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有魔》——含笑半步生

第一章 李家有儿郎

一

李家自打来了青田县，那是世世代代的读书好料子。

他祖宗考上了秀才，他爷爷考上了秀才，他爹考上了秀才，就连他大哥，也考上了秀才。

轮到李黎了，他望着一家子老老小小，无语凝噎。

二

他若是个实打实从这封建王朝里面长出来的苗子，估计不觉得男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是个事儿——反正李家的男人也习惯了，考上秀才之后就回老家当个教书先生，这‘考秀才’就跟古代教师从业资格证一样。

考上了，那就教书去。

多么的合乎逻辑啊。

问题是李黎他不是个原装货，芯子早在一次高烧不退的风寒中换了，现在的李黎，是21世纪的李黎，一个曾经有过八块腹肌；能一口气二百个俯卧撑；一拳一个大沙袋的军人。

三

李爷爷气得直敲自己的拐杖：“怪哉、怪哉！怎么就你出怪主意，不去考？那怎地得了！”

妈耶。

李黎在心里面撇撇嘴，就他那文化水平，别说是写文章了，拿个毛笔写字都能一团一团的，真去考试了才是大问题。不过毕竟占着人家的身子，他只能面上恭恭敬敬的，说道：“爷爷教训的是，但孙儿志不在此……”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爹带着他妈以及他二叔二婶还有大哥大嫂一干七八个人叹气的叹气，抹泪的抹泪，硬是让他接下来的话没有办法说下去。

他能怎么办？

只能保持微笑了。

四

最终，胳膊还是没有拧过大腿。

当李黎坐上摇摇晃晃的牛车去乡里准备下个月的乡试时，只觉得心如死灰。

李家对于考秀才可谓是轻车熟路，早早就跟酒家打好招呼，租了一间又便宜又方便的客房，就连店小二也招呼李黎就像是招呼自家人一样。

先是问了李爷爷可好。

然后是他爹可好。

最后连他大哥也问了。

这是串门的亲戚吗？！

李黎深深感觉到了过年时的疲惫，前脚把店小二给弄走了，后脚掌柜的端着盘花生米又进来，上来第一句就是：“黎哥儿啊，一晃眼都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那么一大点呢，学业最近怎么样啊？听说快开考了，别紧张啊，当这儿跟家一样……”

李黎：“……”

我选择死亡。

五

住了不到半天，李黎发现这附近的人对李家有着天然的尊敬和好感。

想想也是，李家这世代当老师的，一轮接一轮，得教出多少学生啊，搞不好大半个县城的人当年都在李家学过段日子，班主任的威严总是令人感到恐惧的。

于是想一想，他在别人眼里估计是这样的：

李家的二儿子=秀才=儿子/侄子的老师

不敢惹啊！

六

客栈当天晚上来了个鬼鬼祟祟的客人。

他应该是个壮年人，浑身裹得一片黑，连脸上都带着黑布块，走进来的一刹那，大堂里面鸦雀无声。

掌柜的对小二使了个眼色，客客气气地上去问了客人打尖住店，那人比划了半天，最后跟着掌柜的上楼住了最贵的一间客栈。

当时李黎就在楼梯旁边的桌子上吃饭，那黑衣人走过，一股腥臭味飘来，熏得他头晕眼花，禁不住瞥了那人好几眼，心里面毛毛的。

果不其然，深夜就出事儿了。

七

女人的尖锐叫声划破寂静。

躺床上熟睡的李黎被吓得一个激灵，这声音跟闹钟有一拼，顿时让人神清气爽、大脑清醒，他撑开眼皮还没坐起身，便看见个大片影子从糊纸的窗边‘唰’一下子划过去了！

幸好这是在客栈，门口一般都点着不灭的灯笼，不然屋里屋外一样黑，再好的眼神儿也看不见。

李黎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单手掀开窗户！

黑夜里，一块看不出颜色、但偏白的破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明明没有风，却一眨眼又飞起来了。

八

等第二天天一亮，衙门派人来了，李黎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居然还死了人，是他隔壁屋一个样貌还算不错，衣着轻浮的搞技术的女人。

最令人感到发毛的是，那个女人的屋子不光上着锁，估计因为工作原因，她特意要了一间房中房。

那屋子是从别的大屋子里面隔出来的没有窗户的屋子，她死的时候，屋子外面睡通铺的七八个脚工都说没有发现有人进去。

那她怎么死的？

还没等李黎找个人打听，从别人口中得到了答案——缢死。

舌头都吐出来了，脸都是紫的，但是没有伤口，除了狰狞点，看不出来这是个死人。

随后，那女人就被搬走了。

掌柜的封了屋子，佯装没事人。

九

死了人的客栈自然是不好再继续住下去，掌柜的亲自上楼问了李黎，他自觉挺对不起李黎的。

毕竟在别人心中，人家李二秀才是来考乡试的，遇到这种晦气事儿，太不吉利了。

李黎安慰了他几句。他倒是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因为能不能考上他自己心里面比谁都了解，而且他也是起死回生过一回的人了，只觉得鬼怪神魔什么的根本也没有那么玄而又玄，实在害怕换个屋子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嘴上学着原主文绉绉的说道：“掌柜的多虑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身正影直，没什么可恐惧的。”

随后他就被啪啪啪打脸打的十分之疼痛。

夜半三更，他睡着睡着就觉得脚腕凉凉的，特别的难受，挣扎了半天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往下看，床边有个穿着件白色破披风的人，低着头蹲在他腿边不知道干什么呢。

“你谁……”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脑袋顿时清醒过来，瞪大眼睛便伸另只腿踢向来人，一脚踹下去只觉得跟踩棉花一样，是虚的！

李黎从来都是身体动作冲在脑子前面的人，见一击不中，转身在地上滚了圈，随手抓起床边的灯柱，用尖尖的铁灯芯刺过去！

一阵布匹的撕裂声！

风声里面似乎掺杂着猫叫，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把脑袋往斗篷里面缩，顿时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黄色布匹，顺着窗户的缝隙就想跑——

李黎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看见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了！

敢情他倒是真遇到怪事了。

单手做了个奥运会投剑的动作，李黎直接将手里面的灯台朝那块布丢去，堪堪扎在了一块布角上！

怪物又是嘶鸣一声，猛地从窗外退回来，明明没有脸，他却好似被人正恶狠狠地看着，忽的，他的腹部感到有温热液体流出，他低头，就见自己的肚子被挖出个洞来……

李黎这才脑子转过弯来，只觉得满后背的冷汗。

十

都说祸害遗千年。

李黎活下来了。

这倒不是他天生神力、鬼神不怕，而是打架打到一半，窗户被人从外边撞开，一个一看就是老神棍的人晃着手里面的铜钱剑，然后并没有什么卵用的被怪东西一顿乱揍，吵醒了楼下的人，掌柜的带着小二冲上楼，把破布给吓走了。

李黎：“……”

“三钱银子。”老神棍臭不要脸地管李黎要钱。

可想而知，李黎坚守住了钱包的原则。

十一

以上都是李黎的回忆录。

因为上文的种种经过，都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

总结下来就是：李黎和宁采臣一样遇到了神奇事件，宁采臣收获了真挚的爱情和美丽的佳人，从此走向人生巅峰赢取白富美。

而李黎。

他获得了推不掉的工作和一大群倒霉催的闹心学生。

是的，他成了李家老太爷、李家老爹和李家他大哥心心念念的教书先生。

老神棍身份不明，莫名其妙地缠了李黎四、五天之后消失，随后李黎被人骗入一学堂当中押了血手印，任期三十年，工作是教书。

天理何存！

十二

学堂位于城外一片竹林当中，虽是曲径通幽但李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估计是这学堂的主人，一个美丽动人的青年寡妇实在是太求贤若渴了，抓着李黎就不松手，一顿吹嘘自己学堂有多么多么好，跟安利差不多一样洗脑。

但李黎现在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来到这里之后他真的没办法伪装成原主通过乡试，要是没考过直接回家，时间久了肯定会被李家人发现的。

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在这里先安顿下来，反正据学堂主人的话来说，唯一的五个学生都是帮刚读了半年书的小孩子。

十三

推开门。

李黎拿着学堂主人给的讲义和教尺走入教室。

桌榻旁边，分别坐着个浑身肌肉的中年人、面白留须的老爷子、长得跟年画里招财童子一样的一米八大福娃、肤色黝黑剃着光头的少女跟戴着个眼罩的青年。

这、就、是、小、孩、子！

李黎一口气提在胸口，数了数，正好是五个。

他，听见自己用佯装镇定的声音说道：“我是你们的先生，李黎。”

十四

虽然过程有些坑，但李黎居然放安心了下来。

毕竟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正经的教书先生，这里估计和现代的‘夜间学校’差不多，应该是一些错过了最佳时期入学的人二次升级。

找了张纸，用碳条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李黎将其举起，说道：“这就是我的名字，你们叫我李先生就好，那么，从左边开始，依次介绍自己的名字，喜好还有将来的梦想。”

说完，李黎想了下，古代人知道梦想是什么意思吗？便补了句：“或者说以后想要做什么也可以。”

左边数排第二的老爷子率先站了起来，李黎本来以为他是想要开始介绍自己，于是勉励自己用充满鼓励的目光看向他。

老爷子被李黎看的老脸一红，吭吭哧哧说道：“李先生，某想上茅厕。”

十五

“我是大力，要做什么——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这是口吃的中年人。

“某姓徐，只想要个可以随时移动，并且随叫随到的马桶。”

这是尿频尿急的老爷子。

“吧唧吧唧吧唧。”

这是吃个不停的大福娃。

“我叫姬娜，没什么想要的，长头发算一个吧。”黑皮少女摸了摸自己可以当镜子的头皮，冲着李黎飒爽一笑，李黎肃然起敬，居然还能在这里历史上都找不到的国家里面碰到外国人，他试探着问道：“HI，I’m lili，Who are you？”

“……？”

姬娜满脸的疑惑。

最后轮到了眼罩小哥，只见他慢吞吞的抬起脸，然后沉默了片刻。

老爷子举起手，说道：“李先生，他估计是睡着了。”

第二章 五位怪弟子

十六

对于这帮新认识的学生，李黎是从心往外的觉得应该好好磋磨磋磨的。

教育家李黎先生说的好：

只有熊孩子，没有熊老师。

对于学生的熊，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顿。

所以面对这帮严重没有学习状态的学生们，李黎拿出了看家本领——开学模拟。

十七

批改试卷的那一刻，李黎简直都气笑了。

问：三个人并排走，中间路过驿站，一人住一晚，过了三天，还剩几个人？

不要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到底是怎么问出来的，这都是学堂主人讲义里面的必讲内容。考试的那一刻当他翻开书，深深觉得可能他的那帮学生根本就不是来读书的。

可即使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也能答出五花八门的答案。

——“没有人。”

——“那要看有没有厕所。”

——“有吃的干嘛赶路。”

剩下的还有根本回答不出来，所以没写的。

问：如果大街上遇到乞讨者，怎么办？

——“踩过去。”

——“问他能赚多少钱，多的话就一起乞讨。”

——“不知道。”

——“乞讨是什么？”

——空卷。

十八

剩下的回答李黎并没有看下去，因为他觉得比起这帮弱智学生，显然讲义更加的不正常。

读四书五经不好吗？三字经也不错啊！

这都是幼儿园大班应该学的内容吧！下一刻，李黎想起来那个疯疯癫癫的老神棍来，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此刻真正重要的应该是什么。

为什么他还会用那么正常的心态来对待这群不正常的人呢？

想一想精神病医院的护士是怎么对待病人的吧，他根本就不是过来当老师的，当一个正常人身处一个不正常的群体当中，显然他的正常就是不正常。

李黎认认真真的翻开讲义。

他的背后，是熊熊烈火，那是一个对待工作认真努力的男人的教师之心（？）。

十九

短暂的午休时间已经足够让李黎读完了正本讲义，大致上来说，这本讲义上面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类似‘你吃了馒头就要给钱’以及‘点头好的摇头否’还算有用以外，其他都是垃圾。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李黎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重新站在了讲台上，将手底下的卷子发给了众人，鼓励道：“大家上午的答案都非常好，每个都给满分！”

然后弄了张破纸，在上面写下五个人的名字，在名字后面用朱砂画了个丑不拉几的圈。

“这是咱们班的成绩表，每周一个评选，红圈最多的人可以额外加餐。”然后他鼓起掌来：“啪啪啪！”

五个人里面，除了大福娃之外，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并没有气馁的李黎收起巴掌，说道：“下午的授课很简单，名字叫做：老鹰抓小鸡！”

二十

老鹰抓小鸡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李黎站在柳树下看着五个学生慢吞吞闲庭散步一样的绕老绕去。

快三个时辰了，太阳都落山了，当老鹰的眼罩男居然还没有准确地找到老鹰的方向。

就看他绕着整个操场无头苍蝇般从东晃到西，从南绕到北，就不往中间去。

呵呵。

反正可以下课了。

李黎面无表情地想，然后在放学前又给每个人一个大红圈。

“大家下午的学习精神非常好~明天继续。”

他说的面不红心不跳。

二十一

教师的住处在学堂后面的竹林深处，紧靠着一处特别有味道的白莲塘，塘中央有纳凉亭。

这个有味道，指的不是有韵味雅趣，而是真的有味道。

臭水沟子旁边修楼的，李黎觉得这智商，果然是能弄出这本讲义的人，才会有的行为。

二十二

等吃过晚饭回住处时，李黎才发现居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两位老师，他点头冲他们示意，说道：“各位好，我是新来的李黎。”

那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又高又瘦的那个对他点了点头，冷漠的可以；又矮又胖的倒是紧盯着他不放，就是这个眼神……李黎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融汇着惊愕、吃惊、诧异等等乱七八糟的，估计活了八十岁才第一次吃屎，然后发现屎还挺好吃，想要一吃再吃又觉得自己都八十岁了，没几年吃屎的年头的人才有这种目光。

被迫当屎的李黎抹了把脸，没话找话道：“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胖子道：“高阳，旁边的是卫水。”

二十三

新同事话不多还能相处，学生们好糊弄又听话，短短的一个月晃眼就过去了。

在此期间李黎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翻出了历代幼稚园儿童喜欢的游戏，跳皮筋、打篮球、翻花绳、踢毽子什么都算小儿科，上午玩扑克，下午打麻将，五个人自成三桌，玩一天都不带有个能胡牌的，什么时候把所有的麻将摸完了，就洗牌重新抓。

李黎看着胳膊肌肉越发发达的五个学生，处于劳逸结合的考虑，给他们每天定了睡三个时辰的午休时间。

天知道上课时间加一起，才不到四个半时辰。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教对还是不对，因为学堂主人自从他就职的第一天见过面，之后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李黎怀疑对方是故意躲着自己的，毕竟就照着这个学堂的教育方式早晚药丸，他找学堂主人的原因就是赶紧辞职。

他宁可考乡试了，也比天天硬撑着笑容关爱一群‘学生’强。

二十四

睡觉睡到半夜醒，这对李黎来说还算稀奇。

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点什么，暗自琢磨半天也没想起来，鼻尖忽然闻到窗外飘进来的臭水沟子味，猛地回忆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家书！

居然忘记告诉李家人自己现在成了一位教书先生，他还根本就没有参加乡试！

垂死病中惊坐起，脑袋屁股一层汗。

李黎虽然不是个原装货，但上辈子全家老小就剩他特别珍惜家人之间的这种感情，打心眼儿里不愿意伤害对他是掏心掏肺好的那帮人，连忙下床准备点灯写一封家书，明早就找高阳问问怎么送信。

可他脚还没踩在地上，耳朵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声音还挺熟悉。

嗯？

这不是他们班的老先生和姬娜么。

二十五

望着操场上抹黑玩老鹰抓小鸡的五个人。

李黎依然站在平时待着的柳树下，他半晌一动不动，夜风从身边掠过，衣袂飘飘，浑似鬼魅。

竹林间的小操场上。

天天闹厕所的老爷子此刻跟吹了气一般，长得比竹子都高，豪迈地仰头哈哈大笑：“小儿！还想抓你爷爷！看我踢你一脚！！”

一脚踏上去，竹林倒了一大片，而蒙眼男子准确地躲开这一脚，怒斥：“老匹夫别给脸不要脸！逼我动手！”

姬娜骑着六米高的巨狮，手执黑色长鞭，娇笑一声：“谁怕谁呀，有本事就抓到我们四人！”

而福娃悬在半空中发出微微的光，猛地从肚皮裂开，从中走出个小福娃，小福娃肚皮又裂开，钻出个更小的福娃，三个福娃一起说道：“天王开地虎！”

大地上猛地出现个虚影，影子凝结成只老虎，它嘶嚎一声朝着蒙眼男人奔去，带起一阵阴阴凉风。

中年男人大力，安静的抠着脚。

二十六

李黎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成为这里的老师了，还每月拿着不低的薪水。

想想老神棍。

想想那块显然不太对劲的破布。

想想白天精神萎靡宛如弱智，晚上生龙活虎破坏学堂的五个学生。

一切都在不言中。

二十七

非常惜命，而且并不相信他们如柳絮一般的师生情的李黎决定，还是偷偷的回去吧，就当没看见算了。

一般在这种电视剧情节当中，不想被人发现的人肯定会眼瞎地踩到一根非常清脆的树枝，然后发出‘叭’一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李黎没有犯这种错误。

但是他踩到了一个还不如树枝的东西。

他脚步刚挪动，只感觉到脚下软绵绵的，然后一低头，是个长着中年男人脸的脚趾头。

大脸瞪小脸，脚趾头发出了大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如果踩到树枝，在这种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放大招的情况不会被注意，但大力的叫声显然比竹子被撞倒的声音要引人注意一些。

下一刻，五双眼睛盯向柳树下的李黎。

二十八

姬娜：“杀了吗？”

大力：“我看行。”

老爷子：“可以。”

福娃：“……”

眼罩男——他已经冲过来了！

二十九

李黎的内心是崩溃的，但就像是之前说的，他的脑袋永远转的没有身体快。

在眼罩男冲过来的瞬间，他握紧了手边刚刚随手拿的教尺，做出打棒球的姿势，猛地就是一挥！

好不好使不管用，总比送死强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把这当回事，毕竟跟非人类比，一眼就能看到结局了。

李黎微微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等待的结果，就是眼罩男头破血流，被李黎的教尺打得飞出去十来米远，滚了七八圈，不动弹了。

老爷子是最先回过神的，果然人老会淡定很多，他镇定地揉了揉眼睛，开口：“打神鞭啊啊啊啊！快跑！！”

三十

李黎终于感受到了身为人师的喜悦。

他的面前，是跪着的五个脑袋上一堆包，满脸血粼粼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