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天噬》：第一张 无眼男孩

第一张 无眼男孩

圣眼大陆，没人知道有多宽，也没人知道有多广。

这是一片美丽的土地，有美丽的风景，美丽的人文风情，当然最美丽的还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很灵动，跟他们的头发一样黑的发亮，就算是迟暮老人的眼睛都不会浑浊。

不过再美的世界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暗的。

就算置身于白银般的雪世界，也依然感觉不到一丝光明。

冷，身体被冻得僵直，不过最冷的还是他的心，他的心就如极北苦寒之地的寒冰一样，千百年也不可能融化。

他的心同时也很黑暗，因为他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

因为他没有眼珠，他并不是天生就没有眼珠，而是前不久刚刚失去了，因为此时深陷的眼窝中还有被冰雪凝固的血渍。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似乎已经麻痹了，其实是冷占据了他的全部，身体冷，心...更冷。

远处的山，近处的房屋都被大雪覆盖，屋檐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溜子。看着就像一座座白玉宫殿。

大街上不时有急匆匆赶路的人，谁也没心思欣赏这如诗画般的风景。自然也没人注意到街边屋檐下的有一人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一种看透了一切，似乎也得到了一切。就如得道高僧圆寂时露出的笑容一样。

任谁看到他的笑容都会怀疑，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能看透人生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这是一种即将解脱的笑容。

就在他因神志渐渐模糊而感到高兴时，一个稚嫩，同时也很可爱的声音响起：“爹，这里有个好可怜的小哥哥，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说话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含丝毫杂质，有的只是怜悯。

“唉！我们也是出门在外，尽量避免麻烦吧！”小女孩身边的男子叹道，拒绝了小女孩的请求。

“娘，我真的很想救他，如果不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的。你劝劝爹好吗？”小女孩的请求被拒绝，她又转向身边的妇人说道，眼神里尽是乞求之意。

妇人看向男子，没有说话，眼神是可以传达一切的。

“好吧！”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只听到了小女孩的第一句话，等他醒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因为软软的被褥里很暖和，而且依然能够感觉到眼睛的疼痛。

艰难的抬手摸了摸已经包扎好的眼睛，心比眼睛更痛。

温暖的房间里随之响起了凄凄的呜咽声，就像此时窗外的北风一样寒凉。

“小哥哥你醒啦？你怎么哭啦？是不是很痛啊？”趴在床边睡着的小女孩被呜咽声惊醒，连忙拍着他的胸脯安慰着。

“我爹已经找来大夫给你包扎过了，你手先别碰，这样伤口不容易愈合的。”小女孩把他按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拿开。

“翎衣。”此时那妇人走了进来，他们一家本住在另一间房，小女孩执意要留下照顾这个可怜的男孩。

小女孩叫玄翎衣，她父亲叫玄羽清，母亲叫蓝焰，从她出生就一直跟着父母游历天下，已经八九年时间了。

“娘，他醒了。”玄翎衣也有些哀伤，小姑娘的心绪总是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尤其还是一个心善的小姑娘。

“你守了一整夜，现在他醒了，已没有大碍，先去休息吧！”蓝焰溺爱的抚摸着玄翎衣的头，说道。

“嗯！别忘了给他弄点吃的喔！他肯定也很饿的。”回房的时候，她还不忘交代一番。

“好好好，你先去吧！”蓝焰笑着催促着。

蓝焰进来的时候他就停止了哭泣，蜷缩着把被子裹的很紧。

“大陆上被挖眼睛的人很多，你只是这其中运气比较好的一个，因为遇到了我女儿，不然你已经死了，但是我女儿不可能总是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希望你好自为之。”玄翎衣走后，蓝焰冷冷的说道，然后不作停留，转身离开。

原本还感觉有些温暖的房间顿时变得跟外面一样冷，但是不论是房间还是外面的冰天雪地，都没有他的心冷。

在玄翎衣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恢复的很好，原本骨瘦如柴的小身板也增重了不少，玄翎衣每天都会跟他说话，给他讲在大陆上游历的所见所闻。

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因为他的心是冰冷的。

.................

大地脱下了银装，穿上了有点点野樱装饰的绿衣裳。

此时已是初春，他跟着玄翎衣一家已经两个月了。

路边一间茶棚里，玄翎衣把他扶到桌前坐下，然后俏皮的说道：“小哥哥，乖乖在这里等我喔！我去去就来。”

两个月来他始终没有开过口，所以玄翎衣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无奈之下只得一直叫他小哥哥。

“这里有一百个金币，在翎衣回来之前赶紧走吧！我们收留了你两个月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蓝焰朝桌上扔了一袋金币说道。

此时玄羽清也停好马车过来，补充道：“别怪我们，如果你是个正常人，或许我们还可以留下你给翎衣做个书童什么的，可惜......”

不过玄羽清还没说完，随即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就像小孩子做错事了一样，因为玄翎衣正双眼含泪的看着他。

两湾清泉从她稚嫩的俏脸上滚落，她没想到一直教育她做好人的父母会这么狠心，趁着她去方便的间隙要赶走一个可怜的小男孩。

“你们凭什么要赶他走？为什么要赶他走？他还这么小，没人照顾还活的成吗？呜呜呜。”玄翎衣几乎是撕心裂肺般的喊出来的。

“翎衣......”玄羽清和蓝焰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从小就跟你们四处奔波，但是你们知道吗？在你们眼里极其美丽的奇山怪石，在我看来山就是山，石头就是石头。”玄翎衣用衣袖擦了把眼泪，直视着玄羽清和蓝焰说道。

不待他们回话，玄翎衣继续抽泣着说道：“别的小孩都有朋友伙伴一起玩，而我没有，我只能陪你们看些我并不认为好看的风景，我只想有个朋友，好不容易有个朋友，你们却要赶他走，我恨你们，呜呜呜呜.........”

第二章 红云漫天

玄羽清和蓝焰一时不知所措，他们哪里知道，小孩子有父母的陪伴固然重要，但是也同样需要跟其他孩子一起玩闹嬉戏。

有些事情必须要父母引导，但是有些事情却是父母教不了的。

“看来这位小姑娘也是个很孤独的人呐！”正在气氛很凝重的时候，一声感叹打破了僵局。

“阁下何人？”玄羽清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算命先生，之所以会让他警惕，是因为他进来时并没有发现此人，而此人何时出现的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算命先生放下手中的幡旗，没有理会玄羽清，而是走向玄翎衣，虽然他走路时一直闭着眼睛，但是似乎和明眼人没什么两样。

“小姑娘，我也是个瞎子。”算命先生走到玄翎衣面前，和蔼的说道。

玄羽清见他离玄翎衣越来越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但是又不敢有什么动作。

“能让他跟我走吗？”算命先生问道。

“不行，他是我朋友，不能跟你走。”玄翎衣颤声道。

“小姑娘，我真的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你。”算命先生叹声道。

“一百二十年前，我跟他一样，被人挖了双眼。一百年前，我师父又给了我一双眼睛，但是我从没睁开过，因为我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世人丑恶的嘴脸。但是今天我却第一次想看看你。”算命先生神色哀伤，摸着玄翎衣的头说道。

玄翎衣本能的想躲开，但是却挪不动脚步。

玄羽清和蓝焰皆是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不光是害怕，更多的是紧张。

沉默片刻后，算命先生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感觉很落寞，同样也很孤寂。

最终他没有睁开眼，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玄翎衣说道：“让他跟我走好吗？我会教他本领，并且治好他的眼睛，等你们都长大了，我就让他来找你好不好？”

一听说可以治好他的眼睛，玄翎衣立马变得有些激动，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人怎么会骗小孩子呢？”算命先生说道。

“嗯！好。”玄翎衣犹豫了一会儿后点头答应，然后跑着来到男孩面前。

他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蓝焰赶他走的时候没有，算命先生说可以治好他的眼睛的时候也没有。

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不过当玄翎衣触碰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时，身体却不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他只觉得她的手很柔软，很细腻，仿佛握着她的手就握住了整个世界，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早已成了他的全世界。

“小哥哥，你就跟这位老爷爷走吧！他说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我相信他。”玄翎衣情绪低落，神色黯然。但是语气却还是很开心的感觉。

男孩的手微微紧了一下，随后玄翎衣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壁，一半让男孩捏着，一半自己捏着。

玉壁是镂空雕刻而成，外圆是一条龙和一只凤凰首尾衔接，中间是一大六小七颗星星。

啪

玉壁应声折断，一半在男孩手上，一半在玄翎衣手上。

“小哥哥，这块玉壁我们一人一半，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喔！”玄翎衣说着笑中含泪，如雨打梨花，让人怜惜。

“这里今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吧？”算命先生自言自语的说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玄羽清连连摇头，他自然知道算命先生是什么意思。

随后也不管小男孩同不同意，一把抓着他的肩膀，消失在原地。

“高人，胜过父亲数倍。”算命先生带着小男孩消失后，玄羽清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叹道。

..........

黑山，所谓黑山，因终年林叶墨绿而得名。

此时的黑山林叶中，有嫩芽点缀，看起来没有那么黑了。

就如此时行走在黑山中的一老一少，虽然都看不见，看起来也没那么孤单。没那么可怜。

“一年了，你从不说话，我也没问过你任何问题，但是我却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来自哪里！你相信吗？”走在前方的算命先生突然说道。

“因为你的名字便是我给起的，记得那时正是深秋，我路过赤枫城，突然感觉到天地变色，天空的云也成了亮红色，比满城的枫叶还红。”算命先生像是自言自语，但是他知道后面的小家伙一定在听。

顿了顿，算命先生继续说道：“后来我追寻着异象的源头，最后找到了你家，正是你临盆时所产生的异象，在我的建议下，以赤为姓，以漫天红云为名，赐你赤云天之名。”

“我的厄运是你带来的？”小男孩承认了自己就是赤云天，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是，也不是。”算命先生微微一愣，然后黯然的继续说道：“你命中当有此劫，原本我想替你寻找渡劫的办法，所以才离开了赤枫城，可当我回来的时候，赤枫城已消失不见了。”

“你不是算命先生吗？”赤云天冰冷的问道，由于几年未曾开口，一时有些吐字不清。

“哎！我能算天，能算地，能算过去未来，可我就是算不出你来。也许这也正是你的不凡之处。”算命先生叹道，显得很无奈。

“你现在虽然跟着我，但我一直没问过，你愿意拜我为师吗？”算命先生停下脚步，问道。

“我还能学到什么？学了又有什么用呢？”赤云天说道。

“或许没用，但是你不想去找那个小姑娘吗？那半块玉壁你每天都会抚摸一番吧？”算命先生说道。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生活在天堂，我在地狱。”赤云天说道。

这一老一少，你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你，但是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树叶沙沙作响，是落叶的声音。黑山的树叶是长出新叶之后，老叶才开始凋零。

就好像算命先生所想的一样，他要让赤云天做那新叶，自己默默做那老叶腐烂的肥料。

“那你不想知道谁灭了赤枫城吗？不想知道谁挖去了你的双眼吗？”算命先生本不想提及这些血淋淋的回忆，但是他是真的很想收他为徒。所以才如此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