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入进度1997》:一、前世今生
一、前世今生
七月的X县骄阳似火,也许是前几天的连日大雨让太阳憋闷得太久,一下子将积蓄的热力毫不保留的倾泄了下来,路旁花坛里的花草也抵挡不住炙热的阳光,耷拉着枝叶。新修的南大街也亏得是全水泥路面,要是以前的柏油马路,应该早就被晒软了路面,穿着高跟鞋路过的小姐姐们搞不好鞋跟都得陷进去。
韩永平此时蹲在一颗梧桐树的树荫底下,双目无神的背靠着树干,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会注意到他嘴里的喃喃自语:“怎么会呢,不科学啊?我也没有准备啊。”
树荫下也抵挡不住正午太阳的威力,汗水岑岑的从额头上滑下来,韩永平用手背抹了一把,又自我安慰的说:“也不错了,穿越这么大的福利都给我了,所有的事情都经历过一遍,以后想怎么过自己也都能有很好的计划了。”
但想起自己刚上初中的儿子,韩永平又苦恼的捂住自己的脸,无力的滑坐在树根上,回到这个时代,父母更年轻的时候自己能对有些有可能改变整个家庭走向的事情施加影响,父母只会过得更好,可是儿子还要再过七八年才会出生,况且自己对于是否还去找前世的妻子也还很犹豫,自己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不错,韩永平重生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出现任何事故,就在公司午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二十多前老家床上,醒过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韩永平立刻就确定自己是重生了,因为这个老屋子在自己刚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拆了,自己第一个学期放假回家幸好遇上了跑出租的前邻居,才顺利的找到了新家。
说起来韩永平不是自己经常在网络文学网站里看到的重生小说里那类典型性重生者,没有苦大仇深。重生的时刻也没有面临着重大的挑战和生存危机。
今年是韩永平人生第二次高考,小学还品学兼优的韩永平自上了初中以后,整天就跟几个不喜欢读书的同学流连于桌球室或是游山玩水,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初升高的时候无奈的母亲找人托关系才把他送入了县第二中学,可是玩得对学业再不上心的韩永平变本加厉的和同学开始出入舞厅游戏室等娱乐场所,甚至跟社会上的混混玩在了一起,逃学打架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好在韩永平有个负责任的高中班主任,发现他在绘画方面有点天赋,因为艺术类考生高考成绩要求远远低于正常文理科,在班主任的建议下,韩永平在文化馆找了个老师开始学习美术,韩永平在这方面确实挺灵的,虽然也没有按部就班的认真去学画画,高三毕业时艺考也过了专科要求,不过文化高考一塌糊涂,只得复读了一年。
就在今年,也就是1997年,韩永平艺考和文化都过了本科线,被本省唯一的一所艺术类综合院校工艺美术系本科录取,就读于环境艺术设计专业,可惜的是缺乏自制力的韩永平大学二年级下学期由于缺课太多被学校劝退。
步入社会的韩永平一开始是迷茫的,跟以前的混混朋友混在了一起,自以为黑社会很风光的他在社会上混了三四年,从给人看场子、收账,到后来认识了自己的妻子,谈恋爱以后决心脱离以前的生活过安稳日子。
于是韩永平进了正在创业艰难时期的姐夫的公司,伴随公司一路从一个小小的经营部发展成一个不大不小的装饰公司。
生活稳定,有房有车,孩子开始进入了中学,学习也还算稳定,本来以为就此平淡过一生的韩永平对自己的生活其实很满意,没想到会莫名的一次午休就重生到了1997年。
幸运的是,重生回来这天是7月12日,要是再早上一星期,要面对高考的考验,那这就是一次悲催的重生了,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文化补习到堪堪过了艺术类本科线,后来在社会上打滚这么多年,儿子一上初中就没法再辅导了,或许语文、政治、历史可以上场蒙一下,不过可以想见,结局肯定不那么美好。
意识到重生后,韩永平每天都盼望着再一次醒来就回到自己在2017年的公司,可惜一连三天,醒过来看到的还是这老房子陈旧的木楼天花,期间好朋友不断来邀约自己出去玩,可韩永平怎么能提起来一点兴趣。
看来这重生是不可逆转的了,其他都能淡然,可儿子的身影总在韩永平脑海里浮现,这是另一种方式的天人永隔,失落的韩永平在重生的第四天依然无法释然,漫无目的的走到了县城新修的南大街人行道行道树下已经蹲了快两个小时了,一直在回忆着以后的日子,想的最多的就是那活波可爱的儿子。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重来一次,韩永平肯定不会再作死的把自己弄到被学校劝退,那自己的生活线几乎跟前世就很难重合了,如果自己不主动的话,跟前世的妻子不大可能会有交集,就算是跟前世的妻子再见、相恋、结婚,也不敢保证生个孩子还是自己曾经伴随一起成长的那个人。
何况虽然重生前生活很平静安适,但回想起刚结婚时由于跟妻子生活方式和理念上的冲突,两人曾经闹得不可开交那黑暗的两年,韩永平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活中遇到这样的问题没法逃避,只有用心经营,努力使生活往好的方向去走,但明知道要经历怎么要的阵痛才能得到最后的安宁,还选择重来一次,这需要莫大的勇气,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一直很犹豫。
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对以后的规划韩永平到现在还没有里出一个清晰的规划,不过他总算是慢慢的站起身来了,没办法,实在太热,再呆上一会,搞不好会中暑。
“永平!”肩头上被拍了一下,韩永平回头一看,一个敦实的平头小年轻站在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很熟悉的朋友,所以不需要调度遥远的记忆,算是韩永平学画的师兄,两人在县二中同校同届,去年也是专业过线,高考落榜的陈钊。两人在这一届被同一所院校同一个专业录取,只不过这位师兄认认真真的读完了大学,毕业后没有争取到留在省城的工作机会,回到家乡当了一名老师。
从学画开始到韩永平在大学的两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从陈钊回到家乡以后,因为韩永平一直在省城厮混,联系慢慢少了,见面虽然还是很热情,但关系却不像从前那么亲近了,当然这是因为时间空间的关系,并不是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当然现在还是两人关系不错的时候,虽然一时间还没舒缓过来,韩永平还是勉强笑着说:“陈钊啊,准备上哪儿呢?”
陈钊明显感觉到韩永平情绪不是很高,半戏谑半关切的说:“怎么了永平?失恋了还是中暑了?”
“呵呵,哪有的事,就是有点无聊,出来瞎逛。”韩永平定了定神,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见韩永平不想说,陈钊也没有追问,从兜里掏出香烟给韩永平分了一支,借跟韩永平点火的时间问:“考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考得还行,我觉得这次应该可以过线。”喷了一口烟气,韩永平明明胸有成竹,却装作一副揣测的样子。陈钊点着自己的香烟,有点苦恼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我也觉得自己考得还行,但心里就是有点没底。”
韩永平揽着陈钊的肩头,肯定的说:“别担心,我觉得我们这次肯定都能考上。”
“希望如此吧。”陈钊无奈的摇摇头,“要是再失手,我可不愿意再补习一年了。”
韩永平也知道自己的安慰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不提高考的事情,反而跟陈钊探讨起上大学以后的事情:“我们都是报了环境艺术和广告装潢两个专业,你说我们会录取哪一个专业?”
陈钊没好气的说:“能录上就烧高香了,你还挑专业。”
“是呀,确实不容易,一定要珍惜啊。”韩永平嘴上说着,心里在想,既然重来一次,那一定要把经历过的遗憾弥补起来,那么,就先从好好读书开始吧。
二、第一个小算盘
跟陈钊随便聊了几句,推了陈钊一起去画室看看的邀约,韩永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97年的县城还很小,步行从南到北也不过二十来分钟路程,韩永平的家在县城唯一的公园旁不到两百米,整条街就自己的家还是正常的住所,左右的邻居都将临街的方向打通做起了生意,这里是县城远近闻名的香烟批发一条街,韩永平家挨着的最大的铺面就是号称“胡百万”的香烟批发部。
胡百万真名叫胡存善,从八十年代末就开始倒腾香烟生意,到了97年已经是X县赫赫有名的富户,记忆中现在胡百万还谋划着想韩永平家的房子买过来将自己的铺面再扩充一下,因为母亲有自己的打算,一直没有同意。
当然大家都想不到不到半年后整条街就拆除了。
韩永平的父亲韩承礼常年在外给一个私人建筑老板管理工地,一年基本也就春节时段回家和家人团聚,母亲何兰芝在一个集体的小厂做普通工人,因为厂子效益不好,干脆停薪留职,下海做了点小百货的生意。
本来依托香烟批发一条街做同样的生意是最好选择,但香烟批发生意需要的本钱不小,因为下海时间的晚了,也没有什么这方面人脉,没有人愿意给何兰芝铺货,家里也拿不出太多钱来经营,只好转做了小百货批发。
记忆中这段时间何兰芝刚开始往外面进货来直接批发给农贸市场周边的小日杂店,准备过段时间生意顺了以后再把自家老房子也学别人打通临街位置做成铺面,然后联系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不错的上游厂商发货。
半年后因为香烟一条街的拆除,何兰芝的小百货生意也停了下来,后来在韩永平的学校周边开了一个小吃店,生意还不错,不过因为韩永平离开学校,铺面也转让给了别人。
现在眼前的老家是一扇老式木门,门上的虽然用的是很好的天然木漆,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斑驳不堪了,临街的方位有两道窗户,也跟木门的状况差不多,房子只有一进两间,不过有两层,相当于有四个房间。
一入户是充作客厅和厨房的房间,大概有个二十四五个平米,里面的一间是韩永平的房间,光线不是很好,角落里是一把木质的楼梯,可以通往二楼,上面就是姐姐和妈妈的房间,韩永平通常是不会上去的。
因为母亲出去外地跑货源,姐姐也在去年到省城上了一个专科学院,目前家里就只有韩永平一个人了。
虽然已经决定不在纠结重生的事情,但十多年朝夕相处的亲人忽然就此遥不可及,一时还是很难释然。在床上躺了会,满脑子还是各种让自己难受的回忆和片段,韩永平只好起身再来到外面的房间,把电视机打开,将声音开大,坐在沙发上试图放空自己。
这时,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推开门,大声叫:“何大姐在家吗?”
韩永平定睛一看,原来是邻居胡存善。那个年代的邻里关系很好,很少听说谁家和谁家有什么化不开仇怨,挨得近的几家人经常都会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还要分盘装了给邻居送一点,就算是胡存善这种现在在大家眼里挣了大钱的老板,平常见了邻居也都笑呵呵的。
韩永平站起身来迎上去说:“胡叔,我妈去外地了,还没回来呢,你找她有啥事?”
胡存善笑眯眯的看看韩永平,说:“哦,那就永平你一个人在家啊,怎么样?高考考得不错吧,这次有没有把握?”
两家挨着在一起,所以对彼此的情况也大致了解,韩永平知道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的,所以就微笑着回答:“今年的考卷比往年简单,应该可以考上了。”
胡存善鼓励的拍拍韩永平的肩头:“那就好,也不枉费您爸妈整天替你懆心,没白复读这一年。这样,家里就你一个人,晚上过我那边吃饭好了。”
韩永平笑着推辞说:“不用了胡叔,我自己下碗面条就行了。”
“跟胡叔客气啥,就这么说定了。”胡存善不容拒绝的说,也不在多啰嗦,就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对了,何大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算了,晚上吃饭再说。”大步走出了房门。
韩永平明白,胡存善一定还是想找自己的母亲商量买自家房子扩大铺面的事,不过照何兰芝的打算,是想自己开小百货批发的铺子,不会愿意卖出去的。
如果真开起铺子来,胡存善也能理解,结果母亲回来以后因为厂里忽然多了一批外贸单,要求所有职工复工,不然就要解除集体合同,小百货批发部也没开成。搞得胡存善以为是何兰芝故意不卖给自己的托词,虽然胡存善最后也没说啥,但两家人却稍稍有了点芥蒂,
关键是房子在半年以后就要拆除,虽然拆除的时候自己没在,但据自己了解,旁边因为都是铺面,每家都是按照1000元每平米补偿的,只有韩永平家是住房,按照每平米600元进行补偿,母亲每次说起这事情还说早知道就早弄成铺面,能多补偿不少钱。
家里的老房子上下加起来大概80平米,按铺面补偿和按住房补偿相差了三万来块钱,这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巨款了,记得当时去买了县城新修的安置房,大概也就700来块钱一平米,但因为按照住房拿的补偿,所以又花了家里一点积蓄才买下了新房。
如果现在就把铺面弄出来,到时候就能多不少补偿款,如果还买前世那套七十多平米的安置房还能剩余点,或者就买一套再大一点房子,反正自己知道这东西可不会贬值,到韩永平重生之前,老家的房子都到了六七千一平米。
想到这里,韩永平有了打算,自己已经记不清楚这次母亲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回到家的,自己完全可以跟胡叔商量,把房子快要拆除的事情告诉他,把房子租给他用半年,胡存善也能提前有个打算,自家的房子改成铺面以后在以后的差钱补偿里也能多点钱。
下午五点左右,胡存善的老婆周玉香再次来叫韩永平,因为有了打算,韩永平也没有推辞,欣然来到了隔壁。胡存善家的房子跟自家的格局基本一致,这个时代小县城基本很少有上规模的小区,这里只是胡家经营的铺面,挣到钱的胡存善在城南弄了块地自建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居住,不过两口子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这边生活。
靠外的一间房打通了临街的位置,摆了一排在韩永平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木框玻璃柜台,靠墙的地方堆满了整箱的香烟,里进的房间就摆了一张床和一些炊具,晚饭的桌子不过是在两个整箱的香烟上搭了块木板,饭菜也不算很丰盛,就简单炒了个小炒肉,一碗外面买的卤牛肉,一盘炒豆芽,一个白菜汤。
胡存善在简易的饭桌边摆下几个小凳子,热情的招呼很永平:“永平快来坐,没什么好菜,随便吃点。”
韩永平礼貌的点点头:“胡叔,很好了,我都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了,吃了几天米线了。”
周玉香嗔怪的说:“你这孩子,一人在家也不知道过来凑个伙,你妈也是的,出门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从现在起,你妈还没回来你就过来跟叔叔婶婶搭个伴,就多一双筷子的事。”
韩永平笑着说:“那可不行,我现在吃得多,怕胡叔煮的饭不够。”胡存善笑着拍了韩永平一掌:“少吹牛,今天我就看你到底有多能吃,你小子肯定是野惯了,趁着家里没人瞎跑,怕叔叔拘着你。”
周玉香盛了碗饭递给韩永平,也笑着说:“多吃点,婶婶今天煮的饭多。”
胡家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吃饭间,周玉香问道:“听存善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嗯,我觉得还行,今年应能考上了。”韩永平一边扒着饭一边说,周玉香给韩永平夹了一大筷子卤牛肉,接着说:“挺好,这下你两姐弟都上大学了,你爸妈可算熬出头了。”
“上大学的开销才大呢,我看何大姐和姐夫还要苦几年才行。”胡存善叹息着说。
周玉香犹豫了一下,看着韩永平说:“我们家老胡一直都想吧你们家房子买下来,我们把店面扩大点,你妈拿了这笔钱也能做点生意,可以减轻点负担。不知道你妈咋想的,一直不松口。”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胡存善瞪着周玉香不满的说。
“没事,这事情我知道,我还正准备跟胡叔商量这事情呢。”韩永平不紧不慢的说。
胡存善奇怪的看着韩永平说:“你小毛头知道个啥,等何大姐回来了我自然会跟她商量。”
韩永平咽下了一口饭,说:“胡叔,我们这条街要拆了您知道吧?”
“什么?”胡存善惊讶的望着韩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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