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社传奇》——周山砍

第一回 郜森的身世

引子

《水浒传》第二回，当时还是端王的宋徽宗对高俅道：“这是‘齐云社’，名为‘天下圆’，但踢何伤？”

第一回郜森的身世

郜森是一个足球运动员，踢前锋。球迷给他起了很多外号，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叫做“郜飞船”。

郜森最早的外号，本来不是“郜飞船”。在他刚出道的时候，经常在比赛中把皮球踢飞。久而久之，球迷开始对着他喊“郜飞机”，以此嘲笑他把球踢的太高。后来球迷们嫌飞机不够高，开始喊他“郜卫星”，再后来，就变成了比卫星还要高的“郜飞船”。

每次听到球迷的这种呼喊声，郜森都想拿起场边的话筒，对着全场球迷，甚至是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说出自己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那些叫嚣的球迷闭嘴，并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可笑。但是郜森一次又一次忍住了，他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说。

现在的郜森，已经很少踢飞皮球了。何止是踢飞，他甚至很少去射门了。熟悉他的球迷渐渐发现，郜森这个名字渐渐地从射手榜移到了助攻榜。球评家、解说员们纷纷从郜森的年龄、球队的人员配置等方面下手，尝试去解释这个现象。但是郜森明白，自己减少射门的原因，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然而郜森这次错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事情的真正原因。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郜云。

今年联赛结束之后，郜森带着自己的妻子回到了河南老家，去看望自己的父亲。

经过多年的打拼，郜森现在已经不再缺钱，他在自己踢球的南方城市购置了家产，多次劝说父亲搬过去养老。但是郜云这个倔老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河南老家。这次返乡，郜森还是想劝父亲搬到南方去。

郜森夫妇刚刚踏进家门，父母就迎了上来。母亲拉住妻子的手开始唠起久别的家常，而父亲却把郜森拉到了一边，告诉他，让他备好车，明天去开封老家祭祖。

郜森有些不解：“这个时节，怎么要祭祖？”

郜云并没有直接回答：“你到了就知道了。”

郜森没有多问，自言自语道：“我们一家人都去，还要带东西，需要一辆大点的车。”

“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不需要买东西，带上一个足球就够了。”父亲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郜森听完这句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郜森开着车载着父亲向开封驶去。在路过高速收费站的时候，郜云指着收费站上的“开封”两个大字问郜森：“你还记得我们老家以前叫什么吗？”

“是汴梁，东京汴梁。”郜森答道。

“你没忘本就好！”父亲的语调让郜森琢磨不透。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郜家祖坟是在一处土山之上，坟茔错落有致，背后有大树环绕，一眼看去就知这布局很合风水。此时正是隆冬季节，土山蓑草离披，枯枝寒鸦无语，眼前一片萧索景象。

“郜森，跪下！”父亲忽然厉声喝道。

郜森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父亲的命令，双膝跪倒在黄土之中。

郜云将手中的足球摆在了坟前的案头，转身问道：“你难道忘了先祖的遗训了吗？忘了郜家的复兴大业了吗？”

郜森跪直身子，答道：“我当然没有忘，祖宗的遗训，家业的复兴，我一直铭记于心。”

“那你这个赛季，为什么增加了助攻，减少了射门？”郜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是想让儿子亲口说出。

郜森此时百感交集，这些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屈辱和怨愤几近喷薄而出，他强忍泪水，说道：“父亲，我已经受不了球迷的无聊叫嚣了，我每次射门高出，他们都叫我‘郜飞船’。他们不知道我把球踢飞的真正原因，却对我妄加侮辱。我真的受不了了。只好减少射门，多多助攻，以换取耳根清净。”

郜云目视远方，悠然说道：“那你之前为什么经常把球踢高呢？”

郜森不禁惊讶，心道，我这一身的踢球本领都是父亲亲身传授，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踢高，父亲是最是清楚不过了。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一时哑口无言。

郜云低头把自己的宽厚手掌按到了郜森的肩上，看着眼前的足球，说道：“这些普通球迷，又怎么能知道齐云社的奥秘呢。他们不明事理，肆意叫嚣，你又何必挂在心上？还把自己的绝技黯然收藏，只去做那助攻的下手活儿。白瞎了我们祖传的一身好功夫。”

郜森听到父亲的这番话，虽然对自己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是语气已经是大为和缓。于是答道：“多谢父亲理解。但是如今的足球规则，已经与祖传的齐云社蹴鞠踢法不一样了。球迷只知道西洋规则，却不通我国祖传的齐云社规矩啊。”

郜云仰天长叹：“唉，是啊！想我祖传技艺，踢蹴鞠本应该是以高为美。当年北宋徽宗皇帝，曾经对我家先祖说过‘这是齐云社，名为天下圆，但踢何伤’。齐云社名称由来，就是指把蹴鞠踢得如同云彩一般齐，那才是好球。可惜，这些普通球迷，却不知道这个典故。总是骂你把球踢飞，却不知道你是在遵循祖宗的踢法。“

郜云转而言道：“当然，也不能全怪这些球迷。我们祖上本是辅国的良臣，却被水泊梁山的贼人侮辱了名声。后人只知道我们祖上是大奸臣，却不知道他力推齐云社的功劳。这个“大奸臣”的名声更是苦了我们这一脉后人，不得不把祖传姓氏改‘高’为‘郜’，来避开无畏的风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一家也从开封汴梁搬到了郑州。东京繁华，已经成了过眼云烟，知道齐云社典故的老球迷们，也是越来越少。年轻人只知道西洋传来的足球踢法，骂你‘郜飞船’也就不足为奇了。”

郜森接道：“我早先出道之时，努力向球迷们展示您教给我的绝技‘出云纵’，尽量把球踢高，只可惜这群球迷不识货。更为可惜的是，很多赛事组织者也对齐云社规矩丝毫不知。现在要想在球坛做事，只能遵循西洋规则。我也只能向西洋踢法屈服，这实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郜云一把手将郜森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说道：“你没有忘记祖宗的绝技，那自然是好的。但是如今你也到了而立之年，复兴齐云社大业的事情还没有丝毫进展。你是我们郜家最接近足球事业巅峰的后人，如果在你这辈儿仍然无法完成复兴大业，对于齐云社的未来，我实在担忧啊。”

郜森顿时明白了父亲带自己来祭祖的原因所在了，不禁再次跪倒坟前，对着祖坟发誓：“我郜森一定不负祖宗的期望，必定竭尽全部精神，集结齐云二十四圣，找出《蹴球秘谱》，帮助中国再次站上世界之巅，完成齐云社复兴大业！”

郜云目视前方，说：“你明白就好！”

第二回 蔡振中的难处

郜森第二天就离开了河南老家，驱车北上，直接赶到北京的中国足总办公大楼。

郜森来这里是要找一个人，此人年少成名，是一等一的桌球高手。在共和国艰难之际，这个人曾经凭借一双球拍，为国争光无数。如今他坐镇足总大楼，官至足总主席，是中国足球的第一号人物。郜森知道，仅凭自己一人力量，要完成齐云社复兴大业难如登天。但是，如果楼中的这个人物肯出手帮助，那却又是一番景象。

郜森作为当下最优秀的前锋，出入足总大楼自然是没有人阻拦。他很快就来到了这个人物的办公室前，只听得里面有人在交谈，但言辞激烈，却像是吵架一般。郜森知道此时不便擅自闯入，便在楼梯拐角停下，和前台小姐攀谈起来，言语中询问这办公室中的来客是谁？

这前台小姐羡慕郜森一表人才、举止风流，又是当今足坛的一等明星，心里对他颇有些意思，便把头探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这里面的来客，是上面派来的大官，正在为国家队比赛失利的事儿批评主席呢。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进去自找苦吃。”眼波流转之中对郜森大有关切之意。

虽然眼前的这个小姐很有几分姿色，按北京话说真是“盘儿靓，条儿顺”，但郜森却并不放在眼里。其中原因，一是郜森已有妻室，家中美貌妻子远胜这庸脂俗粉；二是本次赶赴足总大楼，一心牵挂要办的大事，根本没注意到这小姐的热辣眼神。

郜森听闻上面大官正在训斥主席，想起最近国家队的成绩实在难堪，不仅普通球迷骂声连天，就连上面大官也看不下去了。球迷只能在网上骂，而这大官却直接赶到了足总主席的办公室来当面训斥了。这下足总主席的面子真是挂不住了。

此时，办公室大门吱呀一响，一个中年男子转身出门，向电梯走去。郜森转身躲在前台后面，等那人离开之后，才直起身子向前台小姐道谢。然后径直向主席办公室走去，也不理会那小姐的留恋目光。

郜森上前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谁啊？”

郜森答道：“是我，国家队郜森。”

“进来吧”那人应道。

郜森开门进入，却发现偌大的办公桌后空无一人，只有桌上足总主席职位铭牌上“蔡振中”三个烫金大字兀自发亮。

“什么事？”那个疲惫的声音再次传来。郜森扭头循声望去，发现蔡主席背身站在窗前，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色。

郜森心想，主席刚刚受过训斥，心情不佳，如果此时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恐怕适得其反。自己需要慢慢道来，从长计议。于是便把想好的话压了下去，转而说道：“国家队最近大败，我和队友们也很惭愧，我这次代表所有中国队队员，来向主席请罪。”郜森这样说，是把国家队大败的责任揽在球员身上，好让主席心里略微宽松一下，方便自己说出真实来意。

蔡振中转过身来，说道：“你能有这样荣耻之心，也很难得。坐下罢。”

郜森此时才看到蔡振中的正脸，在北京冬日阳光的照射之下，这张平日铁青板正的脸，如今看起来更加阴沉凝重了。

郜森坐下之后，正在酝酿如何把话头扯向自己的真实来意，蔡振中却先说道：“你这次来，不仅仅是来谢罪吧？”

郜森心下有些惊讶，难道蔡主席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不可能的，他或许只是随口一问。但是主席已经这样问了，郜森也就试探着答道：“除了谢罪，也想打听一下，足总对未来国家队的发展作何打算？”

蔡振中却不说话，转身从橱柜里抽出了一封厚厚的信件，扔给了郜森。“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吧。”蔡振中等郜森接住了信件，方才说道。

郜森一眼看去，只见“郜云”两个大字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寄信人的位置，不禁大为惊讶，自己的父亲怎么会给蔡振中写信？郜森知道，虽然自己的父亲一身足球本领，但除了传授自己绝技，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与现在的足坛人物更是没有丝毫关系。这封写给足总主席的信，实在是蹊跷。

蔡振中看出了郜森的疑惑，说道：“郜老先生一心想要恢复齐云社旧制的愿望，最近几届足总主席都是知道的，你手中的东西已经是郜老先生给足总写的第十封信了。”说完了拉开了橱柜窗门，剩下9封厚度不等的信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有些信件封皮已经褪色，显然是年头已久。

蔡振中把这些信件一一拿出，缓缓说道：“这些信件，我全部认真读过。关于齐云社的规矩，我原本也是知道的。但是要恢复齐云社的旧制，一时之间，真的是很难办到啊。但是，足总一直没有放弃复兴齐云社的努力。”

郜森看到眼前的这些信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听到蔡振中说出“没有放弃复兴齐云社的努力”这样的话，不禁精神为之一奋，说道：“我从小就听人们传说，‘打球不识蔡振中，便是冠军也稀松’。蔡主席在打桌球时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后来做桌球教练也是风生水起。步入仕途之后，更是将我朝桌球队伍打造成了一支不败雄师。我对蔡主席的本领深信不疑，如今主席转战足球，一定能够带领我们重振齐云社雄风。”

“‘打球不识蔡振中，便是冠军也稀松’，哈哈哈哈，这句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了。”蔡振中听到郜森提起自己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声，心里不禁大为骄傲，但嘴上还是免不了要谦虚一番：“这些不过都是虚名而已，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我蔡振中不过是革命队伍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桌球的事儿，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如今我这块老砖头已经被搬到了中国足球这个墙头上了。”

郜森趁机进言：“如今中国足球这个墙头摇摇欲坠，国家队战绩不佳，球迷怨声载道，就连上面的大官都看不下去了。此时正是废除西洋踢法，重建齐云社旧制的绝佳机会。如果蔡主席能够力推此事，必定会事半功倍，一举成功。从此神州大地不再玩儿那西洋足球，齐云社蹴鞠大业重新得以振兴。岂不快哉！”

“到时候，你的祖传‘出云纵’绝技就不会被球迷骂作‘郜飞船’了，是不是？”蔡振中眯缝着眼，说出了郜森想说而没有说的话。

郜森一脸尴尬，说道：“我个人名声那是小事，如果齐云社能够得以复兴，我国足球不再受西洋踢法节制，那无论是从商业合作方面，还是从锻炼国民体质方面，都是大大地有好处的。”

“那是自然，”蔡振中接道，“如今的足球世界，大头都让国际足联赚了去，我们中国足总，只能捞一些残羹冷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制定规则的人，才是最后的大赢家。如果中国人能在足球领域重新制定游戏规则，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郜森大喜，道：“我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着手去办复兴齐云社的事宜。只要齐心协力，加上媒体宣传，这事儿应该不难。”

蔡振中却摇头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刚刚走的那个大官，带来了新的指示。这让我很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