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愁人录》:楔子
楔子
“这是cd……黄的cd啊,你从哪淘换来的。”沈轻言从书柜上夹出一张cd,上面落满了灰。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干净了cd盒。“bad…… taste,这张专辑……”
“说了很多遍,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声音充满着愤怒,但是沈轻言的无视让他很无奈。沈轻言继续在书柜上翻找者着什么,他想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但是刚抽出一半,一把博伊刀就钉在了他头顶的柜子上。
“咳咳,你就不怕扎到我?”沈轻言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把书塞回柜子。这本书书脊被黄纸重新裱糊,靠着眼力他只感觉这本书有问题,毕竟这个书柜他翻了很多次,或明或暗,这多出来的一本书让他有些怀疑。
“当然怕,怕没扎到你。”
沈轻言每次来到这间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屋子,屋主都是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曾经他也会怀疑屋主是不是不能动,可是整间屋子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来的多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屋子脏,不仅脏,还乱,简直无处下脚。而且……
“卡拉卡拉。”一阵阵略有略无的木头爆裂声让沈轻言有些分心,看着刀子插在木柜上,沈轻言转过了身。
“我要的东西呢。”沈轻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碗牛杂,在屋主复杂的眼光下,沈轻言有些羞涩,“要不,你来两口?”
“汤底放花生酱了啊。”屋主皱褶眉头,也不知道他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沈轻言更多的认为他只是难以启齿,于是把牛杂放在电脑桌上。
“哎吆哎哟,烫的不行啊,你这有什么喝的,你别站起来!我自己找!”沈轻言脑中构筑着这间屋子大概模型,走到墙边上下敲了起来。
“我都说过别动我东西!沈轻言我给你开开你别摸我的墙!”屋主愤怒的盯着沈轻言,随手一点,沈轻言用沾满牛杂汤的手摸过的墙就开始退向两边。“你怎么知道我这面墙后面有柜子的?”
“猜的。”沈轻言掏出一张纸巾擦手,本来想找一下垃圾桶,但是从这屋内无从下脚的环境,沈轻言还是没发现垃圾桶在哪,只能随手一丢。
“不要在我家乱扔垃圾!还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屋主很是愤怒,但是愤怒并不解决问题。
“呵,居然有红酒,我说你是多久没有打扫屋子了。卫生纸扔一地,cd上也落灰了。”沈轻言右手捧着瓶子,看了眼日期,斜着眼睛问屋主:“你这酒放了……二十多年了?”
“那是,二十三年了。先说好你不喝就别动,要是把瓶开了最少给我喝一半。”屋主说着,墙壁慢慢合上,沈轻言嗅着空气中的酸腐味,这给他一种强烈的危机预感。“这酒真的假的啊?”
“假的,你别喝了,喝了会醉的。”沈轻言倒不是多疑,虽然他很可能犯贱,但是他始终感觉有人在盯着他。隐藏的酒柜又显了出来,沈轻言看着酒柜,除了手里这瓶年份长的,还放了一瓶红酒,除了年份,其他一模一样。
沈轻言依靠着他微薄的红酒知识判断出这两瓶只是普通的餐酒,价格并不昂贵。
看了看表,沈轻言就有了选择。正欲转身,屋主声音传了过来,“你没事就拿走喝,我一会还有客人。”
“我要的东西呢。”沈轻言走到电脑桌前,这张电脑桌大概是整间屋子最干净的地方了,没有任何杂物,常年有人活动让桌子一尘不染。“有杯子吗。我要一次性的。算了我自己找。”屋主弯下腰在抽屉里翻找着他要的东西,这让沈轻言认为自己的需求有些无礼。
沈轻言找出两个纸杯,每一杯都倒了三分之一左右。他拿起纸杯,举起来在鼻子前嗅着,慢慢的摇动,一股子陈年的气味飘进鼻腔。
“这是醋吧。”又苦又涩,还酸,说不上来的滋味充斥着沈轻言的口腔,“你们有钱人的癖好这么怪异?”
屋主这时候才从桌后面直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塞子是红布包着的。“不是醋啊,就是陈年红酒,这种放了二十多年的餐酒根本不能喝。”
“你不来一杯?我都给你倒好了。”
“沈轻言你这个人也就这点本事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贱人啊。”屋主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抄起另一个纸杯,一饮而尽。
“你怎么舍得?我干一单活,赚的分你一半不说,每次找你买东西你居然还收费。”沈轻言也不在乎酒的好坏,又倒了三分之二杯。
“这是你要的东西,你看看怎么样。”屋主把瓷瓶扔给沈轻言。沈轻言右手摇晃着纸杯,左手拿着瓷瓶不知道想些什么。
“怎么这次这么多啊,你们这过期春药都能量产的?”沈轻言不相信屋主会这么好心,毕竟他要的东西很难找。
“十几颗吧。哦对了,里面有一颗没过期的春药。”屋主双手交叉,屋内柔弱的灯光照在眼镜上形成了诡异的反光。
“没过期的春药?你想吃死人啊!”沈轻言很是惊讶。毕竟合作这么多年,这位不合格的商人从来没有做出过这种事。
“没啊,过期的才会吃死人吧。”屋主从桌上拿起最近刚收到的cd,打开了左手边的烤面包机……原来是cd机,也不知什么样的人会把cd机套进烤面包机的壳子。
“你这个人真变态,怎么喜欢听黄港生啊。”沈轻言从来都是不要脸主义者的信徒,一边喝着过期葡萄醋,一边屁颠屁颠的跑到书架前继续淘金。
“有一说一,他唱歌很好听啊,况且听他怎么就变态了。你不能因为他演过变态就……”屋主在苍白的辩解着。很显然沈轻言并没有在意他说些什么,这一点他也发现了。“你以后别来了,我打算退休了。”
“你要退休?你才不到三十欸。”沈轻言终于听到了震惊他的话,很显然,这只是今天的第一句,“你要结婚了?”
“你从哪看出来的?”屋主伸出右手,用中指提了下眼镜。“我只是想度假而已。”
“度假也只是休息一段时间啊,为什么不干了。”
“累了,而且风险太大,有钱投投资买买房,当个包租公也不错。”屋主眼中充满着狡黠,但这一切都是对着沈轻言背部完成的。
“所以你这次就准备玩我?”沈轻言转过身来,屋主也很快恢复正常。
“沈大哥,沈大少爷,我怎么可能玩你?我怎么敢玩你?”这回轮到屋主转过椅子去,转过去的同时,拿起了桌子上的牛杂吃了起来。
“我要的可是过期的,吃不死人的,你居然给我来了一颗真的!”沈轻言走到桌前,把屋主转了过来。“别吃了!”
“你难道分辨不出来哪颗是真的?”屋主诧异的看着沈轻言,仿佛要从沈轻言脸上看出什么。
“我……”欲言又止,厮混多年的沈轻言,自然是分辨不出来的,或者说每次都是屋主提供的过期春药,沈轻言根本不去验证,反正不是自己使用。
“那这次的钱我……”沈轻言话没说完,就被屋主打断。“今天就给我。”
“什么?”沈轻言有些没听清。
“现在就给我。”屋主的声音很冷漠,这让沈轻言很不舒服。
“等我回去就给。”沈轻言扭头就走。
“我说现在就给我!”从冷漠变成愤怒,沈轻言也没有停下脚步。
“砰……”关门声传来,屋主瘫倒在椅子上,椅子原地转了两圈,被人停住。
“你暴露了啊……”声音有些苍老,有些含糊不清。屋主并没有回话,就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几分钟,老者再次开口:“我说,你暴露了啊……”屋主还是没有回答,只不过开始用右手捻山根,一边念着,一边用左手在桌子上摸索。
“我说,任平生啊任平生,你暴露了。”
“我是暴露了,我故意的。”任平生左手终于摸到了纸杯,本能的往嘴里倒,却一点酒都没有,刚才他已经喝的干干净净。“反正你的人已经在门外等好了,让不让他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任平生的左手青筋暴现,紧紧地攥着纸杯,然后朝着门口扔出去。
“出去。”任平生不知在和谁说话,老者还是站在他背后。
“出去!”他的声音开始变大,老者能感受出他的愤怒。
“我叫你出去!”任平生愤怒的站了起来,却看见沈轻言站在老者背后。
“你叫任平生啊。说起来我认识你五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就在刚才,沈轻言又跑回了屋子,并且挟持了老者。
任平生并不相信沈轻言能从除了门以外的地方进入他的屋子,更何况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说不准顶在你腰间的是跟筷子,毕竟他不可能带锋锐物进屋的。”任平生给老者提了提醒,但是老者感受到了腰间物体的锋锐,除了颤抖,并没有别的动作。
“我知道啊,所以,刀是你给我的。”
沉默,屋子里的气氛很微妙。老者这时候看向了书柜,不知何时,书柜上层钉着的刀没有了。
“而且,我还知道你一直跟我说屋子里有人。”沈轻言对任平生眨着眼。不过他没有放过老者的可能。
“你不会动手的。”任平生举起双手,他想尽办法,尽可能的让沈轻言安心下来。“他不可能动手的,他不会的。”
“这个我也知道啊,我没说我要杀他,我只是想安全的走出去。”沈轻言满脸微笑,并且拉着老者慢慢往门口移动,这让任平生很是惊恐。“我很确定,也很肯定我走不出这个门,所以我没必要伤害任何人。而且……”
沈轻言把飞刀扔向任平生,任平生本能的闪躲。飞刀以一个精准的抛物线扎向烤面包机,一阵火花闪烁,音乐也停了。
沈轻言跌倒在地。
屋子又恢复了沉默。
沈轻言失去意识前,只听到老者的一句“他真的昏倒了?”
第一章
如果你前一天因为各种原因宿醉街头,那么当你清晨醒来的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沈轻言曾经笑着说:“当然是拍拍屁股啊。”
所以当沈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拍屁股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虽然宿醉确实会让人头疼,但是这种被药麻翻的无力感,不是过期陈年酒能媲美的;加之头部疼痛异常,沉闷感挥之不去,这应是被人补了一棍子。所以沈轻言揉着后脑凸起的部位时,他感到有些不对。
发髻……
沈轻言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摸到了一个不存在于自己身体的东西,那是一个发髻。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沈轻言发现的穿着也异于常人,这种样式除了所谓的古风圈,一般不会有人穿在街上。除了这些异常,四周的环境也是问题。
这是一个看不见边缘的纯白空间,空无一物。
沈轻言朝着身后看去,一直陪伴了他不知时间的椅子也消失在这个白色空间,尽管沈轻言能感受到它。
令人茫然的环境还是其次,糟糕的身体状况告诉他需要找到出路。
“嗝……”一阵泛着酸腐味道的怪异气体从体内排出,这让沈轻言紧张的神经得到了舒缓。虽然此时的他还是辩认不了此地为何处。
“这是哪里……”沈轻言其实并不想听到有人回答,可是当他背后传来吸溜的喝粥声时,他更需要的是背后的人不要回答他。
“穿越者入境管理处。”
“地府。”
前者声音温润,后者略带磁性。这并不能让沈轻言轻易回头,更何况此时的他心里仍然盘算着,任平生这贼人到底给他下的是什么药。倒是身后两人略一停顿再次发声。
“地府。”
“穿越者入境管理处!”
这回前者声音依然温润,后者仍是略带磁性,只不过后者声音加重了几分。沈轻言想要发笑,于是背对二人扶正椅子,松了领口,一撩衣摆坐了下去。
“那,这到底是哪里啊。”沈轻言依然不回头,哪怕背后是哪怕背后是洪水猛兽,依然不能阻止他醒酒。
“你就不能转过来说话吗。”温润者咽下嘴里的粥,含含糊糊的希望能够得到提问者的尊重,但是看到沈轻言坚定的背影,只得继续喝粥。
“我又不是没转过去过。”沈轻言心中如此说道。
“刚才你是在发神经,不是转过来。起身,把椅子踢开,转过来。”温润者嘴里含含糊糊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不转,我这人啊,怕鬼。”沈轻言揉着脑后的突起物,努力地平复着陌生带来的恐惧感。可是不论怎么平复,沈轻言都无法静下心来。“我……”沈轻言捏紧了拳头,却砸不到任何东西。
“踢了凳子,就好了。”温润者继续劝说着。
茫然间沈轻言感受到一股令人愉悦的酸臭味。
这种酸臭味除了令人愉悦外,还让沈轻言作呕。
“嘿!别把地板吐脏咯,回头还得爷爷刷。”温润者语气陡然的变化让沈轻言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也不知道身处何方,但恐惧已经渐渐消失了。
虽然沈轻言是个不成功的演员,也是个不成功的骗子,但是这么几年经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见过贪财的,见过好色的,见过太多为了一点利益去作死的人。
只不过当奇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沈轻言也陷入了沉思。
“我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人窥探?是任平生?还是他背后的组织?”不论是欲擒故纵还是偷天换日,沈轻言的虽然称不上此道高手。但至少,他还是一个有良知有底线的人,曾经是。所以他的意识里,他是不值得有人下这么大功夫来测试,真要问问题,一棍子下去也就交代了。
陈年葡萄醋加上不知道什么的影响,沈轻言本已渐渐清醒的头脑再次混乱,胃部里酸臭的气味再次上涌,外加一阵阵的抽搐。想到这里,沈轻言打算转身了。“就算死,也要喝碗粥再死。”
“你穿越来之前喝了多少酒啊?”温润者这次声音很清楚,沈轻言听到了盆碗碰撞的声音。胃在颤抖,嘴在吞咽,耳在呼扇,沈轻言很是想转过身去和他们一起喝粥,但是煞那间那股子霉臭味又飘在鼻前无法散去。
“你们,能给我剩点粥不?”沈轻言抑制不住身体的本能,更何况他按照自己的饥饿感判断自己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想喝粥,简单啊,先转过来再说。”磁性者说话永远带着磁性,就算是嘴里不知道咀嚼什么东西时仍然如此。
“先回答问题。“温润者说。
“先转过身来。”磁性者纠正着。
“我不敢……”沈轻言略有恐惧。
“因何不敢?”磁性者问。
“怕死。”沈轻言如实答道。
“哈哈哈……”两人开怀大笑,只不过片刻过后笑声截然而止。
“我是牛头。”温润者道。
“我是白无常。”磁性者回。
沈轻言这前半生,除了鬼神,就是最怕神经病。如果你问沈轻言更怕什么,当然是神经病聚在一起了。他十分确定,坐在他身后的一定是两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他不知道昨天被任平生迷倒后发生了什么。如果现在是被人抓住,自己应该是被水泼醒;或者是被人抓住毒打一顿,扔在一旁。“说不通啊。”沈轻言陷入了深思。他应该是被人打过,因为后脑的肿起明确的表示着他昏睡时的经历。
沈轻言是个骗子,可是他的诈骗经历总是在失败,原因不外乎技艺不精,露出马脚,选择对象不对,外加最后不忍下手;可是他仍然是个骗子,无论他的骗术有多高明,最后他都会自我拆穿,并且以此为乐。
“好啊,那我转过来了。别被我吓到啊。”当沈轻言转身的霎那,他感觉身体中涌现出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在撕扯着他。这股力量在由内而外,自上而下的冲刷着他的全身。最直观的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过去的样貌。而整个空间,白色褪去,显露出原本破旧的房间本质。这一瞬间,沈轻言做出了决定。“如果能活下去了,我一定不作死。”转身的动作很快,但是在主观意识上,却又很漫长。身体被拉扯,精神在蔓延,稍不留神就会迷失了自己。
“这……”当他回过神来,好像已经过了许久。沈轻言注视着坐在他眼前的……姑且称之为人,左边这位应该是说话比较温润的,头戴半张银色面具,左眉纹龙,右眉画水,眼侧绣雷云朵朵,鼻梁至眉心刻着不知朝代的通宝,嘴里喝着粥,还嘬着一根绿色草棍。右边的倒是没有把面具戴在脸上,而是缀在腰间,沈轻言看不清具体样子,只知道是个金色面具。沈轻言记不住两人的样貌,尤其是右边没有戴面具的男子,虽然看的清脸孔,可沈轻言一闭眼就会忘记。
他只记住了两双眸子,左边男子眼中有锋利之意,右边男子却是云浪滚滚。
“这是一种超自然现象,我们称之为穿越。刚才你转过头来,是不是看见房间从一片空白变成这间破砖瓦房?这就是穿越后进行时空调整的征兆,我们的组织就是来结官你们穿越者的,所以我们才能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你的房间?”左边的喝粥男子嘴里叼着草棍,漫不经心的科普着。
沈轻言倒是很谨慎,谨慎到张嘴就被右侧男子口吐莲花。
“你吃的是苋菜梗吧,真臭……”
右侧男子一听,便苦苦憋笑,但是没有憋住,一口粥就喷了过去。银光一闪,左侧男子抄起一把短刀,刀法平平无奇,只是飞快在两人间回旋,随后一刀把喷吐物拍了回去。待沈轻言反应过来,右侧男子已经开始掏出毛巾擦脸了。
“来来来,坐下喝粥。”言语中,还带着些许笑意。
沈轻言走向桌子,步伐轻快。每走一步,沈轻言越是产生恐惧。前一步还是面对猛兽,下一步便临万丈深渊。当他走到桌子前坐下时,背后已经湿透,散发着酒气与汗臭。这间屋子就处在这么一个奇怪的氛围中,门窗紧闭,臭气四溢;屋内三个人坐在方桌三侧,两个人吃粥,一个人发呆,直到一锅粥下去一半。
“你很讨厌吃苋菜梗?”声音传自右侧,沈轻言轻闭左目,扭头看去,原来这房间臭味不只汗味和苋菜梗,还有一碟红方,隐藏在右侧男子身后。
“我很喜欢红方。”答非所问,却十分直白。
左侧苋菜梗正欲张嘴,右侧红方却先咳嗽起来。
“那你很俗啊。”右侧男子笑着,拿来一个空碗;碗很普通,上面画着三朵荷花,但是只有一朵盛开。他把碗轻置于沈轻言身前,之后本想伸手盛粥,可勺子被左侧男子抢先拿走。
“我来给你盛粥。”左侧男子拿勺子在锅里慢慢搅动,这一锅白粥熬的很是好看,每一颗米都绽放着,略一搅动,便在锅中破碎,可是如何搅动,总有完好的粥米飘浮上来,继续绽放。他的动作很轻,很慢,慢到时间仿佛凝固。
沈轻言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托起瓷碗,在空中一个旋转,盛开的荷花已经对准左侧男子。左侧男子手中的粥勺却开始快起来。渐渐的,锅中已经一片纯白,沈轻言已经分不清米和水,只当他们本来就是一物。沈轻言左手一扶椅背,右手依然托着碗底,静静的等待着这勺粥。可这勺粥究竟是没有进碗。
“你说你俩闹什么闹,你不是上官金虹,他也不是叶问。”右侧男子夹了一块红方放进沈轻言碗里,然后抢过勺子,从锅中舀出一勺粥,高高举起,低低落下。
米粥进碗,颗粒分明,绽放的依然绽放,粉碎的可能已经溶入水中,毫无痕迹。
沈轻言拿起筷子,搅拌开碗底的红方,一丝红色跃于粥面,仿若曾经漂泊的自己。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顿饭。
沈轻言突然感觉不对,上官金虹?叶问?这两个人也是穿越者?
沈轻言决定出言试探。“红方有点咸啊。”
“豆腐乳不都咸啊。”磁性者赶紧掏出手帕,他很怕沈轻言再次抨击苋菜梗。
“也不尽然,南方有一款妇孺就口淡的很。”沈轻言幽幽道。
“你吃过?”磁性者放下手帕,沈轻言已经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兴趣。
“那倒没有。”沈轻言一声叹息。
“那你说个六啊。”温润者言辞辛辣。
屋内又陷入了安静。
“我是谁?“三人各自吃着饭,最后还是沈轻言打破了沉寂。
“你?我不知道你曾经是谁,你现在叫沈无言,是个……”左侧男子略一停顿,“是个什么我倒还真不好形容,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你是谁。”
“也是,喝完这碗粥,我就要死了吧。”沈轻言自嘲着,从左侧拿起了一根苋菜梗开始吸允。“来,认识一下,我叫沈轻言,不是沈无言。以后……以后也应该不是。我不知道什么是穿越者,也从没听过上官金虹和叶问。”沈轻言神色一正,外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气质突变。“我呢,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是否可以出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刚才言语中下的陷阱沈轻言一个都没有踩,此时也不好继续判断。左侧男子摘下面具,背后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但是这个动作却让沈轻言本已安静的心跳再次猛烈跳动。
“你是一个穿越者吧,从哪来的啊。”左侧男子吊着一根苋菜梗,中间已经被他吸干净,但是空气从梗中流动的声音能判断出他在模仿抽烟。
“我不是……好,好。岭南。”沈轻言不想就穿越与否这个问题继续探讨,只求言语减少漏洞。
“岭南人?你穿越前是干什么的。”左边男子道。
“不知道!”沈轻言答。
“不知道?”左边男子问。
“真不知道,我失忆了。”此言一出,屋内三个人都笑了。
如果一句失忆就能撇清所有的问题,那沈轻言也就不会穿越到这里了。
左边男子把苋菜梗嚼碎,喝光碗里最后一口粥,之后掏出一方手帕,擦干净了嘴,动作十分儒雅,再配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丢在现实世界绝对是优质偶像。
“如果失忆就能活,你的几个前辈就不会死了。”右侧男子笑着,戴上了自己的面具。这个面具是金色基底,左右勾勒丹凤眼,眉心刻着火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符号。沈轻言心中对比了一下,叹了口气。“如果他的品味跟你一样好,我可能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左侧男子大怒。却被右侧男子嘲笑,“味精男,他说你品味差,哈哈哈。”很是猖狂。
“你以为你就没有带面具?”盛怒之下,左侧男子反常的恢复平静。“你反正都要死了,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穿越到谁身上了。”
“面具,我没有带面具。”沈轻言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着。可是渐渐的,在场的三人都不笑了。
“没有面具。”被唤作味精男的左侧男子伸手在沈轻言脸上摸着,摸到最后,愣住了。
“面具和穿越有关系吗?还有,什么是穿越?我又是谁?”沈轻言这时化身成十万个问什么,一连串问出了很多个问题,却没有回答。
“真的沈三郎?不可能啊,你不是早就死了?”味精男开始质疑起来,反复的在沈轻言身上摸索着,直到沈轻言烦了打掉了他的手。
沈轻言说:“你变态啊,我是排行第三。”
“你到底是谁?”这次是右侧看戏男子问的。
“我不知道。”沈轻言和右侧面具男对视,面具男的眼睛很好看;抛开那点眼屎,他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迷人。“我只知道昨天有个人,他邀请我喝了一瓶酒,很难喝,就跟喝醋一样。”沈轻言作势欲呕。“之后我就昏倒了,睡到了现在,我到底是谁,你们能告诉我吗?”
沈轻言不知道两人是如何交流的,但是他看着两人对视的眼睛,心跳开始平复。
“他说的是真的,真失忆了。”右边的人开始收拾碗筷。左侧的人已经起身准备出门。
“我是账房,他是厨子。如果你想活着,就不要把今天说话的内容告诉第三人。”
沈轻言闻言,如释重负。待两人出门后,瘫倒在椅子上,再次昏睡过去。
当他再次缓醒过来,夜已深。
缓步到窗前,沈轻言驻足沉思,这种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的场景却出现在这个莫名的年代。
群星闪烁,残月入中天,沈轻言倒是很满意这个小客栈的氛围。这间屋子不大,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桌子,四把条凳。沈轻言分不清屋内的南北,不过门和对侧都有窗户,靠着门的是一扇小窗,仅仅能打开透气;对侧的窗户很大,人能从容的钻过去。
因为常年享受钢筋水泥的环绕,乍一换环境,颇有几分隐士的感觉。可是清风拂面,一阵略有略无的花香掺杂其中,吹散了沈轻言最后一点对未来的畅想。现在他面临最大的难题,可能就是不适应。
不适应没有手机,不适应不能洗澡,不适应……怎么穿越就带了那个小瓷瓶。
许是站累了,沈轻言随手找了一把椅子坐。
从哪两个神经病嘴里,他得知了不少内容,比如这个世界有很多穿越者。再比如,他们在找寻穿越者,然后……杀掉?沈轻言把头探出窗外,借着微弱的月光,环视了四周。建筑风格他看不懂,但是这种砖木结构绝对是明清以前的。他把手搭在窗户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万籁俱寂,又是不知道是否危险的环境,他倒是不敢出门。可能是万分无聊,他开始翻找起这具身体前一个主人留下的东西。
他认为,每一个带有目的的人都会留下痕迹,翻遍了整个房间,沈轻言只找到了一个布包,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荷包之外就是一本游记。衣服没什么问题,除了图案有些古怪,倒是这本游记……游记一入手,沈轻言便感觉到不对,重量不对。对于这种大小这种重量,沈轻言对于游记内容已经了然于胸,只不过他还是点亮蜡烛,翻看了一下。除了一些似曾相识的地名,还有不清楚的帝王年号,这本书大概就属这手繁体字让人熟悉。
还有,居然真的有岭南沈家。
搜罗了一下身上的钱物,沈轻言只能得出他穿越的这具身体至少是个有钱的少爷,也许能混回去继承一份田产?可是这沈三郎……又是谁?
断了胡思乱想,沈轻言合上书,他准备在床上继续迷糊一小觉,等天亮了找个地方洗洗澡再说以后怎样。刚躺下,就听得屋外有人大喊。
“死人了!”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 暂无评论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