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天纪》免费试读_蛤蟆跳霸王鲸

第一章 瘟疫与少年

新历0115年，一个不曾在地图上记载名字的小山村入口处，带着特制面罩的男子看着死气沉沉的山村喃喃自语：“这是第几个被瘟疫吞噬掉的村庄了？连个名字都没有，该怎么上报呢……”

男子身高超过一米八，仅看身材的话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佼佼者，但这出色的身材丝毫没有掩盖住他那奇怪的形象。

把鼻子和嘴巴全部捂住的面罩已经遮住他半张脸了，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罩住眼睛的黑色墨镜，两样东西加起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衣着端正的高挑男子，一张被面罩和墨镜遮住的脸，放在哪里都会吸引大量的目光。

除了这里。

在今年年初，瘟疫突然从古华夏不同地点同时爆发，先是偏远隔绝的山村，到后来逐渐延伸到了城市边缘。原人类政府行事果断，派出大量人员处理爆发瘟疫的地区。可并非所有地区的人们能撑到政府人员的到来，于是政府又派出一批专人去处理那些偏远的地区。

重明就是其中之一。而他们处理这些无人幸存的地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放火。

火焰能解决瘟疫，但不能治疗瘟疫，好在这不是重明需要担心的问题。

重明迈着两条长腿，走在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打量着旁边简陋而古朴的房屋。

他应该是最后一个光顾这个无名村庄的人了。

很多村庄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看过山外面的景色。而瘟疫最开始就是爆发在这样的村庄里。

瘟疫的爆发是自然的惩罚，还是人为的引爆，这些和重明并没有关系，他看着每家每户用木栅栏围成的院子，感叹山村人民的单纯朴实。

当他无意中扫过一栋房屋时，慵懒的视线猛地锁定在了房屋旁的牛棚，墨镜下的棕色瞳孔突然出现了一圈金色，紧接着重明大步跑向牛棚，飞起一脚踹掉了充当门的木栅栏，进去后看到了两头倒在地上的牛，和趴在草垛上的男孩。

重明将男孩扛在肩上跑出牛棚，跳上屋顶，墨镜下瞳孔的金圈光芒大盛，迅速扫视了一圈村子，确认再无第二个幸存者后，迈开长腿朝村外跑去。

从房屋跳下来的时候，重明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卷轴，单手扯开扔进牛棚里。在重明脚尖刚着地时，牛棚里突然窜起大火，凶猛的火舌从窗口伸出，不断舔舐着茅草屋顶。牛棚里的干草垛疯狂地助长了火势，不多时火焰便会蔓延到村庄的每个角落，好在重明已经把村庄和周围的树林隔开了，不用担心引起森林大火。

虽然他的任务就是来放火的，但也不能放火烧了整片山啊。

跑到远离村庄的山坡，重明将男孩的身体放躺在地上，附耳贴在男孩胸口，重明有些吃惊，男孩的心跳虽然有些紊乱，但跳的很有力，而且远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有力的多，重明感觉自己把耳朵附在了鼓面上。

很明显男孩是感染上了瘟疫，从他发热的身体就能看出，但看他的情况有点像是以自己身体为战场，在和瘟疫进行着艰苦的拉锯战。

“奇怪……”重明金环瞳孔盯着男孩看了片刻，突然掀起他的衣服，看到男孩身体的瞬间，瞳孔的金环稍微缩了缩。

在男孩胸口处，一条两指宽一指长的淡金色咒文若隐若现，频率如同人沉睡时的呼吸。

“竟然是天赋者！难怪能抗住瘟疫！”重明心中一片惊喜，虽然他看到死气沉沉的村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他不是没有情感的怪物，能救下一个孩子他已经欣喜万分了。在来到这个村庄之前，他已经用掉了三个火焰卷轴了。

这是他救下的第一个幸存者。还是一个天赋者！

看他胸口上的咒文，貌似他的天赋具有抵御瘟疫的能力，也幸好他的天赋是这种少见的类型，如果是元素系或是别的天赋，现在他就会和那两头牛一起躺在被火焰充满的牛棚里。

重明扭头看向村庄，火势甚是凶猛，一小半村庄已经被点燃，数条烟柱在升起途中散开，在村庄上空汇集成阴霾。

过不了多久这座村庄就会彻底消失在地图上，用不了几年这片土地就会长上树木，时间再过几年，没有人会记得这里还曾有个村庄。

当一个事物从人的记忆中开始淡化，它就推开了通往消失的门。

重明低头看了一眼男孩，面罩下的嘴角勾了勾。

幸好还有一人记得。

扶起男孩，重明把他扛在肩上，背对着熊熊燃烧的村庄，仿佛朝地平线靠拢的夕阳，消失在山坡之后。

两日后，男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是被胸闷憋醒的，牛棚里地通风很好的，怎么会感觉喘不上气？

待他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后，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在牛棚。缓缓坐起身来，袁飞打量着四周，和白云一样白的墙壁，比牛棚更明亮的房间，以及远比草垛柔软的床铺，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并不在村庄，就是村长家也没有这样光洁的墙壁和柔软的床。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袁飞的抵触心理微乎其微，反而好奇心占据了大半。他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袁飞从床上下来，轻轻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然后小心地打开房门，先把脑袋探出去，房门外是一条三四米长的昏暗走廊，在袁飞打开门后只有走廊的另一边和所站的房门处是有亮光的。

袁飞朝另一个光亮处走去，拐过弯就看见一个男子靠在沙发上，两腿叠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书。

显然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书上，再加上走廊处很昏暗，他并没有看见袁飞。袁飞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打量了男子一番，又环视了一周屋子，然后再次把目光放在男子身上，开口说道：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重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把书塞到屁股底下，当看到声音来源于这个被自己救下的天赋者少年，重明轻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让他尴尬的是袁飞并没有回话，反而依旧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当重明被看得心理发毛时，袁飞再次说话了，语速还放慢了一些：“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你吗？”

“是……”重明郁闷地说道，闹了半天他是在等自己的回答啊。还有，难道他以为我听不懂话吗！还把同样的一句话换个顺序！真听不懂的话换个顺序就有用吗？

吐槽归吐槽，但让重明郁闷的真正原因是男孩把话语的主动权抢了回去，他真是从那个民风朴素的山村里出来的吗？

不过经过之后的相处，重明就释然了，并非袁飞有多么重的心机，而是这家伙脑子一根筋！在他看来，他问了问题，你下一句话就必须是这个问题的答复，纯粹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种。

南墙倒是没撞着，重明反而被他的话顶的胸闷。

袁飞听到重明的答复后想了想，道：“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重明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头，瘟疫的事情肯定是要和他说了，但是该如何委婉地表达却是个问题。

算了，男子汉是要经受磨炼的，这点磨炼只是一个开始！

重明把山村爆发瘟疫，全村只有袁飞一个幸存者，自己的任务就是去清理爆发瘟疫的村庄，全部经过说了一遍。袁飞听完后，就安静地站在原地，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存活下来吗？”重明突然说道：“你是一名天赋者，而且你的天赋在致命的瘟疫中保护了你，你才能撑到我的到来。”

这回袁飞有了反应，抬起头，声音却是和之前一样平静无波：“什么是天赋者？”

“咳咳，”重明清了清嗓子，用故作严肃的声音说道：“没人知道第一个天赋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天赋者出现。他们拥有其他人类所没有的力量并且数量迅速增长，逐渐的他们凭借不可忽视的力量拥有了话语权，并与原人类达成协议，在签订协议的那年把以前的原历改为新历0001年，而签订协议的那天定为天赋者的诞生日。天赋者失去了修炼斗气和武技的能力，但他们拥有超出人类想象的新能力，人们把这种能力成为天赋，天赋者也是因此得名，而没有天赋的人类则被称为原人类。”

袁飞安静地听完，抬起手看了看，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我也是天赋者？”

重明笑着说道：“这一点是肯定错不了的，正是你的天赋救了你一命，山村里其他人都是原人类，除非他们是很厉害的修炼者，否则是扛不住瘟疫的。”

“那我的天赋是什么？”袁飞睁着大眼睛问道。

这是一双纯粹的眼睛，这是‘重目’告诉重明的答案。

重明耸耸肩：“每个人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能告诉你天赋的只有你自己。闭上眼睛让自己安静下来，去心里寻找答案。”

袁飞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沉稳下来，重明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着袁飞的答案。

过了许久，袁飞终于睁开了眼睛，重明看见他眼中带着一丝之前不曾具备的光点。

“它叫什么？”重明磁性的声音很轻易地能带给人安心感。

“却邪，”顿了顿，袁飞又说了一遍：“它叫却邪。”

重明轻轻鼓掌：“好名字！除却世间至邪之物，好名字！”

“谢谢。”袁飞低声道，他道谢的原因很简单，他说了两遍却邪，而重明则说了两遍好名字。

重明见袁飞站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关心地说道：“你刚醒来，还是不要站这么长时间了，回床上躺着吧。经过治疗之后瘟疫已经解决了，但你还处在虚弱期。”

见袁飞站在那里没有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重明笑着鼓励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没关系，大胆问出来。”

袁飞犹豫了片刻，抬手指着沙发说道：“你身子下那本被你藏起来的书，为什么上面的女人没有穿衣服？”

重明：“……”

第二章 重明与袁飞

场面陷入短暂的尴尬，幸好重明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了，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地说道：“不好意思，聊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重明，叫我重明大叔就行。”

基本的礼貌袁飞还是懂的：“袁飞。”

“简单直接，我喜欢，”重明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十四啊……”重明从屁股底下把书抽出来，朝袁飞晃了晃：“那你还没到能看这书的年龄，嗯……其实也差不多了，来来，坐过来。”

袁飞并没有注意重明老狐狸一般猥琐的笑容，走过去坐在重明旁边，两人之间隔了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重明一把搂过袁飞的肩膀，把书翻到某一页凑到袁飞面前，声音盛满了蛊惑力：“我和你说啊，你这个年纪其实算晚的，我十四岁的时候早就不知道拿下几个小姑娘了，不过那些个丫头身子还没发育，都提不起劲。女人啊，先看身材后看脸，你看看这些个女人，这身材，啧啧。”

袁飞一脸认真地看着书上的女人，光滑白皙的皮肤就像被刚挤出的牛奶滋润过，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眼睛眯着，舌头舔着嘴唇，一副刚睡醒嘴很干的样子。身上的布片也少的可怜，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巴掌的大小，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把细绳穿在身上。

“怎么样？有没有口干舌燥的感觉？”重明兴奋地摇了摇袁飞肩膀，看样子他对于成为一个男孩的启蒙老师很是兴奋。

“没有王寡妇漂亮。”只听袁飞平淡地评价道。

“不可能！”重明眼睛猛地瞪圆，声音直接提高了一个音调：“你知道她是谁吗？数万青少年的梦中女神！她任何一本人体画册无论印多少都会瞬间卖光！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怎么可能会有比得上优梦女神的女人！还是个寡妇？！”

袁飞没有抬头，自然看不到重明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伸出手指指着书认真地比划着：“她的肤色和王寡妇很像，但她腿太粗了，王寡妇的腿比她细还比她长。”

“小孩子懂什么，这是肉感美！瘦巴巴的有什么好的，这种女人抱着才舒服！而且你说的瘦肯定是因为村里吃不好，哪有什么美感可言！”重明心里笑道，果然还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懂得成年人的审美。

袁飞似乎被重明说服了，不过又摇摇头：“王寡妇没有你说的那么瘦，起码她这里比这个……优梦，要胖的多。”

“哪里？不会是肚子吧。”重明嘲笑道。

“是肚子上面。”袁飞指着书上女人的胸部说道。

“不，不可能！”重明丝毫不相信袁飞说的话，优梦女神的可是C级！腿比优梦瘦，胸还比优梦大，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残暴身材的女人！

“哦，好像屁股也比她大。”袁飞的话又给重明心口上捅了一刀。

重明认真地看着袁飞的表情，可袁飞面无表情的脸实在不像撒谎的样子，重明阴暗地想王寡妇成为寡妇的原因是不是存在人为因素。

“早知道那会儿应该把村子搜完的，就算是死的，能看到这样身材的女人也不亏啊！”重明郁闷地想到。

“嗯？”重明忽然眼睛一亮，玩味地看着袁飞道：“你小子怎么一提到王寡妇话这么多？该不会你和她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吧？嘿嘿嘿……”

“她会给我做饭，给我吃特别好吃的果子，还会赶走那些讨厌的家伙。”袁飞提到他厌烦的人时，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重明开始怀疑自己捡回来一只小面瘫。

“为什么她要做这些事情，你父母呢？”

“死了。大夫说他们得了治不好的病。”

重明看着安静坐着的袁飞，收起玩弄的心思，用正常的声音说道：“给我讲讲你在村子里的事情吧。”

袁飞扭头看看重明，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重明差点吐血，紧绷住脸上的肌肉防止自己做出什么凶恶的表情道：“我难道救回来一只小白眼狼？你现在住在我这里，我难道不能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吗？”

袁飞想了想，觉得重明说的有道理，便说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父亲母亲死了很多年了，应该有八九年了吧，然后我住在了李大伯的家里，帮李大伯喂牛种菜，几年前李大伯也死了，村长就让我住在李大伯的房子里。”

重明捏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李大伯去世了多少年了。”

“六年多吧，李大伯死的时候是在冬天。”

“七岁多吗……”重明有点头痛了，七岁的孩子一个人生活，虽说还有村民的帮忙，但……

“再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全村人除了你以外都死了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重明问道。

“想法？”袁飞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重明的意思。

“就是说你有没有觉得伤心，难过？”重明引导道。

“伤心？伤心是什么感觉？”

重明一时语塞，大脑飞快地寻找着解释的词句，总算是憋出了一个解释：“就是说，你以后见不到村子里的人了，不会觉得遗憾，不舒服吗？”

袁飞努力让自己感受重明所说的感觉，片刻之后还是摇摇头：“看不到那些讨厌的家伙还是很不错的。”

天哪……这孩子是怎么长大的！重明扶额有些抓狂的想到，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该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忽然袁飞话锋一转：“不过见不到王寡妇是有点，不舒服。”

重明愣了一下，随后将宽厚的手掌放在袁飞头上，揉了揉他有些杂乱的头发，呲着牙笑道：“以前有王寡妇照顾你，之后就得靠我啦，小子你运气不错啊。”

袁飞想抬头，但脑袋被宽厚而温暖的大手按住，只能被动的跟着重明的大手摇晃。

“你的意思是，让我住在这里？”

虽然声音依旧听不出情感，但这次重明听出了一丝小心谨慎的味道，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开心。

“没错，你是天赋者，自然要过天赋者应该过的生活，其他天赋者有的你也应该有。我打算等你身体完全恢复后送你去天赋者的学院，在那里你可以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能力，也可以变得更强大。”重明信心满满。

袁飞不知道重明为什么对自己一副充满自信的模样，但当听到他说“其他天赋者有的你也应该有”时，他感到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感觉就像一个人原本走在平坦的路上忽然一脚踩空下一脚再踩回实地。

“可为什么要变强大？”

重明正兴奋着，袁飞的话如一瓢冷水浇在了他头上。他发现袁飞这孩子和他见过的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之后要如何和他相处对自己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在袁飞的注视下重明眉头紧皱地思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完美的答案：“等你变得强大了，就能保护那些你想保护的人了。就像这次，如果你有很强的能力，就能在瘟疫爆发前拉上王寡妇跑路，想想是不是还不错？”

“嗯……”袁飞迟疑了片刻：“如果我想保护的人很强大，还需要我保护吗？”

重明笑了：“你可以变得比他还强大啊，况且，即使再强大的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就像草原的王者狮子，也会被蚤虫烦的没有办法。”

“你也是吗？”

“我也是啊。”

见袁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明很是欣慰。

虽然这小子不善于表达情感，但绝对是善良的孩子。

在这个有些混乱的时代，善良真的十分难得。重明真心希望这个品质不要只出现在袁飞的孩童时期。

“哎，小子。”

袁飞抬头，此时重明的手已经从他的头上拿开，搭在沙发靠背上。

“千万不要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啊。”重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