系很好，看着她折腾了三年，还是一无所获的单身狗，劝她：

“随便找一个，你要是太想谈恋爱。”

她果然随便找了一个，当时要毕业了，猪妹被赶进了羊圈终身监禁。她找人商量了一下，写了封东拼西凑的情书，就草草的传给了娘娘。

就算是心意欠缺，但猪妹的意思是直截了当的：

我想和你搞对象！

这时候我相信生物老师说的了：激素的分泌果然不是自我控制的，果然是速度飞快的。

娘娘的脸红的像是被猪妹吃完辣条的嘴吻过一样，红的不成样子。他害羞的把头埋在书里。

猪妹也露出腼腆的笑容。

娘娘这样的五好青年当然是不好意思的拒绝了。猪妹也没在意，就是仍然闹着笑着，把情书随便打发给了一个人，就到处找人玩大饼油条。

“这么low的游戏你怎么还玩呀？”我被她折磨的不耐烦。

“无聊呗。”

猪妹喜欢的人好像还是在更新当中，只是换得越来越频繁。偶尔我们在食堂或者超市门口遇到娘娘，猪妹总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这得踮着脚才能够到。有时候娘娘还稍稍弯着背，让猪妹抓的轻松一点。

猪妹的力气很大，冬天的时候，能把羽绒服拉锁扯开，夏天就可能把娘娘的衣服拽下来。

娘娘就会刷一下的脸红。

“这么多人呢！”

我在一旁偷笑，无论娘娘要去哪，猪妹总要拉着他回女生宿舍，娘娘半挣扎半顺从的走到门口就死活不肯进去。

这样拉拉扯扯的画面，实在让人想入非非，但是猪妹不会在乎，所以舆论的浪潮也掀不起来。

其实这样小个子女生和高大的男生在一起的画面很养眼。

娘娘太单纯了，单纯的可以一眼看到他眼里情情爱爱，恩恩怨怨。不得不说，撩了那么久，猪妹表白的最后一击才彻底摧毁了娘娘的防线。

我很乐意看到他们两个互相**的样子，娘娘白里透着红的脸颊，猪妹玲珑小巧的抓着衣领的手，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春夏秋冬，浸在阳光里。

还有日光灯下，她撅起的红的鲜明的小嘴唇。

我没有想到，在这样昭然若揭的关系下，猪妹竟然放弃了行动。

就是互相试探来试探去，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猪妹待在羊圈里，再也没有出来。

娘娘在窗边，眺望着羊圈，始终都没有进来过。

毕业之后我们有聚在一起聊天。她花了淡妆，俏皮可爱。

“如果我现在还是像小学一样是倒数第几名，我没有听了你的鬼话，稀里糊涂的把成绩搞了上去，我就会把我喜欢过的人，都轰轰烈烈的交往一遍。我就会在职教中心把自己打发了，我就会更加随心所欲。但是现在，我舍不得我的荣誉，我舍不得我的努力，我舍不得我的未来。所以，就搞搞暧昧算了。”

“所以，你就是玩玩儿？”

“我没有。”猪妹的眼里闪着泪光，像娘娘一样微微撅着涂着口红的嘴。

“我喜欢他，一直都喜欢。”

好姑娘

上帝为证，阳阳是个好姑娘。

初中的时候她留着短短的学生头，带着黑框的大眼镜，身材高挑但没有胸，成绩中等，很有邻家女孩的样子。

初二那年，她谈恋爱了。

男生很帅，抽烟的姿势老练成熟。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谁说乖乖女就不能谈恋爱了？

但是是阳阳先表白的，这确实是让我震惊了。

“阳，你堕落了。”我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滚。”

接下来，每天的早晨我都可以看到阳阳和他的男朋友王昊坐在花坛边，卿卿我我的腻人。

这时候，我才发现阳阳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

在周围的女生都喜欢画一字眉和红嘴唇，穿长长的拖地裙的时候，阳阳花了细细的柳叶眉，淡淡的粉色唇，简简单单的白帆鞋，破洞牛仔裤，白色T恤的左肩处印着浅浅的粉红色唇印，迎着阳光走过来，眼睛就像是星星一样。

这是个多么漂亮的姑娘。

阳阳在宿管的屋子里开启了做饭之旅，我没有想到阳阳的厨艺是这么好，炸玉米，烤肉串，柠檬茶……我见过花坛边的阳阳将这些递给王昊的时候眼波流转，水光潋滟。

这是个多么可爱的姑娘。

阳阳手很巧，每天都要叠一颗星星装进大玻璃瓶当中，记录她和王昊的点点滴滴，小到一次对视，一句对白。她的手皙白纤细，十根手指上灵巧的飞舞着彩色的纸条，她涂了透明的指甲油，在灯光下像是水晶一样。那时候，阳阳每天都在做礼物，由那些空白的习题本作证。

这是个多么用心的姑娘。

但是，我说了不作数。无论这个姑娘在别人眼里多么好，只要在另一半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坏姑娘。

当时大家都挺颓的，我被班主任大骂两个小时，放假那天，我自己坐在花坛边，哭了两个小时。老杨因为带手机的事情被叫家长。当所有人都伤心的时候，没有人关心另一个人的死活。

阳阳和王昊分手了。

我至今想不起阳阳大哭的样子，好像她并没有大哭吧。

我知道的后来的故事都是听阳阳自己说的。

分手后，阳阳没有删掉王昊的联系方式，也还是默默地留着所有关于他的东西，仍旧每天叠着星星，像是在遥远的守望，只不过内容都变成了：“分手后的第xx天，我很想你。”

“你丫太酸了。”我嗑着瓜子，一脸嫌弃。

“滚。”

有一天，王昊给她打了电话。晚上十一点。

“我没带钱，在步行街的烤串店，顺便带盒烟。”

“哦。”

阳阳穿上衣服，拿上钱包就走了。

“你丫贱不贱？”

“滚。”

我继续听阳阳把故事说完。

“我当时出门太急了，连鞋都没换，但还是想连跑带颠的去找他，趿拉着实在太慢，我就把鞋脱了，光着脚跑。你知道易县的冬天柏油马路有多么冷吗？我当时跑到双脚像是被砍掉一样，我还是没停下来，脑子里就想着一定要快点到。我围巾厚厚的，我哈出的热气，把眼镜弄上了一层水汽，差点被个面包车撞死。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到了。把鞋穿上，终于有点暖和的感觉了，像是起死回生一样。烟雾缭绕的烧烤店，他就叼着一根烟，两根手指夹着，眼神迷离，桌上已经有三四盒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他抽烟的样子。他哥们儿坐对面，脚底下全都是酒瓶子。我走向他，站在他旁边很久他都没有发现，最后他还是瞥了我一眼。”

“烟呢？”他被呛了一口，皱起眉头。

“给。”阳阳递过去。

他瞄了一眼，扔在桌子上。

“老赵，十块钱一盒的烟你抽吗？”

他哥们儿冷笑一声。

阳阳的心像是被揉进一把碎冰，又冷又疼。她站在那，又好像不站在那，恍恍惚惚地看着烟雾缭绕的店面，窗外的灯光，变得模糊，交杂在一起。

“我当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而且发誓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你还是把账结了？”

“对呀。”

“你丫是不是傻？”

“可能吧。”

那个冬天，阳阳终于开始打开一本本空白的习题，埋下了头，卸了妆，也开始吃自己喜欢的老干妈，吃到满脸痘痘。

当时她大冬天光脚跑在街上的时候，一定又傻又丑。

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变优秀。

就这样，她在初三的冬天又恋爱了。

崔源，标准理科男，也带着大框眼镜，略微驼背，总是会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我以为阳阳又会变成那个完美的女孩，但是她没有。

她甚至连头发都懒得梳，趿拉着厚棉鞋就从三楼下来去见大崔。那时我和老杨站在阳台上，看着大崔非常小心的给阳阳把厚厚的白色围巾戴上。

那时候的雪真白呀，白围脖也很白。

大崔推推眼镜，不好意思的笑了。

话说，那时候的阳阳实在是算不上好看，满脸痘痘也不梳妆打扮，那些改善我和老杨的零食再也没有出现，至于小礼物和小星星，这些更是销声匿迹了。

后来，我去外地上学，老杨和阳阳也分开了。很久之后，我才想起阳阳和大崔的事儿。

“我说，大崔被你踹了没有？”

“滚。”

我会心一笑，希望两个人都能好好的，要一直好好的呀。

因为，好姑娘值得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