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星空》： 人体玻璃化事件

第一章 人体玻璃化事件

“妈妈快看！”小女孩拉住妈妈的手指指向联合国门口。

娇脆的声音吸引了更多路人的目光。只见一尊玻璃材质的人形雕像出现在肃穆的联合国门口，看上去分量十足的玻璃人像竟神奇地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一动不动。

“应该又是什么街头魔术吧？不过在这不太好。”小女孩的母亲和其他路人一样被奇特的表演拖慢了脚步。

然而联合国总部门口的哨兵却打起了精神，在玻璃人像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按下对讲机，然后四人一组掖着枪走了过来。

“喂！请不要在联合国总部门口进行表演！”哨兵们扫视四周没有找到可疑的街头魔术师，只得傻乎乎地对玻璃人像发出警告，大概这尊道具上会有什么接听设备吧。

半分钟过去依旧没有人回答他们，围观的群众倒是越来越多。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心。

“无聊。”走在最后面也最年轻的哨兵嘟囔了一句，被人群当做傻子围观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他只希望这出恶作剧的策划者赶紧把道具搬走。

像是听到了年轻哨兵的自言自语，晶莹剔透的玻璃人像微微转动脖子，用那双透明的玻璃瞳孔锁定了哨兵。

“哇哦！”最近的路人看的最为清楚，光滑的玻璃肌肉竟然可以像橡胶一样柔软的拉伸。

围观群众的惊呼让哨兵有些难堪，为了掩饰尴尬哨兵提高了嗓门再次命令道：“请不要在联合国总部门口进行表演！请立刻撤离！”肩上的步枪也随之从背后转到了胸前。

被盯住的哨兵例行抬枪警告，但下一秒他连同其他三名哨兵成为了三尊玻璃雕像，然后“嘭”的一声轻响碎成一地渣滓。

好奇心作祟的人群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可能以为这也是街头魔术的一部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接下来的表演。

但是当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路人在下一秒碎成玻璃渣然后撒到自己脚背上的时候，安静而又平和的氛围立刻转化成一百二十分贝的尖叫，响彻整条街道。

“啊！！！！”

“快跑！”

“救，救命！”

先是靠的最近的三个滑板青年，然后是紧抓挎包的职业白领，最后是跑的最快也离得最远的母亲。她亲眼看到十几个活人在数秒内变成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玻璃渣，惊恐万分的她用尽全力抱着女儿逃离杀人魔术的现场。

可是才跑出两步，她便感觉自己的右脚使不上力。低头看向身下，自己的右腿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玻璃碎屑，这让母亲慌了神。

在短暂的失神间隙，她的左腿也以极快的速度玻璃化，顶多再有三五秒，她将彻底失去生物的属性。

“宝贝，去找你爸爸！”半身已经消失，但失去平衡的母亲还是用胸膛托住了女儿，然后用尽全力把女儿向前方推了出去，力气之大以至于小女孩在草坪上滚出了五六米远。

“去找你……”

当小女孩坐起身回头寻找母亲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片晶莹剔透的闪光。

……

如果只在联合国门口发生人体玻璃化的异象是不会在网络上轰动的那么快，但在全球最热门的七十二座城市的闹事区同时出现相同的玻璃人像杀人事件就是另一码事了。

十五分钟内，“人体玻璃化”、“杀人魔术”等关键词立刻飙升到各大搜索引擎榜首，几十个高清录像占据所有网站头条。在娱乐至死的时代，也不缺胆大的博主在非常接近玻璃人像的地方做起了现场直播。

点击量最高的视频里，呼扯警报而来的警车本想以一个急刹停在玻璃人像身前，但刚进入十米左右的范围就失去控制冲上人行道。画面里的警员清清楚楚，小麦色的皮肤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白色烤漆，然后在一个轻微的震动下碎成了玻璃渣。不止是警员，所有进入玻璃人像十米圆形范围内的动物都会被玻璃化，连警犬也没有幸免。

“我靠，咳咳咳……”电脑前的云山被画面里失控的警车呛了一口水。

刚大学毕业的云山靠之前兼职攒下的钱租了一间小公寓，由于没有收到面试offer他只得继续待在出租屋里和空调相依为命。而在全球出现的“人体玻璃化”事件给炎热枯燥的夏天添了一笔寒彻脊髓的凉意。

云山左手精准按下ALT+TAB熟练切到QQ聊天框，自己这个大学死党群里已经跳出了几十条消息。

“你们看现场直播了吗？那尊玻璃人像真的杀人了！”

“看到了。”

“！！！！”

“是什么东西啊，好可怕！”

“什么什么？我刚没看到。”

见死党们都有发言，云山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看来自己几个死党的运气都没有背到去围观玻璃人像。

失控的警车冲上人行道后径直撞向路边的水泥电线杆，伴随一团乌黑的浓烟，翻涌而出的火球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显然在上空直播的电视台直升机也被脚下的景象吓了一跳，飞行员连忙倾斜机身加拉升高度远离现场，直到飞出整整一个街区才再度将摄像机对准广场中心的焦点——玻璃人像。

现场直播没有持续太久，强大的政府立刻将现场封锁，大大小小数十个显眼的橙色帐篷挤满了玻璃人像所在的广场。

“请各位市民注意，解放广场已经被列为二级禁区，请勿尝试靠近，请市民们保持冷静，不相信、不传播、

不创造谣言……”

刷的一下所有的直播画面都被这条广播消息取代，直播信号的消失立刻激起了网民们的抨击，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云山也感到有些失望，叉掉直播网页后想再寻找一些视频却发现搜索框里只有零个结果。

“这也太快了吧……”云山有些无语。

好在死党群里还保留了一些之前分享进来的东西。云山一边就着视频一边拔起了已经凉了的外卖。

“你们知道吗？听说全球好多城市都出现在了玻璃人像，只要靠近人像就会被变成玻璃！”

“会不会是恐怖分子的高科技武器啊，放在闹市区也太狠了。”

“我看不像，有人体玻璃化的能力也不会放在全球展示，这简直就是在和地球上最强的国家宣战啊。”

“万一，我说万一有人掌握了这个技术。”

“暂时看来也没什么用，武器的效果是很震撼但范围也仅限于十米左右，如果范围扩展到几公里或者上百公里就很恐怖了。”

“但是！如果能把作用范围扩展到上百公里为什么还要在全球布置几十个玻璃人像呢。所以我认为宣传和恐吓的目的大于杀人的目的。”

群里脑袋最直的陈佑和脑袋最精密的李浩讨论起了玻璃人像的目的。云山把李浩的观点一条一条看下来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但自己还是有一个疑惑。

“李浩，人体是如何被玻璃化的呢？”云山用二指禅快速敲出自己的疑问。

“我猜有两种可能，一是玻璃人像可以制造超级低温，直接用低温破坏人体的结构组织，让细胞进入玻璃化状态或者更极端的状态。二是玻璃人像可以直接将人体变成玻璃体。”

“变成玻璃体？”

“对，直接把细胞变成真正的玻璃分子。毕竟所有视频里我都没有看到受害者身上出现低温应该有的白色冷气，所以这种解释更合理一点。”

“那也太厉害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这次官方是不能用什么化学泄漏搪塞过去了，一切都有4K高清视频为证。”

“浩哥牛逼！”

云山也在群里附和了一句。作为一个艺术专业毕业的大学生，云山对生物这一块着实了解的不多，虽然自己爱看与科学有关的纪录片但显然无法独自解释人体玻璃化事件。

把最后一根肉丝塞进嘴巴，城市上空的暮色也在十分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霓虹灯下的城市看似与昨日无异，但人与人之间的话题已经被七十二尊玻璃人像所占据。而更深处的暗流同样已经翻涌了起来。

七十二，这个数字说少不少说多也的确不多。七十二尊玻璃人像按照五大洲的土地面积分散在各个城市，分布的规律很也好发现——按照人口的密集程度。所以云山所在的这座亚洲超一线城市——东夏就出现了三尊玻璃人像，分别位于解放广场、东夏客运总站和东夏码头。

而云山的小公寓就位于离解放广场稍远处的小高层里，站在卧室窗边就能隐约看到此刻的解放广场灯火通明，原本灰白色的大理石地砖已经变成了橙色遮雨布的海洋。

在云山远眺的短暂时间里，楼下的人民大街已经驶过了七八辆警车。视野所及的路口都设置了关卡，越来越多的车辆被劝离驶向解放广场。

“我这离解放广场有个三四公里，应该没什么危险吧。”云山安慰自己道。

吃饱了饭又灌下一瓶可乐，古人道饱暖思**，云山则胡思乱想起来。楼下不断呼啸而过的警车无形中给了他不少压力。

收拾好外卖盒子，云山照旧打开自己的私人邮箱，仅有的两份未读邮件还是电商发来的广告。

今天，又是一个没有offer的日子。

刚关掉邮箱，屏幕右下角的QQ就跳出了新消息，云山扫过图标后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来了来了，等我等我，正在登录！”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生存问题而担忧，下一秒却在DOTA开黑群里打出了上车三连。

“还有什么比晚饭后叫上三两个好友一起开黑更令人舒爽的事情呢？”说罢，云山便带上耳机进入了游戏世界。

第二章 奇怪的登记表

第二天天气不错，早上九点的闹铃让云山还能赶在早餐店关门之前买两根油条。

睡眼惺忪，昨天鏖战到凌晨让云山还有些神情恍惚，顶着一头鸡窝就下楼了。然而马路上壮观的场面让云山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宽敞的双向四车道硬是挤满了整整三排大巴，空出来的唯一一条单车道还被清一色的黑衣警察封锁，乌压压的黑色警帽和路边的绿化带一样连成了片。

云山的下巴因为惊愕而张开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转身再次确认是幸福小区六十六号后才一边侧目一边向不远处的早餐店走去。

好在早餐店老板还在，熟悉而又香甜的豆浆香味令云山有了一丝现实感。

已经是早上九点，早餐店里的四张长桌就坐了一个客人。

不用云山开口，刚坐下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便由老板端了上来。

“嘿，李叔。这是干嘛呢，这么多大巴车？”说完，云山低头嘬了一口烫嘴的豆浆，真是香浓可口，甜度刚刚好。

“哎，我今早刚听其他客人聊，说是政府在组织解放广场周围的市民转移到其他地方。”

“全都要搬走？”

“是啊，不然开这么多大巴来干嘛？我看至少也得三四百辆。”

云山停住捏油条的手，思考片刻后又追问道：“解放广场附近少说也有几万号人，所有人的吃住咋办啊？难不成政府全包？”

“对，据说政府全包。”

“噗！”刚从保温桶里打来的豆浆本就烫口，一听政府包吃包住云山不由呛到了喉咙。

捡过几张餐巾纸抹了抹嘴，云山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李叔，我们这也要搬走吗？”

“要。不过得晚上几天。”

“……”

好重磅的消息，云山边用油条蘸着豆浆边思索了起来。

虽然自己没有用地图确认过，但从幸福小区到解放广场少说也有三公里，那政府要转移的人可不是十万能打住的。这不证明了玻璃人像问题的严重性。

挂在早餐店最里面的大屁股电视机正放着早间新闻的重播，云山坐到桌子对面方便看起新闻。

“昨日下午四时许，东夏、沿荷等地出现了数量不等的神秘物体，高约一米七五、玻璃材质，成人类形状，具有高度危险性，请附近的市民保持理智，切勿靠近。”

“我们刚收到的最新消息，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发布了紧急公告，全球五大洲于同一时间出现了共七十二尊玻璃人像形状的神秘物体，其对人体的威胁已经被确认，更多的研究正在进行……”

“由亚洲、欧洲、美国、非洲的科学领域专家已经组成了神秘现象突发应急组织，更详细的报告将在三天内公布……”

“全球都有嘛……”玻璃人像事件的影响远超云山所想，电视里一队又一队的白袍科学家正在登上飞往各地的波音飞机。

接下来又放了一些各国科学家见面的画面便切到了天气预报，对于玻璃人像杀人的具体情节完全闭口不谈。

现在回想昨天直播看到的玻璃人像杀人事件云山就感到嘴唇发干，昨天当热闹看，今天再回忆起细节便感到手臂上的寒毛根根直立。

云山胡思乱想间已经解决了早餐，付给李叔一张五元纸钞后往回走去。走在路上又用手机打开网站，大片大片截取自新闻报道的视频占据了首页，而真正来自现场的录像已经被藏在了难以发现的网站角落，令云山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视频虽然难以发现但也没有被删除，想来和这件事情的全球性有关，瞒是瞒不住了。

通往到六层的楼道微微有些霉味，云山低着头刷着手机浑然没有发现前面的人影，直到脑袋撞在一团柔软的半球状物体上。

“呀！”柔软物体的主人发出一声悦耳的娇喘。

这声娇喘让云山的注意力立刻从手机上脱离开。

双眼焦距前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隐藏在黑色西装长裤下的长腿。一尘不染的西装裤让云山感到一丝不对劲。

再抬起头，四节台阶之上是一位带着翻边警帽的年轻女警员，正皱着眉头眼带愠色地盯着自己。

“撞到警察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一道干脆的喝问冲散了略有暧昧的氛围。

“没，没什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云山本就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坦然的向漂亮女警察道了个歉。

不过云山没想到面前这位女警察竟然脸红了起来，再扫了一眼对方的面容，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更小。

“我问你，你是这的住户吗？”女警察的脸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红色，嘴却已经盘问起了云山。

“是，我就住在六零一。”说着云山还指了指台阶上的防盗门。

“那请把您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看。”年轻的女警察伸手示意。

云山那只捏过油条的手还没擦干净，但又不好意思耽误对方工作，于是递过去了一张油乎乎的身份证。

在女警察接过身份证的一瞬间，云山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眉头皱了一皱，然后又恢复了自然。

将身份证放在一个手持仪器上验过身份确认云山是大大的良民后，女警察的态度终于和善了一点。

“给，请拿好您的身份证。我是幸福小区派出所的干警家妮，叫我家警察就可以了。我现在是来和你核对信息，准备转移的事情。”

“是玻璃人像的原因吗？”云山脱口而出。

家妮点了点头，然后从一个精致的黑色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厚厚的登记表。

“正好现在把这份信息登记表填一下，之后确认转移了我还会再来找你对接。”

云山接过登记表快速扫了一眼，发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不先进屋再慢慢看？我不急。”

“哦哦，好。”云山利索的打开防盗门，把家妮请了进去。

“表上的信息请认真填写，很重要。”

“很重要？”云山有些疑惑。

“对，我只能透露这么多。”

这显然不是一份简单的登记表，前半部分的个人信息还算正常，到了后面需要填写的信息就越来越奇怪了。

比如转移后希望住在什么地方，最近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人，你认为神秘物体是善良还是邪恶……

一大串诡异的问题看得云山有些头晕。

“这……”云山指了指登记表看向家妮。

“我只是例行公事，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对了，不要和其他人透露有关这份登记表的信息，最后一页的保密协议也麻烦一道签上。”

云山心中的疑惑更甚，但还是全都填好了。

“谢谢您的配合，下一次再来找您的时间不确定所以请尽量保持在家和手机畅通，转移的事情应该很快就展开。”事情完工，家妮总算冲云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云山在家中凌乱。

“这都是啥呀。”

登记表里问你对玻璃人像的态度还可以理解，但问你喜不喜欢智能手机，问你喜不喜欢Siri又是啥问题。

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云山一时摸不透登记表背后的意图，却又冥冥中认定策划者一定有什么预谋。

算了，管他呢，自己不过是没有找到工作的小市民。

“哎呦握草。”

“过段时间地址变了，简历上的地址也要改。”

“好……麻……烦……啊”

云山四脚八叉躺在沙发上发出一阵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