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湖河》免费试读_朝歌66

时间:2019-05-15 02:07:12   浏览:次   点击:次   作者:朝歌66   来源:qidian.com   立即下载

第一章

第一章

四湖河是江汉省最大的一条人工河,它串联长湖、三湖、白露湖和洪湖等叫不上名的小湖。它的名字本来叫四五河,随着当地居民的口误或是不同的理解,久而久之,河两岸的居民们都叫它四湖河。

四湖河对两岸居民的生活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尤其是这座叫鱼浦的县城。鱼浦历史悠久,三国时期属于东吴的地界,因盛产鱼米而被称为“鱼米之浦”,前后两字一合,便成了“鱼浦”,鱼浦隶属荆城,荆城古往今来是军家必争、商业汇集、文化交流之地,鱼浦自然少不了跟着遭灾受宠了。

两岸的居民每逢天灾,往河里取水或将稻田的水抽往四湖河时,都会感慨自己先辈的伟大之处。是啊!愚公移山终究只是个传说,纵然是事实,能比得上我们先辈的伟大吗?这么长、这么宽的一条河,可是我们的先辈们一锹一铲一担挖出来的。

为了这条能够造福后人的河,又有多少先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老人们常常说:这条河,要感谢我们的***,不是他老人家的号召,就没有这条河。

一九八六年,冬月的一天,下午三点半左右。

产房里的医生们在经过一阵忙活后,终于在产妇的呻吟声中将肚子里的娃接生出来了。

婴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哭,好在这是个有经验的医生,她将缠在婴儿脖子上的脐带理好后,再将婴儿倒提着,拍了下婴儿的屁股,婴儿这才哇哇的哭了起来。

产妇从疼痛中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是她的第三个小孩,前面两个都是女儿。所以她顾不上疼痛,先问起了小孩的性别。

医生笑道:“恭喜您,是个儿子。”

产妇身体还很虚弱,却开心的笑了。然后连忙说道:“快给我,我要好好看看。”

医生笑着说:“不要着急呗,又没有人跟你抢,我们现在要去帮他洗洗。”然后她指示着护士做些收尾的工作。

婴儿洗好后,产妇的家属也跟着进来了,第一个说话的是她的大妹,大妹说:“三姐,这下好了,姐夫肯定喜的不得了。”

产妇颇有些神气的说道:“关他屁事,这是老娘一个人的儿子。”

话里颇有些生气的感觉,这也难怪,自己生产的时候,男人不在身边,至于男人不在身边的原因,是因为农村关于生小孩“酸男辣女”的说法,她怀前两个女儿的时候,喜欢吃辣的,怀这个娃的时候,吃的更凶。于是她男人就认定了这又是个女娃。

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年代是最严重的。儿子多的人家,在村里不说是耀武扬威,起码是趾高气扬。而没有儿子的人家,轻则是缺乏自信,严重的,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感觉一样。

她男人正在堂屋喝酒,喝的是村里人自己酿的谷酒,五毛钱一斤,下酒菜是一碟油炸的蚕豆,一碟酱菜,一碗鸡蛋汤。两个女儿眼巴巴的看着他碟子里的菜,大女儿今年四岁了,勉强可以吃一点水洗后的酱菜,小女儿才两岁,只能吃汤泡饭,然而她并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她不但能吃这些东西,还能喝他杯子里的酒,于是她伸手去抓,手还没有伸到,她爸的筷子就打来了,他口气很重的说道:“吃你的饭,别乱动。”

小女儿经他一吼,自然哭了起来,大女儿看到这个局面,连忙扒了几口汤泡饭。他瞪了眼小女儿,说道:“你再哭我等会把你丢给外面的野猫去。”

小女儿其实不知道野猫是什么,反正只要她哭,大人就会这么说,如果这个时候不哭了,大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如果仍然哭,可能就会挨打了,所以她很聪明的停住哭泣。

隔壁的大洲哥闻声过来,说道:“大峰,你姑娘生娃,你怎么不去,还在这里喝酒?”

大峰呡了口酒,眉头、鼻子、脸颊随之跟着紧皱,眼睛眯成一条缝,酒进喉咙后,随之发出一声“哈”的声音,然后他说道:“去个鬼,没用的婆娘。”

大洲哥说道:“你看你这个人,说些什么鬼话?照你这么说,生丫头就不要了?”

大峰本想发脾气,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下了,然后他说道:“晓得了,明天去呗。”

大洲继续说道:“少喝点酒,姑娘生娃去了,把小孩带好点,你看你,只顾自己喝酒,菜都不搞给小孩吃。”

大峰有些生气的说道:“蛋花汤不是菜啊?我们小时候想吃都吃不到咧。”

大洲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个娃娃可能也听不懂他们大人的话,但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大洲继续说道:“早点去啊!免得被人说闲话。”

大峰极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了呗。”

大洲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自己家了。

大洲走后,大峰看着两个小孩的饭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吼道:“你们是不是不吃?不吃晚上就饿肚子。”

两个娃害怕的连忙扒了几口饭。

大峰点燃一根自己卷的旱烟,陷入了家庭给自己编织的思想牢笼中。

他家是从爷爷那代由河对岸搬过来的,家里人丁一直不旺,到他这辈,本来有兄弟姐妹六个,三男三女,他是长子,可惜大弟早年在四湖河玩水夭折了,小弟又是个不争气的,常年在外面鬼混,混到没钱吃饭了或是欠下一屁股债了,才舍得回家。他还清晰的记得他母亲在临终前伤心的喊着“山儿呢?怎么还不回来??????”

哎,人活在世,到底图个什么?

本来,他对生儿子的愿望不是那么强烈的,可是想到自家人丁不旺,又看着对面的大涛今年生的是儿子,一起玩到大的大波生的也是儿子,心里的压力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压来。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传来,他弟大山从一辆凤凰自行车上跳下来说:“哥哥哥哥,嫂子生了个儿子。”

大峰听到这话,激动的站起来,说道:“你说什么?”

大山说道:“嫂子生了个儿子,六斤二两。”

大峰激动的说道:“你别骗哥啊!”

大山习惯性的说道:“我骗你就是婊子养的!”这是大山跟那些油子(混混)们一起常常说的话。

大峰激动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子就说“酸男辣女”是假的,不靠谱。”

大山说道:“你赶紧去医院,大奶奶现在在医院发脾气呢!”

大峰听完不敢怠慢,赶紧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换上一件还算得体的衣服,大山说:“你就骑这辆车去吧!”

大峰欢喜的点了点头,骑着车开心的朝医院赶去。

大洲看这形势,问道:“是不是生的儿子?”

大峰开心的说道:“是的是的!”

平时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大峰用了不到十分钟。

病房里,先声夺人的是大奶奶的骂声,她骂道:“这狗日的,姑娘在这生娃,自己在家喝马尿,看老子等会不锤死他。”

鱼浦的方言里,男女都惯性的称自己为老子。

大妹学英跟着附和说道:“是啊!姐夫这样做太不对了。”

话刚说完,大峰便跑了进来,大奶奶见状,破口大骂道:“你个狗日的,你来干什么?滚!”随手将手里的拐杖朝他丢去,却故意丢歪。

大峰赔笑说道:“奶奶,地里的活总要人干的嘛。”

奶奶却不领情的骂道:“干个屁,你在干什么老子心里还没有数?”

大峰陪着笑,气氛显得很尴尬。

奶奶说道:“你个狗日的,快去街上餐馆搞点好吃的给你媳妇。”

大峰边点头边看着媳妇怀中的儿子边说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奶奶继续骂道:“是你的儿子跑不了,你还看个屁,快去,晚了我不饶你。”

大峰连忙出去,媳妇安英此刻心里是又开心又兴奋,开心的是十月怀胎终于神奇的生了个儿子,其实,在来医院生产前,她也坚定了“酸男辣女”的想法,毕竟她没有读过书,也用两次怀孕生产的经历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结果命运却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在心里嘀咕着“感谢观音菩萨和送子娘娘”。兴奋的是,大奶奶给她出了气,而且是这么的解气。

按血缘关系来说,大峰家和大奶奶是没有关系的。当年,大峰爷爷从河那边过来,独门独户的他为了在这个村子立足,于是和大奶奶的丈夫拜了把子,并立大奶奶的长子为自家的长子,这两家人从此亲如一家人,如今,两家老人只剩下大奶奶一人,大奶奶在两家的地位自然是举足轻重了,逢家里光景好,大峰就会架着船,将老人家接到家里住上些时候(老人家搬到镇上住了,由于裹脚,走路不方便)。

大奶奶抱着重孙,说道:“可怜我的兄弟和侄子走的早,硬是没有看见孙子啊。”

安英说道:“谁有您这个福气哟?儿孙满堂的,光大德哥一人,就给您添了三个重孙。”

大奶奶说道:“你以为家里男人多是好事?那得孝顺才行,你看那郑家的几个,哪个不是对长辈如狼似虎的?女儿就不同啊!你再怎么打她骂她,她心里头啊,始终会记得娘家。”

安英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大奶奶接着说道:“你看那郑老头,当年是怎么对他大儿子富平的,月子里怕他被孟婆带走,整夜不睡的守着,怕冷着,放在自己怀里睡,又怕睡着了热到吧,硬是不敢睡着。第二天挖堤的时候,走路都在打摆。时间久了,把身体给搞垮了,富平倒好,长大讨了媳妇,分家不管老人不说,还隔三差五的给气老人受,你在看他几个女儿,一天书没有读,在家吃苦做事直到嫁人,嫁人以后,只要有空就来帮郑老头做事,在外吃酒席的残伙(酒席上的剩菜),都要多走十几里路给郑老头送去,这郑老头也是看不穿,自己舍不得吃,还是留给他儿子吃??????”

众人突然陷入了沉思,是啊!这样的事例,又何止是他郑老头一家人呢?计划生育宣传的口号是“男女平等、生男生女一样好”,可是现实真的如此吗?

大峰慌慌张张的端着个海碗跑了进来,海碗里是猪肝瘦肉鸡蛋面,汤上面飘着油亮亮的肥肉,汤里面放了大半碗面条,是鱼浦人爱吃的碱水面,安英接过海碗,也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有两个多月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一个多月前,她买了一块钱的猪肺和肉,煮了一锅汤,本打算和孩子们美美的吃一顿,结果自家那天杀的猪,跑出猪圈、将炉子拱翻,汤都没有给她剩一滴,为此,她还挨了大峰的一顿训。

那肥肉到嘴里入口即化,瘦肉既鲜又有劲道,猪肝更是又鲜又脆,鸡蛋在猪油里一煮,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安英贪婪的享受着因生儿子而享受的这种最高规格的待遇,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当海碗里的美味还剩一半的时候,她突然问道:“丽丽和君君吃了没有?”

丽丽是大女儿,君君是小女儿,她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丈夫,大峰正兴奋的抱着儿子,经她一问,连忙支支吾吾的回答:“吃``````吃了。”

安英又追问道:“吃的什么?”

大峰说道:“蛋花汤。”

安英生气的说道:“园子里那么多菜,你为什么不搞菜给孩子们吃?”

大峰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不刚要搞菜,听说你生了吗?”

安英生气的把碗一放,说道:“我不吃了。”

换平时大峰肯定是不会理睬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连忙讨好的问道:“你怎么了?”

安英说:“我要把这带回去给丽丽她们吃。”

大奶奶将拐杖往地上一敲,对大峰骂道:“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净做些睁眼瞎都不做的事情呢?你还想不想她们以后给你打酒喝的?”

大峰平日在家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今天在这里被大奶奶一顿顿教育,连大气都不敢出,羞愧得低下头去。

正在这时,大山抱着君君,牵着丽丽,找了过来。丽丽看见病床上的妈妈,连忙跑过去,摸着安英的手,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疼不疼?”

安英鼻子一酸,随即又笑道:“不疼,好着呢!”

然后安英又端起碗,将碗里的面条喂给丽丽吃,君君看见这一幕,连忙跑过来也要吃,结果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这小丫头天生的不吃鱼肉,甚至到了不沾腥味的地步。

大女儿吃了几口后,大峰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丽丽,这是妈妈吃的,你不能吃。”

安英冲大峰吼道:“谁说不能吃?老子的东西,老子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不心疼老子的女儿,老子自己心疼。”

大奶奶含着眼泪、从棉袄里,掏出一个手绢,手绢里面又裹着一个手绢,打开层层的包裹,里面是一小叠纸币,她数了两块钱,递给大山,说道:“你再去搞碗面来,不能让你嫂子饿着。”

大峰见状,赶紧制止,说道:“哪能让您出这个钱呢?”

大山也跟着说道:“是啊!哪能让您出这个钱,我这手里有。”然后跑了出去。

大奶奶见状,收起钱,放进手绢里,边裹边说道:“我的儿啊!你要记得,这个日子,是夫妻两人共同过的,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和我吃糠粑粑都是掰成两半了吃的,吃苦算不上什么?要是伤了人心,那就比什么都糟糕了,你王大峰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你自己不知道?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你要好好珍惜啊!这个烟酒,你还是少搞,把钱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大峰眼里一阵酸楚,羞愧得点了点头。

大奶奶问道:“你有没有想好名字啊?”

名字?大峰这才回过神来,哎!他哪有想过什么名字啊?直到看见儿子的生殖器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真有了儿子,名字就更不说了。

大峰说道:“我没有想好,要不奶奶您帮忙取吧?”

大奶奶读过书,肚子里有些墨水,她略做思考,就说道:“他是业字辈,就叫个宇吧!宇宙的宇,以后啊,这事业,要做到无穷无尽大才好。”

大峰开心的点了点头,说道:“王业宇王业宇。”然后兴奋的亲了口儿子,激动的说:“这个名字好着呢!”

大奶奶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了眼大山,意味深长的说道:“山儿啊!你哥哥都三个伢了,你什么时候显事啊?”

大山先是呵呵的傻笑着,随即扭过头去,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起来。

“去他娘的,我这是什么人生啊?”大山痛苦的问自己。

第二章

第二章

大河村这个名字的由来是颇具争议的,它的争议是源自于这个村杂姓太多。其中一组以宋姓为主,二组以马姓为主,三组以周谭姓为主,四组以王胡姓为主,五组姓氏很杂,没有一个主姓。

当年这个村子取名的时候闹过笑话,那是解放后分地,大河村由于其优越的地理环境,使得附近的人家纷纷搬了过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原本不热闹不起眼的地方,变成了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的村子,上面领导在人口普查的时候才想起这地方连个官名都没有,于是就过来村子里商议着起名字。

一队人说:“这个地方,在宋朝起,就是我们宋家人的,自然该叫宋家村。”

大洲他爷爷王发仁当年在四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参与了这次取名活动,他笑了笑说:“你咋不说从唐朝起呢?谁他妈的都知道,当年朱元璋打败陈友谅之后,把咱这地方的人都他妈的杀光了,还宋朝,你吹牛好歹打个草稿。宋朝的皇帝姓什么你知道不?”

王发仁说的是事实,当年朱元璋和陈友谅打仗,由于陈友谅是这个地方的人,所以当地人是支持陈友谅的,这里有些地名,都与当年的战争有关系。朱元璋打败陈友谅后,自然对这个地方的百姓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可以这么说吧,这个地方的原住民,几乎没有了。

二队的人笑了笑,说道:“这个村,咱们马姓的人最多,按道理应该叫马家村。”

他们这样说是有些道理的,附近的几个村子,像什么大李村,王河村,陈关村等等,都是这个由来。

王发仁立马又反驳道:“那全国姓王的姓李的又有多少?是不是咱中国应该以哪个姓最多就叫什么国?叫王国还是李国?”

王发仁的这一句话把马家人顶的话也说不出来,其余人都笑了,都心里想着这王家人的嘴巴,太厉害了。

三队的两家人联合起来发话了,他们说道:“我们那块,以前就叫周谭湾,所以要我们说,咱这个村,叫周潭村在合适不过了。”

王发仁又笑了笑,说道:“你要这么叫,我也没有意见,但是你要征求大家的意见。”

三队的人本以为王发仁会反对,结果他居然没有反对,三队人正准备乐的时候,马家人率先反对了,他们说道:“周谭湾?那周谭湾也就是村子下面的一个小湾子,它能代表这么大一个村?”马家另一个人跟着说道:“你们两家人都没有我们一家人多,你们的话不算数。”

周谭两家和马家争吵了几句,上级领导及时制止了他们,然后冲王发仁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

王发仁指着五队的代表,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他们先说吧!”

五队的代表几乎都是抱着一种赶鸭子上阵的心态来的,所以他们的话就是——随便,你们爱怎么取就怎么取。

上级领导又只好再问四队代表,胡家人也没有表态,王发仁陷入沉思,这时候几家人又吵了起来,是啊!如果这个村子跟自己家族姓了,那将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自作聪明的说道:“要不,就按咱这几家大姓来吧!”

人群里立刻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王发仁哼了一声,说道:“那照你这意思?岂不是要叫宋马周潭王胡村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大家不由得用充满敬佩的眼神看着王发仁,心想着我要是有他一半会说就好了。

领导再次对王发仁说道:“那你快给我想好了,我还要赶回去汇报工作呢!”

王发仁说道:“咱这么大一个村子,杂姓多,跟谁的姓扯上关系都会有争议,要我看啊,要不就叫大河村吧!”

领导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马家人先是不说话,认为他王发仁的提议既然没有和王姓扯上关系,也还不错,可是转念一想,凭啥这村名是你王家人取?然后马上又出面反对。

领导对这个村子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他马家人仗着人多,平日里欺负村民的事常有发生,这一次更是将这种流氓本性发挥出来了,领导本想压一压马家人,可是想到马家人在县里有后台,于是说道:“那咱们举手表决吧!同意大河村的举手!”

结果可想而知的,除了马家人没有举手,其余全部通过。

这次事情后,王家人的威望不扬自立。

而马家人,也自然将王家人视为村里最大的竞争对手,由于两家相隔几里路,所以平日里,很难扯上关系。

他们第一次扯上关系,是在第二年的分地,当时马家人马后财任村支书,他仗着权势,将队里的好田尽数分给自家人,将湖田、旱地分给其余人,有些人家甚至没有分到,其中就包括王大峰的爷爷王发祥,理由是王发祥才搬过来,没有资格。

民以食为天,没有地,那不就是断人活路吗?

王发祥评理的时候,马后财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一个王河村人,到我们村子里起什么哄?滚回你们王河去。”

王发祥说道:“我搬过来,是上面的安排,你不分地我,这明显就是欺人太甚。”

马后财用力的推了一把王发祥,吼道:“老子就是欺负你,咋地?”

王发祥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地上,王发明(王发祥搬过来的拜把兄弟,大奶奶的丈夫)见状,连忙过来,冲马后财吼道:“马后财,你今天搞得太过份了!”

马后财仗着自己的权势和人多,气势汹汹的说道:“咋地?你不服气?”

王发明怒道:“老子就是不服气!”

马后财说道:“不服气也得给老子忍着,再说了,老子教训他,关你屁事。”

王发明说道:“他是我王家的人,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们姓王的。”

王发明这一招很厉害,一句话就将王发祥这个事情引到了宗族斗争中来,马后财果然中计,他骂道:“老子就是欺负你们姓王的怎么了?你们翻的起浪来吗?”

王家人听了马后财这话,火由心烧,是啊!谁听了这句话不生气?别人这么欺负你了,你连屁都不敢放,以后还怎么在这地方立足?

王发祥起身,指着马后财的鼻子说道:“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瘫在地,老子跟你姓。”

马后财轻蔑的笑道:“老子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你。”

王发祥转身离开的时候,马后财在王发祥身后飞起就是一脚,将王发祥来了个一嘴泥,王发明见状,马上对准马后财就是一脚,王发仁兄弟们跟王发祥不熟,但是跟王发明却是五服内的亲人,二话不说,也跟着打了起来,马家人见状,也迅速的加入了战斗,在这混乱中,王发祥跑了出去。

按理说,王发祥和王发仁一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他们家的牌匾一样,都是“三槐高风”,并且族谱也能合在一起,也就是说,两家人同宗,并且王发祥是王发明的拜把兄弟,也就等于是他们的拜把兄弟。再马后财说了这么侮辱人的话,别人都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出手的话,首先是道义上过不去,再就是你姓王的今天被姓马的这样踩着了,以后就别想抬起头了,这头要是抬不起来,麻烦事就多了去了,最简单的一个事情就是:你王家没结婚的男人,想娶个媳妇恐怕都是难事了,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窝囊废呢?

马家人显然占据了上风,马后财更是将去年的那股气要发出来,他仗着气势,边打边骂道:“老子今天就要踩着你们姓王的,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大河村的老大。”

好在大部分人都看不惯马家人的做法,他们不敢打架,但是敢劝架啊!而且他们劝架的方式很特别,用方言叫做“解阴死交”,意思就是拉住马家人的手和腿,让马家人不能动弹,好让王家人打。

打架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更多的马家人和王家人涌到村委会来,大部分人都带着家伙。

宋家人看不惯马家的做法,却也不喜欢王家,他们普遍认为:这两家人打起来,对宋家绝对是好的,最好死几个人,那样两家的实力就会削弱了。所以远远的看热闹。周家人里面和王家有点关系,但是又碍于马家的势力,胆大的几个还敢去解阴死交,胡家由于和王家人通了婚,自然帮王家了。

但是马家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有些杂姓的清楚自己想要在这个村子立足,还就得巴结马家人,于是又去解王家的阴死交。

就是王家人处于下风的时候,王发祥带着二三十个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马后财知道这是王河村的人,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啊——王河村,为什么叫王河村?那个村里,几乎都是姓王的,都是他王发祥的族人,而且王河村的面积和人口,比大河村还大一点,他王发祥就是因为那边地少,才搬过来的。

马后财往河里看去,乖乖,不得了,河里正有船从王河那边过来,每一条船上,都站满了手持家伙的人,人多得几乎要将船压沉了,那都是要他命的人啊!

那些人过来二话不说,也不管你是姓马的还是姓宋的,王家人打谁他们就打谁,谁打王家人他们就打谁,而且下手狠,毫不留情,马后财看这形势,连忙往镇子的方向跑去,王发祥却盯住了他,马后财打了半天架,体力自然跟不上了,王发祥几乎没有用多大力气,就将他放倒在地。

这场架,直接断了马后财五根肋骨,左手骨折,身上多处伤,昏迷了两天,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处理的结果是:马后财以权谋私,以权欺人,造成恶性斗殴事件,撤销村支书一职。王发祥聚众斗殴,拘留一个月,双方的医疗费或损失由双方自行解决。

处理结果出来的时候马家人懵了,他马家在县上有人,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后来才知道,王家上面也有人,还是武装部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虽然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明显是在帮王家。

这一架,算是彻底打压了马家人的气势。也换来了村子的平静。当然了,中国也在慢慢步入法制社会,有些纠纷大了,大家都会去找公安找政府了。

第二天,大峰拉着板车,将安英和三个娃一起,在大奶奶的嘱咐声中,回到大河村。

路上,安英像个凯旋的勇士,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她不由得想起她生丽丽的时候,大峰是失望的骑着自行车来接的她,生君君的时候,也是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里,招待她的是一碗清水面。

两个小孩在车上开心的打闹着,时不时的冲爸爸的后背喊道“驾驾驾”。

板车虽然很重,拉的很累,但是大峰的心里却是美美的。

是啊!人不怕吃苦,怕的是对生活没有了希望。

临近家门的时候,大山将一卷洋盆大的鞭点燃,还顺手点了几个炮,大峰将板车停好,把妻儿扶上床后,将一袋买好的糖朝看热闹的村民们撒去,君君和丽丽也欢喜的加入了哄抢的人群中。

这是大峰家搬过来后生下的第四代人,辈分分别是“发——展——大——业”,大峰庄严的开始祭祖,将这个好消息通过这种古老的方式,告诉王家的列祖列宗。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冷得大山都不敢出去游荡了。老房子有点四面透风,安英的月子,坐的很不是滋味。

某一天,大山从街上回来,躺在冰冷的床上,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

他的童年是幸福的,童年时期,他家光景还可以,又是家里的老幺,家里是他母亲李氏当家,母亲出于“爷疼长子娘疼幺儿”的规律,对他格外溺爱,也正是这种过度的溺爱,才导致了他叛逆、贪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毛病。

那时候大峰还在读书,而且成绩不错,读到初二的时候,家里光景受文革影响,每况愈下,大峰不得不辍学回家挣工分,而他,不但可以继续读书,还有零花钱,零花钱的途径有两种:一是李氏架渡船的工钱,二是李氏陪嫁的银元。李氏家以前是地主,据说钱多的很,文革时红卫兵来家里寻过几次,硬是连铜板都没有找到过,但是,只要大山缺钱,那刻着蒋光头的银元就会自觉的出来,有李氏拿出来的,也有大山偷出来的,这银元一到大山的手,他就有办法将它换成现钱。

正是由于这样的溺爱,导致了大山的许多坏毛病,他十来岁就知道骰子,牌九,麻将的各种玩法,街上二流子的坏毛病,也几乎染了个遍。每次大峰从地里辛苦的劳作回来,看见大山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忍不住要教训他。若是当天大山没有惹母亲生气,母亲就会制止大峰;若是当天大山惹母亲生气了,母亲就会和大峰一起教训大山。

后来,大峰和安英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再管他,父母年事高了,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管,他的坏毛病更加变本加厉。只要手里还有一分钱,哦不,应该是只要在外面不至于饿肚子,就绝不回家。而他每次回家,就像个饿死鬼一样,每次这个时候,李氏总是心疼的落泪,一边给他做好吃的,一边打骂。每次大山都会很诚恳的认错,表示一定悔改,但是只要吃饱了肚子,拿到了钱,就立马消失,留下二老心酸的哭泣。

到了这个时候,李氏才发现自己做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年供大峰读书,以大峰的智慧,绝对能读出来,大峰能读出来,自然会给大山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同时,她也不会有闲钱给大山去败家,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

是啊!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必然会影响整个事情的发展和结果。

但是,为时已晚了。有一次,她和大峰联手,将大山绑着,给他剃了个阴阳头,好让他因此不至于去外面鬼混,是啊!在外面鬼混的人,是最讲究形象的,这个阴阳头一剃,着实让大山羞得几天不敢出门,就在李氏高兴的时候,大山又跑出去了,他索性剃了个光头,这光头一剃,街上的几个哥们先是嘲笑他,后来觉得这光头很有个性,而自己头上的长头发又油又脏,还容易长虱子,于是几个哥们都剃了光头,放眼望去,就像是几个劳改犯刚放出来。

他们的父亲在丽丽出生没多久就过世了,临终前,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大峰好不容易将丧葬费还清,君君出生了。君君出生没多久,李氏帮孙女洗尿布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没有爬起来了。

临终前,大山依然在外面鬼混,大峰一家守在老人身边,老人拉着儿子的手,满是愧疚的说:“儿啊!娘对不住你啊!”

大峰自下学起就一直对母亲心存意见,但是不敢言表,火大的时候,就拿大山出气。可是这话经母亲一说,心里反而内疚起来,是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哭着说道:“老娘,您对我们好着呢!”

话说着说着,母亲思维混乱,话不能连贯了,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喊道:“山儿啊``````山儿啊``````”

半夜,大山被冻醒了,裹了裹被子,他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哥。

收起

相关推荐

相关应用

平均评分 0人
  • 5星
  • 4星
  • 3星
  • 2星
  • 1星
用户评分:
发表评论

评论

  • 暂无评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