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迷案》:后街之行
后街之行
一条由青石砖砌成的小巷,人群熙熙攘攘。
在这条小巷的尽头处,是一家鲜少有人问津的铁匠铺,门口的红漆大都已经脱落了,但仔细一看,却不难看出它曾经有过的辉煌。来过店里的顾客都知道,这家店铺的主人姓刘,双目失明多年了,但却丝毫不影响他打铁的活计。铁匠铺的正中放着一个大火炉,也就是俗称的烘炉,炉边架着一个风箱,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打铁时老刘先将要锻打的铁器放进炉中烧红,而后取出放置于大铁墩上,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锤用力敲打。不出一会儿,铁墩上的铁料就变成一件件精美的铁制品。或犁或耙或锄或镐,偶然也会有剪刀钢圈之类的。凡是出于老刘之手的铁制品不仅三年不坏,而且锋利如初。老刘闲时总是喜欢躺在门口的竹摇椅上,左手一把大蒲扇,右手一把紫砂壶,不时悠哉悠哉的咩上一两口茶,脸上一副好不快活的模样。
老刘平时没有啥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给后辈们讲讲自己当年的故事,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铁匠铺的门口就会围聚着一大帮小孩,在他们中有的是店铺旁边的街坊邻居,有的是特地从邻街赶过来听故事的孩子。当他们都选好位置或蹲或站甚至有几个小孩子直接坐到了青石板上时,老刘就会从铺子里面慢悠悠地搬出了一张小板凳,然后不紧不慢地坐到了小板凳上,左手依旧是大蒲扇,右手依然是紫砂壶,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扇着风,不时也会咩上一两口茶。老刘在开始讲故事前都会来上一首诗,他会用他那饱含情调的语调和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把这首诗给朗读出来,而此时的空气中也都飘荡着那份久远的沧桑感。
说时义胆包天地
话起雄心动鬼神
一万年来谁著史
三千里外觅封侯
世事纷纷一局棋
输赢未定两争执
须臾局罢棋收去
毕竟谁赢谁是输
朗读完这首诗后,老刘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不过他还是不急着讲故事,而是又语气深沉地说出了下面这么一段话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传奇却都不尽的相同!每一段传奇都有它的历史使命,回望过往,指引未来,我不奢求它能给你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也不渴望它能让你们的岁月从此静好亦或波澜。回忆总是美好,而怀念却又太过真实。一个人、一杯酒、一曲悲歌、一段往事足矣!
说完了这段话后,围聚在铁匠铺门口的那一大帮小孩子就会拍手叫好,就连路上的行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站在街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老刘的说辞,老刘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耳朵却灵着呢,听到观众们热情的呼喊声后,老刘这才开始诉说起下面那段属于他的往日时光……
话说当年过往事,不觉潸然泪眼低。我曾有过三段传奇式的生活经历,每一段经历对我来说都是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今天在这里说的是我的第一段经历,故事很长,可能要讲上个三天三夜,希望你们听完后能有所启发。
在我还没瞎之前,也还没有开这家铁匠铺之前,我曾是一个人民教师,也就是被人们所俗称的园丁,在一所公办的中职院校中任职心理讲师,在任职的这几十年来,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物,或灵、或异、或奇、或险,有很多故事我都已经遗忘了,但是却有那么一件事,我一直把它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从不告诉旁人,因为这件事情就算告诉了旁人,也没有人会去相信它,他们都认为这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直至如今,我也没剩下多少岁月了,也不必再思前想后,顾忌这顾忌那的了,与其带着这个故事化为一坡黄土,还不如分享给大家,就把它当作是用来打发我这个老瞎子闲暇无聊时日的一个闲聊工具吧!
那是建国后八十年代的事儿了,当时我年方二十五,正值事业的成长期。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刚刚吃完晚饭的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有点像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的声音,面对着这位陌生人的来电,起初我以为对方只是某位学生的家长,出于对对方的好奇,我跟他聊了起来,对方三言两语说明了致电之意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对方是当地某个学校的校长,想高薪聘请我去他们学校当讲师。
我对这样天下掉馅饼事情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问清了对方所说的学校地址后,我放下了电话,看着纸上潦草的字迹模模糊糊地写着“后街101号”后,心里不免有些半信半疑,这个地点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对这座边陲小镇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从某中专师范学院毕业的我毕业后就直接被分配到这里的一所中职院校担任心理咨询讲师,虽然已经在这个北方的小镇上生活了三年了,但我对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还是有些陌生,平常教务繁忙的我唯一了解这个小镇的方式就是听街坊邻居的聊天或者同事之间偶尔也会闲聊上几句,再者就是我每个周末会去敬老院看看老人们,陪他们聊聊天,虽然我所接触的世界比较狭窄,但是我还是听过关于这个边陲小镇的不少传闻和故事。联想起之前那些敬老院的老人们说的关于后街的事情后,我喃喃自语道:“后街,后街,后街应该就是在火葬场旁边的那条已经荒废了多年的老街道吧!不过……”想到这里后,我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丝惊讶,怎么可能,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学校!
出于好奇,第二天我早早地就收拾完毕,搭上了去后街的计程车,在车上我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我曾听敬老院的老人们说过,早年的后街曾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后来那条街道不知怎地就突然闹起了瘟疫,全街那么多的人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最后闹到整条街道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旁边街的村民看着实在于心不忍,就筹资在后街的街道旁建起了一座火葬场,把街民的尸体火化后葬在了后街的后山之上,直到现在,那里都还是一个乱葬岗。想到这儿,我的眼睛一亮,如果照着这样的推断发展下去,现在那里估计连个人影都不会有,怎么会凭空出现学校?如果推断正确的话,那么那个糟老头子的话应该就是忽悠我的了!不过,万事皆有可能,不能过早得去下结论,我在这方面吃过太多的亏了。
“真不该相信陌生人的话!”我自言自语道,不过想想之后我又觉得说出这话的我有些幼稚,要不是自己贪心,怎么会去理会这样的陌生人的来电呢?怪也只能怪自个儿。我歪了歪头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按摩了一下太阳穴,让头部紧绷着的神经舒缓了一下,从昨晚接了电话后我就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着的状态,可能是对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的惊喜,又亦或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我太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的了,才导致我的精神处于过度紧张的状态。
我又抬头望向了窗外,天空还是那么的湛蓝,那时的天空还没有工业革命带来的灰尘和雾霾。计程车还是缓慢地行驶在柏油路上,尾箱发动机嘈杂的轰鸣声和偶尔对面路过的汽车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股厌恶的气息。相比于我的冷静,旁边那位戴墨镜的胖子显得很是焦躁,从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膝盖和一直抖动的大腿就可以看得出来,就算是在生活节奏很慢的小镇上,也还是有一心追求快节奏生活的后生仔啊!
我禁不住多看了胖子几眼,胖子身穿着一身宽大的绿军衣,三围肥大,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空有一身蛮力的类型。此时计程车上的乘客都下得差不多啦,就只剩下我和那个胖子了,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吧,也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后街,不出意外的话胖子会和我在后街一齐下车。难不成这胖子也是来后街应聘的?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我的心里顿时疑心四起。
计程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看来终于到终点站了,想想都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了呢。虽然树立在路边的小站牌代替了站台,但我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了“后街站”这三个字,我提前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的很明确,一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再者就是,我要抢在这胖子的前头先下车,然后快速到达应聘的地点,先来后到的规律就算是在我没法确认应聘的消息是否真实可靠的前提下也会在内心的潜意识里激发出来并且付诸于行动。
计程车刚一停稳,车门“嘟”得一声打开了,我连忙拔开腿跑了下去,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胖子,胖子这个时候倒是不慌不忙了,从他坚定的眼神中,我仿佛感觉到他在说:“就让你先跑几公里,我依然还是能赶在你前头到达应聘场地。”此刻的我才意识到我多么像个幼稚无知的孩童一样,都多大的人了,还搞出这么滑稽可笑的行为,难不成我还跑不过一个胖子咯?
为了显示我的不服气,我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做出了个伸懒腰的动作,假装成刚刚只是在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计程车后,由于疲惫而短暂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我在活动筋骨,但是我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胖子,我从我肉眼中的余光里瞄到了胖子此时也下了车,而且他的右手还拎着一个麻袋。
麻袋是黑色的蛇皮麻袋,从麻袋的下垂情况看里边装的应该不是重物之类的东西,不然麻袋肯定会严重下垂,不过随意去猜测别人的随身携带物品并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就没有继续推断下去,而是继续着我所谓的活动筋骨的动作。
胖子也仅仅只是瞟了我一眼后就径直走开了,看来他来这个地方是有要事要办,并不像我这般闲的蛋疼,只是为了一探究竟后街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学校这件事情就果断驱车前来。我看着胖子走远后,才停止了我那我自认为很可笑的动作。
刚刚一直在关注着胖子,并没有过多地注意我周边的环境,直到这时我才算看清了我周围的环境,这后街原来是坐落在一座山的山脚之下呀,依山而立的后街想来也应该是一个风水宝地的地儿吧,为何现在却沦为了鲜有外人来访的荒凉之地呢?想来这事也确实有些蹊跷,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全街人都不幸染上了瘟疫呢?旁边街道的老百姓却个个都身无大碍、生龙活虎。看来这件事情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人们所忽略,看着当年的新闻报导也只是浅谈则止,并没有深入进行分析,现如今的警局也都是些吃干饭的家伙,靠他们来解出谜题是指望不上的了,而眼下自己又正处于假期,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在上面来挥霍,看来只能靠自个儿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了,毕竟我是学心理的,我对我自己的推理判断能力还是很有点把握的,而且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预感觉得后街出现学校这件事和发生瘟疫这件事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两个是完全不同的话题。
为了解答我内心深处的迷惑,我开始了我的探寻真相之旅,沿着后街的小巷,我开始寻找起“后街101”这个门牌号。后街的街道大多都是用青石板砖铺成的,人站在上面能感觉到有一种久远的年代感。虽然后街街巷并不算长,但是我还是花了半天才找到那个门牌号,看着被钉在土墙上的那个被红漆粉刷过的“后街101”字样的门牌后,我才算是松了口气,我总算找到目的地了。虽然门牌上面的红漆有些都已经剥落了,但是依稀还是能辨认得出来。门牌的旁边是一扇木门,木门上的木头有些已经腐朽了,看上去有些年月了。如果只是从外表上看,这里就只是一户简单的农家小舍,虽说建国后八十年代的中国的面貌曾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是也就仅限于大城市,农村里或者边陲小镇上的生活条件并没有好多少,学校也没有现在的学校那样恢宏气派,也就是比平常的院子大了些,不过却也没这个院子这般小,所以我一眼就能判断出这里绝不可能是学校,而且学校的门口一般都会挂一个校牌吧,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书孰,哪个学校没有校牌的呀?虽然想了这么多,不过我还是用手推了推门,我要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而且我还想要当面质问那个糟老头子,问他为什么要骗我,是无聊到不知道如何来打发时间了还是天生就有骗人这样的嗜好?门发出“吱吱”声后就被我推开了,看来门只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果断地走了进去,来都来了,还怕什么?我抱着大不了一了百了的想法径直走了进去。反正自己又没干啥犯法的事儿,大不了给我安个私闯民宅的罪名,而且这儿又是个连孤魂野鬼都不愿意来的地儿,谁会住在这种破地方,而且对方竟然还谎称这里是一所民办学校,还真是可笑!
进入到庭院里面后,我并没有发现有人,虽没有发现人迹,但我却发现了很多可疑的迹象,这个院子的构造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三间瓦房围住中间的这片空地,按理说门口应该要朝南边开的,坐北朝南是古人就留下来的传统,可是这座院子的门却安在了北边。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平常的瓦房的顶部都是呈四十五度左右,就算是对角度把握不好的瓦工也不会弄到四十度以下,而这里的三间瓦房的顶部的倾斜度都不符合常规,我仔细地估摸了一下,应该是十五度差不多,四十五度和十五度之间,整整相差了三十度,这应该是被特意弄成这样的,至于目的的话,我目前也没有任何思路,这样的角度对阳光的反射和雨水排放应该具有某些特定的作用,就目前看来,这个院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再说这个院子里边的情况,里屋的门是紧锁着的,里屋前的那片空地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上面插满着的暗红色的香都已熄灭,看着香的成色,估计已经是多年以前的物品了,炉子的四周散落着许多香灰,从这一点上看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再说旁边的那两间屋子,左手边的那间落尘并没有那么多,给人的感觉就是仿佛前不久还有人曾居住过,不过稍加思索就感觉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不大,这里离市镇太过遥远,出门办事和去市集置办生活用品都很不方便,而且市里的房租也很便宜,一来二去的路费就快赶得上交房租了,除非是那人脑子有病,不然不会选择住在这里,何况这里还黑灯瞎火的,夜里连个路灯都没有,而且飞禽走兽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当然,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找个地方清修,这里也是个不二的选择,不过,不管是清修者还是隐世者,在我的脑子里面都被归结为脑子有病这一类。
我们再来看一下屋里的情况,靠里边的是一张檀香木制的床,床上并没有草席或竹席之类的席子,床板上还残留着老鼠和蟑螂的粪便,床的旁边摆放着的是一个半米高的香案,案子上放着一盏柴油灯,我专门拿了起来闻了闻,确实有个刺激性的气味,看来这盏灯还能用,或许以后还能用上。放下灯后,我走出了这间屋子,接着又拐到了右边的屋子里去探了探。人在面对陌生的环境时总会对周遭的一切事物充满好奇,所以我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探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右边的屋子是间专门留着放置杂物的杂物间,里面放置的物品种类繁多,不过用途却都只局限于农业方面,对我来说用处确实不大。看来这里只是一间平常老百姓所居住的瓦房,想必这屋里的主人一家都死于瘟疫,后来追悼的亲人在乱葬岗上没有发现他们的灵位,才会在庭院里摆放了一个香炉以此来祭奠他们的亡灵吧,看来这个地方也就这样了,也没啥子好研究的了。
想到这里,我径直走了出去。看来我确实是被那个糟老头子给骗了,而且还白白浪费了我一大早的光阴。不过就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得转过了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里屋,盯着里屋门口那把带有着铜锈的青铜锁,好像这个里屋是一个藏着宝藏的宝库一样。是啊,还有一个地方没去呢,我会甘心这样两手空空无功而返吗?答案肯定是不可能!
我眼睛一亮,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这把锁所在的位置实在太不应该了,如果说是死者生前锁上的,那么一个身患瘟疫的人还要这身外之财有何意义呢?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可是,如果是后来祭奠的亲人锁上的话,那么他们干嘛不直接把大门给锁起来,反倒是虚掩着大门而把里屋的门给锁了起来,这个解释也不是那么合理通顺,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一个外来的人住到了这里,而且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并没有把大门锁了起来,而是选择性地锁起了里屋的门,这样的话,就算是从门口路过的路人也不会发现异样,锁上里屋的门也可以预防就算是别人误闯进来也会自认为只是这座院子里的主人的生前之举,出于对死者的敬畏和忌讳,没有人愿意去打开这把锁,而这间屋子里的秘密就可以一直保留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想要验证我的想法的正确性很简单,直接把门砸开就行了。我从门外的石堆旁挑了块青石砖,走到里屋门口,把锁的位置调整好了后,猛得用力一砸,年久失修的锁哪里能禁得住我这猛烈的一击,早就飞了出去。待我放下青石砖后,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神秘里屋
门后面的景象有点出乎了我的意料,在屋子里头的正中央处摆放着的是被一张破旧大帆布盖着的突兀的大块头物体,物体虽然被大帆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依稀还能通过突出的四个棱角来辨别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长方体形状的物品,在该物体后面的是一个暗红色的桌案,桌案上摆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看这阵势这些瓶瓶罐罐的用途应该是用来盛某些液体的,我感觉应该不会是酒,因为在那个年代酒大多都是装在酒坛子里面的,而且这些瓶瓶罐罐大小不一,上面并没有贴什么标签之类的东西,给我的感觉是这些东西有可能是农户自配的农药。农药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是不准自由买卖的,农户如果想买的话就要去到社区的医院里去登记,然后才能拿到专门的票证去药房兑换,农户大多都会嫌麻烦,所以大街小巷上就出现了一种专门倒卖农药的人,这些人被农户称为“药耗子”。这些自制农药的“药耗子”们害怕政府有关部门追查,自然不会在药罐子上贴标签,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这上面去了。
除了这些瓶瓶罐罐外,我还细心地发现了一些红色的粉末状物体散落在桌脚下,我用脚拨了一下,红色的粉末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色的墨痕,我的鞋底同样也沾上了一道浅红色墨痕,看来这红色的粉末状颗粒物应该是朱砂,我小时候跟人学过毛笔书画,过去对墨水的品种也有一些小的了解,朱砂是制作红墨水的主要原料,只要加点朱砂和水在墨盘上面研磨就能磨出红墨水。不知道这个地方出现朱砂是不是有些不太合乎实际,你也别怪我疑心病太重,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了,确实会让人有这些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户以农业为生的农户,要这朱砂来到底有啥用途呢?
抛开这些我暂时想不出来的问题后,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桌案右边那个靠着墙的木质床上,床上用品整齐地摆放着,被子和枕头都是新的,就连挂在床上的蚊帐都只有少许的落尘。看来这个地儿是有人住的,而且居住的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主。
看来我从一开始的想法和推断就是正确的,如果这里真的有人居住的话,那八九不离十就是昨晚打电话给我的那个糟老头子了,除非他昨晚打的电话是接线员接错了线,错打给了我,但是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从昨晚的谈话中我很清楚他很了解我的情况,就连我前不久被上头痛批的小事儿他都一清二楚,而且他还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关注报纸上面的招聘信息,这绝对是对我调查了很久后才会这么了解我的情况,不然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相信,一个陌生人对我所干过的事会这么了如指掌。
思考完这些后,我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摆放在屋子中央的那个神秘物体上,看来这整个屋子里最可疑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大块头了。我走近它并伸出手摸了一下,触感有些生硬,帆布上面的灰尘并不是很多,看来这个东西是近来才被包裹上的,从触感上看,里面应该是一个木质的物体。难不成是?我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一个答案,只是从不敢说出来,因为如果答案是正确的话,那就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知道帆布下面包裹着的秘密,我伸出手去慢慢地扯下那块帆布,而我的呼吸也随着帆布的一点点被揭开而时快时慢,就在帆布快露出一角的时候,我的心也快被提到了嗓子眼,我用力猛得一扯,整块帆布都被我扯了下来。终于……我终于看到了这个物体的庐山真面目了,但我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果不其然,摆在我眼前的是一口棺材!
棺材的出现让我的思路一下子就凌乱了,为什么这里会有棺材?我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口棺材,棺材约有两米多长,半米多宽,暗灰色的外壳,加上刻在棺材上的花纹,整个给我的感觉就是大煞风景、格格不入!不过我马上就又激动起来了,我开始盘算着,那个外来人会不会是个盗墓贼,把偷盗来的财物藏到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大发横财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几秒后就被我打消了,不可能的,盗墓贼一般都会把盗来的赃物埋在地下,除非是要拿去倒卖变现,不然绝不会让地下的物品见光,更何况,盗墓界有过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能偷盗死者的尸体或者死者的棺材。死者的尸体就不用说了,而死者的棺材在民间就有一种很玄学的说法,说死者的棺材就是死者在冥界的家,如果让死者知道他的家被搬到了地面上的话,他就会化成厉鬼来报复那个盗墓者。开始的时候有些盗墓者也不相信这样的说法,认为只不过是瞎扯犊子闲扯淡罢了,他们把盗出来的棺材重新粉刷上漆,卖到了棺材铺子里去,没想到的事情就是,厉鬼的报复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很快,他们在卖出棺材后的第七天都双双暴尸荒野了,警局曾一度接到许多类似这样的报案,但都因他们的尸体上面长满蛆虫,无法辨认清楚面目而无功而返。后来的人也就渐渐地都相信了这样的说法,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也就在那时定了下来,所以我很快地排除了外来人是盗墓贼的想法,转而去思考会不会是死者的亲戚摆放在这里的,不过我也很快就不这样认为了,死者的尸体感染上了瘟疫,早就应该被火化了才对,而且当地的习俗也不会是这样,在屋子里摆放个棺材不仅晦气,容易招惹一些不该惹的东西外,还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自古以来的传统都是死者应该以入土为安,所以我又排除了是死者亲戚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幼稚想法。
那么这个棺材到底是谁放在这里的呢?看来目前只有打开这个棺材来瞧一瞧,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我看了一下这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这个可能是屋子坐南朝北的原因所致,而且我现在也缺个撬开棺材的工具,所以我转回到左手边的那间屋里拿了来柴油灯,柴油虽然不多,但是目前就只有这样的一个照明工具了,也就凑合着用了,接着我又走回右手边的那间屋里随便拿了根趁手的拐棍,然后我返回了里屋,拿起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柴油灯,我烟瘾很重,烟和火机都是随身携带着的。我开始比划着棺材,选好角度后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拐棍撬了起来。
废了我的九牛二虎之力,棺材终于露出了一个角,我拿着柴油灯探了探,刚想抬头看进去的时候,一声叫喝声就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谁!在那干嘛!”
我的魂都被吓掉了,柴油灯也掉落在了地上,不过并没有摔碎,只是上面的火光熄灭了而已,屋内立马又暗了下来。不过我可不敢在这关头先去管这个柴油灯,尽管屋内暗了下来,但是我还是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下子就从地上弹起身来,立马调转过头看着门口的那个身影,并作出防御的动作。
对方看我没回应他后,就又说了声,“你到底是谁?谁叫你闯进来的?”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比上一句的语气弱了几分。
这时我才真正看清楚来人,此人身材高大肥胖,一身的绿军衣加上戴着的墨镜,铮亮的皮鞋加上手上握着的蛇皮袋,这不是我在计程车上遇到的那个胖子又是哪个?
我的思绪在飞快地运转中,我在寻找一个答案来回答胖子的提问,与其说是应答,还不如说是敷衍,我本来私闯民宅就理亏在先,现在又私自动手撬开别人家的棺材,我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搪塞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胖子了,所以只好反问道:“你又是谁?你又是来这干嘛的?”
“呵呵!还真是可笑,贼竟然反倒吆喝起主子了!”胖子魔性的笑声回荡在这间本来就很诡异的屋子里,“不问自取喂之窃!看来你丫的还真是个贼!那就别怪我将你扭送警局了。”
听完胖子说的这句话后,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提到了极致,胖子不等我的辩解,一下子就朝我冲了上来,一招肘击直接朝我的头顶太阳穴上猛击过来,我抱头一滚,躲开了胖子这一狠招,看来这个胖子是个练家子,我的父母都是当过兵的退伍军人,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意向想让我当兵了,也好继承他们的志向,所以自打我记事以来他们都一直在训练我,尤其是在格斗方面,目前就是三五个壮汉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害怕半分,所以在面对眼前这个胖子迅雷不及掩耳的猛招中,我也一样能冷静面对,并从中寻找破解之法,胖子的招式虽然让我很简单就躲开了,但是其中的厉害之处只有身处其中的格斗者才能感觉得到,所以我很明确地断定,眼前的这个胖子并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是个练家子!
胖子见我躲过了他这一招凌厉的攻击,有些小惊讶,不过也就是在电石火光之间,他又一招直勾拳,径直地朝我的下颚击打过来。不过我的反应也丝毫不慢,又是一滚,麻溜地躲过了此劫。
“看不出来你这瘦个子还是有点东西的呀!”胖子停下了攻势,“看来你也是练过的吧,我还真是眼拙,差点就看走眼了!”
我看胖子停下了攻势,才算是松了口气,我赶紧抓住这次机会来解释一波,“胖哥,误会!误会!”
“难不成是我错怪了你咯?”胖子不屑的眼神让我有点难堪,“既然你想解释,我胖子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那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过我若是听出有半句假话的话,就别怪我这拳头认理不认人了!”
我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笑脸相迎,苦笑道:“这真的是一个误会啊,胖哥!”内心深处又在痛骂胖子,死胖子,都这个时候还要装大头,眼看着打不过我又不认怂,装作你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给我一个机会解释?还真会找台阶下,这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看来这胖子还真是个老江湖了。
心里是这么一套我的嘴上却又是另外一套,“多谢胖哥的宽宏大量,小弟这就给您老解释清楚,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我看着胖子,慢慢地解释道。
“停停停!我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听你解释,挑短的说!”胖子掰了掰手指,好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行行行,事情是这样的……”我把我事先编好的话和盘托出,说得我都快要相信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了。
“你是说你是偶然经过这里,发现这里的门户敞开着,而且屋内平放着一口棺材,才好奇心作祟进来探探究竟的?”胖子明显有些着急了。
“对对对,我来的时候门就已经是开着的了,而且棺材还摆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我一时好奇心起,才进来瞧瞧。”看着胖子半信不疑的样子,我的心里都乐开了花,但是我却皮笑肉不笑,我可不会轻易地让人看出我内心的想法的。
“奇怪,我走的时候我明明记得我锁上了门的,还真是奇怪!”胖子像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那你来的时候还发现有其他的人没?”
“没有其他人,我来的时候也检查过屋里,如果有人的话我还真不敢来了哩!”我继续敷衍着胖子说道。
“那真是见鬼了!”胖子这时走近了我,从头到尾地看了我一遍,轻声问道:“既然你不是贼,那你来后街是干嘛的?”
“我……我是来祭奠我那死去的二舅叔的。”说到这句话时我故意放慢了语速,“我那二舅叔全家都死于瘟疫,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没有子孙来他们的坟头上柱香,我生为外甥儿虽不能为他们做啥大事,却也不忍心看着他们的坟头草都长这么高了还没人来锄,眼看着中元节就要来了,我特地从镇上赶过来看看我那二舅叔一家……我只是想给他们的坟头锄锄草啊!”
“你……”胖子说话的语气也放轻了许多,他先是看了一圈周围,然后走到门口把门轻轻带上,再回到我的身边说道:“你是说你也是这个街道原居民的远亲咯?”
我点了点头道:“难道你也是吗?”不过我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胖子说的话本来就暗示着他是这里某户人家的亲戚朋友之类的了,我再来这一句询问,不是表示我是傻子又是什么?
胖子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询问的可笑之处,或许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把我拉到了床边让我坐了下来,他也在床沿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开始的时候对胖子的行为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当听完胖子对我的询问后我就明白了,原来他还真的把我当成了这个街道原居民的某一个亲戚了。所以才会出现上面的这些行为,而且他还神神秘秘地向我问道:“你不觉得他们的死有些蹊跷吗?”
我本来就对这件事很是好奇,所以听到胖子的询问后我很激动,但是我尽量不表现出来,我想要从胖子的嘴里套出点话来,“他们不是死于瘟疫吗?市里的报纸上都登了,而且还有医院方面的专家都出来解释了。”
“狗屁!”胖子的语气突然又提了起来,不过也就是这两个字而已,接着就又小声小气地解释道:“市里的报纸和专家的解释不过只是为了稳定人们的情绪、安定人心的说辞罢了,所以我们绝不能去相信政府部门的一派胡言!”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看着胖子,胖子的脸上写满了愤怒,“难不成政府还会骗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吗?”
胖子的眼睛直视着我,仿佛他想透过我眼睛这扇心灵的窗户来看穿我的内心一样,“我起初也是很相信政府的公告,不过事后稍加思索就发现了许多事情和政府部门的解释不合逻辑,怎么可能一条街的人全染上瘟疫啊?而且旁边的街的人却个个都没事!”
我伸手摸了摸头,假装大吃一惊的样子道:“胖哥,如果事情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十有八九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阴谋,以前我怎么都没注意到啊!”我歪头看了胖子一眼,胖子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胖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胖子深情地看了我一眼,他的心里可能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懂他的人,“我确实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胖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呀,都这个时候了,可别藏着掖着了!”我有点着急地看向胖子,希望自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可惜我办不到,我对这件事真的是太过好奇了。
“我……我弄到了一具街道居民的尸体。”胖子有些吞吞吐吐,“我是从火葬场那里搞来的!”
“什么,那尸体在哪里?”我的心里有点惊讶,这件事情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习惯性地从上衣口袋中摸出烟和打火机出来点上了一根烟,我总是会在感到压力大的时候抽上一两口烟来缓解一下压力。
胖子也跟我要了根烟,借火点燃抽了起来,并下意识地指了指那口棺材道:“尸体就藏棺材里面。”
“真的?胖哥你别吓我,我胆子小的很呢!”我吐出一口烟圈后半开玩笑地望向胖子说。其实当胖子说出“我盗了一具尸体”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猜到尸体应该就放在那口棺材里面,所以我所的这句话纯属只是为了愚弄一下胖子。
“骗你干嘛?不信你自己去瞧瞧看。”胖子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接着又把烟嘴含在口中深吸了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尸体的秘密就我一个人知道。”
“那你怎么舍得告诉我?”我朝胖子会意一笑,“就不担心我告诉别人?”
“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在计程车上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也许是这样吧!”我把抽剩的烟头弹到了地上,一脚踩灭了,然后径直走向了棺材,我要看看这具尸体到底是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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