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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周牧

断天涯，方寸山，玉露琼浆池周围，人影攒动！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天星阁这次的泡体是面向所有的普通弟子，只要到达淬体三重，谁都有资格进入这玉露琼浆池淬洗身体，自然包括我周牧！”

周牧站在水雾缭绕的池边凝视着面前冷峻孤傲的方正，那个永远将他人的出身放在首位的外门长老，只露出了平日里素有的冷眼。

“别给自己找难堪，回去吧。”方正再一次冷叱。

“我，周牧，淬体三重！有资格进入这玉露琼浆池！”周牧无视周围人的冷眼，不卑不亢。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作为外门弟子的长老，周牧，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带着你那肮脏且罪人之子的身体滚出这个地方！”方正义正言辞，举手投足间便有一股磅礴的灵气笼罩周牧，仿佛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重重地轰在他身上。

周牧闷哼，顽强抗住，体内灵气一展现，淬体三重的实力暴露无遗，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好似砸入地面的一根木桩，坚挺有力！

不过，这点实力对于外门长老的方正来说，确实嫩了些。

“哼，蚍蜉撼树！”

方正面无表情地发力，释放的灵气层层叠加，片刻便起到了连锁反应，周围的水雾逐渐冲散，侧面突出着那股肉眼不可见但却很磅礴的力量。

周牧咬紧牙关，拼命坚持，依旧纹丝不动。

这一刻，周围人的嘲笑声渐渐变成了诧异，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将时间凝固了一般，好多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同样实力的淬体三重，他们是否能像周牧一样，坚持这么久？

方正冷漠地看着周牧，释放的灵气越来越强，在不杀死对方的同时，他找的那个承受极点倒是恰到好处。

一块，两块，三块……

累积的灵气就像叠起来的石头般从天而降，数目不断增加，压得周牧全身颤抖，眼含血丝，当这个力度到达8块的时候，原本不动如山的周牧，终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什么是有资格？实力就是资格！”方正眼神冷蔑，准备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另一幕，却是周牧擦了擦嘴角的血，顽强地站了起来！

“我的资格，不是由你来指手画脚的！”

一股迸射的气流忽然从周牧脊背爆射而出，激起周身的水雾扩散，直指方正那股磅礴的灵气！

两气相撞，互为抵消，与此同时，周牧拱起的脊背那里，竟有一个半圆的透明屏障在那里斡旋流动，时隐时现，透明无色。

“什么？灵脉逆生？”全场哗然，无数少男少女都吃惊的捂住了嘴。

“嘶……此子怪异，以后还是少惹为妙。”

“灵脉逆生，反向修炼的表现，如若控制不好，定形成煞！”

“煞？难道，是那个？”

“真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天赋惊人，导向好了便是天才，反之，定是个怪物！”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眼神惊愕，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把事情搞得复杂化了，就连站在周牧对面的方正，眼角也是一抖！

“嘶……周牧，你果然是罪人之子，我问你，你体内中的煞，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主观意识，造就了方正先入为主的观念，罪人之子，生来肯定也是罪人。殊不知灵脉逆生如果修炼得当，将来必是这片大陆的强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走入邪道，方正也会主观的相信周牧必生煞气！

“欲加之罪，我担当不起，我体内有没有煞，长老一试便知，何必强扣屎盆子呢。”周牧做人坦荡，自然不会被方正误导。

“哼，牙尖嘴利，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动手试探！”

方正冷眼一眯，翻手便有所动作，之前的灵气陡然增加，原本纯净无暇的灵气中，分明还透着一丝森然的杀意。

哪怕有一丝成煞的机会，方正也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不过短暂的窥探之后，他却有些失望。

“咦？奇怪了，一丝煞气都没有显露，难道这小子，真的……”方正愕然，一时难以理解，眉头紧皱后又舒展，索性将这件事搁置一边，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周牧，煞气之事先不过问，不过今天这玉露琼浆池，你铁定进不去的，放弃吧。”

“放弃？呵呵……我的淬体三重光明正大，天星阁行事光明磊落，难道只会对我一个人特殊对待？”周牧强扛着方正释放的重压，灵脉逆生产生的波纹在周身乱窜，震得他全身颤抖，力气渐怠。

“唉，我已经说得很多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了！”

方正脸色一变，横举的右手突然紧握，一股清晰可见的灵气气浪夹杂而来，山呼海啸般吞噬了周牧，像是顷刻间淹没了一颗种子，然后将其挤压变形。

“噗！”

周牧牙缝里嗞出鲜血，重重趴在地上，面色涨红，体内血海翻腾。

“滚！”

方正居高临下，一字宣告了周牧的命运，拂袖转身刚要走，却忽听得身背后水雾缭绕的地方，传来一道微微的低沉。

“长老这招，功法精妙，他日若有机会，我周牧一定再次讨教！”

按照天星阁的规矩，同门间允许较量切磋，但只限内门弟子，可以越级挑战。外门弟子想要越级，需得提前发出申请，门中长老，不得轻易对弟子出手。

方正作为外门长老，实力已入灵砂境后期，公然欺负一个淬体三重的弟子，的确有些不要碧莲。

不过颜面对于外门弟子来说，意义似乎不大，很少有人能摸到内门的门槛，接触不到更高的层次，在下面也只能忍气吞声，秘而不报。

功法的修为，最初由淬体构成，到达淬体九重之后，方能进入灵境。

灵境有高低，实力分强弱，从低到高依次是灵尘境，灵砂境，灵石境，灵丘境，灵山境，灵峰境，灵云境等等。每一境界又分前中后三个时期，代表三个不同的层次。

每个境界都有天壤之别，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周牧能逼得方正拿出真本事来已实属不易，虽然结果还是败了，但他今天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无疑会让今后不少人侧目。

“讨教？呵呵……我怕这辈子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方正对于周牧临走前的不羁不以为然，一个被天星阁放弃了的罪人之子，凭什么增强自己的实力？

周牧低头默不作声，猛然站起身来，脑袋那里还有明显的眩晕，晃晃悠悠地离开玉露琼浆池，周围人各个躲避不及，没有人向前搀扶，倒是有几个年少轻狂之辈眼神轻蔑，含沙射影般透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周牧脸色茫然，目光在那些冰冷的眼神中披上杀戮的气息，剑拔弩张，睥睨一切，尔等蝼蚁鼠辈，腐草荧光，岂知天空之皓月？

第2章 蓝爷

下了方寸山，周牧暂时在半山腰的石阶上稍作歇息，周围的空气很是清爽，如果没有一阵聒噪的声音传来的话，这里肯定是个打坐修炼的好地方。

声音的源头是一帮少男少女，为首的是位俊美高傲的少年，周牧也认识，他叫高虎，在普通弟子中很有地位，也是方正内定的亲传弟子，并非他有多优秀，而是方正明为外门长老，暗地里，却是高家养了多年的供奉，纯属内定！

“吆，这不是周牧周大公子嘛，怎么着，你也来这玉露琼浆泡体啊，莫非你泡的时间太长，把自己给泡肿了吧，我咋看你全身带血呢，哈哈……”

高虎站在周牧面前，故作关心地打量着他，只是眼里满是嘲讽。

他以前老被周牧打压，没少受他的气，况且那个周家，从上一辈就和他高家是死对头，家仇私怨，高虎自然不待见周牧，这几年赶上周家犯了错，成为罪人流放到天星阁受苦，正是高家报仇雪恨的好时机，之前方正百般刁难，很大程度上也是高虎在从中作梗。

周牧懒得搭理这个无赖，径直往前走。

“哎哎哎，别走啊，周公子心情不好，我心情可好得很呐，哦对了，既然碰到了，那我给你介绍个人……”他一边说，一边从身旁拉过来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奸笑道，“周公子应该认识吧，秦默小姐。”

秦默，秦家族长的二小姐，年龄比周牧小一岁，长得貌美如花，楚楚动人，更为重要的一点，她曾是周牧指腹为婚的妻子！

指腹为婚，某种意义上就决定了周牧和秦默不寻常但却难以名状的关系。

“周公子你好。”

秦默的举止甚为得体，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她的声音很低，说话时羞答答地不敢抬头，只是望向高虎的眼神有些复杂，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小姐你好，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周牧回礼，外表平静，内心却有些不太释然，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秦默，可指腹为婚这个事实摆在那里，搁谁身上也不太好受，那个原本要和自己白头偕老的人，如今却因自己家族的没落而分道扬镳，其中的滋味，耐人寻味。

“哎哎，周公子别急啊，对了，告诉你一件事，秦家，已经答应将秦默小姐许配给我了，到时候周公子要来喝喜酒啊。”高虎一边说，一边毫无避讳地在秦默的小脸上捏了一把，看上去甚是得意。

秦默脸色一红，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低头沉默不语，不知是害羞，还是无奈。

周牧驻足稍微停顿，抬手要抡拳，背影格外吓人。

高虎脸色微变，手脚慌乱的后退了两步，刚要抵挡，却发现周牧只是抬手抓了抓头，似是在挠痒。

“哦，那先恭喜了，请帖就别给我了，我没空。”

周牧丢下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后，迈步就走。

剩下高虎两眼发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旋即脸色涨红地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秦默，只是一个瞬间，他便读出了对方脸上的不满，似乎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刚刚怂了，丢人丢大发了。

高虎心里又恼又恨，刚欲发作，但又碍于美女面前不能失了风度，索性暂时忍让，等泡体结束，再找周牧算账。

周牧自然不会知道高虎心里的盘算，下了方寸山，径直朝天星阁的仓库走去。

这里是周牧三年来一直住的地方，位于方寸山北边的一个山坳上，面积非常大，以前有五个人，现在只有三个，包括周牧在内，外带一只猫。

这里几乎属于天星阁的最底层，平时没什么人，除了周牧他们，普通弟子都嫌弃进来这里。

周牧回到仓库，在铁门前揉了把脸，露出平常的笑容。

大院子里站着一名光膀子的年轻汉子，一身腱子肉，头戴红绳，腰缠沙袋，一手提一个石墩，夯吃夯吃地喘着粗气，每每把石墩放下，自会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尘土飞扬，汗流浃背，强筋健骨，锻炼身体。

“罗哥，练着呢。”

周牧上前打了个招呼，回敬他的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嘿嘿……活都干完了，练一会儿。”

“加磅了？”周牧发现今天的沙袋似乎比昨天的更大一些。

“一点点，才50斤。”罗哥的速度不快不慢，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

“悠着点吧，快考试了，别累坏了身子。”

“放心，不打紧。”

“嗯，对了，蕉爷呢？”周牧问道。

“后山钓鱼去了。”

“这样啊……”周牧低头喃喃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道，“罗哥，蓝爷喂了没有。”

“还没呢，没到饭点，不着急。”

“那我去看看蓝爷。”周牧说完迈步就走，进入内院的时候，顺手把一道木门轻轻关上。

内院比外院更加幽静，除了罗哥和蕉爷，剩下的便只有蓝爷住在这里。

蓝爷不是人，而是周牧在三年前捡回来的猫，刚遇到它时它全身都是伤，缩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幸亏周牧把它救了回来，好生照顾，才保住了它一条命。

蓝爷的名字是周牧起的，灵感来源于它全身的蓝色，之所以称之为“爷”，是因为其冷傲的性子。它很有灵性，身为猫的洁癖不算强，也不嫌弃这个脏乱差的地方，伙食再差它也不会跑，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周牧发现了一个只有他和蓝爷才知道的秘密。

蓝爷这时候正趴在院子的一块荫凉处纳凉，它微眯着眼，头压着两只前爪，蓝色的尾巴摇来摇去，看上去很是惬意。

周牧小心地四处张望，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径直来到蓝爷身边。

“回来了？”

那声音，就像是把弹球在沙子里揉过了一样，身为一只猫，居然会说人类的语言，当真不可思议！

周牧也是在偶然间发现了蓝爷会说话的秘密，三年来掩藏的很好，连关系最好的罗哥和蕉爷都没告诉，除了遵守约定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只猫，实际上是周牧的师傅！

一只猫当人类的师傅听上去甚是荒诞，可事实就是如此，蓝爷不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周牧三年来实力的暴涨，与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过它的身世，至今还是个迷。

“回来了。”周牧就好像跟一个普通人对话一样，在蓝爷身边盘腿而坐，调理着气息。

“看你这副表情，失败了吧。”蓝爷抬了抬那双惺忪的猫眼，洞察一切的眼神里伴有少许的幸灾乐祸。

“唉，还挨了顿打呢。”周牧嘴上叫苦，心里却在发狠将来一定要找回失去的一切。

“别瞎折腾了，凭你现在的本事，我看够呛。”

“我就是想找一下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只是那方正长老，是灵砂境后期，我……”

“怎么？灵砂境后期很牛逼吗？”蓝爷不以为然，似乎在它的认知里，这是一个放个屁都能将其秒杀的层次。

这种轻蔑，周牧听了不下一万遍了，耳朵都快起茧了，“好好好，我知道，您老人家看不上，您巅峰的时候，都能把灵云境的强者打趴下，这样行了吧。”

周牧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蓝爷的吹牛，盘膝而坐，静坐如钟，吞纳着天地间的灵气，调养着受伤的身体。

他现在运转的并不是天星阁固有的调理方法，而是蓝爷教授的一套奇妙功法——御龙诀！

一般来说，修炼者的毕生追求就是吞纳天地间的能量，凝聚为体内的灵气，存于丹田，形成灵脉。

灵脉的衍生，是在体内的周天有规律地运行，被修炼者合理利用，导向为灵气作为强大的战斗力。

可周牧修炼的御龙诀，却存在着一个最大的弊端！

诚如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强大的御龙诀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周牧实力大涨的同时，灵脉并非只在体内衍生，它受情绪和环境的影响，有时会破体而出，也就是所谓的——灵脉逆生！

灵脉逆生，反向修炼，吞噬宿主，煞气可成！

煞气，集天地怨气于一身，不死不灭，危害极大！

不过就现在而言，周牧体内的煞气还是零。

运行了一个周天，周牧缓缓吐了口胸中的浊气，刚要起身，却见蓝爷的两对猫耳突然抖动了几下，接着它紧闭了双眼。

这个动作周牧再熟悉不过了，视线一转，直接望向了身后的木门。

嘎吱一声，果然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