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耳记》: 新旅程
第一回 新旅程
仙山飘渺,天色将晓。一位俊朗青年立于一栋朴实却精妙之屋舍前,屋挂一副匾额,其上笔精墨妙地写着「归真仙院」。俊朗青年口念解物咒,剑指指向屋舍,只听一声轻响,屋舍仿似被解开绳索,各个部位松开飞入前方空地,灰尘不扬,各安其位,屋瓦一处,梁柱一处,家具一处,俱整齐划一。此青年名叫「盛元亨」,生的三分俊朗,三分拙朴,眉目轻笑间竟又有三分风流倜傥,余一分是无法捉摸的空灵奇骨。盛元亨正是归真仙院的通仙班目前唯一弟子,此班只收仙家道行千年以上的弟子,师父是仙界之奇仙,归真道人,他开仙界之先河,破门户藩篱,收不同门户之弟子,只须原师门同意便可。仙院另有育仙班,专收千年以下道行的有缘弟子,现有三位弟子就读。这不正跑来其中一位,口里喊着「大师兄,我来了」。
正跑来这位名叫「李玉耳」,貌似二十岁,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玉面俊秀非凡,骨格清奇挺拔,他若在最美的山水间,仿佛也能与周遭相互辉映,真乃天地造化妙不可言。
李玉耳亲切地拉着师兄臂膀,问道「何时出发?」
盛元亨答道「再三刻。玉耳你与阳灵子、咆天准备好了吗?」
「俱都准备好了」
盛元亨赞赏地回以一笑,风流倜傥可令少女少妇脸红心跳。李玉耳瞧着,说了声「妙」。此妙却非空口说的,盖李玉耳曾得奇缘,修习「佛说妙禅功」,其中一项绝技乃是「妙音功」,此功可感天地造化并四周气动,口念妙音咒时,其咒与四围响应,既能通天地得其助,且可联络四周动静。李玉耳此声「妙」,是感受到了某些天地玄机。
此时阳灵子与咆天亦到了,各与大师兄问好。众人站成一排,皆拿出一块方巾铺于面前地上,一起念动收物咒,只见屋瓦梁柱家具齐飞,全缩小飞到众人方巾上摆好,待所有皆摆放于方巾上妥当,四人将方巾绑起背着。四人之收物咒程度不同,精深者粒尘不起包袱轻巧,浅者扬沙飞尘包袱较沉。
话说四人见时辰已到正欲出发,不料一道彩光飞来,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凤凰。凤凰儿落地化成一位清丽佳人,约十五六岁,巧目盼兮,肤白如玉,发色乌黑,细观又偶现霞光。跟着一仙风道骨的老道人从云端翩然飘下,原来正是师父归真。四人赶忙拜见师父不在话下。
归真道人向众人介绍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彩姑是也。其父天羽道友托为师收入门下,今令其入育仙班,汝等需细心照顾方是。」
众人皆曰「诺」
归真道人又道「汝等准备好仙院换地事宜否?为师将至元始天尊处一访,汝等需自行出发寻找下一处居地,诸事小心万不可轻怠。」
「听从师父教诲,弟子们定当小心。」
原来归真道人性喜云游,且认为各处宝地有助于弟子修行,故不时移动仙院驻地。前几日他掐指一算,算得天机,该是换地日子到矣,便令众弟子进行换地事宜。归真道人交代众弟子后,又叫盛元亨至一旁细细嘱咐,随即驾云离去。其后师兄妹彼此介绍自己,其乐融融。
话说归真道长收到这几位弟子乃是各有奇缘。当年归真立意要成立仙院,得到天庭与众仙长的支持,皆谓顺天应时也。待仙院建成后,头一个问题便是哪里找到弟子?一日归真道长在仙院静想,正巧好友万年龟仙陆清来访,这仙人童颜鹤发,修为极深,不拘小节。
谈及此事,仙人笑道「今日吾弟问对人矣,仙院要收之弟子五千年难得一遇,此等仙缘自是不容易寻找,吾帮你算算。」说完细细卜卦,接着又道「看来已因缘俱足,十一日后再来找你。」归真大喜谢过陆清。
到那日仙人依约前来,跟归真面授机宜后化做只小龟,道长将他收在怀里,驾云往京城去。到目的地,归真扮作一位算命师,在大街边上摆摊,他不吆喝揽客,只等愿者上钩。
未久来了一位欲算命者,道长道「本摊善于测字,有一测字龟,灵验非常,可要它愿意才能算。」一旁见小龟全缩在壳里,不见头尾。
来者问道「如何才知它答应否?」
道长答道「将汝写的字塞进龟壳,有去无回,便是不愿意。吐出来小红纸便是应允,上头自有答案。」
来者觉着有趣,提笔写下个「田」字,又说道「前日天刚亮就发觉家里丢了头牛,该去哪里找?」道长把写好之纸条折起塞入龟壳,一会儿真吐出个小红纸卷,道长将纸展开,上头写着「东十里」。
归真解释道「发现丢的时辰属木,田加木为东。丢了口牲畜,田减去口为十。现下汝之鞋沾满泥,田加土为里。故可去东边十里处找找。」
来者道「东边十里?那是隔壁村,莫不是有人偷了去?多谢先生。」说完急忙赶回去矣。
接着又来了几位,道长各有妙答。再来一位,写的字条塞入龟壳,竟有去无回。
道长道「足下所问之事,吾无法回答也。不收费,尚请见谅。」原来那人所问并非正当事,陆清仙人不愿答。不料那人没好气地闹了起来,话声越来越大,引来多人围观。此时一位儒雅青年上前劝解,好说歹说将那人请走。之后青年对道长点头致意,便欲离开。
道长喊住他道「多谢公子相助。公子既来了,何不测下字再走?」
青年本对算命没兴趣,但盛情难却,便写了个「拙」字,说问学习进修。道长将纸塞入龟壳,却见小龟终于把头尾都伸出来,对道长点点头。归真抚掌大笑道「大巧若拙,甚好。」说完将东西都收好,拉着青年至城外,小龟变回陆清仙人,同道长一起把前因后果说给青年听。这人便是大弟子盛元亨也,早已拜师修道有成。后来归真去见他原本的师父,玄无道长,发觉本就是旧识,对方早知弟子还有奇缘,甚乐意将弟子送进仙院。盛元亨连连拜谢玄无师恩,这才跟归真修习去了。
归真收了大弟子后,又过几年,他去参加西王母之宴席,结束后正要离开,被灵宝天尊喊住道「归真,今日又当收一好弟子也。」
道长大乐问道「敢问天尊,到哪里寻他?」
灵宝天尊笑道「回程若见虹霓,至其西边尽头处寻之,问汝要消息之人便是。」归真连连称谢。
道长驾云回仙院途中,果然见着一虹一霓高挂天空,他速速向西边那头赶去。到那儿,是一景色甚美之地,归真寻了寻,见一少年正在树下弹琴,乐音十分动人。他在一旁坐下,细细观察那少年,果真品貌非凡,但不知灵宝天尊所说是否即这人。
一曲既罢,少年抬起头来,笑对归真道「这位道长您好,从远方来么?可有好消息说与我听?」
归真心里已有底,他亦笑回道「这位公子为何问我要消息?」
少年答道「今日不知该弹奏哪首曲子,欲自抽签决定,才刚做好签,一只小鸟儿来叼出首曲子,名曰良辰送佳音。我想此或有天意。果然见到道长来此。便讨要好消息也。」
归真大笑道「有趣。贫道确是有件消息要说与公子听。」接着把灵宝天尊之言以及寻他事由说了。
这少年便是李玉耳,他听道长所说,觉着甚有意思,但他已拜师无尘居士,恐怕提此事对师门不敬,故不愿带道长去见师父。
归真笑道「如此想甚合理,尊师重道乃古之明训,然仙院亦是天命所立,合乎大道。因缘俱足,令师必乐见此事。瞧,这来的是令师么?」李玉耳回头一看,果然是无尘居士。归真将事情细细说与无尘听,后者甚乐,说弟子该有此天命机缘。
无尘对李玉耳道「孩子,吾对你如师亦如父,顺天道本不用拘泥一门一派,吾已将所学尽传授予你,以后记得用功求精进便是。现将你交与归真师父,机缘难得,要好好把握。有空可回来看吾。」李玉耳再三拜谢无尘,依依不舍不在话下,之后就随归真至仙院修道矣。
这阳灵子与咆天又是何方神圣?
阳灵子乃一金丝猴修炼成人,其本相毛色金光闪耀如清晨阳光,且灵动非常,十分可爱,故取名阳灵子。阳灵子化作人形时,斯文灵俏带着几分羞涩,内里却是调皮淘气。此猴是太上老君云游四方时,于一高山上遇见,有缘收之养之,后见其资质甚佳,送与归真道人教矣。
咆天乃咆天犬也,来历亦不同凡响,是九天玄女在昆仑山上见到,她看此犬十分神气,细观竟是内蕴忠义不可多得,乃细心待之,至其可变化人形,算彼与归真道人有师生之缘,故送至仙院学习。其名咆天,乃因其叫声悠扬特别可听。此犬化成人形,方面浓眉大眼,正气凛然,诚少年豪杰也。
言归正传,归真五人见时刻已到,天色清爽,万物皆好,吆喝一声上路去也。咆天看仙山云雾渐开,景色美不胜收,不禁引吭高歌,其声悠远划破山谷,豪迈动人心。
正是「仙班奇缘汇一处,造化运转令人服,前程虽有万千法,拙妙可补世间无。」
第二回 美人图
话说归真五子谨遵师父教诲,此行必须入世,故未腾云驾雾,一路谈笑甚是开心。阳灵子身手矫捷,负责摘果子供众人食用,爬树挂崖如履平地,不时还寻得奇珍异果,让众人大快朵颐。彩姑能用吃剩的果核做成各式活灵活现之雕刻,包括五人之小雕像,师兄们俱叹为观止,为旅程增添不少乐趣。
众人途中来到一处开满春花,缤纷多彩的山谷。
阳灵子逗趣叹道「满山春色乱人目。」
李玉耳接力造句道「是『春色若水沁我心』。大师兄你说呢?」
盛元亨笑答「最是春枝先几朵。」,意谓最美是春天的树枝上刚开了几朵花的时候。
众人正品味此句含意时,彩姑接著问「大师兄你说该一朵两朵还三朵?」
盛元亨回道「一是傲单枝,二是并蒂开,三是暖心窝。」
咆天道「我们这是五朵。」
阳灵子道「五朵全家福。」众人哄堂大笑。感情更是拉近了些。
不知不觉众人已行至京城,归真五子事事新鲜,逛市集,逛大街大庙,看高屋园林,不亦乐乎。虽是尽量低调,一表人才的他们仍旧引人注目。京城少女们见到李玉耳,羡其俊美,日后竟流行起偷著男装的风气。
话说五人正在大街上逛著,只见前方热闹非常,遂往观之。人潮聚集处中心乃一画摊,一位清瘦老者顾著摊位,街上众人注意的却不是他,正对一幅画议论纷纷,画中是一位女子,年约二十八九,国色天香,婀娜多姿,世间难求。这还不算,这画画得活灵活现,彷若活人。人若往左,她彷佛看左,人若往右,她也看右。笑容亦如在变化,一会儿巧笑,一会儿嗔笑,又一会儿媚笑,千娇百态看得街上众男人醉了,连女人家也目不转睛。盛元亨等人也挤到前头观看。
盛元亨、李玉耳、阳灵子见了俱心里有数,知其中必有门道。
咆天闻到画有股香粉味,此味还重过砚墨味,觉著挺奇怪。
彩姑则是好奇谁能画出如此好图,若有人能帮自己画一幅岂不甚好?
盛元亨问顾摊的老者「请问先生,这画您画得么?」
老者回答「非也,这画是别人寄卖的。」
盛元亨接著问「先生可否告知是哪位高人?」
「不瞒公子,便是画中人,那位姑娘前几日来找在下,将以上等丝绸仔细包妥之画交与我,说有急需并告知寄卖之价钱,又嘱咐回去才能打开画,此要求虽有些特殊,因有厚酬便应允了。在下回去打开观看,才知竟是那姑娘之画像。」此话一出,四周围观群众纷纷交头接耳,各有看法。
一旁有位男子问道「当真如此美?」
顾摊老者道「依在下之见,本人还美几分」男男女女又霎时七嘴八舌起来。
跟著有人追问道「寄卖多少价钱?」,老者说了一个价位,众人惊地不知所以。
归真五子看了个大概,便退出围观人群,暂且放下此事寻住处去矣。未久找到一不错客栈即住下。
第二日早上,归真五子下楼用餐之时,听见周围正议论某事,状似十分热烈,便竖起耳朵听。原来事关昨日见到之美女图,那图昨儿傍晚被贾金福买了去,此人乃京城最大商贾,无人不识。众人皆曰这个高价也只有贾金福能出手。归真五子听著有意思,但也当市井花絮罢了。不料才过一会儿,又几人匆匆地跑进客栈与在场者咬耳朵,细听竟是贾金福昨儿深夜突然昏厥不省人事,至今过了几个时辰,中间几位京城名医进进出出,传闻贾金福状况仍不见起色。归真五人思想其中或有蹊跷,可也不便多问。因师父此行前曾交代盛元亨在京城多留几日,五人并未急著离开,续在此地游访。又过几日,却见大街上四处贴起寻人启事,原来这段时日为了治疗贾金福,贾府请遍城内外所有高明大夫,然均未见效,故欲另寻能人医治。贾家似是急了,差家仆四处询问也不避人耳目。
此日盛元亨独自在街上办事,正巧瞧见贾府之人在张贴启事,便驻足观看。其中一位家仆见他气宇非凡,走上前来问道「公子可会治病么?或与哪些医者相熟?我贾家正寻高明大夫救治老爷。若能救得他,定当重金酬谢。」
盛元亨近日听了不少贾金福事,知其并非为富不仁者,反倒是乐善好施,故有不忍之心。且此情此景令他回忆起前尘往事。
话说盛元亨少年时命运多舛,其父盛某当其幼年之际即病逝,五岁时母亲赵氏嫁与继父华某,华某待盛元亨如己出,疼爱有加,后华某与其母又生一弟,名叫华乐知,一家人相亲相爱。盛元亨极疼爱其弟,好处都留给弟弟。及长至二十,家里欲替盛元亨找门亲事,因他人品佳才气高,有意者多。且不少见过其面之闺女,看他俊朗大方,言谈时微微一笑,总让人如沐春风,故回去莫不对其千思百想。盛公子心中所想却只有一事,便是替两老找个好媳妇,替弟弟找个好长嫂。不料正当此时,瘟疫在彼家乡传开了,情况不容乐观。华某略通医术,带著盛元亨四处协助乡人,最后华某自己亦累倒矣,接著赵氏与华乐知也病倒,把盛元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每日上街寻访良医。一日正苦寻不著,只见一仙风道骨的道人向其招手。
盛元亨向前鞠躬问道「在下盛元亨,敢问道长尊名?」
「贫道号玄无。」
「玄无道长可是有事找在下么?」
「贫道见公子神清气足,实乃有根基之人,欲收公子为徒。」
「道长说笑了,我上有父母,下有幼弟,怎么能随道长修道呢?」
「不妨。明日寅时我在村外望远亭等你。我定帮你办一件急事。」
盛元亨拜别玄无道人,见天色不早,回家去了。一踏进门,却听得母亲大喊弟弟的名字,他急往内屋探视,见弟弟已不省人事。盛元亨忙用仅有的医术救治,仍不见起色,吓得肝胆俱裂,捶胸顿足。大急之下,灵光一闪忆起道长之言,也只能于不可能处求办法了。捱到次日子时,又犹豫起来,等过了寅时,见弟弟身体愈加不行,遂急往望远亭去矣。到那儿,道长早已等候在亭中,气定神闲。
盛元亨急叩首求道长「道长神机妙算,可有办法救舍弟?」
玄无道人拉起盛元亨,他道「事不宜迟,速与我回汝家去。」
盛元亨耳边只听得风声急响,眼前不知甚么不断闪过,等回过神来已到家门前。正诧异间,道长迳自往内屋去,他赶忙跟著。玄无从袖里拿出九块小玉,皆晶莹剔透。再将各小玉塞入华乐知的九窍,
玄无回过头来对盛元亨说「令弟胎光尚在,暂且保住性命,余下尚须借你之力。」
盛元亨苦道「我又有何用?请道长发慈悲救舍弟罢。」
「汝需与我去一趟太极山。」
盛元亨一头雾水「太极山在哪儿?如何去?」
玄无道「先与你一粒丹药,此丸可助人暂时身轻如仙。服下便是。」
接著拿出一粒朱砂色药丸,盛元亨依言服下。
过了一刻钟,道长说「行了。」
他领盛元亨至室外,在其两眼上蒙块黑布,嘱咐其不可拿开。
只听道长喝道「起。」
盛元亨觉得整个人飘了起来,不一会儿身旁刮起飕飕冷风,冷得他不住发抖。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风停了,周围也暖了些。玄无道人替他拿下遮眼布。盛元亨眼前一亮,原来现正在一雄伟高山之山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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