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鬼道—渡魂船》——春秋御
唯之心(一)
【间鬼道-第一季-渡魂船-第一集-唯之心】
“OK!Action!”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我和颜弈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房内黯然失色,稍有微光。斑驳的书桌上,破碎的镜子折射出支离的人像。
“哒~哒哒~”
房内发霉的木床,似有挪动,我和颜弈闻声转身,盯着可疑的木床看。
“哒~哒哒~”
真的动了!木床又一次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床下有东西在撞来撞去,仔细一听,有阵恶狼扑人前的那种怒仇声,从床底传出。
我伸出颤抖的手,试图揭开床单,去看个究竟。
“别······”
颜弈很担心地提醒我,但我没有退缩,仍然把手伸了过去。
当我的手正要触摸到床单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床单下蹿出,绕房子乱飞一通,动作极快,一下子竟不知飞往哪去了。
我警惕地迅速环顾四周,发现那个可怕的恶灵黑影,正正停在颜弈的后背,而颜弈好没有察觉。
“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我压抑恐惧的心理,对浑然不知情况的颜弈说道。
颜弈没忍住好奇的心理,缓慢地转动脖子,下巴和左肩形成的角度渐渐缩小,60度、50度、30度···他索性一下子转身过去,正好与恶灵照了个正面,面对面地,贴脸相望。
恶灵血淋淋的面部,疮夷疙瘩的,有些皮块像是被撕过一样,坎凹不齐,部分头骨外露出来。
颜弈先是愣了两秒,凝住呼吸,瞳孔放大,突然反应过来,大吸一口气,尖叫一声。
“鬼啊!”
颜弈尖叫后竟然顺手就拿起凳子,对着恶灵一顿猛砸,破口大骂,骂一句就砸一下,“去你大爷的!”
“啪!”
“想害老子!”
“啪!”
“下地狱去吧!”
“啪!”
“噗你啊莫!”
“啪!”
“F***Y**,son of B****!”
“啪!”
乒林乓栏地砸个不停,凳脚都被砸断了,他干脆把道具凳甩到一边,用脚猛踹已经抱头倒地求饶的恶灵。
“CUT!CUT!停!停下!!我去你大爷的!!”
导演大喝一声,和摄影组人员马上过来制止颜弈的暴行,把颜弈拉开一边。
颜弈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拍戏,赶紧上前扶起恶灵的扮演者,但是导演一手把颜弈推开,大骂道:“我噗你啊莫!你怎么不按照剧本来?你想要打死我们的特效演员吗?”
“不不不不好意思,我刚才一下子条件反射,没控制好情绪,拿起凳子就砸了,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抱歉!”
尽管颜弈不住地赔不是,但是导演决定终止了录制,并叫来保安把我和颜弈撵出录影棚。
“这下好了,我苦苦哀求李姐才得到这次的试演机会,就这样被你给破坏了!你他妈···”
我把颜弈抓到角落正欲对他发泄,而他却一脸无辜又诅丧的样子。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你就不能按照剧本来吗?按照剧本来有那么难吗?嗯?”
在我的威逼责问下,颜弈低下了头,一向健谈的他,此刻没有作声。
机会又一次搞砸了,无法平复心态的我,有史以来我第一次这样大声责骂他,尽管他已经成为了我最后一个朋友,“十秒钟的演出镜头,十秒!你他妈在十秒钟钟也能搞砸?你捶他干嘛?嗯?我们扮演一个在恐怖片里被恶灵残杀的市民,十秒钟就过去了,就推门进去,啊叫一声,然后就完事了,有这么难吗?哈?有这么难吗?”
“对不起······”
“对不起顶个屁用啊!!你知道导演对跑龙套的演员第一印象就不好,下次就肯定不会找我们了,你知道吗?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完了!”
“对不起,傅罟,我昨晚背剧本,对着镜子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因为紧张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儿就·····”
“你练个屁啊!练习?他妈两行字的剧本你也要练习?还练习一晚上?这已经是第八次了,八次试演都栽在你手上,哎我说你是存心要搞我的是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能搞砸,上次撞坏剧组的车,上上次临演前又吐又呕的,这次还打人家特效演员,人家特效的跟你有仇啊?”
“我见到恐怖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反抗,这是潜意识在驱动我这么做的,一种本能······”
“我本你大爷!还本能呢我去,演戏靠本能吗?靠本能演员全他妈吃屎得了!靠的是本钱!!你有钱你爱怎么演就怎么演!你有本钱吗?”
“没···没有···”
“没有你还三番四次的搅和我的试演机会?我受够你了,他妈要跟你出道起步,比《喜剧之王》还难!!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傅罟···”
我不顾颜弈的拉扯,一手拨开他,郑色道:“再见!”
黄昏,残阳的余霞下,见证了两个曾经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在此分道扬镳。
没有歌声,没有勉励,就这样,为以后的生活,结束了一段友谊。
我知道,每逢到试演,颜弈都非常紧张,每一次他都非常重视,认为这一次很有可能就转折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离开演艺班踏入演艺圈的起点,可是每一次他都出问题,我也因此迎来质疑。
同事们十分怀疑我这个背着影星家族名气的后人的能力,父亲是抗战一线演员,叔叔更是出演过皇帝的角色,哥哥也成功进军好莱坞,而我,连跑龙套的角色都演不好。
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充满期待的父母。
可是···没办法,我必定要回去的。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刚回到家,母亲就迎上前来急问:“怎么样怎么样?试演成功吗?导演怎么说?”
我叹了一口气,回道:“蔫了!”
“怎么回事?怎么这次又不行?到底又是哪里出问题了?”母亲急切地质问着。
“啪!”
坐在一侧沙发上的父亲,狠狠地砸下水杯,怒道:“我就知道,不成事的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正事一件都办不成!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窝囊废的儿子!”
母亲把父亲往后拖住,示意让他闭嘴,低声对父亲说:“你怎么这么说话,谁没有失败过,没事没事!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来嘛,没关系的哈!”
说着,母亲抚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如同对待三岁小朋友那样。
父亲起身愤怒地指着我,“下次?这都第几次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机会不会把握,一次又一次地浪费!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这一次,我终于压抑不住每天反复的责骂,不觉意把心声说了出来:“教我?你除了每天骂我,你教过我什么?那些动作面部表情和细节技巧你都是教给了大哥,你教过我什么?”
父亲一听,十分不爽,不顾母亲的阻拦,上前回怼我:“怎么?就你这身板子,还想学大哥当武打演员?连当兵的人家都嫌你矮!你说,一直以来,你办成过什么事?现在赖我了是吧?哈?做不成事就赖你爹了是吧?”
我禁不住又一次驳他:“你要是这么看不起我,那当初就别生我出来!”
母亲赶紧过来把我们父子俩拉开,“行了行了!一人少一句吧!都什么事啊!争什么,有什么好争的,下次努力就行了!”
看在母亲的份上,我收起了话,但心里仍然不甘,本想走回房间里去静一静,没想到父亲又道出一句使我无法接受的话来。
“跟你这种人做父子,真是家门不幸!”
这是我有生以来,听过最难听,最可怕的话。
我一直很尊重他,在外面不少人对他说三道四,我第一时间就上前揍那些人,用肉体去维护他的尊严,可现在·····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我······
我没有再多说一句,愤然夺门而出,不管母亲在背后撕心裂肺地呼叫,毅然离开了这个家。
街角处,烟头一粒又一粒掉在地上,本来遵从母亲的教诲,我已经戒掉了,如今,久违的香烟,是我唯一的朋友。
然而尼古丁也无法褪去该死的记忆,那句话仍然在我脑海中不停回荡。
“跟你这种人做父子,真是家门不幸!”
我猛地砸下烟头,向附近的酒吧走去。
酒吧里,母亲和大哥的来电响个不停,我都没有接,而是一杯接着一杯,往口里灌下去,希望酒精能够稀释仇恨。
一直以来,我和父亲这种关系,就薄如一张试卷,试卷上的分数要是高一点,关系还能维持长一点,要是试卷的分数低······
我一直喝到酒吧打烊,奈何偶尔坐在旁边喝酒的人,对今早在录影棚发生的殴打特效演员事件评头论足,我都没像之前那样作出任何理睬。
期间,酒吧内的电视机,偶尔间杂新闻报道的播放声。
“谭氏古堡再现命案,2018年7月1日,警方在谭氏古堡再次发现有人被害,据悉······”
又是什么鬼堡命案,最近都不知在新闻上听过几次了,既然经常出命案,那直接把什么古堡铲了不就得了吗?唉~继续喝自己闷酒吧,管它天塌下来,唯一醉方解断肠愁啊~
凌晨一点,打烊前的最后一杯,我咚一声喝下,此时母亲发来微信,上面写着“不要计较你爸说的话,他只是一时火气上头,快回来吧孩子”,然后又给我转账了3000块。
我没领,给酒吧店主付过款后,起身离开。
这时一个50来岁的男人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道:“你好,我认出你是在单熙录影棚的演员,不知可否借步说句话?”
我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满腮烙胡,眉毛粗如用毛笔画上去的样子,声音犹如雷声般粗旷。
我极力撑起眼皮子,打醒精神,问:“你谁啊?”
男人笑道:“哦,我是···我是一个导演,我叫春秋御。是这样的,我手头上刚好有部戏,想要跟你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导演?”虽说我喝得迷迷糊糊地,但眼前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太像导演,哪里有导演对三流演员低声下气说话的。
管他呢!反正有戏,总得试一试,好让家人对我刮目相看。
于是我问道:“什么戏?有什么要求吗?”
春秋御礼貌回道:“哦,就是一部···很简单的戏,里面的角色很适合你,希望能与你合作。”
“是吗?”我得意地整理一下衣装,虽然没听说过什么春秋御导演,但是对于恭维的话,我是一概照单全收的。
总会有伯乐的嘛!
春秋御递给我一张残旧的名片,继续说道:“如果你有空的话,希望你明天早上九点的时候,能来一下这个地方,我把地址写在这张名片上了,不知······”
“没问题!我一定到!”
我爽快地答应了他,开心地收好名片,正欲跟他作别离开时,他有喊住了我。
“等等,等一下,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尽量···我一定满足你!”
春秋御微笑一声,说:“是这样的,你不是有个朋友也是做演员的吗?就是今天早上在单熙录影棚里的那个。”
“哪个?”我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个人。
他说:“就是那个打人的那个啊!对着扮演恶灵演员狂揍一顿的那个人。”
“哦你说颜弈啊!”
春秋御连忙点头,“是的是的,就是他,我想请你也把他叫来。”
“他?”这就很奇怪了,我说,“他···他就算了吧!他不是当演员的料···”
“不不不不!”春秋御抢话说道,“麻烦你一定要把他也请过来,这事很重要······呃···我是说,这部戏,他很重要,没有他不行,所以请你一定要把他也叫过来,这样这部戏我们才能顺利地·····演出成功,这样子。”
我就很奇怪了,这个春秋御导演,说话不像导演,连最基本的演员术语都说不出,什么演出成功的,内行人叫“杀青”,他似乎根本不懂。
不过算吧,很多导演其实自己不会拍戏的,就是装。
于是我还是答应了他,“好吧,我···我尽量联系一下他吧···”
“不不不不!”春秋御突然态度很严肃,“他一定要到,一定要到!”
奇了个怪了,莫不是颜弈的某个亲戚?
导演指名要某个演员,那是导演实在太看重那个演员了,但是我看不出颜弈有什么值得一个导演如此执着的。
颜弈的戏很烂啊!
虽然搞不懂,暂且还是答应了他,“好吧好吧,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的。”
春秋御兴奋地握住我的手,“真是太感谢你了,那么好!我们明天见,记得,一定要把你那位朋友也带过来,一定哈!”
唯之心(二)
我这是在哪?
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我去!我怎么睡在大街上?
此时我才想起昨天的事。
看来是自己昨晚喝多了,醉倒在街上,一睡就是一晚,周围都是自己的呕吐物,我赶紧起身离开。
现在怎么办?回家不回家?回去的话,也没面子,不回去的话,母亲肯定非常担心。
全身湿漉漉的,似乎昨晚还下过雨,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啊?
唉管他呢,抽根烟再想想办法吧!
我伸手进口袋时,摸出一张卡片来,上面写着:
“单熙好极有限影视公司
春秋御导演
地址:黑荷市单熙街大亚路58号
电话:18316303556”
看着这张卡片,我停住了摸烟的动作,愣了两秒,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机上时间显示已经早上10点了。
靠!迟到了!
我赶紧打电话给颜弈。
电话总算接通了。
“喂?颜弈,现在有空吗?”
“现在?有是有的,什么事?”
“有个导演要我们试镜,现在就去,已经迟到了,你快点来接我,我就在单熙酒吧门口等你。”
“又要试镜吗?要不···要不我就算了吧,你一个人去应该没问题的!”
估计他对昨天的事还念念不忘,于是我转换了语气跟电话那头的他说:“说什么呢?快吧,现在就来酒吧门口接我,那个导演指名要你呢!”
电话那头的颜弈用怀疑的声调问:“指名要我?你确定吗?我是说···经过这么多次了,都是因为我坑了你才不成功的,如果这次可以的话,我想我还是不要去了,我相信你一个人肯定比我们两个一起试镜成功率会更高。”
“不不不不,那个导演是真的指名要你去的!真的!昨天的事就别放在心上,我也是一时激动,语气可能有点重,但是这次导演是真的一定要我们两个一起去,快来接我吧,顺道给我带套衣服,别磨蹭了!”
电话那头的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好吧,我现在就来,你等一下。”
终于等到颜弈开车来,我给了他地址,在车上换过服装后,就出发前往单熙38号。
路程中,颜弈还是开了那个话题。
“昨天的事···对不起。”
“没事。”我望了一眼充满尴尬的颜弈,说,“别提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颜弈欲言又止,我看他憋的难受,就直接跟他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没事。”
颜弈见我也不介意了,说道:“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家庭对你的期望太高,你一直想找机会令你爸骄傲,要不是我的话·····”
“不。”我说,“我不是为了我爸,我只是想证明自己。”
在经过一段沉默后,我们来到了单熙街大亚路38号。
奇怪的是,这里看上去似乎仅仅是一间小住房,连招牌上挂着的“单熙好极有限影视公司”几个字也是东倒西歪的。
“你确定是这里?”颜弈屈眉瞪着我问。
“上面写着确实是这里,进去看看吧!”
进到平淡无奇的屋内,上到二楼,推开门,发现里面已有两男两女等着。
我认得出其中三个人,那个瘦小却又健硕的同龄人是摄影师金城观,另外一个男人当然就是导演春秋御,而那个穿着时尚染红发的女人,就是臭名昭著的周唯了。
最后那个神情忧郁的腼腆女子,第一次见,素衣清颜,很有演小龙女的气质。
春秋御见我们来到,马上来迎。
“傅罟先生,怎么这么迟,不过没事,快进来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了。”
春秋御跟我握手说完,又认真上下观察了一番颜弈,问:“这位就是那个······”
颜弈很识趣,连忙跟春秋御握手,“您好您好,我是颜弈,多多指教!”
旁边浓妆厚粉的周唯白了我一眼,“呵!我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呢!原来是傅义的儿子啊!难怪会耍大牌!”
我一听,不服气了,“周大小姐,什么耍大牌,我醒来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不像某些人,上台摔了一跤就直接走人的!”
“你说什么!”周唯过来指着我吼道,“我至少不像你,戏演不好还打人!我看是羞恶成怒了吧?你让我们等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不是耍大牌是什么?你看你的样子,头发又湿又乱的,刚从宾馆出来的吧?”
“说实话,我昨晚是睡街上的,我看你才是刚从宾馆出来的吧!”
摄影师金城观马上过来拦在我们中间,“行了行了,都浪费很长时间了,别再浪费时间了,赶快去准备一下,马上出发了!”
“去哪?”我问。
“当然是去片场了!别争了,都一人少一句吧,等正事办完,你们爱怎么吵怎么吵吧!”金城观说着,提起道具就下楼了。
周唯咬着泡泡糖,走到我面前吹了个大大的泡泡,泡泡“啪”一声在我面前爆破,弹了我一脸的口水。
我蛇眼怒视着她,她仍大摇大摆地走下楼梯。
我和颜弈拿过剧本,跟着大队下楼,坐上了导演春秋御那辆快要报废的SUV,就启程出发了。
颠簸的路途上,我坐在后座,努力地把注意力投放在剧本上,可是这剧本我越看就越蒙蔽。
这算哪门子剧本?一共只有三页纸,没有角色分配,也没有情感要求,感觉就是从网上某本小说摘录打印出来的样子。
至少谁演哪个角色,总要写明的吧?
而且出奇的是,春秋御竟然没有跟车前来,而是丢下一句“我有点事,你们先到片场练习一个晚上,我们明天就开拍”,然后就走了。
我忍不住问开车的金城观:“喂,观哥,这······剧本写的啥啊?怎么乱七八糟似的?”
金城观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刚来拿到剧本的时候也是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是导演说剧本的事我们自己搞掂。”
“自己搞掂?”我问,“怎么搞?至少角色分配也得给出来吧?”
金城观坏笑一声,回说:“我们也是这么问他的,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你们自己分配就行了!”
卧槽?这也行?
虽说我还未出道,但是这本剧本,是我看过最糟糕的剧本了。
坐在前排的周唯得意地把长发往后一甩,戏语道:“反正是自己分配的,我要当里面的小公主!”
我贬她说:“还公主呢?我觉得里面的太监挺适合你的!”
周唯怒然一回头,“你才太监呢!”
然后她不知发什么神经,疯了一样抓起我的脚,把我的鞋带解开,死活拽着我的鞋不放。
我试图把脚抽回来,挣扎了好几番,也没逃出她的利爪。
“喂!干什么!傻了吗你?!”
任凭我怎么骂她,她还是照做不误,把我的鞋脱了下来,然后打开车窗,把鞋扔出车窗去!
我勒个去,透过车窗,我目送自己鞋子投入江中,不知去向。
金城观索性一脚踩下急刹,把车上的我们晃得够呛,然后严肃地喝道:“闹够了吗?!”
我指着周唯说:“她···”
金城观截话抱怨道:“麻烦你们能不能别像三岁小孩一样?这路程还有两小时要坐呢!你们能不能哪怕安静地、乖乖地坐上一分钟?他妈的坐上车到现在动来动去的影响我开车,一会翻沟里去咋整?不就是一个试镜的试演吗?敢不敢认认真真地对待,别老是争争吵吵的,很烦你知道吗?我他妈一个摄影的还要自己出摄影机,还要自己开车,我赚钱容易吗我?我就是想拍好一段片子,片子一交,钱一收,我就可以继续供房子了,怎么就这么难呢?你们要怎么演是你们的事,别他妈妨碍我工作行吗?”
被金城观这样训过一阵后,车上算是太平了些,只是我吃了个哑巴亏。
车子继续前行,一路翻山越岭,穿庄过寨,开往未知的神秘区域去。
金城观其实也不太懂路,完完全全跟着春秋御设定的导航走,可是越走就越觉得,前面的路越诡异,彷佛不应该有人出现。
不过仔细一想,也蛮符合常规的。
很多导演在试新人时,都不会给很好的环境,剧本也是非常粗糙的,新人就要力求在枯燥无味的剧本上,演出新意。
导演并不重视影片的质量,重点还是看新人的适应能力,要是片子一出来,效果还OK,那么就会进一步试探新人的能力,考虑能否担任接下来真正剧本的角色。
这么一想,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身为导演,自己没有亲临现场去观摩,多少令我觉得他不负责任。
可是,当今的导演,又有几个既注重培养新人,又对新人负责的呢?
我就不能要求更多了,总之一定要把这次的剧本演好,才有接下来的机会。
只能说,一个不专业的导演,带着一群不专业的演员吧!
不过金城观倒是挺专业的。
谈及他,不禁有些心酸。
或许是真如外人所说,他只是运气不好。
那部颠覆传统的著名影片《复生术》,从剧本到制片,都是他一个人担负的,可偏偏到影片公映的时候,才被临时通知,他的试用期到了,由于制片方裁员,而他没有被公司正式录用。所以公司只是付给他两个月的试用工资,没有片酬分红。他一气之下离开了公司,回来到单熙,接一些没有前途的摄影工作,以此维持生计。
我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被误认为是表演界的天才,每次到试演,不是这里出错就肯定那里有问题。戴着影星光环的我,在屡次的失败后,被公众当成笑柄“传颂”,不少传媒拿我跟国足相仿。
颜弈的话,卷面上分数名列全校第一,可是实演却一塌糊涂,他老是莫名其妙地就会在公众场合感到万分紧张,说话都不利索,甚至小型的场合,他连抬头看美女一眼都提不上劲头。他的戏太过直,没有修饰,属于那种“本能演员”。
而周唯,六岁的时候曾因拍过手机广告而出名,不知骄傲了还是自己要求过高,小型剧场一概不接,难得有一次大型直播汇演,上台就摔了个狗屎吃,当场就愤然离场,一直到现在,没听说过她有什么作品出现过。
另外那个女子,没见过,但估计也是跟我们“蛇鼠一窝”的机会比较多。
一车失败的“名人”。
路上下起中雨,山涧的雾在雨中犹外迷离,淡化了繁华。远离都市的喧嚣浮躁,大自然的风光令人倏然背上起汗。
不认识路的金城观,使本身就冗长的路程变得更加难熬。兜兜转转,总算结束了长达三小时的苦闷旅程。
下午两点,车子停下在一栋上世纪工业架构设计风格的别墅前,别墅貌似经已荒废多年,四侧杂草丛生。表层的白灰多半风化,凸起鳞片。二三层的阳台,欧式的条纹栏杆上面,锈迹依稀可见。
此时,刚好春秋御来电,告诉我们别墅是他的老家,车上有打开别墅大门的钥匙,并要求我们先进住别墅,休息一晚,准备好明天的拍摄工作。
金城观在车后视镜的暗盒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了别墅尘封已久的大门,一阵酸凉气味从别墅内涌出,推门的颜弈被陈腐气味呛得直咳嗽,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屋内布满灰尘,角落蜘蛛网厚积如棉,梁上的电线久年失修,但还能勉强通电。
我们帮忙卸装行李,把东西搬进别墅后,守旧的金城观代替导演安排了每个人就寝的房间,经商量后,决定让女生住三楼的小房间,我们三个男的挤二楼的大房。
接下来没什么事干,我提议大家不如练习剧本内容,做几次排演。
周唯演剧本里的公主,这次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我被迫演剧中的太监,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颜弈顺理成章地扮演王子,而那个女子扮演丫鬟。
故事乱七八糟,很难入戏。公主与王子本属于西方人物,又添加了古中国的太监与丫鬟,再加上剧本没前没后的,使剧本狗屁不通,估计就是中西方混合的古代背景小说中间的一小段。
“好吧,开始吧,我们只有半天的排演时间,得抓紧一些。”金城观在一旁嗑着瓜子道。
然而每个人都愣住,总觉欠缺些什么。
“开始啊!都愣住干嘛?”金城观再次催道。
我说:“不是不想开始,总觉得导演不在,没个人来喊‘Action’,不太习惯。”
“那好吧!”金城观说,“我暂时充当导演角色,Action!”
所有人都等着颜弈开始第一句开场白,颜弈紧张地把稿子抓成一团,口中一字一句地念道:“亲爱的公主殿下,贵国已经沦陷了,敌方很快就会攻打进来,请殿下赶快做出决定,是留下还是跟我们走······”
“停停停停!”周唯失望地放下稿子,无奈道,“大哥,你这是在背书吗?你能不能有点感情?”
“怎么···个有感情法?”颜弈迷茫地问。
周唯颓吁出一口冷气,道:“算了,那个大明星,你先带带你朋友熟一下演路好吧?坐了这么久的车,我也累,我先上楼休息一会,你确定自己入戏够深了再叫我吧!”
说完,周唯拖着步伐上了楼。
周唯走后,留下一片尬意。我跟颜弈说:“子弈,跟我出去闲游一下吧,我们去看看房子旁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和颜弈走出大门,下了楼梯,颜弈就开口道:“不好意思啊傅罟,又一次······”
“不不不,没事儿,放松点兄弟。”
我叫他出来并不是要责怪他什么,颜弈却不是这么想,他说:“要不这样吧!你来当那个王子吧?这么重要的角色给我演太浪费了!”
“不不,兄弟,你不能这样想,你知道吗?做人,不能轻易就言弃,来!你看看这四周的环境,给你有什么感觉?”
颜弈抬头望了一阵,说:“很···清静···”
“对了嘛!”我对他拍肩鼓励说,“那么,在如此清静的环境下,你想到什么古典诗词没有?”
颜弈陷入沉思,突然破惑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句怎样?”
“不错啊!”我继续诱导他,“好了,现在,你用一种相对清静的感觉,在把刚刚那首诗说一遍出来,看看效果怎样,好吗?”
颜弈察觉到我是在教导他如何入戏,开始表现得不太自然起来。
我一眼就看出他的社交焦虑症要发作了,马上跟他说,“放松,放松,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要有压力,就当小学生有感情背诵课文,很简单的!”
“是吗?”颜弈听后,跃跃欲试,“‘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怎样?好点了吗?”
我实在听不出有哪点变好了,还是跟背书没啥区别,但是我还是装作很惊讶,跟他说:“好多了啊!只是还有一点点瑕疵,要不你再试试把语速放慢一点,自然一点?好吗?来!再来一次!”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颜弈吟完这一句后,充满期待地望着我。
不得不说,确实好点了,语速和表情,其实是表演的最外层体现,对于专业演员来说,这都是皮毛。
我对他说:“完美啊!堪称一绝啊!”
“是吗?!”颜弈喜出望外地问。
“当然啦!不过,现在你再试试用唱的方法,把心情配合这里的风景,把那句诗唱出来,看看行不行?”
颜弈的高兴马上转为困惑,“唱?怎么唱?这首诗都没人唱过啊?”
“对啊!”我解释说,“表演者的创造性,就体现在尝试用新方式表达旧事物!没人唱过这首诗,现在你来唱一唱,就成你了表演了啊!来吧,用你的唱歌方式,把这首诗唱出来,试试看。”
颜弈清了清嗓子,起势吸气,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泄了气,“不行不行,我不会啊!”
正当我也无奈时,身后传来一声甜蜜的女声。
“你可以的!”
我和颜弈顺声转身,发现正是那个和周唯一起的女子。
女子嫣然笑道:“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经过她这么一鼓励,颜弈横眉点头,又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歌声不算撩人,但却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于是,我对颜弈说:“这不就是很好了嘛!现在,你试试把‘鸟’和‘人’的尾音压一压,‘绝’用转音,‘灭’用震音,再试试。”
经过我和她的鼓励和肯定,颜弈慢慢放得更开了些,拧头松筋,往前一迈。
这一次,他还自己加入了节奏,使诗句的层次感瞬间出来了,唱: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女子在他绝音后,用力拍手,大声叫好,我也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成就,跟着鼓掌。
着实令人称赞,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进步非凡,这也是我为何每次试镜都带着他,他很大机会成为我的王牌。
“太棒了兄弟!”我拍着手对他说,“那么现在呢,你试试用这个方法,来把剧本里有关王子的内容练习一下,要注意刚刚总结出来的三点。第一,就是要熟。刚刚那首诗句你很熟了对吧,所以在你头脑会有一定的形象;现在你也把剧本里的故事,当作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过那么熟。第二点就是要符合,刚刚那首诗就符合我们现处的风景了吧?所以你要找到符合剧中王子的性格来模仿一下。第三,就是要有表演性。你刚刚那首诗这么难都能唱出来,那现在你再自己创造一种表演方式,来表演王子这个角色。有问题吗?”
颜弈拍拍心口,信心满满地回:“没问题!”
“那好,那你自己练习一下,好了就叫我。”
颜弈呆了一下,“我一个练,你···不在旁边继续知道一下吗?”
“不了。”我说,“你的悟性很高,我相信你自己能行的。待会肯定叫周唯刮目相看!”
颜弈点点头,自个儿地走到房子背后练习。
那个女子轻步走近我,说:“他挺卖力的。”
我也认同道:“是的,他其实很有潜质,只是在当今这个充满质疑的社会里,很少有机会磨练。哦对了!我叫傅罟。”
我向女子俯身微躬,以示礼貌。
女子亦曲膝回力,韵味十足,“你好,我叫邹灵凌,是周唯的闺蜜。”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原来一个月前新闻上报道的那个有自杀倾向的女演员,正是眼前这位端庄的女子。
我立即把意外的感情收起来,怕被她看出,就跟她聊一些关于周唯对我看法的话题。
“是吗?那周唯有没有说过我什么坏话?”
邹灵凌淡然斥笑,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楼上传来一阵惨叫声。
“啊!!!!”
声音是从周唯的房间传来的,我们闻声急促跑回别墅里。
冲进周唯的房间,推门一看,只见周唯脸色惨白地望着镜子。
金城观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周唯指着镜子断断续续地说:“刚刚···刚刚···刚刚镜子···镜子上有个···可怕的人脸!”
我们瞧着墙上的镜子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可怕的人脸。
“你是不是眼花了?或是坐车累坏了吧?镜子没什么不妥啊!”我说。
“不是的不是的!我刚刚确实看见了一张可怕的人脸的!”
周唯急得直跺脚,指着镜子不停强调她看到的人脸有多可怕。
邹灵凌安慰周唯一番后,我们也当是她神经错乱,没有跟她闹下去,走出了周唯的房间。
回到一楼大厅,金城观偷偷把我拉到一边,似乎怕被别人看见。
“干嘛?”我问,“又要借钱?我自己都山穷水尽了!”
“不是!”金城观低声说道,拿出他的手机递给我看。
我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这一则标题为“谭氏古堡再现鬼影”的文章,咋一看,类似是某种报道。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问金城观说。
金城观神情很难看,声音颤抖,“这是一个月前的报道!”
“关我什么事?”
我撒手就走,金城观又把我拖回来。他一额汗珠,瞳孔扩张得极大。
“上面说的谭氏古堡,就是我们现在这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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