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渊》： 陨星

第一章 陨星

传闻，天地间有只自然孵化的魔。这只魔为了长生不死，几千年就会转生一次。

有魔的地方，自然也有神。

仿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存在，只是为了神魔的永世争斗做衬托。

高高在上的神，眼不着砂，费劲心力欲要剿灭魔巢。

神有神力，魔有魔心。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在几千年的神魔争霸中，其它种族也是日渐崛起。虽然实力比之两族不值一提，却也有不少种族响应人族的号召，组建了道门，整体实力不可小觑。

距离第三次神魔大战，匆匆千年，倏忽而过。神族也是休养生息了千年。

只是每一个神袛都不会忘却那惨绝人寰的一战。

魔域在那只名为“太初”的魔帝带领下，袭击了神庭。

神庭仓促应战，死伤惨重。天庭八部被打残，中央天都被毁，南天门外尸横遍野、血流千里。神族最终选择了退往域外蛰伏起来。

魔域大获全胜，却没有对共同繁衍在这片大地上的其它种族大开杀戒，而是默默退回了魔界。

传言，在那场神魔大战中，道门的战之一族异军突起，与神庭合力重创了魔帝和几位魔域天王，才逼迫的魔族不得不退回魔域。

只不过那终究是传言，三人成虎也未可知。

如今，太初觉醒已是必然。

大战迫在眉睫，按照盟约所言，神庭当来相助，而域外神族依旧杳无音讯。

……

东丘。

古木参差，沟壑纵横。

历经上千年的繁育，这片土地上已是欣欣向荣，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焕发出蓬勃生气与活力。

若是登高俯瞰，便会发现广遨的平原和纵深的山谷都是呈现着赤红的色彩。

尽管长势凶猛的树木格外的苍翠与繁茂，但仍与这片土地的颜色搭配的有些格格不入。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似乎只有空中的明月和偶然的海市蜃楼在诉说着它曾经的扑朔传奇。

天南村坐落在东丘荒凉的东北角一隅，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方圆几千里难见其他村落。

村里人丁不算兴旺，总计不过三十来口人。显然于整片东丘来说，稍显荒凉。

村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是天南村最年长的“壮丁”。每日带着几个娃子在天南山上牧马放牛，圈猪养禽，小日子过得倒也紧凑而满足。

若说唯一能勾起他心弦的，还是几年前降临的天火。

虽说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光怪陆离的事情也不算少，但天火中走出的三个人却是令他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

老村长年轻时候也是去过其他村落的强者，甚至还拜师学过占星术。只是，这次天降陨星让他端着星盘吐了两茶缸的血都琢磨不透。

天相反噬太过严重，他干脆半推半就，死马当活马医，也就不再过问那三人的事情。

命中有时不迁就，命中无时莫强求。

老村长照旧带着村里的娃子放牧，赶上闲暇的时候，也会与那三人寒暄片刻。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村里的人平平安安，香火旺盛，能将血脉传承下去。

不过眼见村里的村民与那三人相处愉快，他也不好驱赶。

毕竟当日陨星降临时，整个东丘都是震荡了片刻，甚至某些残存的古遗迹相继坍塌，庭柱石梁七倒八歪，坠落进树丛中难逃掩埋的命运，消失不见。

所幸那三人都是女性，也不像凶神恶煞、鸡鸣狗盗之辈，老村长便给她们安排了住处。

这住处离得村口有些距离，不过不算太远，是村子外的山神庙。

出乎意料的是，后来那位笑貌可人的姑娘竟是被村里人认作了山神仙女。

老村长也是瞪着眼睛干着急，心里有苦说不出，干脆一不想二不思，用意念消退法将自己心中的忐忑埋藏了起来。

偶尔放牧经过山神庙，老村长便会去查探一番，一来二去，他也是对三人颇有了些好感。

特别是一老一少怀中抱着的小娃子，白嫩白嫩的，就像精心雕刻出来的水玉萝卜，甚是惹人喜爱。

几年下来，老村长也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看着小娃子一天天长大，他早已经视若己出。自从知道那娃子是个带把的后，无儿无女的他心田里更是开出了大马兰花。

赶巧碰上老婆子训斥，他便扔下牛羊火急火燎地赶去，帮小白“脱困”。哪怕每次都是争吵不过，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也要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村里的娃子都叫从天而降的小家伙小白。老村长原本是想给那小娃子起个正经的名字，却是讲不过一群娃子的呐喊，最后也就顺水推舟，开口闭口的“小白”，生怕与那小娃子生疏了去。

小白的姐姐，便是那位身姿高挑，笑貌可人的姑娘，眼见也就十五六岁及笄之年，却是如同仙子般，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

不过，小白的姐姐也是极好相处，村里谁家有个病痛热疾，她都能医好。外出打猎的汉子断胳膊扭伤，她也能正骨揉筋，手法精妙绝伦。

村里人便是将她当做了从天上而来的仙女，口口声声“神女、神女”的叫着，容不得谁对她有一点亵渎。

至于那老婆娘，存在感极低，老村长最是不待见。如果不是看在她帮忙照顾小白的面子上，早就把她轰下山去了。

眼见小白过了年关，便是四岁了，早已经学会了说话，走路也扎实。老村长琢磨着得教小家伙些本领，再过几年也能成打猎的一把好手。

他把这些想法告诉了神女和老婆娘。

神女倒是不置可否，喜闻乐见，似乎并不担心。

老婆娘却是死活不同意，一把夺过在地上玩耍的小白，两只眼珠子瞪得跟铃铛似的，斜瞥着老村长，平坦开阔的胸腔中传出阵阵闷雷声。

“婆婆，我们不久便是要离去的，小白能融入这里，自然是极好。”神女从老婆娘的手中接过小白，溺爱的与他蹭了蹭鼻梁，抱在怀中。

小白伸起小脚丫子含在嘴中，似乎觉得啃的不过瘾，便是伸手拉扯着神女的衣襟，胡乱蹬着她的小腹，紧紧搂住她雪白的香颈，“吧嗒吧嗒”在她脸上留下两啐口水。

“小白，姐姐走后，你要听爷爷的话，好不好？”神女剪水眸子里充满着母爱，手指拨开面前垂落的发丝，碰上小白可爱的脑袋。

小白懵懵懂懂的物外神游了一遭，回头张望着老村长，咿咿呀呀的笑道，“抱抱，抱抱！”

老村长听到小白的咿呀学语已是老泪纵横，哭成个泪人。

第二章 托孤

“小姐，把少……小白丢给这么个糟老头照顾，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老婆娘瓮里瓮气的冷笑，心里与老村长实在是不对付。

老村长忙抹了把泪，抱过小娃子，喜笑颜开，身体激动的有些颤抖，“小白喜欢爷爷，看到了不，是不是小白？”

老婆娘冷眼旁观，鄙夷之色更甚。

“行了，婆婆，小白自有命数！”神女含笑，凝望着薅起老村长花白胡须的弟弟，眼神中流露出少有的欣慰和满足。

她愣了会儿神，旋即从精致的锁骨下摸出一块温润玉佩，将其挂在了弟弟肉嘟嘟的脖颈上。

小白松开攥着老村长胡须的手，摸索上玉佩，认真地瞅了两眼，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神女说要离去，是家中有急事？”老村长缓了缓笑貌，庄重道。

三年来，老村长已是将这从天而降的三人当成了村里人，之前的嫌隙也已经消除干净，甚至颇有些讨好之意。

“家中琐事太多。小白留在身边，我无法分心照料。”神女逗弄着小白，分明十分不舍，却是无可奈何。她仰望着天空，又是恢复了不苟言笑，片刻后很是郑重地问道，“村长，我可否把小白交由您代为照料？”

老村长怔了怔神，对着庙里的山神石像重重鞠了一躬，“神女放心，小白如此乖巧可爱，定然能够长大成材。”

老婆娘斜着眼睛，不屑的撇了撇嘴，欲要嗤笑，被神女制止。

之后的一段日子，小白便被老村长领养回了家，神女也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村子里的人从老村长那里知晓了神女即将离开的消息，都是心有黯然。

山里人的纯朴、善良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姐姐，你要离开小白么？我不要你走。”小白这些天一直被老婆娘接到山神庙，脱的光溜溜的摁在屋檐下的大瓮中泡药浴。

尽管他打雷打闪还下雨，不过此次却不怎么灵验。神女也是狠下心，漠视着他在爬满五毒的药缸里哭泣、呐喊和挣扎。

小白水嫩嫩的皮肤洁白光滑而细腻，然而大半月的药浴却是让他生生蜕了两层皮。胖嘟嘟的婴儿肥被结实的小身板取而代之。

药浴的药材选配十分讲究。其中的药引和几味主料矿物质即便是寻遍整个东丘也难凑齐。

这也是神女和老婆娘只是将灵血塑身的方子留了下来，而没有将药浴之法推广开来的原因。

材料太难凑齐，以天南村村民的实力，想要让几个小娃子进行药浴塑身，或许会得不偿失。

况且，药浴也是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小白能安然无恙，与神女留给他的玉佩有些微妙的关系。

“小白乖，姐姐不走。姐姐一直陪在小白身边呢！”神女从老婆娘手中接过浴巾，为小白擦拭干净后穿上衣服。

小白听罢，拍着小手，探出可爱的小脑袋在神女光洁的脸上啐了一口，伏在她的肩头沉沉睡去。

“小姐，家族里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了……”老婆娘欲言又止，她何尝不知道他们姐弟俩的感情。

神女为了他的这个弟弟抛下了太多。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家的小姐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片荒芜之地。只不过她承载了太多，她柔弱的肩头上不只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弟弟。

“嗯……云柔，我真的还想再陪陪他。”神女黯然神伤，轻轻拍打着肩头上小家伙的后背，向老婆娘投去近乎祈求的目光。

老婆娘紧咬着嘴唇，心中五味杂陈，“确实，确实是强人所难……小姐对那些需要承担的责任和接下来面对的事物来说，确实还只是个小丫头。她本不应该承担这些的，子书家亏欠她太多了。”

两人无言，目光越过远方的山川林壑，一起静静地凝望着湛蓝的天空。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出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老婆娘神色痛苦，有泪光在眼角闪烁晶莹，她伸出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小白的脸蛋，喃喃道。

“还是不要长大的好，这样就好……”神女紧了紧怀中的弟弟，两行清泪滚下。

……

小白已是有许些日子没见过姐姐和老婆娘了。

村里的叔叔婶婶都说她们两个去为他采药去了。

小白就缠着老村长，挂在他脖子上，揪着他花白的长胡须，询问姐姐和婆婆去了哪里。

老村长甩动手中的长鞭驱赶着牛羊上山，任由小白胡闹。他心如明镜，却是不晓得怎么开口，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她们与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不该过问的事，他只字未提。

至于小白，老村长就当了个甩手掌柜，白天让几个小娃子陪着哄他开心。

“猴子，狗子，猪仔，山猫，兔子，你们等等我！”

小白跟在几个小娃子身后，屁颠屁颠的跑着，像个小跟屁虫。

自从为村里的几个小家伙灵血塑身后，他们的身子骨都是结实了很多，在林子里跑的飞快。

老村长稍不注意，几个小娃子就跑没影了，比他放的牛羊还要欢脱许多。

“别跑太远了，注意安全！”老村长放开嗓子，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他倒也不需担心，村子十里范围内都是有耕种、采集或者打猎的村民，孩子们的安全自有保障。而且，猴子、狗子等几个小娃都是经受过不少训练，机灵的很。

只要不是遇到大型灵兽，如玉灵蛛，烈火豪猪，莽冲角犀等，这群小娃自有能力脱身。

况且，即便是遇到大型灵兽，也可以当做历练。

村里每年都会有因为猎捕灵兽而受伤的村民，即便不走出东丘，这群小娃迟早是要面对灵兽的。

老村长坐在牛身上，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

“村长，小白就拜托您了。”神女出现在老村长的梦境中。她婀娜挺秀，身姿窈窕，面孔上有着一缕白雾，朦朦胧胧，将其笑颜遮掩。

“神女……”

“嗯，小白日后若是寻我，玉佩自会有指引。倘若他泯然众人，安安稳稳做个平凡人也是幸事。”神女声音很是悦耳动听，让人如沐春风，“我留下的灵血塑身法能够延缓衰老，强健体魄，村里人都可以使用。”

言毕，神女欠了欠身，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老村长的梦境中。

老村长从酣睡中醒来，抬头望向天空，却是有长虹贯日，疾驰而去。

这天，很多生活在东丘的人都看到了异象。有人说是有大人物羽化登仙，有人戏言是天狗逐日没有赶上，也有人猜测是有仙子驾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