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侠传》——秦丽

第一章 幽山探秘

尘归国里最笨最没用的孩子，正静静的趴在起武苑的墙头上，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练习着基本拳法。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他仍然是记不牢这套拳法，不管他看了多少次，记得多认真，一到要自己展示出来，就会错漏百出，断断续续的招式让人觉着像是祭司乱舞祈神，而不是尘归国的最简单，最基本的拳法。就因为他一直练不来，通过不了入门考试，所以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把他当作笑话，取笑他是脑子里装不下一套拳法的笨蛋。不能入苑学习的他只能在这里的伙食房做个砍柴烧水的跑腿者。

这一做就是三年，当初和他一起入苑的孩子都进入沉归国的青年预备队了，他还是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伙房，他也羡慕那些穿着青褐色战甲的同龄孩子们，这在尘归国是一种荣誉，是一种力量的象征。“阿来，还不下来去砍柴！”一个粗厚的嗓音从阿来身后传来，打断了阿来的思绪。阿来无奈的头一低，身子一纵，从两米高的墙头上跳下来，虽然练习拳法不行，但由于每天劈柴挑水，阿来的身手比同龄人强了很多。阿来嘀咕着向伙房走去，伙房的主事宋胖头正拿着个背筐等着阿来。这座起武苑最令阿来心烦的就是这个宋胖头，每天阴魂不散的催着阿来干活。好像和他结了杀父之仇一样，最重最累的活都让阿来去做，还时常拿着棍子跟在身后，一不如意就抽在阿来身上。

阿来常在背后诅咒这个宋胖头哪天喝醉摔断了腿，这样就不能再欺负自己了。“你这个笨头鱼。就算你看一万次也没用的，你还不明白吗？”滚圆得像个肉丸子的宋胖头粗声粗气地说着，在他眼里，阿来只是个愚蠢的乡下孩子，根本就不能通过这里的考试进入青年预备队。阿来迅速接过他手里的背筐便掉头上山去了。对于这些言语，阿来从来不去反驳力争，他只会暗暗努力，他每天都会在深夜里偷偷练习，每个招式都练了上万次，但就是无法连贯的打完一整套拳法。

每年的入院考核都只是别人眼里的一场笑话，幸好苑主秦为先一次次的宽善对待，可怜他，让他在伙房里待着，并不赶他走。眼看还有一个月，就是今年的选拔考试了，阿来也更加勤奋的练习，现在除了两三个动作不连贯，阿来已经能够基本的完成这套拳法了，相信再通过这个月的刻苦练习，加入预备军已经不仅仅是存在自己的梦里了。正当他低头沉思的时候，已经转眼来到尘归国最高的山——凌云山的脚下。

这座大山依卧在尘归国的最南方，蔓延近百里，葱山翠岭。四季更迭而景色各异，最奇特就是主峰傲世峰，刺破云霄而不见顶，相传这几百年来没人能爬到这山顶，因为主峰陡峭，加上长年累月受风雪侵蚀，凸起的石块如同刀剑一般，令人望而怯步，自然也就没人愿意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区爬到峰顶。阿来也时常在想，如果爬到这顶峰，再俯瞰脚下，会是怎样的豪情壮志。不消半个时辰阿来就到了次峰秀逸峰，这里不同主峰，这里的树木生长繁盛，树干粗壮且异常耐烧，所以阿来将这里作为自己的秘密砍伐地盘。除了柴火质量上成，更重要的是这附近有一湖潭水，这潭水就像一块墨玉静静卧在茂密的树丛里，阿来也是两年前无意间追逐野兔发现的。这潭水说也奇怪，通体墨绿却并无杂质，仿佛浑然天成一块美玉。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花开的正浓，果结的正香，阿来像是来到仙境一样，吃着香果洗着澡，乐滋滋的偷懒了一个下午。从那以后阿来每次来砍柴都会在这潭水里嬉戏待上一两个时辰，偶尔也抓一两条肥鱼犒劳自己。加上今天又被宋胖头欺负，阿来便想着来潭水里抓些鱼烤了入肚泄愤。阿来顺着山路慢悠悠的走着，静谧的山谷静静得等待太阳落山，而他不知道这次决定将会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阿来如往常一样，担着柴火往他的秘密乐园走去。走着走着听到前面隐约有人在说话，虽然听不清讲什么，但听语气像是两个人在争吵。阿来心里泛起疑问，这里一向都很少有人来，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争吵。阿来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有两个人相互对立着，只是两人都披着黑衣斗篷，遮住了面容。阿来素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而且这两个人这样隐秘行事，如果自己贸然撞破，再想全身而退就不会是件容易的事。为了不让自己惹上麻烦，阿来准备原路返回，反正明天再来也不打紧。正当阿来转身下山时，眼角余光瞥见其中一个人的内衫下摆上的水波图纹，这水波图纹正是起武苑所独有的三浪拱花。三朵浪花紧凑的上下排列，绣在下摆上，就像是江河奔腾不止的磅礴气势。或许一般人不会在意到，但对于在起武苑待了三年的阿来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

“这人怎么会穿着起武苑的衣服？如果是起武苑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蒙着面？”一连串的疑问驱使着阿来慢慢的靠近，他想要弄清楚这里面的原委。如果不利于起武苑的话，也可以即时告知秦为先。阿来屈身轻步慢慢靠近这两个人，在距离十几米的一棵大树后躲起来。因为山间幽静，所以两个的人谈话可以清晰入耳。“你们苑主同意我们的计划吗？”这沙哑的声音，仿佛已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发出的一样。阿来偷偷瞄了下说话的人，只觉着他身材瘦小，罩在大大的斗篷里，就像是小孩子偷穿着大人的衣服，显得极不合身。而他腰间倒插着的一把剑更是像一件玩意，而不是一件可以杀人的兵刃。全长两尺不足，通体黝黑，剑柄短窄，既没剑鞘也没剑佩，只是斜挂在腰间，倒是和街头酒鬼系带的酒葫芦一样随意。“这自然不需要你们公子担心，就算老家伙不同意，那我也有办法和你们继续合作。“穿着起武苑衣服的人慢悠悠的回答着，好像一切事情都已经谋划在手，阿来仔细听着人的嗓音，回忆着起武苑里的每个人，突然”啊“的低声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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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里逃生

　　这个黑衣斗篷罩住的人竟然是起武苑四大教头中的“破风”石君，这样轻柔的男性声音，阿来是不会听错的，虽然石君平时并不怎么和苑中的人接触，但是这声音却是很容易分辨的。试想一个练武的人，更何况是练习尘归国刚猛拳法的高手，声音这样轻柔确实是少见的，所以阿来一听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阿来心中暗想，石君是苑主最器重的徒弟，平时大事小事都交待吩咐给他做，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外人勾结。

“既然如此，就按计划进行，到时候灭了起武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这里不宜久留，我先回去复命了。”瘦小男人说完后，不待石君回答便翻身一跃，匿身在树林里。而“破风”石君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思索什么事情。阿来见他们已经谈完，便准备轻轻的离开这里，好回去向苑主报告这件重要的事，也好让他有所提防。

阿来慢慢移动身体，为了避免和石君在下山路上碰见，而引起怀疑，阿来准备从树林里走小路返回下山。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后面一记重踏声，原来石君早就发觉到有第三个人在场，为了不打草惊蛇。就一直在原地假装思考事情。等偷听的人自己露出马脚，再一举捉住。石君听见草丛微动的声音后，立即一脚重踏在地，纵身跃出数米落在阿来躲藏的树后，环视四周看到了一个逃窜的身影。

这个逃窜的身影自然就是阿来的，本来阿来是石君的脚下是不可能逃脱的。石君之所以被称为破风，就是因为身法快如惊雷，手指之处，骤然而至。追上阿来这样的不入流习武之人，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在这树从中，他的身法就大打折扣，加上阿来在林中乱窜，身影时隐时现，所以一时难以跟上。但这只是须臾间的问题，石君不消一会，便接近了阿来。左脚踏地。身体纵起，右腿举高横扫阿来头部，意在一招内制服敌人。忙于左右逃窜的阿来突感身后劲力压身，知道石君已经出手，回头瞄见石君右腿横向自己头部，速度之快，犹如闪电，自己已经是避无可避。情急之下，阿来左腿迈定，右脚用力蹬地，身体向后倒去。同时支手起右手护住头部。阿来这一招大大出乎石君意料。石君本想一脚击晕，所以一身之力尽在脚上，没想到对方竟然弃防为攻，欺身压向自己怀中，躲开最为致命的一脚，还逼着自己做出变招。对于阿来来说，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做出反应。石君曲腿收脚，将脚上的力量撤回到腿上，但这毕竟已经卸了很大一部分劲力。石君的腿部撞击在阿来的手臂上，阿来的手像是被铁锤击中一样，整条手臂被震得发麻，失去知觉，身体也被重力撞击的飞了出去。阿来在空中飞行了数米，重重摔在了草丛中。石君在落地之后顺着阿来摔落得方向寻找过来。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阿来的身影。“难道他还有同伙？”石君暗想道，可是这周围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的踪迹，难道这小子会飞了不成？石君扩大范围搜索后，还是没有发现阿来的身影。看着天色渐晚，石君想着还要回起武苑，不然回去太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时放弃搜寻，奔着山下飞去。

半个时辰后，阿来才从一处低凹的树丛里爬出来，原来这个凹下去的地方就是进入墨玉湖的入口，只是这入口处都是茂盛花草，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石君才没有发现这后面其实别有洞天。阿来在被发现行迹后就在心里盘定，往这个洞口方向逃跑，先跑在这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只是没想到石君的速度太快，没等到自己跑到这里便追了上来，庆幸的是石君的一记重脚将自己踢到入口附近，阿来身体顺着滚势落到这洞口里，等到石君真的下山，才慢慢的爬出来。

阿来托着受伤的肩膀，依靠在树旁，静静思考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现在自己知道石君要对苑主不利的秘密。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公子是谁，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如果自己贸然去苑主那里报告，又拿不出确实的证据，自己人微言轻，而石君是苑主的爱徒之一，苑主未必就会相信自己。并且要是被石君知道是自己通风报信的，自己的小命也会受到威胁。想来想去阿来也没有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经历的磨难太多，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的叫起来。现在回到起武苑，自己的伤势也会被人发觉，难保不会被石君发现而对自己有所怀疑，现下只能在这里待上一晚上了，反正自己以前也经常偷懒不回去，宋胖头也已经习惯了，大不了隔天被骂一顿而已。阿来返身来到墨玉湖边，随手摘了几个果子充饥，回想自己一天的遭遇，既倒霉又幸运，倒霉的是自己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幸运的是自己的小命没有丢了。阿来低声叹了一口气，看看自己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形神俱疲。阿来伸手碰了下墨玉湖的水，竟然还是暖暖的，阿来心中一喜，立马下到水里。当全身浸泡在水中时，阿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通畅感，好像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动，就连受伤的右臂也减轻了不少疼痛。阿来回忆着自己今天挡住石君的那一招，觉着难以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个举动。自己虽然在起武苑待了很久，每天耳闻目睹很多练武的招式，可自己别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更谈不上和石君这样的高手了。阿来在水中依着当时的动作，自己又临摹了一次，突然发现这个动作很像平时自己练的拳法中的一式。而这套拳法就是尘归国最简单，最基础的拳法——破军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