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与夜的纪元》——银光白鹿
第一章 龙川
雨望扶着行李,随着公车轰隆隆地通过洛夕大桥。窗外是巨大的红色弧形桥身,桥下,龙川江水烟波浩渺。
天灰蒙蒙的,车窗外忽然布满了雨点。
下雨了。
雨望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被雨点滴满一江涟漪的龙川,心里没有感叹也没有期待。
像没有波浪的湖面一样平淡。
龙川上有几艘轮船,看起来离下一座大桥很近。但雨望知道这是错觉,洛夕大桥和江堰大桥相距一千五百米,在视野里显得那么大的轮船绝对是离自己身在的这座大桥更近。
错觉。人的视线很奇妙,眼见为实的说法其实不全然对。就好像台上魔术师的表演你永远看不出他的破绽,使得你不得不怀疑你的眼睛一样。
你的眼睛会欺骗你。
“苍茫大江,其水浊,深逾百尺。江中有龙,混江游动。”
雨望看着龙川,脑袋里浮现出这些字眼。虽然来得漫不经心,却恰逢其时。
然后在雨望的视线里,远处的江面上竟然真的出现的了一条龙!
一条巨龙从水中跃起,出现在一艘轮船边江面上。那么地忽兀又那么自然,就像一条鱼儿嬉戏般跳出水面露一下脸一样,不动声色,让人惊奇。
水龙长长的身子泛动着银光,像一条带子在江面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形,张嘴嘶吼着,窜动着,倏地一下又消失在水底,带起水花一片。
雨望坐直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更不敢对刚才的画面作出任何揣测。使劲眨了眨眼看清一点,看到远处那轮船依旧,船边的江面虽然波浪荡漾,但不像有巨龙扎水离去的痕迹。
龙出现得悄无声息,又消失得不留痕迹。
雨望慌忙回头看看坐在身后的乘客,想寻找跟他一样吃惊的人。靠近窗的或者不靠近窗的乘客,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闭目睡觉,还有好几个都望着窗外。看向窗外那几人的姿势,看似已经保持了不少时间,相信他们刚才也是像雨望那样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可是他们的神情至此依然默然,完全没有看到异象而露出不同神情的痕迹。
他们没有看到刚才那条龙吗?
公车轰隆隆地行走着,车厢里一片安静。雨望咋然回过身瞅人的举动,在被雨包围的密封车厢里反而是最异常的,使得两个女乘客警惕地地看着他,还有一个小孩子睁着一双黑油油的大眼睛砸吧砸吧地盯着他瞅,就好像看到怪物似的。
雨望赶紧转回头去乖乖地待在自己座位,不让众人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回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估计背后的人也不再看他了,他才眼角一转,又瞄向窗外。车已经快要过完桥了,龙川在他的视线后退着,逐渐消失不见。
江面并没有再出现那条水龙。
雨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有点痛。
是因为昨晚的学院毕业聚餐被灌多了,现在还没完全清醒吗?
刚才那是幻觉吧?这个公车轮船飞机火箭到处跑的现代社会,哪里还会有龙那样的东西存在,怪力乱神不可信也,它们只存在于幻象世界。
是眼花了吧。
雨望安慰着自己,揉着脑袋,靠在窗上,发了一下呆,闭起了双眼,以此避开胡思乱想。不多时,再次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现在是6月27日上午11点20分,光钥学院毕业派遣的日子。
这次是最后一次搬行李了。在此之前,舍友帮忙走了两趟,把大件行李搬了过去。在刚才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后,雨望拉起最后一个行李箱,搭上了真正离开校园的列车。从今以后,他就彻底告别学生时代,成为这个社会的独立个体。
心里竟然没有一丝的感慨或者留恋。雨望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早就经历了太多的别离,对于安身地的又一次变换已经习以为常了的缘故吧。
一个人租下这房租昂贵,位置相对偏远的地方,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租下了就住下吧。
不多时去到出租屋,雨望忙前忙后收拾起新居所。房子是新的,家具也都是新的,但总得都洗刷过一遍心里才踏实。待得他搞完卫生,再把自己冲洗干净,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他把疲惫的身子扔在一米五宽的床上,打开风扇,关灯睡觉。
他没关房间的门和厅子落地窗,因为这样可以很好地通风。这里是四楼,全部装了防盗网,关上大门,就不用怕什么会闯进来了。这年头,盗贼还没猖獗到打家劫舍的地步。而且楼梯和过道都有摄像头,安全工作还是信得过的。
在脑海里闪过好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后,雨望胡乱睡去。
也许是新家的关系,又也许是天气的关系,雨望在夜里好几次睁眼醒来。看看在微弱的光线里反着微光的不锈钢房门,和周围的黑暗,没看到什么异常,又闭眼继续睡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屡次醒来。
一如往常,睡得不好的雨望又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会感觉很不安稳,但却能让他既拥有自己身体的知觉,同时能够用思维左右自己的梦境。
这时一种奇妙的状态,让人又爱又恨。
他又一次醒了。
雨望侧过头,看向前面,雨望发现自己的房间不锈钢门的位置,出现了几个人影。
他意外地没有吓一跳,他觉得没什么啊,这是梦嘛,他们的出现就像白天在江面跃出的龙一样仿佛合情合理。
雨望模模糊糊中看到他们对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在梦里他听不大清楚,只能零星听到一些断句。
“……是他……”
“……白天……龙……”
“还不是时候……”
“……老大……三天……”
几个人影,分不清是三个还是四个吵了一阵,便消失在雨望房间,但他们的声音还不时从厅里传来,他们换到厅里说话了。
雨望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做梦,他感觉自己像一块木头,想动一下却做不到,他挣扎着想要醒来。他感觉自己翻身起了床,下地穿上鞋子,想要走出去时,头一点,又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他刚才只是在做梦。然后他又挣扎着想要醒来,起来,又回到床上。
就在他不断循环着梦境的时候,他依稀看见右边,房间角的窗户有什么东西进了来。
他努力转过头去,发现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白影,白影身边跟着一头惨白的恶狼,目露凶光,舌红齿尖。这回他吓了一跳,赶紧拼了命地要起身,可却做不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对身体的控制权。
一人一狼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进了来,慢慢走向床上动弹不得的雨望,雨望想要呼救,喉咙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他眼看着那一人一狼就要走上来。
这时候,窗户那边吹进了一阵风,一阵当初看房子时雨望就喜欢上了的自然风。风吹过房间,吹到厅子里。然后雨望听见厅子里的有人大叫一声:“……乱灵者!”
紧接着,地上的白狼在白影的指示下匆忙发起了攻势,从地上扑了上来。
从厅子闪进来的一男子从手里发出一道藤蔓倏地射出卷住狼身,及时制止了这次扑击。
门外另外两人想要进到房间夹击白影,厅子外的阳台爆出巨响,落地窗破碎了。两个白影从四楼外的阳台闯进来,牵制住门外的二人。厅里传来木制沙发和桌子被砸烂的声音和怒吼声。房间里白影的狼和男子的藤蔓撕扯起来,斗得难分难解。
仿佛电影里的镜头,自己是一个观影者,雨望略带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打斗,感慨自己又做了一个精彩的梦。
他总是能梦到这些让人肾上腺素激增的梦境。
房间里的男子被恶狼扑倒了,他的藤蔓虽然缠住了恶狼和白影,但也失去了移动能力。白影制出一把白晃晃的尖刀,就要往男子扎下去。
若要分敌我,那有向自己发动攻击的白影肯定是敌人,而及时出现救自己于狼牙之下的是战争同盟。而同盟在此时看似正落入战争的下风。
雨望觉得这是自己的梦,应该按自己的意愿去进行。尤其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可以介入梦境,改写梦境的一切。
那就出手相助吧。
“在这样的梦里我应该拥有控制水的能力。”——雨望如是想。
雨望坐在床上,背靠着床,伸出手,念头一动,空气中的水分便响应号召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只水球,炮弹一样打向就要下杀手的持刀白影。
啵!
打中了。
披头散发的白影被水球打成了湿水长毛,但也仅仅是头发湿了而已——空气中的水分不够,水弹的威力也太弱了。
雨望的这一下没把白影打飞,但却成功吸引了白影的注意。白影转过头来,说不出为什么,雨望清晰感受到白影眼里满含着惊恐和愤怒。
白影放开了被恶狼扑倒纠缠在一起的男子,转而持刀向雨望扑来。
在地上爱莫能助的男子发出了一声尖叫,想挣扎起身却被恶狼压制。
门外,打倒了一个乱灵者的男子赶了进来,但却显然来不及阻止白影的攻击了。
看着凶神恶煞般扑过来的白影,雨望脑海里一阵惶恐:诶?没打倒敌人?!还被设成目标了?这是我的梦啊!不带这样的!
雨望看着朝自己扑上来的白影,以及那在昏暗里闪亮的刀尖,心里大声抗议这不符合他做梦的情节。
不按我的剧本进行?这怎么可以,别忘了这是梦!我是这里的主宰!
在危急关头,被恐惧笼罩的雨望心底有一股怒气骤然涌起,浑身像打了个战栗,张开嘴,对扑至眼前的白影一声怒吼。
仿佛收到了神秘的召唤,整座楼房的自来水管水泵在一瞬间破碎,以雨望为中心,方圆一百米的内的所有的水在一瞬间集聚。犹如听从了将军的号令,所有的水都蜂拥而来,在雨望背后绷足了力量。随着雨望的一声怒吼,他身后的墙壁猛然炸裂,巨大的水势化成千百条水龙,一涌而出。千百条水龙仿佛挣脱了牢笼一般,狂啸着奔涌而出,扑向敌人。蔚为大观的水龙群咆哮着,吞噬了白影,吞噬了恶狼,以势不可挡的去势轰破了房间的另一边墙壁,席卷一切。
雨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谁知道,突然有一条水龙不知怎地就糊里糊涂地撞到了他后脑勺,一下子把他撞晕过去。
“诶——?!”晕过去时,雨望在心里大叫:“被自己的大招打晕?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这样悲剧地结束我的美梦?不带这样的啊……”
雨望被自己召唤的水龙晕倒,重新躺了下来。
满目仓夷的房间回复了平静。召唤而来的水失去了形体,跌落到地上,从破碎的房间四下流散,破壁残垣间水迹斑斑。
黑暗中,一开始出现的三人又回到了房间,但是之前他们站在的门前那扇不锈钢门已被雨望的水龙连同大片墙壁冲到了爪蛙国去。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好恐怖的魂力,未曾经过训练便已有此威力……”
另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子声音说:“他大爷的,乱灵者动作竟也这么快……”
女子的声音响起:“我们得派人对他进行跟踪保护,保持观察……”
雨望并没有意识自己做过什么,躺在床上的他今夜真正睡熟过去,没再做梦。
周围的景象跟往常一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夜色深沉,时间不紧不慢地流了过去。
第二章 蝶炎
第二天,雨望又在手机闹钟响起的前两分钟醒来。
动了动吹了一晚风扇此时处于清凉状态的腿,翻身起床。四下望望,门没破,墙还在,一切物件都很干燥,没有一点被打湿过的痕迹。
雨望举起手伸了一个懒腰,随意地晃了晃脑袋。昨晚虽然睡得不好,可是做了一个那么精彩刺激的梦,他很满足。
穿上拖鞋,踱去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更衣穿鞋,收拾完毕,临行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瓶塞进书包,玻璃瓶里是办公室的一个女同事要他帮忙种的魔豆,因为这几天事多,一只没去寻找合适的土壤。他希望在路上能够抓起一把沙子什么的塞进去,好让魔豆早日发芽。
今天是星期五,昨天请了一天假回校办理离校手续,今天上一天班,便又到星期六了。
要是每个星期都这样多好,雨望异想天开地念道。
去到公司,坐在位子上处理日常工作,不多时竟泛起困来。也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吧。雨望从抽屉里取出一包速溶咖啡,到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提神。端着杯子回到座位,边喝边写书评。
一杯咖啡喝完了,不一会尽然又犯起困来。往日里顶好使的咖啡竟然失效了。
雨望不得其解,逼着自己把眼睛睁开,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可是不管他的意愿有多强,眼皮就像挂上了千斤重的称砣一直往下坠,脑袋里也像一锅粥似的乱成一团。困意一波波袭来,雨望就快抵挡不住了。
左手支在桌子上,用手撑住一个劲往下掉的脑袋,就闭眼休息一会吧。
眼睛一闭,就像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脑袋停顿了,什么都不愿想。
“阿望,钓鱼啊?”柱哥打开门进了来,见雨望在打瞌睡,笑道。
雨望听到有人和他说话,登时回过神来,抬起头仰靠在靠背上说:“啊~不知怎么今天困得不行。”柱哥是带他的前辈,是很直爽而博学的一个中年人。跟着他学习工作上的东西,雨望觉得很好。
用手指挤挤天明穴,他觉得说了话后没那么困了。
这一天雨望几乎都不在状态。五点半下班后,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光州是个繁华的城市,而最繁华的地方是它的市中心——天禾城。天禾城的地铁站提御西路站是人流最拥挤的地铁站之一,下班高峰期时人就跟雨前的蚂蚁一样,磨肩继踵,挤挤挨挨。
六点前的提御西路站还是可以接受的,起码上地铁时可以勉强走上去而不是挤上去。
雨望搭上地铁,回住所去。
在这个钟点地铁上,站的人永远比坐着的人多。雨望没有刚好遇到下车的乘客的幸运,一如往常地站着。
地铁上有各种各样的人,玩手机的,聊天的,发呆的,观望的,闭目养神的,林林总总。雨望是属于边玩手机边观望型,玩手机是因为无聊,观望是为了观察这世间百态,地铁里的人和事,有时候也很好玩。
今天雨望的目光被一抹鲜红抓住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红色头发,扎成马尾的形式,染成热烈的嫣红。那不是全然的嫣红,而是由自然的黑发过渡到金色的黄,再到主打的红的自然过渡。这三种颜色本来似乎不可调和,可在她的发上,却如同天造地设般自然而绚烂。后来细看,那一溜红色里还点缀着两条细细的粉色发丝,巧妙到让人惊叹。
她穿着清爽的无袖纱织薄衫,打底贴身衣若隐若现,一条三分裤配合一双八厘米高的厚底高跟鞋,展露出她修长的美腿。
现在地铁里的她的背影,秒杀了所有男性的目光。
站在她旁边,雨望看到她颇为精致的侧脸,她的眼角,有时会不经意似的扫过他身边。
雨望倒没有什么不自在,地铁就这么大,眼睛能放的地方也不多,况且欣赏一下美,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的净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身材堪称完美。但雨望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她的右肩胛后,那里,纹着一只蝴蝶。
一只侧翼的蝴蝶。
蝴蝶纹身的红发女子。
雨望见过不少纹身,女子身上的蝴蝶纹身并没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简约的条纹,生动的造型,纹身独有的色泽,在她背上恰到好处。
女子若无其事地伸手够了一下后背,抓了一下她的纹身。那细长的手指挠在皮肤上的时候,有一种欲说还羞的感觉。
非礼勿视……雨望扭过头望向别处。当他过会再次下意识地看向那蝴蝶纹身时,情况有了变化——
蝴蝶动了。
不管是雨望眼花了还是她动了,蝴蝶在她背上,动了。
优雅的蝶翼轻轻地拍动了一下。
雨望心里讶异无比,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然像昨天那样慌张,又要引来他人的注视了。
他假装不在意别过头不去看,以为这样就会好了。可是他发觉眼睛仿佛被什么抓着,总想往女子所在的地方望去。一股强烈的吸引力牵扯着心里难以压抑的好奇心,驱驶着他再去看多那蝶纹一眼。
又不是什么禁忌,看就看吧,不出洋相就好。雨望究竟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服从地把视线再次投向那蝴蝶刺青。
那只蝴蝶真的在动。
雨望很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蝴蝶以缓慢的频率扇动着翅膀,像停在一朵娇艳的花上,静静吸食着花蜜。
随着那蝴蝶翅膀的扇动,雨望呆住了。仿佛是蝴蝶翅上有看不见的鳞粉在发散,鳞粉带有迷幻的效果,致使他渐渐失神了。
青色的蝴蝶刺青翅膀越扇越快,在一个节点,它飞了起来,脱离了女子的背,飞了出来。
青色化成了七色,散发越来越迷幻的色泽,一切变得柔和,像是涂抹了一层暖色,周围的景致被虚化,雨望的世界只有他和女子是主角,有着鲜明的轮廓,而那翩跹的蝴蝶,是沟通彼此的纽带。
雨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会是在地铁里站着睡着了,正在做梦吧?这对于骑着车都能睡着的他来说这太有可能了!
他试着去动一下身体,赫然发现自己虽然感受得到身体的存在,但是却失去了自主控制权。他动不了了!
果然是做噩梦了,梦魇压身,不由自主——雨望无奈地想。
如果只是动不了还好,毕竟美仑美幻的蝴蝶幻境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可是不幸的是,在空中飞舞的蝴蝶颜色渐渐变得明亮,刺青的冷色调慢慢被散发着热力的暖色调取缔,暖色调渐次被女子嫣红的发色霸占,飞舞的蝴蝶扇动的臂膀带起的一片迷幻渐次变成了火焰般的红色。
蝴蝶变成了燃烧的火焰,明晃晃地在妖娆地闪动,空中的景象被其扇起的大红色和靓金色占据,发射着让人躲之不及高温。
雨望咬着牙,想要把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拿回来,可是他没能做到。
处于半梦半醒的他没有对身体的控制权。
火焰的蝴蝶不紧不慢,朝着雨望飞去。
看似柔弱无力,那迎面而来的高温却告诉雨望——这蝴蝶碰不得!
如果被这火焰蝴蝶碰到,相信不到一秒就会被烧成灰烬。雨望真切地感到了这种一步步迫近的威胁。
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身体却不受自己指使,躲不开!
无路可逃。
这情景不禁让他想起昨天的夜。
对了,既然是梦,那么,我也可以为所欲为!
雨望意念至此,不再寻着要去躲闪,因为他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是可以干预梦境的!
脑海里回旋着张牙舞爪的龙的姿态,身边的空气晃动起来。
天地水气,随我心意,幻化成龙!
空气中的水汽迅速聚集,无数的微粒听从雨望的召唤,如同有生命般汇聚起来,水汽聚成了水滴,水滴融汇成了水泡,似慢实快,无数的水泡融合起来,勾勒出模模糊糊的条形物体,迅速形成了水龙的轮廓。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不到十分之一秒,水龙形象蓦然生成,在雨望的身边出现!
水龙张开栩栩如生的龙口,挥舞着要撕开空气的利爪,围绕在雨望身边,严密地守护着他,抵抗着火焰蝴蝶的靠近。
水龙在雨望身边环绕着,警戒着,和气势汹汹的火焰蝶毫不逊色地对峙着。空气里的热度无法侵入,火焰蝶在外围畏畏缩缩,欲进攻而不能,只能不安地徘徊。
雨望见状得意地笑了,正要准备召唤水龙去把火焰蝶吞了,他的身体却忽然动了。
抓住拉手睡着的他身体突然一震——地铁到站了,刹车使得他的身体不由地前倾,大幅度的动作打破了他之前的平衡,把他从睡梦直接踢了出来。
猛然惊醒。
手紧紧抓住扶手,里面全是冷汗,睁开了双眼,熟悉的地铁车厢进入眼帘。
水龙,火焰蝴蝶,全都刷地一下消失不见。
是梦。
周围人群涌动,从刚开的地铁门挤出去。人还没下完,外面候车的乘客已经开始往上挤。
啊,我刚才又做梦了……好真实的一个梦。
可恶的地铁!雨望在心里大声骂了一句,又把美梦破坏掉了,刚还没出大招反击呢!
他伸手用手背擦擦嘴巴,以防刚才睡着时流口水留下了痕迹。看到陆续从车门走下去的乘客,雨望记起刚才那个蝴蝶纹身的女子,他在车厢里望了望,却没有看到那鲜艳的红发。
他有点失落,又不知为什么失落。每天在不同的地方遇到那么多不同的美女,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就是又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吗,怎么可能衍生出情感。
是因为刚才那个梦吧,那个梦使得本不可能发生关联的他和她有了一次惊心动魄的交流。
撇了撇嘴,雨望没去异想天开,穿起高跟鞋来比自己还高的女子他可不敢去妄想。况且,现在他都还没女朋友呢……算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实点吧。拉了拉肩上的背包带,调整好站姿,继续自己回去的车程。
叮咚,叮咚,车门即将关闭。
雨望扫了一眼即将完全关上的车门,赫然发现,门外不远飘过一抹嫣红。
是那个蝴蝶纹身女子!
雨望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她,还是在现实里面!她是真的!雨望心里咚地一下跳得好不安稳。
女子恰好侧着脸瞥进门来,远远地,嘴角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一个笑容,她那如同蝴蝶一样妖娆的眼神,跟她那火辣的形象如同一帧鲜明的影像瞬间停留,又瞬间被关上。
车门关上,雨望的视线被白色的门板占据。女子再次消失在他视线里。
雨望的心被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微笑画面直接击中,嘭地又跳动了一下,大脑嗡地一声,他一时有点失神。
列车启动,雨望和女子被隔离在两个世界。一个往前,一个向后,就此远远分开。
这是怎么回事?她……她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刚才……雨望一时竟搞不清楚状况。
看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他看见女子,然后睡着了,所以在梦里梦见了她。嗯,应该就是这样,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雨望这样对自己说,把思绪理清了,这才定下心来。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是还真精彩。他不由地笑了,这经历在归途中像一朵意外遇见的鲜花,虽然不能长久拥有,但至少让这平凡的一天有了一抹亮色。
真是有意思呢。
列车开了,雨望站在车厢里,随着车摇晃着行进。他没留意女子是在哪个站下的。他抬头看了路线指示灯,还有好几个站才到自己住处。他站了一会,早上的困意竟然不知不觉又涌上来。反正现在下班了,睡也无所谓。虽然站着睡得不舒服,但在光州的地铁上,就别要求太多了。而且,站着睡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能接着上一个梦继续拥有召唤水的力量,那就完美了。于是他又站着睡了。
在第二站到站时,刚好坐在雨望身边位子上的人下去,雨望见身边的人都是年轻的男子,没有老人小孩等弱势群体,也没有女生站着,于是便坐了下去。此时犯困的他状态也不好。坐下了雨望便闭上了眼,悠悠地睡了。
这次他睡得很沉,在列车到站的时候也没醒来。他没有做梦,只是沉沉地睡着,他的头靠在侧壁,睡得很香。过站了也没发现。一直坐到了终点站,最后被乘务员叫醒,不得不坐返程车回去。
睡得这么沉,还头晕晕的,这是怎么了?雨望觉得刚才做了那个梦后,泛起困来比早上还严重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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