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求生》——隔墙有鬼

楔子 重生者

“咚。”

一颗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由远到近的，落入了蔚蓝色的湖水中。

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了圈圈涟漪。

“我感觉自己是发神经了！”

江流扔掉了手中的石子，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面朝着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埋下头来，两只手撑在额头上，拇指不停的揉搓着自己发涨的太阳穴。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如同跗骨之蛆一样一直占据着他的大脑，挥之不去。

原本，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江流如同往常一样，机械一般的在七点半准时醒来；洗漱、打理，然后热了热昨晚吃剩的饭菜，就算是解决了早饭问题。

接下来呢？上班，午休，继续上班，下班……

平淡无奇的生活，没有激情，没有意外，乏味到能让人感觉到真空。

望着镜子中那张似乎是因为困意还未完全消散而显得有些木讷的面孔，江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好半天，他才排空了倦意，披上外套走出了宿舍。

十月的早晨，在昨夜的一场大雨过后，初秋的凉爽代替了炙热的暑意。

毛毛细雨随风吹打在脸上，让人感觉到几分舒爽的清凉。

因为住的是医院宿舍，这让八点钟上班的他即使七点五十才出门也不会显得太过匆忙。

在去往住院部的林荫路上，他发现今天的医院似乎格外的喧嚣。

住院部的楼下围着不少人，病人、医生、护士都有，他们围成一个圈子，对着里面的事物评头论足。

如果不是这群人就挡在了自己上班的路上，江流绝对会绕开他们，离得远远的——他不喜欢与人交流，甚至到了害怕与人交流的程度——

是的，他患有轻微的恐怖性神经症。

像这样人多的场合，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而这种一大早就在医院门口‘闹事’的事件，半年来已经见了三次了。

“这是第四次。”

心中默数着次数，他尽量偏离了原路，饶了一个小小的‘圆’，贴着住院部的墙角走向大门。

不出意外的话，这又是医院与病人之间的医患纠纷，这种事情他不想管，也轮不到他去管。

究竟是病患或家属的无理取闹，还是医院方的不负责任，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就在他登上住院部的台阶时，人群里传来一个极度不协调的声音。

“哈哈哈，我没死！我又活过来了……呜呜……我没死！呜呜……”

声音里兼并了数种情绪，显得有些亢奋，又有些歇斯底里，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然后这个声音就如同富有某种魔力一般，紧抓住了江流的注意力，甚至让他克服了心理的某些障碍，停驻在了原地——但仍旧和人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因为站得比较高，让他的目光可以轻易的跃过人群头顶，看见场中的情况。

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他坐在地上捂着面，喉中传来一阵阵低呜，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这让江流猜想是不是精神科的病人又发病偷偷地跑出来了。

可作为精神科主任的助手，他对这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好一会儿，这个男人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从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逐渐张狂。

“没错！我肯定是重生了！哈哈哈，没想到在末世死掉的我又重生了！”

“这一世，我肯定能成为睥睨末世的强者！哈哈，系统呢？给我出来！”

“那些该死的家伙，陷害过我的人、算计过我的人、拒绝过我的人，统统给我等着，这一世，我要把你们全部踩在脚下！”

他面露狠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江流面露疑惑的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他所说的这些话，怎么跟自己看的网络小说这么相似？

末世？重生？

还有……系统？！

可半响后，朱成峰脸上的表情逐渐定格下来，有些尴尬，又有些慌乱。

他慢慢的低下了头，语气有些懊恼：“怎么可能？我不是重生了吗？为什么没有系统？”

“难度老天只是在捉弄我，要我在末世再死一次？”

“不！我不要这样！不！！”

朱成峰再一次歇斯底里起来，明明在末世生活了两年，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苟且偷生了两年——在这两年里，他经历过恐惧，忍受过饥饿，被人算计过、陷害过、背叛过，最终满含怨恨与不甘的死在了那个没有食物的冬天。

没想到上天竟然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回到了末世来临的那一天。

可让他恼怒的是，重活一世的他，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眷顾——没有系统，没有精灵，甚至没能带回末世两年后那具强壮的身体。

他还是他，那个普普通通、碌碌无为的市井小民。

这样一幅弱小的身体，最终肯定还是要死在末世怪物的手下！

“不，我不要死！”想到这，朱成峰的双目立刻瞪得老大，猩红的血丝布满眼底，让他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在围观群众的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定格在了一名女性医生的脸上。

“我记得你，你是整个医院第一个变成丧尸的人！是你把病毒传染出去的！”

“我不要死，我要杀了你！”

听到这句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话，江流心头猛地一抖。

这家伙的神经已经错乱了，将自己完全代入了臆想之中——所以接下来，他真的会攻击那个女医生！

几乎是想到这儿的同时，江流就看见那个‘精神病人’猛地朝女医生扑了出去，干瘦的身材竟然爆发出了令人恐惧的气势！

“自我催眠完全可以达到这种程度！这家伙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他就看见朱成峰已经将女医生扑倒在地，牙齿与拳头并用，撕扯着女医生的工作服。

女医生一边尖叫，一边拼命的挣扎。

可她的力气，再怎么挣扎也比不过一个成年男子——更何况，是一个发了疯的男子。

朱成峰喉中传来沉重粗喘，如同野兽般的凶狠气势让围观的人吓得不敢上前，甚至已经有人慌忙的逃离了这里。

撕开女医生的工作服后，他继续用自己爪子一般的十指撕扯着对方穿在里面的衬衣，然后是内衣，直至女医生的上身被扯得干干净净，露出下面雪白的躯体。

朱成峰野兽般的面孔上露出病态的兴奋。

面对着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他忽然张开嘴，咬向了女医生的喉咙！

就在他锋利的牙齿快要贯穿对方的喉咙时，一道身影猛地冲上前去，伴着惯性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肩头，将之整个人都踹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江流站在原地同样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那一脚就好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让他现在感觉身体一阵乏力，甚至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与人发生过冲突的他，真的不擅长打架这种事情。

虽然在最后关头克服了心理障碍，但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也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三名安保人员也很快闻声赶来，手里拎着橡胶棍快步跑向了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朱成峰，然后三人将之架走。

江流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直至心脏不再剧烈跳动，呼吸回归正常，才脱下自己的工作服蹲下身来，盖在了女医生裸.露的身体上，有些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医生惨白的嘴唇因为恐惧而不停地碰撞，只是紧紧地抓住江流递过去的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瑟瑟发抖的身躯以及掩盖不住的恐惧神情让她看起来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

“唉……”

江流叹了一口气，一个正常女性遭受了这种事情，恐怕精神上会留下不小的创伤。

……

之后，医院的领导赶来，从围观群众的口里得出大致的经过后，一致决定了将这件事压下去。

朱成峰在被踢翻之后就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精神混乱，口里一直反复嘟囔着‘末日要来了……我不要死’的字眼，直到被送到了医院的精神科重病房，加大治疗力度。

女医生也在精神科主任数小时的‘心理治疗’后稍稍恢复了一些，然后又被院长叫道办公室谈话去了。

在院长离开之前，曾对在场的所有医院工作人员留下了一句话：“今天的事所有人都不许谈论，否则明天就不用来了！”

至于病人以及家属，医院有更多的方法让他们闭嘴。

作为另一当事人的江流，也收到了来自于主任的‘嘉奖’以及劝告，并且放了他半天假，让他出去放松一下精神。

可有一件事，却让他反复思量，甚至越来越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

“脑洞……具现终端？……”

第一章 天空裂缝

江流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那个男人被带走之前说过的几个字眼——“末日要来了……”

任凭是谁，恐怕听到这句话只会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然后回敬给对方一句：“神经病！”

可江流现在被脑袋里那个叫做‘脑洞具现终端’的模块给弄懵了。

它就像电脑上的病毒弹窗一样，关不掉，打不开下一级页面，就这么直挺挺的浮现在他的脑海内。

他一度认为这就是朱成峰口里的‘系统’，但无论他怎么与之交流，怎么用精神力去沟通，怎么下达指令——均没有回应。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能够很确切的感受到‘终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不是系统，根据名字来看的话，真的是能够具现实物的程序？”

这一猜想冒出来之后，江流又立马施以行动——但可想而知，无论是具现科幻电影中的武器、现实中的枪械、甚至是一张百元钞票，结局都以失败告终。

“呵，看来我真是神经了！”

他自嘲地仰头靠在了长椅上，过度用脑而导致有些发涨的眼珠子下凸起了几根血丝，目光盯着湛蓝的天空。

因为下过雨，此刻的天空干净得如同一弯清澈的湖水，一尘不染的天边挂着几片飘悠悠的云朵，在阳光的照射下颇有几分晶亮的感觉，像是点缀在蓝宝石上的几颗钻石。

“臆想是会传染的吗？”

盯着天空，江流思索着这个问题。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有某方面的精神疾病，但他不愿相信的是，自己的思维会因为别人的臆想而受到影响甚至同化——但是脑海中的东西到底该作何解释？

随着这些问题的出现，他的思维再一次进入了一个逻辑的怪圈里，像是打了结的两根绳子，在其中循环往复。

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也像被打了结一样，变得晦涩迟钝。

似乎就连目光，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天上那是什么？一道裂缝？”

这个问题刚一生出来就被他自己摇了摇头自嘲地否定道：“可笑，天空怎么可能出现裂缝？！”

揉了揉发酸发胀的眼睛，他重新将目光移到了头顶上。

而入眼的一幕，却让他瞠目结舌。

“这……？发生了什么？”

他震惊的看着天空上，那里有一道细不可见的黑暗缝隙，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天空发呆的话，他几乎发现不了这道缝隙的存在。

即使是在细看之下，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道如同发丝一般的裂缝隐藏在白云后面。

江流可以肯定，这不是他的幻觉。

天空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这种事情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理论知识去支持这一现象！

他掏出手机想要拍摄下这一画面，但由于手机的像素问题，拍摄出来的画面根本看不见裂缝的存在。

他就这样紧张、疑惑而又费解的看着那道裂缝，再一次想起了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话语——“末日要来了……”

“末日？里面会出来什么怪物吗？”

紧张地盯着那道裂缝，江流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一种莫名的恐慌情绪竟然浮上了心头。

他看见，那根‘发丝’在生长的过程中就像分叉一样慢慢分出了更多细小的分支，从中似乎又弥漫出了一层薄薄的青灰色气体。

“那个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得去找他！”

打定主意后，江流迅速地从长椅上站起，甩开步子跑向了医院的方向。

时在下午，阳光正是一天最为炽热的时候，这让公园里并没有几个行人存在，只有那么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一下下的打着瞌睡。

一路穿过公园，横穿了没几辆行车的公路便回到了医院中。

这个时候，保安室里的工作人员也正趴在桌上打瞌睡，不过好在医院的大门留有一条员工通道。

江流匆忙地掏出磁卡打开了通道，甚至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水，就埋着头冲向了住院部。

“左边是精神科，重病房在八楼。”

心里念叨着重病房的位置，他快步的来到电梯前，随后运气不错的刚好遇上了准备上楼的病人家属。

“八楼，谢谢。”喘了一口粗气后，江流礼貌地朝对方道了一声谢，随后就不说话了。

家属摁了一下‘8’，见对方匆匆忙忙的样子也不再多问，自顾自的掏出了手机站在一边刷起了微博。

“咦。”

一声轻咦吸引过了江流的注意力，他侧目望去，发现这个年轻小伙子刚从微博上刷出一条新热门——

“大家快看天上，有一条裂缝！这是什么，次元入侵？还是外星人准备降临的前兆？”

文字底下配有几张图片，正是江流刚才所见到的一幕！

而且，就这么十几分钟过去，那道裂缝已经生长到了手机数据线粗细，不然一般的摄像设备也拍不到裂缝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视野中的大小，从实际角度来说，那道裂缝现在恐怕已经如同地穴峡谷一样深邃！

年轻人继续往下翻看着评论，江流稍稍挪动了一下站位，让自己能够更清楚的看见上面的文字。

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这条微博下面已经出现了三千多条评论。

“傻了吧，拿这种图片唬人？我咋没看见呢？”

“楼上是个瞎子，我给他治过病，大家别介意。”

“我也看见了，好可怕，会不会有怪物出现啊？”

“是真事儿！我刚刚用轻功飞上去看过，里面全是大脑壳的外星人！”

“有关部门正在调查这件事，专家正在生成辟谣文案，大致内容如下……”

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但更多的人只是抱着一种调侃的态度在评论，似乎这种事情，只是在给平淡无奇的工作日常添加调味剂。

接着，江流又看见，年轻人在底下打字评论：“博主，你已经被有关部门盯上，请尽快删除相关微博信息。我们的工作人员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上门查水表，请不要假装看不见。”

可当年轻人按下评论键后，却跳出一排‘原文已被删除’的字样。

江流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种微博还算不上是‘散播谣言’，而且有图有真相，裂缝也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天上，这种事情，恐怕想瞒都瞒不住。

但从微博工作人员的效率来看，显然是受到了某些部门的警告。

他们在担心什么？

或者说，想要掩盖什么？

在思索这些问题时候，年轻人已经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走出了电梯。

这里只是第六层，电梯继续往上。

来到第八层之后，江流快速的钻出了电梯，来到了走廊里。

医院虽然开设有精神科，但实际上来看病的病人基本都只患有一些轻微的强迫症或者精神分裂之类的症状，更严重的患者，都直接送去了更专业的精神病院了——所以作为重病房的八层，常年都是空落落的。

所以，江流容易就找到了朱成峰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