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还真记》： 一条路

第一章 一条路

白，刺目的白。

白炽灯光打在脸上，李道清闷哼着醒转。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不由放下心来，可随即就感受到脑海里的昏沉与全身的无力酸疼，让他无比难受。

李道清动了动，想要从床上坐起，腰部却使不上力，他双臂试图发力撑起上身，又轻轻地跌回床上。就是这轻轻的一下，也疼得李道清想要喊出来，但他沉默地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

眼看坐不起来，他便闭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待得身体不那么酸疼，脑袋也不那么迷糊了，就慢慢坐直，在脑海里逐条梳理事情的始末。

李道清先是往床对面的书桌问了一句：“零号，报时。”

书桌上的黑色手环发出了冷冰冰的电子音：“先生，现在是20点47分。”

“日期呢？”

“王历2120年5月19日，周六。”

“灯为什么亮着？”

手环停顿了两秒后回答：“住宅记录显示，5分钟前，朱福禄进入住所客厅，连接了智能系统，打开客厅以及卧室灯光。现在他正在客厅坐着。”

问答完毕，李道清的卧室又安静下来。

“我昏迷了近10个小时，爷爷的威势当真恐怖。压得我动弹不得直至失去神智。”李道清默默想着。

今天早上，李形通，李道清的祖父传他到市外郊区的李府一见。

李府书房内，一番寒暄过后，祖父李形通靠坐在主位上，和颜悦色地问：“道清，眼看你已将年满十八了，中学也要毕业了，今后有何打算啊？”

李道清求道之心强烈，不愿意甘于平凡。李形通作为李氏这一脉分支的家主，也希望子孙们有高远的志向。

李道清知道这是关键，脸色一正，毫不犹豫地答道：“爷爷，我想去南华学府。”

祖父李形通坐直了，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确认一番，谁知道李道清居然变卦了，他也收起了笑容，再问：“3个月前，你不是说全凭家族作主吗？为什么反悔？”

“南华学府立学千载，盛名远扬，群英荟萃，孙儿也想见识一番，磨练自身。”

“南华学府虽好，但以你的能耐，在学府几年，难免文不成武不就，白白虚度光阴。这样吧，我送你去中州的联邦军事学院，在那里学习几年，毕业之后，就回来南华州当个后勤武官，怎么样？”

“爷爷，我……我想留在南华州。”

“你可想好了？”李形通站起身来，压低了声音，书房里突然凉快了几分。

“是！”李道清也站起，直视祖父李形通。

李形通红润光滑的脸上眉头紧皱，毫无一丝笑意，随即变得面无表情，不发一言直接走出书房。李道清见状，心里一沉，知道要坏，紧接着全身也一沉，膝盖和腰部竟被大力压弯，整个人就要被压跪在地板上。

李道清立刻绷紧全身上下，脚踏地板，脚底发力自下而上，传至小腿、膝盖、大腿、胯部，腰背、颈部直至头颅，在这股力道的支撑下，他的膝盖和腰背相继挺直，站得就如苍松一般挺拔。

李道清全力与这股外来的巨大压力相抗，以免被压倒在地。这压力不断地施加到身上，他也必须持续发力与之抗衡，就在他快要力竭时，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话，“你就呆在这里慢慢想，想明白了，就走出门来见我。”

李道清不肯，只能不言不语地苦苦支撑着。短短的两分钟，李道清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全身上下没有哪块肌肉不是酸疼无力的，就连骨头也在摩擦作响，脑袋更是昏昏欲睡，不能保持清醒。

终于，一声轻叹传来，大力消失，李道清全身一松，直直站着昏迷过去了。

“福禄，送道清回市里，你今晚再去看看他。”李形通走进书房，看着昏迷了也不肯倒下的孙子，叫来了李府的管家朱福禄并吩咐了一句。

市里的夜晚灯火通明，城东一个普通住宅区的几十栋高楼也亮着稀疏的灯光，在其中一栋的27层里，李道清在明亮的卧室里默默整理思绪。

“爷爷要送我去读军校，给我安排的出路就是参军。但是以我的资质，几年后想达到炼体境圆满也悬，何况没有实力，做到顶了，也只是个管粮草管军备的小官，求道之路就此断绝，这样的前途我又怎么情愿啊！”

“只有南华学府里，才有我的前途！”李道清轻按着眉心，“南华学府，我非去不可！”

“零号，进入待客模式。”李道清振奋精神，淡淡地下达命令。接着在卧室里的卫生间快速洗漱一番，换上一套白色休闲服，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李道清准备完毕，房门自动打开，收入墙壁，李道清慢步走过，进入客厅，看见朱福禄站了起来，就微笑地对他说：“朱管家，请坐。”

两人在自动化茶桌上相对而坐。

李道清在身前摆上一个茶壶、两个小茶杯，倒掉头汤，从茶桌上引入热水再泡，等了一会儿，往两个杯子倒入稍热的普洱茶，接着将左侧的一杯茶水奉到朱福禄身前右侧，“请喝茶。”

朱福禄道了一声谢，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直入主题：“三公子，今天早上李老先生可是真的生气了，我在李府十个年头也见得不多啊。”

李道清在他祖父这一支里排行第三，所以朱福禄叫他“三公子”。

朱福禄约莫三十出头，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说话慢条斯理。他在联邦管家学校毕业后，因为品行良好、成绩优异，就被招聘进李府担任管家助手，前两年就职整个李府的大管家。李道清的祖父李形通这一支上下琐事都由他管辖操办，倒也打理得井然有序。李道清对他也颇为满意，就连他现在的住所也是朱福禄一手安排租借的，因此朱福禄也有着这房子的使用权限。他掐准时间一来，就把客厅的灯连同李道清卧室的灯也开了。

李道清收敛思绪，见朱福禄微笑着等待自己回答，就说：“惹得爷爷不快，是我的不该，朱管家，爷爷他现在气消了吗？”

“消了消了，你不知道，李老先生为了你可是操心不小，本家的长老们本打算打发你到集团下的一个小公司当个主管，是李老先生帮你争取到军中后勤武官的名额，待遇还算优渥，这也是长老们的底线了。你怎么就铁了心要去南华学府了呢？唉！”朱福禄叹道。

“三公子，恕我直言。求道之路艰难无比，必须悟性、机缘、毅力、资源、资质五方面俱佳，仙道、武道、格物之道对此更是缺一不可，以三公子中人之资，在联邦军事学院与南华学府无有不同，何不绝了心思，遂了李老先生的意呢？”

李道清似真似假地答道：“朱管家也说，机缘不可或缺，恰恰我最近感觉在那就有我的一份机缘。”

朱福禄自然不信，李道清一个炼体境的小武者哪有这本事去感应什么机缘，所以只是当他在推脱，不愿意说出理由。

“不过这南华学府即将成为是非之地，不是什么好去处啊。”朱福禄也不再追问，顺着提了一句，却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哦？！”

“这么说来……我的前路……机缘……”李道清心中一动，脸上不露声色，左手拇指食指按了按眉心。

李道清随即压下心头鼓动，转而说道：“朱管家，你来这不久后，我就醒了，你算的时间可真准。”

“哈哈！”朱福禄笑道，“我还算有些武道修为，从你当时的状态推断，就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了，今天早上，还是我送你回来的呢。”

“那真是麻烦朱管家你了。”

朱福禄问不出什么，就说：“对了，你今天也累极了吧，我也不再打扰了。”

“慢走。”将朱福禄送出门外，李道清返回卧室，浑身不禁轻轻颤抖，心脏“砰砰砰”地加快跳动。

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第二章 不甘！

在南桂市的城东，一个普通住宅区，27层楼里。

李道清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在长宽不过四、五米的卧室里来回踱步，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

他坐在床上，仔细回味刚刚朱福禄所说的话。

南华学府即将成为是非之地，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地处南华学府这点，是与自己所得知的共通。自己猜测，南华学府是一个蕴含大机缘的地方。

自从半年前，自己突然感到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缠绕心头，那一天总是心绪不宁，眉心不时跳动，走路出门也小心翼翼，这也让自己幸运地躲过了一次车祸。

本来，在已经自动化、智能化的现代生活里，所有的公共交通工具都经由智能网络统一管理，车辆的调度、路线的规划、零件的寿命监管和保养，还有应急机制等等，也是智能网络在把控，因此联邦的车祸事故率极低，南桂市也十几年没发生过严重的事故了。这次车祸3人重伤，已经是震惊全市的大新闻了。

当时，因为心中不安，自己出门在外格外的警惕，特别注意了公路上平时根本不会多看两眼的智能公交，这一看，就惊得自己浑身发冷，一台长十五米、宽七米、高五米半的金属巨兽摇晃着冲过来，好在自己反应及时，大喊一声“快跑”，尽全力往前一蹿才堪堪躲过。

不过自己身后的三个行人和一家花店就没那么幸运了，所幸的是，智能公交撞上他们的时候速度不高，几人只是受了些震荡、内脏受伤和中度骨折，没有性命之危。

惊魂过后，还以为自己能够像武道强者那样心血来潮，预知危险。几番探究，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而是因为自己眉心里有古怪。

另外，自己还发现双腿上各有一块骨头强度增加了不少，说明这两块腿骨已经完成炼化，但自己的修炼还没练到这两块骨头，这怪事应该和眉心处的古怪分不开。

这半年，经过自己对眉心古怪不断的试探和摸索，也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李道清闭上双眼，将注意力集中到眉心。

忽然，他发现自己全身虚不受力，变得透明，正置身于一个白色光团里，周身都被白色光芒包裹着，对此他早有经验，毫不慌张。

光团是李道清起的名，他摸索出了，自己只是意识进入了这个光团，并且，自己的意识往一个方向不断前进，也始终看不到边界、走不出光团。还有，光团看似无形无质，像是普通的光芒，其实不然。

李道清驾轻就熟地从身边的光团抓了一把，光团泛起涟漪，顿时分离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在李道清的手里像水一样流动，慢慢展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明亮的大礼堂里，讲台上站着一个留着近尺长须，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带着银框圆片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他满面红光，手中举起了一本薄薄的蓝色书册，张大嘴巴像是在说着些什么。

台下站着密密麻麻的学生，穿着各式各样的休闲服，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在为台上的演讲者拍手，只有几个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还有一个人居然跪趴在地上。

以前在光团里，无论他怎么摆弄都只是激起些涟漪波纹罢了，但李道清从两个月前，就在光团里看到了这副一模一样的画面，而且每一次来看，都是显现出今天这幅画面，他不禁大为惊奇。

李道清结合了他车祸后武道修为精进了一分的经历，更加认定，这神秘的光团，以及这不断出现的画面隐含着一个机缘，一个能让自己增进修为，以求大道的机缘！

李道清手一挥，这副画面又变回流水融入周身光芒里。

他第一眼就认出画面里的老先生是陈晓义，南华学府的校长，以及他身后的一行大字“南华学府2020年度迎新典礼”，还认出了投影在大礼堂空中的南华学府校徽。他再对照了大礼堂的布局和样式，就知道画面里的场地是南华学府的大礼堂无疑了。但让他不解的是，南华学府今年还没招生，怎么就有迎新会呢，难道这是一幅记录着未来的画面？

这两个月里，李道清在上学和练武之余，一有空闲，不是到南桂市中心的南华学府转几圈，就是登录智网，搜集近段时间的关联信息，这一搜索，就被他查出了智网上根本就没有和这幅画面相符的视频或图像，加之光团的神秘，因此他判断这画面不是过去的图像，而是未来的，而且还有极大可能会在未来出现！

可是再多的，限于自己的普通权限，除了一些诸如教授、学员发表新论文、毕业学员回母校探望赞助的小事，也没发现什么大事。

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南华州内州外的许多名校教授，先后来到南华学府做学术交流。

李道清猜测与此有关，但就这么点信息，怎么与“是非之地”有关，他也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李道清意识退出光团，坐在床上睁开双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苦恼、无奈、忧愁纷纷涌上心头。

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和实质进展。

在南华学府四处走动，一无所获；

在智网上搜集情报，权限又不足：

向家中长辈父兄打听，也是毫无所得。

我连这个机缘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再加上家族长老和爷爷方面的压力……

内外交困，呵呵，说的就是我吧。

难道我配不上这份机缘？

难道要我做个平凡人？

不！！！

我不甘！

我……！

不！服！

李道清猛然弹起，一拳打出，拳、掌、指、肘、肩、膝、腿、脚被他不断打出，撕裂了空气，狭小的房间里空气到处乱窜，发出“嘶嘶”的摩擦声。

力竭，李道清缓缓收手，平复呼吸。

房内的空气乱流迅速停息，窗帘不再沙沙作响。

明天，就去跟爷爷了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