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传》： 天下第一纨绔

第一章 天下第一纨绔

长醉。

天下第一的风月之地。

莫说是这人世间的人杰才俊，便是那天上神魔，深海圣鲛，也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来长醉喝酒享乐。

在这人世间，长醉与大周王朝的京城，南方海地的道城一般名扬天下，被世人奉为三大圣城。而且，长醉对男人的影响力尤其的大，在大部分男人的眼中，长醉的地位完全凌驾于大周京城与南方道城之上。

深冬降临，天冷，气寒，光秃秃的枝桠上已经见不到一丝一缕的青绿色，只能看到片片纯白的雪花绽放，不仅绽放在枝头，也在琉璃瓦上，河岸边，楼台中，栏杆处……

放眼望去，尽是玉石般的纯白。

长醉城之中，迷离桥绝对算得上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它以唯美的爱情故事与历史文化底蕴闻名于世，引得游人无数。

自古文人墨客，凡临长醉，必至迷离桥；凡至迷离桥，必留绝佳作。或是绝句，或是书作，或是情曲，又或是名画……

迷离桥上，常有熙攘人往，雪花没法儿堆积起来，所以桥上的青石板一直是湿湿冷冷，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一个不留神便会滑倒，所以，人们往往不会在桥上停留太久。

不过，这并不绝对，此时此刻，就有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久久地驻足于桥间，怔怔地望着前方，眸子中带着一丝惘然，连雪花落在她的发间都未曾发觉。

也不知她是在回味迷离桥上曾经发生的唯美爱情，还是在好奇着哪位俊俏的哥哥会不会因她的美貌而迷离。

若是真的在好奇这个问题，那么，答案多半是肯定的，天下不为她的美貌而倾倒的男子绝对不会太多。

少女的容貌，身材，气度即使是放在这美人佳丽如云成雾的长醉，也算得上是倾城，仅仅是轻轻地倚在桥边，面上没带任何情绪，也完完全全地融入其中，成为亮丽的风景，引得往来路人驻足欣赏，赞叹几句。

她一头青丝细碎飘然，却不很长，没法儿将她白净细嫩的脖颈遮住。纯黑的青丝之中夹杂着几丝米白色，几缕银灰色，看上去有几分妖异的味道，也有些许异域风情。

最美艳的是她银白色的眸子，明亮异常，光彩夺目，活灵活现，灵气十足，却又淡漠疏离，叫人觉得纯洁无暇，神秘莫测。

这时候，有一位长发少女，手中挽着竹篮，竹篮中装着几颗白菜，几个白萝卜，还有一个南瓜，她途经迷离桥，行色匆匆，即使如此，她的目光也在不觉间被桥上的少女吸引了。

桥上少女也发现了她的目光，于是她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途经于此的少女觉得有些无礼，便停下脚步，微微行礼，笑了笑。

“妹妹长得好生俏丽，不知如何称呼。”

“唤我灵儿便可。”

“灵儿，倒是个好名字，看上去果是灵气十足。”

灵儿只是微微点头，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类似的言语她已经听了不少，就算是再听多一些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不过，她的确是有话想问。

“不知，今日长醉有何盛事？”

长发少女闻言，显然是微微一愣，她的确是没想到，这位叫做灵儿的妹妹居然问了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她再次打量了一番灵儿，却没有看出其他的什么东西。

“妹妹说笑了，小灵州的圣人顾生明一掷千金，想买我们长醉的花魁雪落尘。此事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第一次来长醉。”

“想来也是如此。”

“只是，为何如此盛事，长醉却是一如既往？”

“入夜的长醉才是真正的长醉哦。”

灵儿沉默了半晌，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少女的说法，她继续开口。

“那么，这件事与大周皇子周墨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发少女再次怔了怔，第三次打量了这位唤作灵儿的少女，有那个胆量询问大周皇子的女孩，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她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凑近了灵儿，压低了声音。

“这墨公子的事儿倒不是说不得，只是不能那么光明正大，虽然他不喜别人议论，但是议论他的人可还能少了？”

“他很出名？”

“那是自然。人间第一圣人之子，大周王朝唯一的一位皇子，天下第一纨绔，哪个名号不是如雷贯耳？”

“纨绔，天下第一？”

“妹妹竟然不知？我记得，诗仙青太云还有一首诗说他哩。”

长发少女往前踏了一步，她的嗓音轻柔，叫人觉得很舒服，声调抑扬顿挫，又带着一种抚媚的感觉，显然是自幼熟习声乐之道的女子。

“墨为潇潇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纵然生的好皮囊，贪情婪欲性乖张。

病骨憔悴不通武，草莽寥落怕见文。

天下无能称第一，古今不肖是无双。”

“好一个纨绔公子。”

“谁说不是呢？灵儿妹妹可要注意了！这位墨公子虽是居于京城，可却是没在京城呆过几天，几乎是日夜流连于长醉，要是哪天在道上遇到了灵儿妹妹，那可就……”

长发少女的语气意味深长，眸子中带着一丝挑弄的意味，的确，细细看来，灵儿生得竟是如此倾城，是她见过唯一一位能与长醉花魁雪落尘媲美的人。

当然，比不比得过就另说了。

“哎呀！光顾着跟妹妹讲话了！姐姐还有急事儿呢！就先行离去了。”

长发少女这才反应过来，她跟灵儿聊了太久，一时间竟忘了正事，她这是在买完了菜，要回去备些晨炊的路上呢，要是姐妹都醒了，饿了肚子，她就要无颜面对她们了，连忙急匆匆地告别，打算离去。

灵儿也的确从她的身上得到了不少对她来说很有用的消息，她微微拱了拱手，点了点头。

“多谢相告。”

“不客气。”

长发少女心中急切，在那层薄薄的冰面上一步踏出，一个不留神，没站稳，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头向后仰，篮子中的蔬菜也都倒出来了，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咻！”

她只听到了耳畔的风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立在桥上，怀中抱着竹篮，蔬菜一点儿也没少。

只是，灵儿不见了。

没留下任何气息。

放佛从未存在过。

长发少女也来不及多想，匆匆离去了……

第二章 糖葫芦

溶溶月色，悠悠湖光。

灯火烁烁，浅笑柔柔。

夜晚的长醉才是真正的长醉。

这句话果是不虚。

才一入夜，整座城便只剩下盏盏灯火仍然闪烁着光芒，今日犹是如此，在这灯火之下，弯弯的弦月与星子都显得黯淡无光，不过，多半不是月牙儿与星子真的暗了，多半是灯火太过璀璨，太过耀眼。

一位短发少女漫无目的地走在道上，面上不带任何情绪，不过，那对银白色的眸子深处，那抹隐藏得很深很深的好奇与激动，却是将她的心情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了。

少女叫做耶律兰灵，她的家人通常唤她作灵儿，她是第一次来长醉，更准确些来说，她是第一次到人间。

大道的两边整整齐齐地摆着小摊，摊上有着许多许多兰灵从未见过的事物。

散发着清香的糕饼；做成小人模样的糖果；丝绸，绒布编织的小老虎，还有一些代表着长醉特色的小玩意，她只瞄了一眼就有些脸红心跳，连忙移开了目光。

突然间，兰灵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一个特别的东西，一根木棍上，一个个不知名的小果子，圆滚滚，红彤彤地串在上边，每一个小果子的外面都裹了一层熠熠生辉的糖衣，光是走得近一些就能闻到一种酸酸的味道，口中生津。

兰灵不觉间越走越近，停在了那奇特的东西的面前，咽了口唾沫，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停留在老板的身上，指了指那东西。

“这是什么？”

“这个啊！糖葫芦！这位小姐可要得？”

“糖葫芦？”

“是啊！糖葫芦！”

“多少钱？”

“五文钱！”

“五文钱……”

兰灵喃喃着，目光再次停留在了那个被叫做糖葫芦的东西上，她不知道五文钱是多少，只是有些悔恨，来人间之前没有去弄一些人间的钱币，现在却又不便闹事儿。

她在小摊前徘徊，犹豫了半晌，眸光在糖葫芦上流转着，她真的很想要这糖葫芦，不过，她又真的连一文钱都没有……

实在是舍不得离去，兰灵打算拉下她的薄薄脸皮去试一试，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纯黑色的玉石，那是她们那儿用的货币，而且是最高面额的货币。

“这个能换吗？”

“这，这，这……”

那卖糖葫芦的老板定睛一看，差点儿没惊得直接昏了过去，这可是天界的钱币，墨玉，看似这么小小的一颗，可是抵得上千两黄金，这可是他不吃不喝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兰灵轻轻叹了口气，她见到老板没有答应，还以为是不够，微微低着头，心中默默盘算着，做完了正事儿之后，一定要来这儿，把这些糖葫芦都掠回去！

“不够的话，就算了……”

“够！够！够！够！够！”

老板看到了兰灵打算将墨玉收起来，还以为她要反悔了，惊声大呼，宛如是活见了鬼，周围的人都是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不过，他却是毫不在意，连忙夺过墨玉，将一根糖葫芦塞在了她的怀中。

兰灵的眸子一亮，惊喜不已，俏丽的小脸上，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只觉得老板真是个大好人，微微鞠躬道谢之后，身子都轻盈了几分，一蹦一跃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她便到了湖边。

长醉的玲珑湖也是一道胜景，名气比之迷离桥稍稍有所不如，不过，只是历史底蕴没有迷离桥深厚，那般绝美的景光却是丝毫不差，甚至隐隐胜之。

今日，长醉的主角在落尘楼，玲珑湖边几乎不见人烟，于是，粼粼波光，皎皎夜华，湖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出的绝美盛景只有耶律兰灵一个人能够享受。

兰灵独自坐在一块被雪花覆盖的平整的石头上，在找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咬了一口。

先是甜，然后是酸，紧接着是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甜中有酸，酸中有甜的特别的感觉。

“人族真会享受。”

兰灵呢喃了一句，仰望着那点缀着繁星无数的天穹，眸子里有一丝神往。

天上分明离“天”更近，不过，天上却是只见日月，不见星辰，反倒是人间，日月星辰一应俱全，美艳得不可方物。

魔族也有着不少记录人间星辰的史书典籍，兰灵看过一些，描绘的星河各有不同，不过，几乎都是瑰丽多姿，美轮美奂，却也有一些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真心厌烦，对于人间星辰恶语相向。

兰灵曾经很多次想象着星河降世的绝美光景，也曾经怀疑过书中描绘的美好是真是假，不过，真正见到了云端之上的璀璨星河，她的心中便有了定数。

望着天穹，兰灵的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或是理智，或是天真，又或许有些矫情，总之，只有嘴里一直是甜蜜蜜的。

兰灵几乎都忘了来人间的正事：

刺杀大周皇子，周墨！

这事儿要从一个预言说起。

魔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占卜师，星河鹭。他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面上常带微笑，不似其他魔族那般凶残嗜杀，不过，却从来没有人觉得他温和就好欺负，就是那魔族的魔君见了他，也要按照礼节对待。

只是兰灵不用，星河鹭一生无子无女，唯独对耶律兰灵宠爱有加，几乎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给予她世间一切美好，只为博得她一声，“星爷爷最厉害啦！”。

不过，近日来，兰灵很少见到星河鹭。但她也能理解，她知道星爷爷最近在办一件大事儿，事关魔族的存亡绝续，的确不能打扰他。

星河鹭发动了大预言术，推算出了人族未来的百年，对于魔族威胁最大的年轻一代。

结果大多不出意料。

长醉的花魁算是一位。

南海道城的圣女算是一位。

小灵州的青莲神子也算是一位。

……

几乎所有被推算出威胁最大的年轻一代都早已经是名声在外，天姿卓绝，有很大的几率能成圣人，成了圣人，威胁自然就大了。

不过，也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的一个人，在此之前，无人知晓他的名讳，就算是知晓，也无人将他放在眼中，甚至于他的存在，大大降低了星河鹭预言的可信度。

那个人，就是周墨，大周皇子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